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竹马

　　乔浅吃醋了吗？当然……吃了。当他终于觉出来自己身上那股酸劲时，不禁冒了一身鸡皮疙瘩。

　　复杂的情绪里混杂了微酸微甜微苦微辣，像苏打水里的气泡一样咕噜咕噜地涌上心口。

　　林鹤之不言语，只是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乔浅拎起书包乱晃而逃。

　　******

　　说不上来为什么，乔浅这几天有些怕见到林鹤之。

　　只要一听到林鹤之的名字或是看到他的身影，乔浅就不由自主地想要躲闪。可寻常发呆时，他又老是忍不住去想林鹤之现在在干嘛，是不是在刷题，那双骨感好看的手是否正拿着笔在纸上写写划划。

　　越想越烦，越烦越想。情绪逐渐失控的乔浅连着好几日找借口拒绝与林鹤之一起上下学。

　　“乔浅同学，你最近是不是更年期到了。”下课时，熊昭对着乔浅挤眉弄眼道，“脾气比化学老师那个中年妇女还暴躁。”

　　“你懂个球，滚滚滚。”乔浅趴着，把头撇向另一边。

　　“我对你这状态熟悉啊，曾几何时我这青春少男也像你这般怀春而不自知。”熊昭作西子捧心状，“说实话，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感情问题。”

　　乔浅抬起头，看熊昭。

　　熊昭看乔浅，挑了挑眉。

　　“没有。”乔浅头摇得比拨浪鼓还起劲。

　　“做贼心虚。”熊昭评价道。

　　直到晚上到家躺在床上，乔浅脑海里还一直回荡着熊昭说的做贼心虚四字，宛如大悲咒一般萦绕不散。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乔浅故作正经地自问。

　　林鹤之的身影如走马灯一般浮现在他眼前：戴着眼镜看书的林鹤之、嘴角噙笑的林鹤之、喜欢摸他头的林鹤之、将猫放在肩头的林鹤之……

　　每一个画面都比1080p 4K画质还要清晰。

　　乔浅仿佛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悄声在说：承认吧乔浅，你也有点喜欢他……

　　******

　　过了个纠结的周末，乔浅重拾心情回归学校，晨读时间老王特意强调了下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乔浅这才发现这个学期已经没剩多少时日了。

　　该怎样去打破自己造就的尴尬局面呢？学习当然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口。

　　终于想明白的乔浅欢天喜地地拿着书去一班找林鹤之，却被一班同学告知林鹤之大清早就被老师找了出去，似乎有什么要紧事。

　　“哦，谢了啊。”乔浅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像泄气皮球一般回到班上。

　　下课时间，班里总是热热闹闹的，每一个人注意到他低落的情绪。

　　乔浅不开心地拿出那沓林鹤之为他整理的资料看起来，无精打采地等啊等啊，好不容易等到中午放学，他刚奔下楼梯就看见了倚在墙边等他的林鹤之。

　　林鹤之正望着天花板发呆，听到乔浅人未到声先到的那声“鹤之”便抬起头来，脸上绽放开笑意。

　　“中午去二食堂吧，有你爱吃的小排。”林鹤之自然地拉起他的手。

　　“行啊。”乔浅的心情重新豁然开朗，他晃了晃林鹤之的手朝食堂方向走着，没迈出两步他突然转过头来抬高林鹤之的手打量着，“你的手怎么拆线了？！”

　　“上午出去办了点手续，顺便请假去医院拆了线。”林鹤之答。

　　“你怎么不叫上我。”乔浅话刚出口便红着脸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才反应过来这几天一直逃避不见的人是自己。

　　“一点小事，没必要浪费你的时间。”

　　“你的事怎么叫浪费时间呢！”乔浅看着那道疤口心了酸溜溜的，“这几天我光想着自己的事去了，都忘了你得去拆线了。啊，说起来，你今天上午去办什么手续了？”

　　“你呢，你最近又在忙些什么？”林鹤之避开话题，拉着乔浅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我……”乔浅语塞。

　　林鹤之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走吧，再慢点你的小排就要没了。”

　　刚下课五分钟，二食堂里便人满为患，整整一个大厅全都是对小排慕名而来的学生，乔浅和林鹤之排在队伍末端，不一会儿身后又排出长长一条尾巴来。

　　乔浅被挤得快要窒息，无奈只能背靠着气场强大周围路人自觉隔出安全距离的林鹤之身上，少年人略高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校服传了过来，叫乔浅分外安心。

　　“阿浅，你好像长高了一些。”林鹤之怕四周太过嘈杂乔浅听不见他的声音，特地凑近了他的耳朵道。

　　变声完成的磁性嗓音震得乔浅一阵酥麻，他语无伦次道，“是是是吗，我也觉得我好像长高了点。”

　　林鹤之大概用手比划了一下，“以前你到我耳朵这，现在快过我耳尖了。”

　　乔浅仰起头摸了把林鹤之耳朵，惊喜道，“真的诶，我就说我还有得长吧。”

　　队伍正好排到他俩，食堂阿姨一脸慈爱地给乔浅打了一大勺小排道，“还得再多吃点，争取长到你同学那么高唷。”

　　乔浅心花怒放地把林鹤之那份的钱也给刷了，乐得跟个小傻子似的。乔爸爸乔妈妈身材都不高大，乔浅自从进入青春期最怕的就是以后也是个小个子，现在看来还是有望跨入180大关的。

　　食堂的小排煎得焦香，一口咬下去内里嫩得出汁，乔浅三下五除二啃了大半，作为体育生的他食量一直大得惊人，被班上同学评价为黑洞般的胃。林鹤之默默地将自己碗里的小排挑给他，见乔浅吃得开心，自己也就开心。

　　下午自习课，老王拿了一沓准考证来按名字发给每一个人，这是本学期大家能领到了最后一张准考证。

　　熊昭兴冲冲地反过身来看乔浅的考室座位号，上次月考他跟乔浅在排名上只隔了7名，这次果不其然又在同一个考室里。

　　“兄弟，互助不？”熊昭对乔浅抛了个媚眼。

　　“跟你互助？得了吧。”乔浅嫌弃地瞥他。

　　“啧，不是我自夸啊，我这人一向运气好，做选择题总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打住，我这次要从良，你自己加油吧。”

　　熊昭大失所望，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昔日盟友，“你们臭男人怎么都这么善变的，上次考试还抱着我一口一个哥俩好的，现在翻脸就不认人了。”

　　“你的语气还可以再恶心点，”乔浅扔了本作业给他，翻着白眼道，“没发现最近老子念书可认真了吗，快给我把作业传给组长。”

　　乔浅的考室是年级倒数第六个，位于教学楼顶层。从倒数第八个开始，后面的考室基本都是中下等成绩学生的集中营，而像林鹤之所在的第一考场是所有学生的向往之地。

　　期末考试分两天进行，第一天语文数学，第二天英语理综，为了让学生提前感受到高三的紧张氛围，听说学校给这次考试安排的难度并不低。

　　林鹤之和乔浅对这场考试倒是平静得很，虽然一个是因为成绩太好毫无压力，一个是因为以前成绩太差死猪不怕开水烫。两人甚至都没有就这场考试做任何的讨论，仅在各回各家时，林鹤之事无巨细地叮嘱着乔浅各项考试准备。

　　******

　　透过卧室的窗，乔浅抱着抱枕坐在床上看着漫天的晚霞，绚烂的色彩侵染了云层，零星几只飞鸟从半空中划过。

　　室内的电风扇转动着发出细微的声响，书摊开在书桌上旁边还放着只没有盖好的笔，乔浅冒着细汗拉开衣襟，七月的气温让他有些吃不消。

　　乔浅为了避免紧张情绪，习惯在考试前不碰书，百无聊赖的他躺在床上给林鹤之发去微信。

　　恶男：【在干嘛呢，快陪我说会儿话】

　　消息发送过去后迟迟没有回应，等乔浅拿着手机刷了几分钟游戏论坛后微信有了动静。

　　Hertz：【刚才带牛奶去宠物医院体检去了［牛奶飞机耳.jpg］】

　　照片里的牛奶稍微长大了一点点，医生翻看着它的耳朵，它缠抱着林鹤之的手腕一脸惊恐。

　　恶男：【它也有怕的一天？哼，咬我的时候不是很嚣张么[兔子呲牙.jpg]】

　　Hertz：【我们刚从外面回来，要来看看它吗】

　　恶男：【在家洗干净了等大爷我过来】

　　乔浅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从衣柜里翻出一件T恤换上兴冲冲地出门找人去了。

　　林鹤之坐在绿化带旁的长椅上等他，牛奶瘫软地趴在他身旁的便携航空箱里，整只猫无精打采的。乔浅来时牛奶也就抬起眼皮督了他一眼，后又继续闭目养神。

　　“哟，变这么安分了？”乔浅打开航空箱的门想抱它出来，被牛奶反手一爪子挠开了。

　　“医生给它滴了除耳螨的药，现在在闹脾气呢。”林鹤之说。

　　“这小样脾气还挺大。”

　　“傲娇都这样。”

　　乔浅笑了半天突然觉出不对味来，他挑眉看着林鹤之道，“我怎么觉得你意有所指啊。”

　　林鹤之抿唇忍住笑意，岔开话题道，“等会儿来我家吗？再给你讲讲题。”

　　乔浅连连摇头，“求求你别让我再学习了，临时抱佛脚还不如让我拜拜你这考神来得心安。”

　　每个学校都有拜考神的传统，在考试前考生们都会自发地举行相关活动，考神人选锁定在学校光荣榜顶端的学神之间。

　　乔浅刚进考场的门就见熊昭蹲在课桌上拿着一沓照片叫卖，身边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了不少人。

　　“5块钱一张，20块五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保证你考试时考神附身下笔如有神，数量有限数量有限噢！”熊昭左手里还攥着一把零钱，看来已经卖出不少了。

　　“给我来五张，我要打篮球那两张和看书那三张。”一个绑着马尾的女孩子豪爽地付钱拿货。

　　“我也要我也要！”周围的考生们情绪激动地抢着熊昭手里为数不多的照片。

　　“慢点来慢点来，人人都有啊，考神肯定会保佑你们平安过关的。”熊昭笑得一脸奸相，收钱收得不亦乐乎。

　　等人群哄抢完散去后，乔浅走到熊昭身旁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我这是在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精神需求，安抚他们的考前焦虑。”熊昭数了数手里的钱，拿出50块塞进乔浅手里，“别说兄弟不照顾你，见者有份。”

　　乔浅撇撇嘴，拿着这钱不敢塞兜里，他问，“你卖的什么考神的照片，我怎么没见过。”

　　“你见过啊，你天天见来着。”

　　“……嗯？”

　　“两年来稳居全校第一拿了无数学科竞赛优胜奖的人就只有那一个人，谁能比你跟他更熟。”熊昭一脸调侃地看乔浅。

　　“……？？！！”乔浅反应了半天脑子才终于转了过来，他从熊昭裤兜里掏出仅剩的两张照片，果不其然上面印着的就是林鹤之，而且还是他灌篮时上衣掀起露出腰线的照片。

　　“帅吧？我蹲了好久才拍到的。”熊昭自鸣得意。

　　乔浅指腹轻轻擦过林鹤之腹肌的位置，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横眉怒视熊昭，心想，用我的人来赚钱？能耐了你！

　　熊昭被他眼里的杀气吓得向后一腿，心道，这是咋了，钱给少了？

　　考试预备铃响起，熊昭一溜烟蹿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乔浅气势汹汹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前还不忘瞪熊昭一眼。

　　监考的是个身材微胖戴眼镜的女老师，她将考卷密封袋放在讲桌上字正腔圆道，“考试即将开始，请考生们坐回自己的位置，我马上发卷。”

　　乔浅拿出准备好的文具袋，坐直了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还是头一次，他态度如此端正地迎接考试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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