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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犬狱。
不知多久了。
焰陨睁开疲惫不堪的眼眸,一眨眼就有血珠落下,稍稍一动牵扯着全身大小不一的伤痕一起叫嚣起来,惨白着一张脸眉头却只轻轻皱起。
已经不记得是多少天,自己正在一天一天的自我消耗,被关在犬狱之后时常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在这个独立的非大人物禁止入内的地方,永远不知第二天等待着他的是什么花样百出的刑法。
焰陨瘦的很厉害,不知何时起,这位圣者以无声无息和滴水不进抗拒着这场可笑的判定。
殇痕尽所能让刑法减轻,这断时间送出去不少金银,殇痕不是一个心疼钱的人,只是这样的周旋不仅徒劳无果反而有害无益。
这段时间,殇痕见了数次犬狱首领,严方。
严方其人,严而有方,眼里揉不得沙子,一心一意研究创新刑法,他有个徒弟叫做温如玉,小孩子看起来软软糯糯,温润如玉,倒也不像是个有主见的。严方原本是不接受跟剑圣有关的任何馈赠的,直到殇痕开口,金五百斤。严方的眉头才皱了一下,战圣开口,真是叫人不好拒绝。
殇痕:我要进去看焰陨
严方:犬狱重地,未经城主允许不得入内
殇痕:让我进去
严方:不得入内
殇痕:银票还是珠宝
严方:不收
殇痕:金五百斤
严方:请进
殇痕进了犬狱,倒也没有和焰陨打照面。他站在不远处看着焰陨,对方好似枯木一般,全身上下看不到一点生气。
殇痕看向严方,目光里分明是带着杀意的。“这就是你说的照顾?”
严方被殇痕的逼视一退让,迅速调整成不卑不亢的状态。“犬狱里每件事并不全是我操控,我只能尽我个人之力照顾剑圣者。”
殇痕了然,犬狱之主虽是严方,权力却是皇室直接给予的。于是他缓了缓神色,语气变得温和了些。但是殇痕的话语却是直接而炽热的,严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急切。“让焰陨活着。”
严方默不作声地盯着殇痕,直至对方离开。
焰陨不知其故,又是一天。
行刑的还是个孩子,他显然被焰陨吓了一跳。
少年凑近焰陨,昔日红发金眸凛然不可侵犯的圣者如今被折磨成如此,英俊□□的面庞变得苍白尖削,然而他并不屈服。少年自小仰慕焰陨,更为他如今的处境心酸不已。
焰陨感受到人的靠近,睁开眼眸。他看看到一个泫然欲泣,唇瓣哆嗦的少年。
“焰哥哥……”少年轻轻开口,焰陨的唇瓣翕动,却终究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他盯着这个清秀的少年。
少年抬眸正好对上焰陨的双眼,那双金色眼眸里无悲无喜,却依旧威严不可侵犯。少年伸手抚了抚焰陨尖削的脸庞,想从衣兜里翻出什么东西。
“里面怎么没有动静?”
“是!”少年应声达到,转身坐在刑具之后做做样子。
然而下一秒门被打开,一只梨花针笔直地插进少年后颈,少年一垂眸,眼泪就掉了下去,他永远停止了呼吸。
来人一袭黑衣,他迅速弄开囚禁焰陨的东西,一把将人揽进怀里。紫眸与金瞳相对,无人开口。他一把抱起焰陨很快离开,一抹冷亮的银色长发失散于空气。
一片寂静。
一个人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缓缓步入牢狱之中,伸手拔出那只梨花针,然后私下打量一番,转身离开。
他的身后,是滔天的怒焰,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在黑暗腐朽的牢狱中仿佛地狱业火,将人焚烧殆尽。那飞舞的红发仿佛要和冲天火光融为一体,冷眸带着寒意。
很快就有侍卫发现端倪,一时间尖叫声救火声夹杂着嘶喊连成一片。
不远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劫狱者疑惑地望了望燃烧的监狱,转向一旁的人。“你做的?”
身边的小女孩无辜耸肩。“怎么可能。”
羽霜一愣,双眼微微瞪起。“难道今晚的事还有别人知道?”
叶软软白了他一眼。“是谁做的还不够明显吗?”说话间抽出一卷卷轴,红光泛起,蔓延为紫色。少女推了他一把。“还不走?等着严方的阎王萧么?”
“去哪?”
“雾都天隐城。”
夜幕下的天隐城格外宁静安详,细微的雨水无声无息地划过夜空,落在枯叶草丛中。
皎洁的月色依旧美得炫目,这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无论什么天气,一轮圆月永远高悬在天上。圆月之下一棵高大的许愿树,树叶尽粉,落红处处。
羽霜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树下,焰陨的情况很差。从他劫狱到现在,焰陨像一个没有任何知觉的人偶,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银发,试探性地拍了拍剑圣的脸,祈祷他能有所回应。“焰,小焰,你醒醒!”
一旁的小女孩见状轻盈地走上前拽住他的手。“我看你省省吧,欺负重伤病人可不好。”
语毕,不着痕迹地望了望焰陨那从颈侧延续的伤痕,靠在树下的焰陨红发依旧耀眼,但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凌乱不堪地散在肩侧,俊俏的脸上布满各种深浅不一的鞭痕,最深的一条从侧脸到脖颈,愈发消瘦的脸颊映着病状的惨白。
囚衣中那个硕大的罪字刺痛了羽霜的眼,从小到大,焰陨永远都是三人中最正义最坚强的存在,他这样的人,是受不得半分折辱的。
严方手下那群人凭什么这么对他!还有,焰,为什么不抵抗,印象中的焰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可见此事对他的打击之大。
“焰陨。”羽霜俯下身与他对视,紫眸中是压抑的愤怒。“我和痕哥……在这些天为了你的事寝食难安,痕哥更是差点就要动私权了。”羽霜深吸一口气。
“可你这混蛋,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放弃一切吗?轻泉比起我和痕哥还要重要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的荣誉呢?你的高傲呢?还记不记得你是为了什么才坐上剑圣的位子?这一切都比不上轻泉吗?”
他几乎是吼完这几句话,除了愤怒还有不甘。
虽然对严方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更多的还是多焰陨逆来顺受的狼狈。焰陨不该如此。我们三人,从小相依为命,无论遇到什么痕哥永远都在最前面。
那个时候,觉得我们三人就是全世界,哪怕隐居深山也无所谓,我的世界只需要痕哥与焰,原以为这样的羁绊可以超越一切。
可是,一个外人却能轻而易举地把焰变成这样。那么相依相存的我们,算什么?
叶软软无趣地撇嘴,嘀咕道。“霜霜,你在鞭尸吗?”
寂静,在三人之间蔓延。正当羽霜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却见焰陨散乱的目光似乎有了一丝焦距。
“走。”只有一个字,低沉却带着命令的口吻。
羽霜瞪着他,片刻拽过他的一缕红发,“让我走?我凭什么听你的?”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起身错开视线。
“焰陨,老子救你是老子的事,没有你开口的份。”然后立马换了一副语气,朝一旁看热闹的妹子吼道。“还看什么?再不管就真的等收尸了!”
叶软软一摊手。“抱歉啊,这里我不熟,传送阵是主上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就知道你靠不住,走吧。”
“where?”
“天隐城府。”
“天隐城府?”叶软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
偃攸认识这个年青的刺圣。
羽玥为了报复他,将这个孩子带出羽族从而手握重权独揽大局。谁知……造化弄人。几年前这孩子刚刚拜入寂云湮门下,除了这张很像羽玥的脸,性格非常恶劣。
他们原本两看相厌,却没想到他会主动带着重伤的剑圣半夜闯入。
偃攸傲慢地盯着这个同样敌视他的人,对方也毫不留情地直视他的目光,紫眸里赤裸裸地挑衅。
“你要我救他?”
“谁不知道天隐城妲依夫人医术出神入化,救死扶伤嘛,尊夫人不会这么无情吧。”
“有什么好处?”他冷哼一声。“谁不知当今剑圣乃犬狱要犯,我偃某何必自找麻烦?”
“哦?”羽霜似笑非笑地抓起一只精美茶杯。“要犯半夜出现在天隐城府邸,成皇会怎么想?”
“你想威胁我?”
“呵。如果当初那场战争,洛云纵和寂云湮都站在天隐城这边,那么现在的天隐城也不需要向天尊城进贡,也不必献上纯阳台了吧。”
偃攸目光一闪,摸不清少年有什么用意。对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效果。
“公子们很有这两个职业的天分。”
“圣印转移就意味着身份和地位。”
“剑圣掌握明卫,刺圣掌握暗卫。他们控制着一半以上的主动权。”
偃攸若有所思。
半晌,他开口。“你贵为五圣之一,却意图怂恿以下犯上!”
羽霜闻言大笑,他扔下茶杯,认真道。“天下本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你也早已密谋犯之,我又谈何怂恿?再者,谁人得江山,这与我无关。”
“妾身可问刺圣大人一句,倘若天尊对我天隐不利,刺圣大人可会出手相助?”
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声传来,红木屏风后,走出一个衣着繁贵而十分典雅的美丽女子。她礼貌地向羽霜行礼,身形轻巧却优雅。正是天隐城城主夫人——寂妲依。
羽霜在心里暗骂一声,要让老子卖身?继续笑脸相迎。
“我虽不是什么英雄侠客,但也不会卖身给当狗使。”羽霜的确是笑着没错,紫眸快要眯成一线,最后几个字却咬得很重。
寂妲依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诺诺地笑了笑,依旧风雅迷人。“妾身失礼,若刺圣大人愿收我儿为徒,妾身不胜感激。”
“我深夜造访正是此意。”
是夜,夜幕低垂如同蓝色帘幕,点点繁星坠落其中。
寂妲依如瀑般的长发被高高挽起,愈发唇红齿白,秀色可餐。她在观察卧榻之上剑圣的伤势,紫色魔法将剑圣温柔地笼罩。
半晌之后擦了擦额上的汗对羽霜吩咐道。“血我已近基本止住,妾身不便,请为剑圣大人上药吧。”
侍女奉上一个精致的药瓶和一根银针,寂妲依打开药瓶将针的尖端对准自己的指尖滴入一滴鲜血,很快消失不见溶于药中,随即寂妲依莞尔一笑:“刺圣不必见怪,妾身的鲜血有洁净之效。”看来也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
很快两人转身离去,热水桶升腾的浅淡的雾气。
叶软软识趣地去准备食物。房间里只留下两人,悄无声息。
温热的毛巾擦拭过焰陨的肌肤,很快沾染一片血污。羽霜的紫眸缩了缩,整个房间极其安静,只听到水声和细微擦拭的声音。浅淡的血腥味氤氲开来。
直到雪白的睡袍将他裹起。“羽。”他轻声唤道。
羽霜停在门口。
“晚安。”
一只飘渺灵蝶停在窗前,扑了两下翅膀,一个人从窗口上跳了进来。
来人是殇痕。
焰陨丝毫不为所动,他安静地躺着,直到对方走到他的床边,焰陨才看清对方的脸,一丝讶异稍纵即逝。
“你来了。”
殇痕并未作答,他俯身一把揪住焰陨的衣领,有些发狠地咬上焰陨的双唇,直至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之中。焰陨的眼眸微微长大,却又没有推开。
然后殇痕起身走向窗口,红发在空中扬起,甚至看不清那一瞬间的神情,明月当空将人映照的挺拔高大。“好起来。”
下一秒,便消失在无边夜色之中。
焰陨当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轻泉化蝶飞到他身边,对他说不要自我折磨,这事情与你无关,然后偏偏而起,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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