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晴

　　七连战士们发现连长最近满面春风，精力极旺，兴致来了跑几轮障碍，蹿得比伍六一还快。
　　高城确实春风得意。他有最好的连队，最亲的兄弟，还有个能惦记的人，唯一没有的，就是噩梦。噩梦许三多。
　　主动承认自己不是好兵的兵，凭什么进七连？连自我肯定都没有，高城从心里对这个孬兵不屑。
　　他能一个人修出一条路，也一定能当好一个兵。袁晴劝高城。
　　你不懂，他根本没有七连的魂。高城很强硬。
　　你要给他机会嘛。
　　可是时间不会给我们机会！高城斩钉截铁，结束话题：说说你吧，你……这次多长时间回来？
　　半年。你什么表情？
　　高城无话，看天，半晌憋出一句：你们这些医生学学学，没完没了……他叹口气，换了一种语重心长的口气：去了N市，注意身体，那边、那边儿潮湿……不过饮食不错，估计你要乐不思蜀……
　　高连长，袁晴打断他的絮叨，俏皮地一笑：我也会想你的。
　　于是袁晴摸摸高城毛糙糙的头发，飘然上了南下的火车；高城一头扎进黄土满天的训练场，带着他嗷嗷叫的士兵叱咤702。

　　对付无可违抗的军令，高城自有办法，每个月底，他贴着花花绿绿邮票的信都轻轻埋伏在袁晴的信箱里。
　　“袁晴：
　　北方春寒依旧，不知你那里如何？
　　我要告诉你，对于许三多我的看法绝对正确，他本人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我的正确。被自家坦克吓得投降；听见战车捂耳朵；全连，我看是全团，就他一个晕车的兵。会修路的兵不一定适合上战场，我只希望他不要把三班拖得太狠。
　　我记得你那个很能做笔记的同学也在N市？不知道他参加你们这期进修了没？我声明，我不是命令你回答，你的同学就是我的同学，关心一下。
　　祝学习顺利。
　　高城”

　　“袁晴：
　　看来你收到了我的花，你说喜欢百合？我看还是玫瑰最好。还有，你不要那么肤浅，我这不是宣誓主权，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幼稚的人吗？
　　你说我关注许三多？我那是担心三班长！而且这么一个异类放在七连，你想不看都不可能。
　　我最怕的，就是对不起史今，我记得他问过我，有没有在心里答应别人一定要做的事情，我有，所以我辩不过他。可是你也知道，全班战士的一切都关乎班长的考核，三班长是个老兵了，怎么也该为自己想想。我有时不情愿，但又必须站在一个军官的角度考虑问题。
　　你写论文写晕头了吗？那不如多给我写几封信。
　　高城”

　　“袁晴：
　　你居然吃今儿的醋啊，你吃醋我很高兴。
　　我已经尽了作为连长的最大忍耐，你不能想象，他个孬兵用两颗鸡蛋毁了我全连一个月的努力，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不提了。我七连的兵个个都不一般，就说跟他同班的白铁军，虽然体能是不行，但我敢说他是整个三班最团结的一个。我也擅长发现人的优点，但是那个兵身上，我挖不出来。
　　上周我参加了陆冰和李依然的婚礼，这俩人你还记得吗？小哭包。我也没想到他俩还真凑一块去了，就四个月，闪婚。我家老太太把我好一顿数落。
　　团部的槐花开了，和去年你来下连时一样。
　　高城”

　　“袁晴：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不过我更希望下一个生日有你本人在。
　　许三多做出件壮举，333个腹部绕杠，震惊全团。他成了好兵，成了尖子，那又怎样，表面上的而已。对了，集训的时候，他还活捉了舌头。我更加担心三班长，他最近状态很不好。军队里人走人留，太快的事情。我只希望他抓住下季度演习的机会。
　　你也收到了演习的通知，我很开心。如果我们相遇，我不会手下留情了。放心，我一向优待俘虏
　　高城”

　　深秋，袁晴一行从N 市回来，直接换了迷彩坐上进山的汽车。
　　又军又医，累啊……林萌靠在小楚身上昏昏欲睡。
　　袁晴注意到这回演习条件明显变好，他们坐着四人一辆的吉普，每人一把配Qiang。
　　这次演习累不着你们。半年没见，田坤还是精神十足，他此次摇身一变，成了军医小队队长。田队长看着袁晴诡异地一笑：小袁，下车有惊喜。
　　军车驶入森林中间一片开阔地，耳边是直升机嗡嗡的轰鸣。下了车，袁晴发现与其说是营地，不如说是停机坪。空地周围的树丛里散落着几顶军用帐篷,中间整齐地停着6架直升机。噪音来自其中一架，它正缓缓着陆，制造出一团烟雾。
　　少顷，老A大队长铁路从烟雾中现身。
　　大队长。田坤带队敬礼。
　　铁路还礼，在军医小队面前踱步：各位军医同志，我代表A大队欢迎大家与我们组成联盟。跟我们合作，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工作量小，因为我们很少在演习中受伤！铁路说着，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今晚大家好好休整，接下来三天露营愉快！
　　袁晴耳朵听着训话，眼睛在林边的人堆里寻找她的“惊喜”，可是直到铁路演讲完毕，她都没有看到袁朗的影子。
　　解散！铁路一声令下。袁晴转身，跟身后一脸阴笑的人撞了个满怀。
　　哥！袁晴吓得一哆嗦，嗔怪道，给哥哥敬礼：少……中校？
　　袁朗已然扛上两毛二的中校军衔。哈哈，怎么样？他向妹妹小小炫耀了一下。
　　死老A，升得真快。袁晴一脸羡慕。
　　想要吗？铁路凑过来：到我哪儿去，我也给你授衔。
　　袁晴没当真，袁朗倒当真了，他跳出来阻拦：哎哎……铁队，她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就算了吧。
　　哈哈哈……你哥心疼你呢小丫头。铁路夹着烟走远，仿佛带队来秋游而不是演习。
　　袁晴对着袁朗一番打量，他似乎瘦了，脸上棱角更加分明，眼神依旧凌厉。
　　嗯……胖了，不错不错。袁朗也检查着妹妹。
　　袁晴忽然觉得不对，她说：哥，你老实告诉我，这一颗星是不是出任务换来的。
　　当然。袁朗答得干脆，他知道袁晴想的是什么，加了一句：放心，我没受伤。
　　袁晴将信将疑。
　　我们中队立功了，不信你看，齐桓！袁朗一声吼，齐桓小跑过来：队长。
　　齐桓也多了一颗星，摇身一变成为上尉。
　　这回该我敬礼啦。袁晴笑着抬手：上尉，恭喜你。
　　别，齐桓摆摆手：妹妹不用给哥哥敬礼。他话音刚落，就被袁朗一脚踹过去：上次还不认呢，现在晚了……
　　袁晴站在原地看两人打闹着跑远。想起妈妈说哥哥进了鬼地方不想家，他的心有一半已经在A大队生根。

　　入夜，老A 们在林边升起一堆篝火。相比其他野战部队用的照明灯，这种方式略显古朴，可噼啪作响的火焰仿佛有种安神的力量。
　　大家三三两两席地而坐。这是袁晴第一次正式接触袁朗神秘的队友，身旁的徐睿和齐桓正保养Q械，细细地擦拭每个零件。
　　哎，林萌捅捅正出神的袁晴：你怎么从没说过你哥是老A 啊。
　　老A就是要，藏着掖着嘛。徐睿替袁晴回答，他装好Q，端起来瞄准一下，慢悠悠地说：嗳，队长又输牌了。
　　顺着方向望去，袁朗和铁路、田坤两个围坐捉老A，这会儿正被铁路一指油彩抹到脸上，田坤脸上也累积不少，唯有铁路干干净净。
　　队长都抹成绿毛龟了。徐睿又慢吞吞地加一句，齐桓立即给他脑门一记爆栗。
　　田队跟你们很熟吗？沉默许久的安小楚突然发声。
　　徐睿放下Q，正色道：A大队历史上唯一能比肩作战队员的医疗兵，你们说熟不熟？
　　袁晴三人不禁惊叹：那他的二等功是不是……
　　那事儿早不提了。齐桓靠着树干悠悠地说。
　　就寝命令打断了女兵们的追问，熄灯后，林地归于寂静。

　　凌晨，直升机啸叫着驶离。此后三天，老A们陆续归营休息，又整装离开；有时成小队建制，有时单人出行，有时袁晴甚至对他们的归来离去毫无察觉，只有空空如也的帐篷证明着这群神出鬼没之人的存在。
　　没有伤员，没有俘虏，据说和702的这一场战损比1:9，老A稳赢。不过还是有一两个淘汰出局的老A在树下闲坐。正如铁路所料，军医们乐得清闲。
　　不知钢七连表现如何。袁晴默念。
　　直到演习结束，装束各异的特种兵们才成群现身。
　　齐桓，齐桓！铁路站在直升机旁一声吼，他这三天几乎以飞机为家：去把你们分队长接回来。说着扔给齐桓一串钥匙：开那辆高机越野，我还得去找老上级叙叙旧……真累……他的抱怨中明显透着得意，扭头又上了飞机。
　　齐桓。袁晴拍拍越野的车门：我哥怎么了？
　　被钢七连俘虏啦。齐桓无奈地发动车子：大队长这是让我顺便去炫耀家底呢，我就是遭人白眼的命……走啦！
　　袁晴乐了，心说无巧不成书，倒让他们俩遇上了。

　　许三多抓了个中校，高城却高兴不起来，仗打成这样判定平手，不是比战败还打脸么。看着在自己眼皮底下挖墙脚的袁朗，只能翻几个白眼解气。对于老A的水准，他无话可说。
　　袁朗虽然被俘，但心情不错。他早听说了将门虎子的威名，故意逗高城给他点烟，没想到被对方识破，他也不觉得下不来台，叼着烟心满意足地上了齐桓停到角度刚好的越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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