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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相识
清晨的西子湖，还是与平时一样寂静、一样安谧。
先皇驾崩，举国同悲。昔日繁华的杭州，此刻也沉浸在一片哀伤里。而妖颜阁，这两天也异常的冷清。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天了。
这两天，整个世界都如此刻的西湖一样平静。可谁知道，这湖面下又隐藏着怎样的暗潮汹涌？
明天，世界又会重新恢复到一片喧嚣之中了吧？想要牢牢抓住这淡泊宁静的生活，可憧憬的背后，只是无尽的失望。
她低着头，沿着湖岸缓缓往回走。
已经是秋季了，再过段时间，就见不到这满湖碧绿的荷叶了。秋日，一切衰败的开始。一如那动荡的皇权、一如那飘摇的爱恋。
不知道太子现在怎么样了。
如此懦弱、如此单纯的他，要如何应对周围的虎视眈眈呢？他说，会在冬季回杭州陪她看雪。可是，他要怎样兑现这不实际的诺言？
终究还是有心无力吧？她苦笑了一声，停下脚步，眺望着湖心那艘孤单的小舟。
不知不觉，脑海中浮现出上次与萧洋相见的场景。也是在那样的一艘小舟里，他，将她的自尊践踏得一片狼藉。
这样的他，这样一个与太子截然不同的他，又会怎样来应对这个动荡的局势呢？
不过她敢肯定，他，一定已经开始他的行动了。
自两天前风告诉她自己要离去后，她便再没见过风的影子。他，一定和他的主子一样，在小心翼翼地进行着每一步计划。
甚至就连宁熵，这几日也都不见踪影。
果然，在如此时局之下，谁又能不蠢蠢欲动？
她，也该做些什么了吧？
她慢慢地走在回妖颜阁的路上。突然，听到身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
“西子姑娘。”
她回过头，见唤她的乃是一名衣冠楚楚的男子。
那男子对她微微作揖，之后微笑着问道：“西子姑娘可记得在下？”
西子看着他，只觉似曾相识，可不论她怎样努力地回想，也想不出究竟是在哪儿见过这名男子。
于是，她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
那男子笑了笑，之后说道：“姑娘可还记得，一年前，有一位名唤方凌卿的落魄书生？”
听到“方凌卿”这三字，西子才恍然大悟。
一年前的深秋，西子湖畔曾有一名卖字画的穷书生。当时方荷街的金财主为了取悦西子，曾请来这名书生为她画像。不过，她对金财主并没什么好印象，故而也没怎么理会这名书生。倒是阁中一名叫做莹烛的姑娘，似乎特别留意他。后来这书生也来过妖颜阁数次，陪他的都是莹烛。
她从碧儿的口中听说，这书生本是福建贡生，今年赴京赶考，不料在途中遇到一伙匪徒，身上钱财全被掠夺一空。迫于无奈，他只能一路靠卖字画为生，试图以此筹足上京盘缠。
如果她没记错，那位书生的名字便是方凌卿。
如今在她眼前的方凌卿，一身锦衣华装，与一年前截然不同。也难怪她没认出他来。
她对方凌卿笑了笑：“恕西子眼拙，没认出方公子。”
“哪里的话。”方凌卿也笑着答道，“西子姑娘别来无恙啊。”
“嗯。”西子点了点头，“倒是方公子，变化如此之大。看样子，西子应该祝贺方公子高中咯。”
方凌卿听到这，苦笑了两声。
“小小进士而已。”
见方凌卿脸上全无喜悦之情，西子便心生疑惑。
“如果西子没猜错，方公子此次前来妖颜阁，应该是来找莹烛姑娘的吧？毕竟一年前，莹烛可是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来供方公子上京赶考。”
“那是自然。”方凌卿点了点头，“对莹烛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永生难忘。只是……”
“只是什么？”
方凌卿看了西子许久，终于，重重叹了口气。
“一年前，方某曾答应莹烛姑娘，待到方某高中之时，一定来这妖颜阁迎娶她。”
西子仔细地看着方凌卿的神情，之后，鄙夷地一笑。
“看方公子的神情，是后悔当初与莹烛姑娘的约定了？”
方凌卿一惊，急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方某要是后悔，也就不会来到这里了。”
“那方公子又为何一脸犹豫不决的表情？”
“这……”方凌卿支支吾吾了许久，之后说道：“方某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啊。不知西子姑娘是否愿与方某到前方茶楼一坐，方某愿细细道来。”
西子思考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原来，今年三月，这方凌卿高中进士后，便被齐王爷相中，在齐王爷的手下担任一名小小的文官。由于经常出入齐王府，故而与齐王爷的小女儿蓉萱郡主日久生情。他上月回乡接家中老母一同进京，打算等一切稳定后，便上齐府提亲。只是心中还放不下与莹烛的约定，故而在经过杭州的时候特地来到妖颜阁。
“那你打算如何与莹烛交代？”听他说完后，西子便问道。
方凌卿叹了口气。
“方某也正在犯愁哪。这莹烛姑娘乃是方某的大恩人，方某又怎能欺骗她呢？只是，如今方某的心中只有郡主一人。如若违背自己的感情娶了莹烛姑娘，这岂不一样等于是在欺骗她？”
从他一脸的难过中看得出，他并没在说谎。
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莹烛乃是性情刚烈之女，当初她也是由于家中过于穷困，没有足够的银两埋葬父亲，才卖身到妖颜阁。所以，她与那些被宁熵卖到妖颜阁的女子不同，她并没有所谓的“罪状”。假若有人愿意为她赎身，老鸨也不会多加阻拦。
而她，在一年前，便将一生的幸福都赌在了那位穷困潦倒的书生身上，盼望着他能带自己脱离苦海。如今，这希望又将破灭了吗？
她，又如何承受得起这样的事实？
沉默许久，西子站起身，对方凌卿说道：“每个人都有选择爱人的权利，所以，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你觉得当初的诺言是错误的，那么，就提起违背它的勇气好了。只是，不论你做什么决定，都要让她知道。否则，她会这样一直苦苦地等下去的。”
方凌卿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他一脸痛苦的样子，西子轻轻地摇了摇头，之后径自离开了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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