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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玫瑰
很多时候松本乱菊觉得自己更像是被家长管束的小朋友,而那个本来应该被称为小朋友的银发少年被迫当起了监护人。就像现在,少年队长看着伤口绽开,被四番队员架上病床的副队。眉头早就拧成了川字。松本大美女忍着疼在心底默念:别皱眉啊!都不萌了。
忽地美女副队一声浅呼。估计是不小心又牵动伤口。银发少年的眼锋凌厉地扫过去,两边负责搀扶的四番队员登时冒出冷汗,只能更加小心翼翼。
哼!总算还知道疼。少年队长双臂交叉置于胸前,川字刻得更深。
唉……老气横秋,长大了就是第二个朽木白哉。美女副队勉强挤出笑容,自然不敢把心底的想法说出半个字。
接下来果然不出所料。四番队长温柔地宣布十番副队松本乱菊被彻底禁足。美女死神眼神哀怨想要张口申辩,但是瞥见自己队长脸色阴沉便立刻自觉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闲杂人等陆续离开。待到病房里只剩正太和御姐,少年队长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美女副队感觉自家队长肯定内心抓狂,又不好发作。索性先老实认错:“那个……队长,人家很抱歉啦!”
银发少年看向她,碧蓝色的眸子澄澈若海,不见情绪起伏:“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说罢转身走向门口。
哎?本以为会被狠狠地训斥一顿呐。美女死神松了口气,暗自庆幸,难得语气郑重得像个副队长的样子,说道:“属下知道了,您请慢走。”
少年队长不曾停步,已经将门拉开一道窄缝,走廊里奶油白色的灯光,立刻沿着银发少年俊美的侧脸勾出轮廓。
脚步凝滞,银发少年却不曾回首,只是沉声说道:去三番队登门道谢的事,还是应该由我去。你早些归队,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日番谷走后,室内重归寂静。自己去三番的事情,那孩子早就知道了啊!
那天两位银发队长剑拔弩张的情形,她隐约从旁人的议论中听过。自家队长少年天才,实力超群,平日里总像个山本老爷爷的缩小版,可毕竟还是个骄傲又倔强的孩子。这种情形还要登门拜访,当面道谢,真是难为他啊!
所以,溜出四番病房的时候美女副队就打定了主意。与其让那孩子进退两难,还不如先把事情解决。
松本乱菊的年纪算起来也是属于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一类。可她在某些关节上总是单纯而执着,甚至有些愚笨的孤勇。就像去三番队,明明自己会很为难,也不愿让小白难为。有人喜欢她这一点,有人已经快要爱上,也有人秘而不宣地爱上了百年。
市丸银看着对面端坐的松本乱菊只觉得恍惚。周遭事物全部幻化为时光的河流,以不可知的速度倒退回从前。那勉强支撑即将倾塌的旧屋,那时常与他轻声耳语的金发女孩,那艰难却无限温存的年少光景。
仿佛一切都未改变,只不过他长了身量,而她变得更美。仿佛下一刻他们就能头颈相交,肆意嬉笑,所有的冷漠和无谓的猜忌都不曾存在,他会从身后把她圈在怀里,笑着问她:呐,乱菊,要不要吃金平糖?
三番队今日安静的很,全体队员除了队长翘班都去了现世执勤。
眼观鼻,鼻观心,眼前的视界不过咫尺见方的灯芯草席垫,十番副队垂着头,一字不差地念着打好的腹稿。雪落无声,烛火摇曳,隔扇门上投射出两人的剪影。他离着她足有五六步的距离,看那剪影却似依偎在一起,像有说不尽的话语。
市丸银精明通透,洞察他人心思轻而易举。松本乱菊的来意,更是顷刻间就了然于心。他在心里轻轻喟叹:真是个傻丫头!而她说了半天,对面那人还是毫无反应,惹得她也在心里腹诽:银是个大笨蛋!
莫测的诡异面具被他悄然卸下,嘴角溢出孩子气的笑,银发男子不动声色地微微弯腰侧头,只想将她看得更加仔细。
那时的松本乱菊认定面前这个一言不发的三番队长是故意给自己难堪。她仍然很难相信那个旁人口中的市丸银就是曾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儿时同伴。偶尔还会冒出荒谬的想法:也许那个笑容温暖和银发男孩和这个气息冰冷的三番队长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有时又听见旁人议论三番队长是如何无视规矩,顽劣孩童般戏弄同僚。她又会偷笑出声,告诉自己那家伙怎么还和孩子一样,一点没变。
白瓷瓶子收收放放,左塞又藏。到了9月照样摆在窗户边上。别说冬狮郎,她自己都觉得折腾。索性不再勉强自己,就随着心意,远远追随,梦里回忆,黯然神伤,她都受得且甘之如饴。年纪渐长,她明白这份过往和对某人的思念早就融进骨血,无法割舍。就算不能回到从前,至少那人还在身边,要找到他最大也不出尸魂界。路上遇见,听人谈起,总会有他的消息。
而她却从未想过,假若有天对面的银发男子化为灵子,彻底消失,留给她大片大片的空白。那时又该如何?她从未动过类似的念头,而他早就考虑过各种可能。那段过往就像个深潭,他用尽全力推她上岸,想护她周全。而她却执着的拥着他,固执地不愿放手。宁愿一起溺死在记忆里。
那个充斥阴谋味道的深秋到来前,三番队长罕有地拜访了酒馆大叔的家。
“都在那里吗?”银发男子一指放在书架最上边的整理箱。
酒馆老板抬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瞥,随口道:“恩。你要看?”
提问的人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整个人陷在宽大的藏蓝色沙发里。
“不。”他简略地回复。
大叔仰面叹息:“人家尾随了你们两个一百多年,拍的录像足足装了一大箱。你一眼都不看,还不让我给乱菊那丫头看。真是枉费了人家的一片心。浪费啊浪费!”
银发男子笑起来:“大叔,你从外表到声音都不是治愈系的,‘人家’这个词太不适合你了。”
“哼!”酒馆老板靠在书架旁颇不服气:“说吧!你小子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夏末傍晚的日光透过格子窗,在地板上织出温暖的橙色花纹。
他袖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大叔,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市丸银的请求很简短,但日头沉的更快。还没待他说完,屋里顷刻间就没了光,好似被用力掷入幽暗深海。
“你真会给我出难题啊.市丸!”酒馆老板抚额叹息:“这些录影带本来打算送给你和那丫头当礼物的。现在你又让我把它们毁掉。”
他曾经对市丸说过:凡事都有开始和结束,关于蓝染这家伙的事也会如此。等一切都摆平以后你去跟乱菊道个歉,然后就好好在一起吧!到时候我就把录影带送给你们。
“唉?大叔真小气呐!就送几盘录影带啊!礼金什么的都没有吗?”
“臭小子,你当结婚啊?!”
“呵。”
明明是用着玩笑的口吻和语气,可在酒馆老板听来总觉得心中一阵阵地发凉。
“你能不能回来我才不担心。可真的一点东西都不留给那丫头吗?”
“恩!”银发男子毫不犹疑地点头,神色愈发郑重,“如果不能回来拜托您一定要这么做。”酒馆老板无奈地点了头:“你这混球,欠我酒钱不算,还让我这么为难。”
三番队长笑得释然,依稀还有些年少时的孩子气,仿佛在说:万事拜托!
离开前,酒馆老板最后叮嘱了他一句:“最少跟那丫头说声对不起!”
“恩,我知道。”银发男子浅声回应,反手带上房门。
后来,命运和阴谋如同紧紧咬合的齿轮,一刻不停地走向终结。
双极之上,她握住他的手腕,灰猫的刀锋抵住他的脖颈。手掌炙热,刀刃冰冷。他原想用戏谑腔调将她再次推远。刚想开口,反膜已经瞬间降下将他们隔开。银发男子只觉得手腕处那温热的感觉刹那间变得冰冷。
他终于张口,险些难以发出声音,因为这百年来的时光让他的言不由衷都成了惯性。他说了实话,虽然还是用着那轻佻玩世的语气。
说不清谁更疯狂。是蓝染还是他?
在现世流浪的假面军团,如同白色沙漠无边无际的虚圈,死寂有若陵墓的虚夜宫,围绕在身边的十刃,所有这些都被蓝染当作承载野心的容器,让他在成为“神”的道路上所向披靡,阻挡他的人和事全都灰飞烟灭。
蓝染疯狂,至少他的疯狂有人知晓,可以肆意安放。而他,若不是最后那男孩的脆弱和慌乱,谁也不会看到他略带失望地放下刀,对他说:“快逃。”若不是十番副队那不要性命的执着,谁也不会看到他扯下面具,气恼地质问:“你为什么要来?”
手握仍能立于她面前的最后一次机会,银发男子还是选择亮出刀刃,对她恶意相向,什么辩解坦白,什么生离死别,什么悲情相拥他统统不要,这演了百年的剧目一定要按他的意图结尾。
直到最后的最后,她泪如雨下呼唤着他的名字,感觉他的身躯失去温度渐渐冰冷。那时候的她是否真的明白,眼前这个躺在血泊里的男子,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将心意隐藏在记忆的深谷,蛰伏在危险边缘,化身为噬人的毒蛇,为的不过是能结束一切,让她不再哭泣。这理由单纯得几近残酷,而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爱,无所谓她爱或不爱,怨或不怨,一如既往从不曾犹豫动摇。只因他爱,无所谓对何人挥动斩魄刀。只因他爱,可以把追随蓝染的秘密隐藏百年,无所谓她知与不知。他真是疯了,疯狂到万劫不复,让人发怔落泪。
银发男子曾尝试着,想再看看她的模样,却在下一刻放弃了所有的努力。那个叫一户的孩子已经脱胎换骨,能把接下来的事情了结,所以释然离去。百年的时光中,她的悲伤,误解,不舍,爱恨,他都不予回应,通透如他早就看穿她的一切。现在,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安静地离开。
今年冬天的初雪到来,薄薄的一层,白纱一样覆盖了静灵廷。三番队的新任队长即将赴任。屯所和办公区早就打扫一新。总队长为此还夸赞了三番副队一番。吉良是个老实人,心里想着这样的夸奖实在受之有愧,市丸队长真的没留下什么东西,房间基本上不用打理。
流魂街里,酒馆老板在屋外的空地上升起火,把书架上的录像带和相册统统搬来,又叫了老婆一起帮忙。
“真是浪费!还能重复用的,干嘛烧掉?”老板娘嘟囔着,拿起录像带不情愿地递给蹲在火边的丈夫。
“已经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嘛!”酒馆老板顺手接过,丢进火堆。
“都是什么照片啊?”老板娘弯腰从纸箱里拿起一本相册。
“喂,不准看!”酒馆老板低声喝道,语气里是少有的严肃。
老板娘啧了一声,又把相册塞了回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是谁拜托你烧掉这些东西啊?”
酒馆老板被烟气熏得两眼发红,他揉了揉眼睛,闷声回应:“只是个笨蛋而已。”
松本乱菊将方向感抱歉的萝莉副队领回十一番屯所。天色渐晚,雪花还在慢悠悠地安然下落。萝莉副队和松本告别,刚走出几步又跑回来,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她:“乱菊,不要伤心!”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松本副队站在原地怔忪许久。雪花吻着她的脸颊,温润微凉融成细小水滴,如同泪水悄然滑落。风卷起金橙色的发梢,摩挲她的眼角,缱绻好似恋人间的低声絮语。她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如同这场初雪般静谧,还有些孩子气的羞涩。
那声音对她说——乱菊,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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