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

　　假期结束那天的晚自习比平时更加闹哄哄的，却在展钦和周似锦踏进来时，安静了几秒，才又喧闹起来。

　　周似锦径直走向后门，为了防止学生斜视，他们是隔几天就要换一次座位的。周似锦刚要坐下，屁股还没着凳，就被展钦抓着肩膀，提了起来。
　　周似锦：“？”
　　展钦一抹桌面，伸出沾满灰尘的食指给周似锦看，说：“脏。”
　　几天不用的教室，已经落满了灰尘。

　　周似锦朝展钦伸出手，上下一掂。
　　展钦：“？”
　　“纸。”周似锦又一指桌面。
　　“没有。”展钦道。
　　“……”

　　插着兜，周似锦踢了踢前面李洛的凳子，问：“有纸没？”
　　李洛一听，摸摸口袋，再翻翻书包，什么也没出来，摆摆手说：“没有。”
　　刚走进教室的刘礼正热情道：“我有我有。”小跑着到座位上，从抽屉里压着的一堆书下面，揪出一包抽纸，刚开封。
　　方程乐从后头走到前面，自然地抽了几张：“给我几张，上个厕所。”
　　“拿拿拿。”刘礼正大气地说。

　　说完把纸递给旁边的人，让他传给周似锦。旁边的人也询问能不能要几张，刘礼正毫不客气：“想拿就拿。”
　　于是，经手的半个班几乎每个人都拿了几张，传到周似锦手上，只剩下一半。再还回去，回到刘礼正手上时，一整包纸，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上完厕所回来的方程乐，甩着湿哒哒的手，习惯性地再抽纸，“哎呀，没了。”

　　语气之幸灾乐祸。
　　刘礼正用幽怨地眼神环视了一圈教室，然后拎着只剩空壳的包装，丢进垃圾桶。
　　他也不是缺这点纸，只不过这些人真是太土匪了，才没一会啊，全没了。
　　所以说啊，在教室，敢让大家都知道你有抽纸的人，才是真的土豪。

　　认认真真地擦了一遍桌子，顺便也把展钦那边的擦干净，这才坐下，周似锦用□□和罗昭逸闲聊。
　　展钦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塑料盒，问：“有人吃月饼吗？”

　　“有有有！”前排的李洛第一个回答，搬着小凳子靠近展钦他们的桌子。
　　“我我我！”瞬间围了一小圈人。
　　“什么味？”有人问。

　　“五仁。不过不太多，你们得分着吃。”展钦打开盒子，分了几个小叉子给周围的同学。
　　李洛率先上手，抢了一个完整的。
　　展钦带的不多，十个左右，也好在要吃的人也没有特别多。一旁的周似锦看了手机的消息，再一瞧月饼只剩下几个了，把塑料盒一拍，盖上，霸道地说：“留三个，给昭昭。”
　　“随便。”

　　李洛咬着月饼，五仁味的，甜而不腻，口感很好，想着回头自己也去买个，便说：“钦哥这是哪买的啊，挺好吃的呀。”
　　展钦还未回答，周似锦按着塑料盒，微微一笑：“我做的。”

　　“啥？”李洛惊到，吓得月饼都掉了，又手忙脚乱接住。
　　周似锦看他的样子，森冷一笑，开玩笑道说：“要是掉了，没吃完，敢说不好吃，那就天台见。”
　　委屈地点头，李洛又问：“不对啊，钦哥带的，怎么是你做的，你俩什么时候有的一腿？”
　　“中秋，我去他家了。然后你注意下文明措辞，我俩六条腿好吧。”周似锦比划着说。

　　？？？
　　到底是谁不文明。
　　怎么一言不合就开车。
　　打不过周似锦的李洛只好咽下这口气。
　　不过，老大月饼做得真好吃，额……心灵手巧？

　　没等李洛再说什么，周似锦拿了盒子，晃晃说：“我去六班。”
　　“嗯。”展钦应了声。

　　周似锦拿着盒子，上下一抛，掂着走过去，走到六班窗边，冲着罗昭逸摆摆手，像招小狗一样：“昭昭过来。”
　　罗昭逸上手拍掉周似锦的手，呲牙一笑：“滚。”又问：“干嘛？”
　　把手上的月饼塞进罗昭逸怀里：“赏你的，哥做的。”
　　“哟。”罗昭逸打开盒子，尝了一口，是真的不错，随后他朝余渺渺喊：“渺渺过来，有好东西吃。”

　　被点名的余渺渺，听到有吃的，噌噌就跑了过来，罗昭逸把盒子给她，然后拍拍她的头让她走。
　　周似锦唏嘘：“对她这么好呢。”又用一种意味不明地眼神瞧着罗昭逸。

　　“不要瞎想，我最爱的还是你。”罗昭逸知道周似锦在开玩笑，于是做了一副娇羞的模样看着他。
　　“滚开。”嫌弃地要命。
　　罗昭逸一笑说：“这周末有时间吗？聚一聚？”
　　周似锦一顿说：“国庆啊，没空。我要出国。”
　　“啊。”罗昭逸明了地一喊，“那个时间又到了，真快啊，那下次吧。”
　　“嗯，回去了。”周似锦拍拍罗昭逸的肩。

　　周似锦孤身一人，走在走道上，一如往常一样，背影在罗昭逸看来有些落寞，却依然挺直，过去的那些悲伤他一直独自承受着，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罗昭逸叹了口气，盯着周似锦，直到他背影消失。

　　四班和三班之间隔了一个上下层的楼梯，周似锦在那儿，看见了一抹身影，高三的沈豫。
　　怎么会来这？
　　又转念一想。
　　关我屁事。

　　回到教室，展钦坐在座位上，手指点着桌面，说：“锦哥借的那个自行车真少女啊。”
　　周似锦内心咯噔一声，这语气，咋回事？
　　不慌不忙地说：“还成吧。”
　　“老实交代。”展钦瞪他一眼。

　　“好了，我说嘛。那天你跑的太快了，我那时候又没带手机和钱包，路过停车场，刚好有一个傻子没有拔车钥匙，我就……骑了……”大概是心虚，周似锦越说越小声，“你瞪我干嘛！我不是还回去了，好好好我错了，以后不敢了。话说你怎么知道的？”
　　展钦说：“沈学长来找你了，你拿的是人小姑娘的车。”
　　周似锦看看周围：“在哪？我去说说。”
　　展钦摇头：“我帮你搞定了。”
　　“谢了，爱你。”
　　就在周似锦去六班的几分钟前。
　　三班刚送走周似锦，又来了沈豫。
　　展钦正看着书，只听见一个沉稳地声音：“展钦。”
　　他回头，来人是沈豫。
　　展钦放下书，问：“沈学长怎么了？”
　　沈豫说：“我找一下你们班周似锦。”
　　“他怎么了？”
　　“他前几天骑了我家小姑娘的车，小姑娘跟我哭诉车没了，我看过监控发现是他。虽然他又还回来了，但我还是有必要和他谈谈。”沈豫说。

　　这个人，又双叒叕惹事，还说是自己借的车。
　　展钦内心恨不得把周似锦抓过来狠狠揍一顿，面上到是什么也没变：“那天我有点急事，叫他去借的车，没想到他这样，非常抱歉啊沈学长，都怪我，我帮你说说他吧。”
　　沈豫站在那儿看着展钦，他那双眼好似什么都能看透：“那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你让他下次不要这样了。”
　　“嗯。”展钦点头。

　　“学生会管的怎么样？有没有不知道的？”
　　“没有，挺好的，谢谢学长。”
　　“没事，那我先走了，有事可以来高三三班找我。”沈豫跟展钦扯了几句，就准备走。
　　“好。”
　　走时沈豫还留下一句话：“你不要太护着他。”
　　这就是沈豫告诉展钦，他什么都知道，只是看在展钦面上，不去追究了。

　　护着他？
　　没人疼的小孩能不护着吗？
　　每次想到他说的在那天夜里说的话，和无意中透露出的孤独，总是没办法把他和那个平日的周似锦挂钩，那些做得过分的，却又没打破展钦原则的，总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包容、宠着、护着。
　　展钦的手顺着书页摩挲。

　　“我知道了。”周似锦听完拉开凳子坐下，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知道什么呢？
　　或许是知道了展钦的做法，或许是随口一说，或许周似锦自己也不明白。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