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祸水

　　穆棠照夸下海口要做护膝，出门得极少，但就算是这样，这天又让她迎面碰见了福全。

　　穆棠照左右张望了一下，她这次粗心没有和保护她的大哥打招呼，落到这样一个孤身一人的下场。

　　福全一瘸一拐地向她走来，穆棠照默默地评估了一下战斗力，如果福全没有帮手的话，自己还是有可能逃掉的。

　　她微微抬起下巴，神色不悦地看着福全。
　　福全一副牙疼的表情，面色狰狞，他一下子捉住了穆棠照的手。

　　穆棠照这才发现，她可能轻敌了。
　　穆棠照咬着牙准备挣脱，这时听见一声斥责：“混账东西！”

　　穆棠照往后看去，一堆人正站在那里，当头走来的是怒气腾腾的李阶，后面王德小跑着跟上，掏出帕子擦了擦脸。

　　福全吓得一哆嗦，放开了穆棠照的手，就跪了下来。

　　穆棠照打量着李阶的脸色，知道自己是触了霉头，也顺势跪了下来。不知道李阶口中的“混帐东西”有没有包括她，她觉得有些委屈。

　　她低着头，看着李阶的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她感到李阶的目光也冰冷冷地落在她的头上，她将头垂得更低。

　　李阶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来到福全跟前。
　　他神色阴晴不定，背着手看了一会儿发抖的福全，像看见腌臜东西一样移开了眼，然后从两人的中间穿行而去。

　　穆棠照心中暗自可惜，可惜李阶没有处置福全。又庆幸，庆幸没有连累到自己。

　　她刚松下气，李阶却来了个回马枪，转了回来。跟随他的仆从慌慌张张转了个圈，迟钝的发觉自己站在太子的前面，连忙小跑着往后。

　　李阶来到福全跟前，一脚踹向福全，正踹中了他的心口，福全捂着心口，一副西子捧心状倒在了地上。
　　然后李阶绕到穆棠照身边，穆棠照她，默默地蜷着身子，护着胸口。

　　李阶在这当口被逗得有些想笑，但他心中还氤氲着一股怒气，他指着穆棠照：“你给我站起来。”

　　穆棠照低眉顺眼地站起来，安静地等待李阶的训斥。然而李阶只是越过她往前走。
　　穆棠照愣在原地。

　　王德赶在她耳边说话：“唐照姑娘，赶紧跟着殿下走呀，愣着干嘛？”
　　穆棠照立刻小跑着跟上。

　　独自走在前头的李阶这时候被冷风一吹，渐渐将他的头脑吹清醒了。刚刚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不过是两个奴才，不用发火的。

　　但马上，刚才穆棠照和福全拉拉扯扯的画面又重新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又有点恼怒。

　　真是个祸害！前几天刚和他的侍卫打得火热，这下子又和一个太监搅和在一起。

　　这么努力地攀附关系。如此不自爱，如此妖娆无格！
　　把他的好好的太子府搅得不得安宁。

　　李阶走进书房，自顾自地坐下，一言不发地看书，写字，对穆棠照没有话要说。
　　穆棠照用询问的眼光看向王德，王德同样满脸迷惑地摇了摇头。
　　李阶吩咐道：“奉茶。”

　　王德就要去够边上的茶壶，李阶叫停了他，他看向穆棠照：“让她来。”
　　穆棠照乖乖地去倒茶，双手捧着茶盏递到李阶手边，李阶却不接。她想了想，收回手，准备将茶盏搁在桌子边上。

　　她还没来得及放，就看见王德焦急地对她挤眉弄眼，她还没分析出个一二，李阶冷淡地看着她，然后看着她的手。

　　她福至心灵，停止放下茶盏的举动，柔顺地捧着茶盏，保持住姿势。
　　李阶便不再看她。

　　穆棠照心里默默撇嘴，罚就罚呗，命令还下得七弯八拐的。端茶杯子简单事，比福全被狠踹一脚强。
　　她心有戚戚地感到胸口疼，乐观地怀疑福全这样浑身是伤，恐怕再也没办法找她的事儿了。

　　可是她高兴早了。

　　李阶在书房里，已经坐了两个时辰，她也举着茶盏，举了两个时辰。
　　看着僵直的胳膊，她怀疑自己回房养胳膊的时间，会比福全躺着养伤的时间长。

　　还不如给她一脚呢。

　　水漏滴答响，穆棠照胳膊酸痛，精神困顿，偷偷扭头看李阶，他一心浸在案牍之间，看起来完全没有歇息的意思。

　　穆棠照感到手钝钝的发酸发痛，但是有时候，又觉得那酸和痛不是从手上传来的，她已经失去对手的控制与感应。

　　然后“哐当”一声，茶盏摔在地上，点点茶渍溅到李阶的衣服下摆，穆棠照迟钝地收回自己的手，顺势跪了下来。
　　“殿下恕罪。”

　　她心中暗叫着，完了完了，李阶本就没消气，现在又来一出。想到先前，不过是看到两个下人拉扯他就这样发火，现在冒犯到李阶身上，不知道该如何脱身。

　　她偷偷抬头，对上了李阶波澜不兴的眸子，穆棠照抖了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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