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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盒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迷迷糊糊中被小桃的大力摇晃地转醒。“娘娘,您可是魇着了?”小桃用温热的帕子自习的擦着我脑门上的汗水,而剩下的身子,仿佛浸泡在了一缸盐水中,闷热而潮湿,头像是被吹了一夜的冷风,嗡嗡的发疼。
“水……”试图发出什么声音,却只能挤出这么一个字。
小桃赶紧端上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扶着我让我喝了下去。看着我迫不及待的喝完,小桃把杯子接了过去,又给我满上了第二杯。
“娘娘可是受了风寒?”小桃担忧的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额头,手背刚接触额头,就是一阵热意。小桃急忙唤了一声,外间伺候的二等宫娥听到传唤赶忙近来,小桃吩咐宫娥速速去司药监派遣给太医过来给我看病。
只不过,这太医还没有赶到,倒是下了朝堂的卿叔原难得的过来了。
卿叔原走到我的床榻旁,往日里我也算是恃宠而骄一直对卿叔原抱着不冷不热的态度,只不过脑海里闪现福大海的那一颗没了五官的脑袋,就算是烧的我已经脑袋昏沉,我也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跳了起来,跪在了床上,向卿叔原行了一个大礼:“参见皇上,罪妾衣衫不整,还望陛下海涵。”当年父皇想要用人彘这一招来肃清后宫不正之风,让妃子们以他为尊。彼时我还是公主,未曾体会那般杀鸡儆猴的功效,今日处在这样的位置,怕是让我速速给卿叔原献身也不是不可以了。
卿叔原见我如此行礼,眉头轻轻的皱起,在他那双明亮的双眸中间拧成了一个山川的形状。“既然如此病着,便不必行礼了。”
他坐了过来,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摸完神色肃然,扭头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娥和太监:“怎么照顾贵妃的!怎的烧成了这般!太医去哪里呢?“
宫娥和太监战战兢兢,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得把自己的脑袋埋得越来越低,深怕一不小心就成了那个出头鸟,被盛怒下的天子拿来出气。小桃本就是胆小,昨夜里是她当的班,若是拿人来撒气,想必她定是首当其冲,故而她当场就吓得泪流满面,但又怕啜泣引得面前的天子厌烦,只能捂着嘴静静的哭着。
我摆了摆手,瘫软在床榻中。小桃已经给我换了一床新的被褥,新的床单清爽而顺滑,用的是苏杭金丝锦缎,人躺了上去一半的筋骨就没有了,我本无力发话,但是依稀听到卿叔原要拿人开刀,我只能恹恹的开口:“陛下息怒,原是我贪凉,夜里兜了风,怨不得下人,陛下身体要紧,切勿为了妾身伤肝生气。”这一字一句,若不是常年在宫中的浸染,刚进宫的妃子哪里能有这般觉悟和造化?平日里我要不得自我欣赏自我陶醉文学水平一番,今日却是没了这般的力气。
太医一路小跑进了销魂殿,到了最后的内间更是连滚带爬的进来。也是他今日运气不佳,只有他一个人当班,本想着这妃子已然失了宠,听了描述不过是伤风发热要不得打紧,所以也就慢慢的来了。只不过一路上不停的有小黄门跑来催促自己加快脚步,这才意识到这事态紧急,想来那传言中贵妃失了宠也是做不得数的,果然流言不可轻信呐!
我仍旧着了一袭内裳,太医等外男不得入内,只得牵了一根红绳诊脉。半晌,就在卿叔原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的时候,太医才啊了一声,轻轻摇动红绳,示意宫娥可收线。
太医跪在帘子外:“回禀陛下,娘娘脉象恐则气下,脉沉而僵,因是由过度惊吓而导致的邪风入体。老臣先开几幅安神的补药,加之以去风邪的药,不出三日,娘娘的贵体应该就有好转了。”
卿叔原听罢,面色才好转一些。不过听到太医说我是惊吓导致的病疾,他倒是有些不自然了。
等到屏退了一干人等,卿叔原却不着急走,就着朝服就静坐在我的床榻,拿着帕子一点一点的给我擦额间不停冒出的冷汗。“咳咳……无双,这几日可是怪子禄疏忽了你?”卿叔原突然不称自己是朕了,饶是这般和蔼可亲也经不住我一见到他,就想起的福大海的惨状感到的恐惧和惊吓。
在这宫中,小喜和福大海本为干父子关系,小喜不大可能用这般的刑罚来折磨一个曾对自己有恩的干爹,而能指示得动小喜的,普天之下也就是卿叔原一个人了,至于卿叔原为何要折磨福大海,应该是和福大海说的盒子有关。
只是这个盒子究竟是什么盒子呢?烧的迷迷糊糊,想了没有什么头绪,反而越想脑仁越疼,我只好抱着脑袋在床上疼的打滚。
卿叔原本期待着我能回复点他什么的,只是没想到突生异变,他的神情又转回了肃然,把我的身躯抱入他的怀中,防止我因为四处打滚撞到床柱子,一遍急忙把小喜唤了进来,看到小喜凑近,我越发的恐慌,整个人不禁开始瑟瑟发抖。卿叔原敏感的觉察到了我的恐惧,他沉下来的眸子打量了一番四周,发现只有小喜一个人,眸光闪烁,轻轻怕打着我,又吩咐小喜去把太医唤来重新诊脉。
几番周折,等到我喝下司药监熬好的汤药,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卿叔原连朝服都不曾换过一直呆到了下午,匆匆在销魂殿吃了午膳,看到我平静的睡去才离开。
居正宫
“小喜,你近来可去过销魂殿?”坐着批阅奏折的卿叔原冷不防的对旁边伺候着的小喜发问。
小喜有些莫名,但直觉知晓天子现在定然是对自己审视盘查,故而别的不说,先是扑通一声的跪下,实话实说道:“陛下,小喜和销魂殿的小桃姑娘近来却是有些交情,曾经私底下去见过几次小桃姑娘。”这新帝看似武将出身,实则心密,小喜不敢有半点欺瞒。
卿叔原用指尖敲打了下黄花梨木的桌面,哒哒哒三声后,才发声:“朕近来虽不去销魂殿,但销魂殿一切的用度均得和绝情殿一致,若是底下奴才有丝毫懈怠,亦或是如今天这般请个太医都诸般催促,我就唯你是问,这点你可是明白……”后面的几个字,意味深长,小喜自是机灵,明白了面前的天子用意,跪在地上长长的磕了几个头:“奴才谨记于心。”
看来,押宝押在这贵妃身上,是对了。
在我养病的这几日,我也是一刻也没有闲着,来回咀嚼反复琢磨着福大海的最后几句话。
这跑我是理解了,只不过是让我跑出地牢还是跑出皇宫呢?福大海可知我现在已经成了卿叔原的贵妃而非大夏的公主,这跑得了和尚还能跑掉了庙吗?而至于那盒子,前朝的内廷的宝盒不说成千也有上百,遗失的和损毁的不在少数,这盒子究竟是什么盒子,又在哪里呢?至于那图,想来应该是盒子里的宝物,这又是一个什么图呢?
我这段日子服的药本就是温热驱寒,补气益血的,加之因着心里焦虑,夜晚辗转,竟然焦躁的满嘴生疮,这下倒可好,真真是茶饭不思了。难得前几日养好的肥,又是去了一大半。
本想着宫内老是谣传我是狐精化身,下巴尖的就如同真的狐狸一般,说道这一点,也是最让我气恼的,虽说这下巴尖细,身形瘦弱是因为小的时候未曾调理好,使得我自来就是比一般女娃娃要纤弱许多,可自打进入这销魂殿,卿叔原没少恩赐各地的补品,我也一直想要把下巴吃的圆润些,好让那些谣言不攻自破,谁曾想刚有一丝的成果,就被全盘推翻。这越想越气,越气口疮生的越大,到最后竟然病情没有减轻,反倒愈来愈重,搞得太医每次见我都是一副欲言又止,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现下我俩的小命拴在一起,我若是不好,他也不得安宁,难保项上人头,这下可倒好,多看了几次,连太医自己都被我给气得病了。
而卿叔原近来被江湖上兴起的一派力量扰的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只得在深夜偶尔来销魂殿坐坐,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又或者是我一个人在内间睡觉,他在小书房批阅奏折,等批阅完毕再回到居正宫歇息。两人虽不再有亲密的举动,但是这般平和的相处模式却让我觉得分外的安详和平和。
不过口疮再是恼人,终究还是会痊愈的。等到太医望着我的脉终于眉开眼笑,扑通跪倒在我的帘子外,大呼三声“老天开眼”后,我想着我这病也是该痊愈了。
至此,内廷里关于我失宠的传言不攻自破,而盛传我是狐精转世的流言却是甚嚣尘上,说的越来越夸张,有模有样的让我都差点信了。
等我真的病好了的这天,花阿嬷让小桃和一干的下人,把销魂殿从头到脚的打扫和清理一遍,清点小金库,盘查人员。准备来一次彻底的整改,让之前那些从销魂殿传出去话的人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而一些没用的事物也是该丢的丢,该重新做的重新做。我想着,大病初愈宛若新生,也就由着阿嬷和小桃这么折腾去了。
只不过,这折腾来折腾去,却是把福大海的谜团给解开了。
一身灰尘的小桃刚从小金库里面钻出来,卿叔原赏赐的东西大多被我随意的搁置在了小库房里,我不爱穿金戴银也不求奢华但喜欢宝物塞满屋子的感觉,以前春山就嫌弃我这穷酸模样,上不得台面,现今这癖好一时半会还是改不了,堆着堆着,都忘记了自己有什么东西塞进去了。
“主子,这个盒子该是如何的处理。”小桃抱着一个红木盒子转向我。
是了,这及笄那年福大海亲自送来的盒子,因为没了钥匙便被我遗忘在了角落里,但我一直以为它在逼宫那天在逃亡中被我遗失了。
盒子?盒子!
我的瞳孔瞬间放大,思绪如同惊雷般炸响乱窜,几多线索串联在一起。这——莫不就是那个宝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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