莫挨老子

　　“你说什么？”唐十一以为自己听错了。变成绿灯，车流缓缓向前。李盛义瞟了瞟唐十一愕然的表情，“没事儿。诶对了，刚才那个人就是那天出来的小帅哥吧？”李盛义打着方向盘，有意无意的打探。“就他。咋了？”唐十一一直手撑着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李盛义。李盛义不经心道“没事儿，就觉得挺巧的。”
　　唐十一心里想还真是挺巧的，但是总感觉和之前两次看见过的和刚才的申情不是一个人，就好像是哥俩儿，一个温柔款款，一个冷若冰霜。他要是没看错，申情当时满脸写着我不开心四个大字。对面的人很招他厌烦么？
　　车停在小区门口，“上去待会儿？”唐十一看着李盛义。“不了。诶对了......”李盛义把身子压过来，停在离唐十一脸上方，居高临下看着他，随后又退了回去，“你这头型哪弄的。我从一见面就想吐槽了，让我给忘了。”
　　唐十一歇了口气，摸了摸头发，“灭绝师太剃的。”李盛义笑道“聪师妹真是底板好。”
　　唐十一给气笑了“就你这头型，不给你拿打火机燎就不错了。”李盛义从两鬓一直到后脑勺是剃秃的，中间头发扎着小揪揪。
　　李盛义笑了笑，看着唐十一正青春，不由想起他和白图的学生时代，“其实在学校里的日子还挺好的。”唐十一看着李盛义满脸春心荡漾，不屑道“你那时候就差把自己缝在嫂子身上了。”李盛义得意说“我现在也是！”“.......”你让我怎么接话？
　　“什么时候上课？”李盛义问。唐十一说“明天开学。”李盛义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听你妈说你成绩挺好，努力啊！我告诉你，千万别脑残考了个设计专业，你看看你哥我，不用打火机燎，再过一段时间就他妈得地中海了。”李盛义咬着牙根恨道。唐十一笑了笑“我还没想好呢，还有一年呢嘛，慢慢来。”李盛义赞同点点头。
　　唐十一趁着李盛义没察觉刚才餐厅的怪异举动，赶紧下车，想到没交代完，扶着车门嘱咐道“回去跟嫂子商量啊，要是累就让他在家歇着。”李盛义戴上墨镜，比了个OK，一溜门儿没影了。整个街道只剩下轰鸣声。
　　唐十一看了一眼手机，二十分钟前张军才回复上午的消息。
　　-我醒了，爹，腿截上了吗？
　　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了，“这特么要睡死了吧？”唐十一嘟囔着，回复个恩加笑哭。张军秒回电话，唐十一正要刷脸推门进小区。
　　“爹，想我了么？”
　　“不是，你昨天通宵了？”
　　“准确的说是今天上午才睡下。”
　　唐十一开了门，冲保安室点点头道谢。
　　“那你很棒棒哦。”
　　“在哪儿呢？”
　　唐十一停下，说到“往回走，到楼下了都。”
　　手机对面听见了衣服的翻动声，接着听见张军忽大忽小的声音“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楼！”
　　唐十一笑笑，“不着急，你慢点。”
　　五分钟后，张军小跑着出来，唐十一在小区门口往宠物店门口正望着。被张军拍了肩膀吓一跳马上收回了目光，“您这精神头还真是好。”唐十一看了看小喘的张军。
　　张军扯着唐十一刷脸出小区，往宠物医院走。“看看小狗，再吃口饭，卧槽了，饿死爹了。”张军说完觉得不对，“饿死儿子了。”唐十一笑了笑“咱俩互相当爹，挺好。”
　　一个年轻的小姐姐正擦拭大门的玻璃，看见两个小帅哥往这儿来，贴心的开门等着他们俩，唐十一和张军低声道谢，小姐姐攥着幕布暗戳戳心动。
　　柜台没人，卫姐不在。“我们可以去看看里面的小狗吗？”唐十一礼貌的问，小姐姐看着两个从天而降的帅哥结巴“可，可以。”唐十一点点头，笑了笑。
　　唐十一和张军走到柜子前，小狗在睡觉，鼻子翕动间捕捉到熟悉的味道，尾巴先摇动起来，缓缓睁开眼睛看清两个人之后激动地匍匐凑近。
　　张军壁虎似的贴在柜子上，整张脸凑到小狗前面，小狗一个劲儿的舔着玻璃，张军看了心疼问“能不能把门打开啊，你看他急的。”
　　唐十一也弯腰看着小狗的伤口，黄色的药水把深红的血迹覆盖成深棕色，心里一紧。摇摇头“不行，容易感染。”“那好吧。”张军撇了撇嘴委屈说。
　　两个人观察了小狗的伤口，愈合的很好，两个人放心了，又把目标转移到隔壁美短上，美短妩媚的伸长一条腿，有条不紊的梳理着毛发，看起来心情不错，看见两个脑袋凑到跟前，糯糯的叫了一声，突然把肚皮朝上撒起娇。张军面部有点僵“不是吧，我去，昨天还一股傲气凛然呢，今天这么娘了，”摇摇头感叹“果然是牵一蛋动全身。”
　　两个人待了一会儿，张军看一猫一狗到了饭点儿吃的正香，自己饿的受不了，拉着唐十一冲出宠物店打车直奔常去的烤肉店，唐十一几个小时前吃过一闻到香味儿又饿了。张军盲点了菜，又要了几瓶酒，环视一周基本上都坐满了，“得亏来的早，要不一会就得排队了。”
　　唐十一点点头认可。
　　张军先起开一瓶，给唐十一杯子倒满，又拿起自己的杯子倒，倒的急，泡沫溢出来淌了一桌，“呦卧槽！”张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太激动了。”唐十一无奈的抽出几张纸，把沫子擦干净。
　　店里客人喧闹声，酒杯碰撞声，烤肉滋滋声混在一起热闹非凡，两个人干了一杯，等着肉上。
　　一盘上一盘空，两个人默契的下肉夹肉埋头吃，偶尔无声的碰酒杯一口闷。
　　很快上来的菜基本上都空了，几瓶酒也顺下去，唐十一靠椅子盯着炉子上滋滋油光的肥牛目光发直，感官越来越模糊，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申情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挑。对面张军把肉翻了面，“想什么呢，造啊，开学就吃不着了。”张军把好的肉夹到唐十一盘里，看着唐十一空洞的眼神，他好像没听见。
　　唐十一被张军在自己眼前来回挥动的手带回了神，“干嘛？”唐十一看着张军。“想什么呢？快吃啊。”张军把服务员叫来又要了和刚才一样的。“你从昨天就不对劲儿啊，怎么了这是。”
　　唐十一摇摇头，笑道“没事儿，就累的。”张军咽了这口，“明天就进监狱了，赶紧多吃点，我反正要补一补，治愈一下开学恐惧症。”说完又夹了一口。
　　唐十一笑了笑，见缝插针“作业写完了？”张军差点没噎死，一口酒顺下去看着唐十一得逞的笑脸“我特么要是把作业写了，也不至于这么害怕开学，哎，就老赵内个脾气......”
　　“反正高三了，在混个一年我就解放了。”张军把新上来的肉往上放。
　　这种想法唐十一之前也有过，他想过浑浑噩噩的把校园生活熬过去，将来怎么样听天由命。直到他的数学老师在最后冲刺阶段每天晚上抽出时间把唐十一叫出去批改卷纸，一直坚持到考试的前一天。唐十一记着老师的话“如果你自己都放弃了的话，别人再想拉你也带不动。”
　　唐十一把要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不想打扰现在的气氛。
　　两个人先在胃里垫个底，有踏实感，就不着急吃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唠起嗑来。
　　唐十一喝了口酒，“那你毕业了，准备去哪。”“嗨，还能去哪儿，把我爸的店接着。”张军举杯，两个人一碰一口闷。
　　全市最大规模的KTV就是张爸开的，张军不愁前途也是情理之中。唐十一点点头，擦了擦嘴。“那你呢，你这个成绩考个一本绰绰有余。”张军由衷道。唐十一笑了笑，“没想好，再说吧。”张军点点头，“也行，慢慢想，也不着急。”
　　“我妈她老是看一些没用的资料，今天人家说当老师好，她就天天嘀咕当老师好，明天人家说金融的吃香，她又跟着说管钱的好。这是一回事儿嘛！”张军把鸡脆骨咬的嘎嘣响，好像他妈就在耳朵根子说似的。
　　唐十一听完笑了笑，跟张军碰杯。喝完张军一抹嘴，“痛快！”
　　“对了，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张军边吃边问。“和我哥出去一趟，溜溜车。”唐十一慢条斯理的把肉夹到盘子里，炉子上空的位置用红肉占好。“溜车？什么车啊，能让你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张军问。唐十一得意的笑着掏出手机把照片给张军看。
　　“我去，这，这是限量款的吧，上个礼拜杂志上才登出来。你哥牛逼啊！”张军一激动手抖把刚夹起的肉掉回炉子上，唐十一点点头，眉毛一挑一挑的嘚瑟，把手机放到一边。
　　“你这不够意思了啊，有这么好的车不叫上我开开眼。”张军在一边假装生气。唐十一端着酒杯够到对面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一共就两个座，我哥一个，我一个，我把你系在风筝上让你飞啊？”张军看一饮而尽的唐十一，笑着说“滚啊！”说完又一口闷了。
　　张军看起来不多，唐十一这些酒量就上劲儿了，脚底下发飘。张军趁唐十一恢复平衡冲到前台把账结了，之后两个人勾肩搭背往外走。
　　张军接个电话，随便应答几声就挂了电话，
　　“小团体在KTV唱呢，让我过去，你也来吧。”
　　唐十一刚才离得近，轰炸一样的音乐让对面声更大，他听得一清二楚
　　“你就来就行了，不是让你刷脸免单！哥几个都等你呢！”
　　所谓的小团体就是他们这年级的几个家里有点地位的少爷，唐十一和其他几个人都是互相不来电，但是都没撕破脸。小团体里除了天天研究吃喝穿就是更新校花排名然后一个一个追，张军这个脑子在里面属于地主家的傻儿子。
　　“不去，头疼。”唐十一作势揉着太阳穴靠在张军身上，张军点点头，“那，那我也不去了。给你送回家吧，我怕你倒半路上。”
　　唐十一听完一乐，“该去去你的，好好玩，我打个车直接回去了。”“那到家发个消息，都怪我，他妈的让你喝急了。”张军架着唐十一在路边打车。唐十一拍拍他后背“没事儿，谁让今天高兴呢。”
　　张军把唐十一送上车交代了地址，又要塞给司机车费，让唐十一拦下来了。
　　后座没有头枕，唐十一的头随着车拐弯摇摇晃晃的，快睡着的时候，车减速停在小区门口。唐十一塞给司机车费没等找钱就摆摆手示意不用了。
　　路灯的光柱一个接着一个，没有尽头的长街像是虚幻世界。唐十一知道自己是真的喝多了，顺着长街望出神。一种渺小空虚的感觉从内心最深处翻涌着，就像困在角落里的阴兽要跑出来作恶。
　　唐十一望了好一会儿，他才挪动脚步。
　　唐十一下意识的往宠物店走，又停下了，自己身上酒气重，还是不进去了。转身之际，唐十一瞟到一辆纯黑的自行车停在门口的花坛边上。这个自行车车型，他见过小区里清晨晨练的老大爷总骑着买豆腐脑。但是是纯黑的，一看就是后期加工的，还挺好看。
　　唐十一蹲在自行车前面想仔细看看，这一蹲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腿没知觉了，最开始是真的研究自行车，后来因为酒喝多乏力，蹲下舒服，直接就抱着膝盖对着自行车发呆。

　　申情喂完小狗和美短，被姜涛叫过去，看见唐十一蹲在他的“小黑”旁边，眼神空洞。
　　“我怎么感觉他要睡了呢。”姜涛嘴里吃着零食。申情笑了笑，接过姜涛递过来的果脯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着，满眼笑意看着一团唐十一。
　　“他这样多久了。”申情插着兜，玻璃倒映出两条大长腿。姜涛嘴没停“他刚蹲下我就想叫他了，怎么也得有二十分钟？”申情笑了笑，想推门去看看。姜涛说“我怎么感觉他像喝多了似的。”
　　申情推门而出，悄悄走到唐十一跟前，刚靠近，一股酒气迎面扑来，不以为意，他也蹲下去，发现唐十一呼吸平稳，眼睛已经轻合上，正小鸡啄米。
　　申情像姜涛招招手，打了个口语叫他帮忙。姜涛把手上的残渣顺手抹在工作服上小跑过去。

　　“卧槽，还真睡了？”姜涛刚靠近点，问道一股酒气，“我去，喝这么多。”
　　“来，搭把手。”申情扶着唐十一，把他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两个人身高差不多，申情一个人有点吃力。姜涛顺势换到另一边也架着他。
　　两个人默契的把唐十一扶到店里的沙发上，唐十一像无脊椎动物摊在沙发上，要是表面看起来只能说他是睡着了，唐十一喝酒不上脸，只有靠近闻到浓郁的酒气才知道是喝多了。
　　姜涛看了看陷在沙发里的唐十一，“这就这么放着也不行啊，来客人怎么办。”说完又心虚的看看摄像头，“卫姐回来了么？”
　　申情摇摇头，目光没从唐十一身上挪开。
　　“给他放在休息室。”申情把唐十一从沙发上挪起来，姜涛无奈道“行吧”
　　两个人连拖带拽地把唐十一撂倒在下铺。姜涛去查资料，屋子里只剩下二人。唐十一觉得平着躺不舒服缓缓地翻过身，脸朝外。申情给唐十一轻轻披上毯子坐在桌旁，就着灯光看向唐十一棱角分明的五官，听着唐十一平稳的呼吸声，心里的喧嚣静如止水。
　　手机响起提示音，申情连忙按成静音，一看是卫盟发来消息，连带着几个感叹号，
　　-“姜涛是不是写论文写疯了要拿活人做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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