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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步:协奏】
3.
“北都不见了!”这是昴流见到星史郎的第一句话。
“……怎么回事?”
“刚才有一个奇怪的外国人经过这里,我破解了他的幻术后。发现北都不见了。”
星史郎的眼睛闪动了一下:“你是说她被那个人抓走了?”
“我不知道。”
星史郎往四周扫视了一眼:“并没感应到什么异常——也许她只是去洗手间了,商场的洗手间一直都需要排队。”
“如果那样的话,她应该会告诉我!”
真是容易担心的孩子——星史郎伸手拽过他的胳膊,使他面对着自己:“可你那时不是在幻术里吗?也许没听见她说话。”
昴流望着星史郎的眼睛:“对……可是……”
“再等一会儿吧。”星史郎说,松开了他。
……
星史郎对昴流总是有着不可思议的说服力,他简单的几句解释就安抚住了昴流的情绪。昴流站在这个昔日守护人的身旁,看着他取出烟衔入嘴、略低头用双手打火,然后舒畅地仰面吐吹烟雾的那一系列熟稔的动作,他的肢体语言始终是那么的优雅而成熟。是……这个人,曾经那么温柔而强悍地守护着自己,也那么残酷地摧毁着自己——仅仅是出于随性,把自己当成可得可弃的道具。刚才的安慰在星本人看来是微不足道的吧?兴许下一刻他就会翻脸无情……而即便是这样,自己还是无法……把他从心里抹去。
昴流那沉默而坦白的注视微微惊动了星史郎。他看了年轻人一眼,淡淡地安慰道:“——没事的,别挂着那副表情。”
“我……已经变强了。你觉得吗?”昴流说。
他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究竟是想问什么——星史郎打量了他片刻,把烟衔回口:“当然,你长大了。”
“那么,现在的我……有资格成为你的对手了吗?”昴流凝视着他问。
星史郎沉默了一下:“可是你现在应该没有理由杀我了吧?”
“……是。”
星史郎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后来他只是笑了笑。
太阳已经西倾,周围过往的人们都拖着长长的影子,他们跟这个城市一起笼罩在微寒的光晕和阴影里。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希望……”昴流轻声说。
星史郎弹了弹烟灰:“……你就那么想杀了我吗?”他淡淡地说,
“……不。”
【不是这样的——我的愿望并不是杀了你。但是我不能说。因为如果告诉你我的真实愿望,你必定会以破坏它而来惩罚我,嘲笑我。】
“好吧,如果你那么想和我战斗的话。我会满足你的愿望,不过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你知道。”星史郎说,冷冷地瞥了昴流一眼。
“……谢谢。”昴流回答,低下了头。
【——即使会成为微不足道的樱冢护的众多祭品之一。】
但在那之前——
毫无预警地,星史郎突然一把拉过昴流,年轻人的身体被压在车门上,男人持烟的右手按着他的头发,就在这川流不息的大街旁吻了他。
这是一个绵长深厚的吻,包涵了无数复杂或者是纯粹的内容。直到一截烟灰落下,烫痛了昴流的脖颈,他微微呻吟了一声,星史郎把他松开。昴流倚着车怔怔地站立,他感到自己的心经历了一次迷茫地飞升旅行,在空中砰的一声碎裂成轻盈飞扬的粉末。
“你真是一如既往的顺从啊。”那个人说。
星史郎……
“那就约个时间吧。”那个人说。
“是。”昴流回答。
“我们中间会有一个人死去。”那个人说。
“…………是。”昴流回答。
◇ ◇ ◇ ◇ ◇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声,人们不禁往商场的楼上看去,只见第五层的一排窗玻璃碎成细屑被气浪推向空中。人们愣了几秒钟后尖叫着纷纷四散奔逃,一股强大的精神波从那个地方蔓延开来,星史郎与昴流毫无疑问同时感受到了。
“这是……”星史郎暗暗吃惊这股罕见的力量。而昴流已经拔腿向门口跑去。
“昴流!”
“北都也许在那里!”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流中,于是星史郎也跟了上去。
从电梯里蜂拥出惊慌失措的人群,进入的只有他们两个。电梯飞快地升至五楼,门一开昴流就冲了出去。星史郎看见候在外面的正是那个先前在底下车库的女士,她跟他视线相交,彼此都露出了一丝惊讶。然后她与这位阴阳师错身走进电梯梯厢,却按着按钮不让门关闭——似乎在等谁。而昴流则一眼看见了在这片狼藉的楼面上慢吞吞走来的那个外国术士。
“是你干的!?”昴流厉声问道。
那个人慢慢抬起头,从鸭舌帽的帽檐瞥了他一眼。咽喉中咕哝道:“Protégé……”(法语:被保护人)
“你说什么?”
“皇一门的阴阳师?”他改用日语说,当然发音很奇怪。“如果你碰到那个女人,请替我告诉她她猜错了——我的兴趣不是你。”
“北都现在在哪里?”昴流问。
那人的眼里闪出奇怪的神色:“北……都?啊——”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咕哝了一句法语。“她在被我压成一张纸之前逃走了。”说完,他侧身擦过昴流。
“请等一下。”
那人不耐烦地皱了眉。他侧过脸,目光贴着帽檐向昴流刺来。昴流听到他念了一句奇怪的咒文,他的胸前的十字架骤然闪出血红色的光芒,一股妖异的气息从那儿泻出,顷刻缠绕了昴流。他感到被强大的压迫力挤按住了胸口,几乎呼吸停顿,同时楼面上那些残留的玻璃发出了咯吱咯吱的碎裂声。昴流情知不妙,立刻合掌手指相错成形,念动咒文。“赫——”他伸手前推,白色的五芒星膨胀起来,挣破了红光的结界,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唔?”那人微微错愕了一下,刚要再念咒文,肩膀却被一旁观看多时的某个人搭住了。星史郎朝他微笑着说:“今天就到这里好吗?也许以后还有机会。”
那人看见了星史郎,似乎有点惊讶地挑动一下眉毛。电梯里的女人在催促他:“克莱德——快一点!”他遂一言不发扭转身体向那里走去。电梯关闭之前他灰蓝眼珠一直落在星史郎的身上。
“星史郎,为什么让他走?”昴流问他。
“因为单凭你是打不过他的,我又不打算帮你。”星史郎冷淡地说。“我们开战前我不能让你死在别人手上。”——他很满意这句话成功地刺伤了昴流。
“而且我认为,你此时应该考虑一下你可能受了重伤的姐姐……”星史郎伸出手,手中握着沾了血渍的先前北都戴过的圆顶礼帽。
“这是……”
“走,去找她吧。”星史郎说,从他身边走过。
◇ ◇ ◇ ◇ ◇
依旧没有北都的影子。
他们甚至回了北都的花店,大门如今晨离开时一样紧锁,门缝里插着两份广告——表明她没有回这里。星史郎阻止了昴流再回新宿的要求。
“别找了。如果她愿意让我们找到,刚才就应该在那里等我们。”
“话是这样,但她受了伤……”
“——她还曾经死过呢。”
“星史郎!”
星史郎冷冷地微笑,那句话又成功地捅了这年轻人一刀:“上车,我送你回家。”
回程的时候车里一直都很安静,他们一直都没有说话。太阳最后的余晖从大厦的间隙中一下一下刷过他们的身体,光影交错中能清晰地感觉到冷暖的交替。昴流一直低着头,星史郎知道他在忍耐着痛苦——这正是他想看到的。他看着昴流蜷缩在那里,几乎能想象他啜泣起来会是什么样。他现在比从前更懂得忍耐——你长大了不是吗?
汽车慢慢停靠在昴流住的楼房边,而他还在出神。星史郎没有叫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他自己惊醒。过了几分钟,他果然意识到了,轻轻地惊讶了一声,抬头看到星史郎注视的眼睛。那深沉的目光,有着对他那种无所不知的洞悉,他默默地别转了头,打开车门,“……再见。”
“再见,昴流君。”
他走进底楼门洞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人并没有马上发动汽车,而是点着一支烟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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