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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场中形成奇妙的平衡。白玉堂岿然立在楼前,众山贼远远的围着,谁也不抢先动手。就听楼内越斗越急,忽然轰隆一声巨响,竟似地板断裂,相斗的两人一齐从楼上摔了下来。接着便是一阵静默,过得片刻,大门缓缓打开,一袭蓝衣的展昭沉着面孔踏出,手一扬将一团庞然大物“轰”的一声扔在场中央。
众人看时,却是平素威风凛凛的大寨主冯夺,如今满身血污,闭目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铁梁山的众人听着!”展昭环视一周,高声说道,“冯夺占山为王,危害乡里,今已伏法受诛!你等从僚,罪不致死,快快下山自谋生路去!若再叫展某看见一个继续为非作歹的,冯夺的今日便是你们的下场!”
众山贼相顾惊惶,目睹大寨主尸横就地,乱哄哄议论纷纷。不知哪个大喊一声:“铁梁山完了!兄弟们各自逃命啊!”众人顿时轰然做鸟兽散。
一团混乱中,白玉堂问展昭:“小菊在何处?你可问出来了?”
“后山藏金洞。冯夫人已什么都招了。”展昭转身欲走,又不忘叮咛一句,“你要小心些。”
“恩。”白玉堂低低应一声,落后两步跟着展昭,在他背后悄悄揉抚着躁动不安的肚腹。脚下步履有些虚浮,是体力不足之象。白玉堂恨恨地剜一眼前面步伐矫健的人,暗地里颇有些眼馋,手底下更揉得用力了些。
寨里到处是乱跑的山贼,个个大包小裹地扛在身上,根本没人注意这两个外人。走到后山的窄小洞口时,见众多山贼已从里面抬了箱子出来,更有遗落在地上的散金碎银无人问津。众人见展白二人到了,顿时一阵混乱,七手八脚就要逃跑。展昭就近抓住一人问道:“前些天掳来的小女孩关在何处?”
“小。。。小女孩?洞。。。在洞里!”那喽罗吓白了脸,展昭一撒手便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展昭拔剑在手,谨慎地靠近洞口;又伸手向身后抓着白玉堂的手腕,不让他冲到前面,这才小心翼翼进了山洞。
山洞里面颇大,遍地狼藉,山壁上插着桐油火把,扑鼻是一股油烟味。在靠洞内侧的角落立着几排木栅,想来便是关押之处了。不管正在洞内乱窜的几个山贼,二人疾步奔至木栅处,却见栅栏内锁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哪有小菊的踪影?白玉堂一见立刻变了脸色,上前一步砍断门锁问那汉子:“早先可曾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关在此处?她哪里去了?”
“有,有个小女孩。刚才被人带走了。。。”汉子见状知这二人是来救人的,连忙告知。
“是什么人带走的?”展昭追问。
“是个后生,穿黑长袍,好像有钱人的样子。”
“云振义!”展昭立即了然,向白玉堂道,“带走小菊的是徐州云怀远之子云振义,我这就去追他。玉堂,有劳你护送这位兄弟下山,我们在山下会合。”
白玉堂一瞪眼睛就要发作。再明显不过,展昭这是找借口让他远离战场,要不然牢里这人虽面黄肌瘦,好歹也是一介须眉,何须护送?但一转眼珠瞥见山洞另一侧的深处,黑黝黝不曾点亮火把,却隐隐飘来熟悉的气味,心下又有了计较,爽快点头道:“交给我,你就放心好了。”
展昭不疑有他,点一下头便疾奔出了山洞。
此时山寨内已近人去楼空,只剩下动作慢的还跑在后头。展昭一连拦住几个人询问,才知道云振义带着小菊未走山路,而是向北进了莽林。
追踪的活计展昭颇为擅长,都是多年来缉捕江洋大盗攒下的经验。向北追出不远,便在一处林木扶疏的缓坡上截住了挟持小菊的云振义。此处一面是石崖,一面是深沟,云振义见已无路可逃,抽出腰间佩剑横在小菊颈上,嘶声叫道:“展昭!你若再靠近一步,我便一剑削去这小丫头的脑袋!”
展昭瞪目,看小菊吓得哭也不敢哭,只得暂压下心中怒气,向后退了两步,沉声规劝:“云公子,你我的纠葛,牵扯上一个无辜幼女,非是大丈夫行径。令尊云总镖头想必未曾如此教导过你。”
“你还有脸提我爹!”云振义红了眼睛大吼,“你受过我爹恩惠,却不仅见死不救,还把他往死路上推一把;象你这样恩将仇报之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大丈夫行径’?”
“云总镖头触犯国法,以死抵罪。展昭身为朝廷命官,虽深感痛心,却不能因此徇私枉法。”展昭正色道,“展某自问无愧于心,无愧于人,亦无愧于云总镖头。”
“哼哼,说得好听!”云振义冷笑,“还不是为了你头上的官帽,荣华富贵!”
展昭摇头:“云公子,此事争执无益。当日令尊受刑之前,曾在府衙大牢中托我带话给你,今日可以不负所托了。”
“你说的话,我不信!”云振义吼道,“我爹会托你带话?除非你自断一臂,方可表明诚意!”
展昭闻言沉默,片刻才幽幽道:“你要展某一条手臂也无不可。把孩子放下,展某给你。”
“别想骗我放了她!快砍!”
云振义情急之下手里用了大力,小菊在他怀中被勒的双眼翻白。展昭无法,只得缓缓伸出左臂,右手上巨阙便出了鞘。薄薄的衣衫挡不住宝剑寒气,肌肤上立刻泛起细小颗粒。展昭静静吸气,微一抬眼看向对面。
对面的云振义目不转睛看着展昭,见他将剑锋架上手臂不禁面露得色。展昭的衣服袖口宽敞,正对着云振义的方向。忽然一个念头闪现,云振义猛然警觉,刚要闪身已来不及,只觉一道锐风扑面,接着左肩一阵剧痛,小菊已被摔落在地上。慌忙看时,却见一枝黑黝黝的袖箭,钉入肩头只剩下尾部在外。
“啊——”云振义大叫一声掉头便跑,没奔出几步就觉颈后发凉,急忙回剑拨打。“叮”地荡开巨阙,想要再跑时展昭已到了跟前,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反身迎战。
展昭不欲杀伤,所以手上虽抢攻招式却不凌厉;而云振义本不是一流的高手,又有伤在身,二三十个回合下来便呈了败象。冷不防被展昭一记剑柄猛击在背心,不由踉跄抢扑几步趴倒在地上。再回过头时,巨阙的尖峰已抵住了咽喉。
“别。。。别杀我!”云振义面青唇白,低声请求。
“把剑抛给我。”展昭冷冷道。接过云振义扔过来的长剑远远抛入一旁的草丛,才收巨阙入鞘,叹道:“云总镖头在牢中时时牵挂着你,若他知道你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劫掳孕妇,挟持幼女,不知会如何羞愧!”
云振义闭目咬牙,一声不吭。
“令尊托我带给你一句话。‘毕生之悔,乃是功名利禄蒙了心眼,为反王做倡,累多少无辜丧命。一死赎罪,云某人心甘情愿,只望我儿振义,此生行端坐正,光明磊落,勿再行差踏错,重蹈乃父覆辙。’”展昭肃然转述了云怀远的遗言,再不看云振义一眼,转头弯下身去抱小菊。
云振义坐在地上,听了这番话后神情几番变化,怔怔呆住。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目中再次闪过凶光。悄无声息从腕底撤出一支短匕,手一抖便欲向背对自己蹲在地上的展昭投去。匕首尚未飞出,忽然眼前一花,顿时痛入心肺。只来得及看清一柄雪白长剑插在自己胸口,云振义浑身一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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