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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涌
陈家
陈老爷子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手上端着小巧的紫沙壶吸着茶水。抬眉瞟了一眼自从接了个电话,又连打出数个电话后,就站在哪儿沉思的二孙子,“想什么呢?谁的电话?”
“谢二,我开车出去一趟。”说着,陈延军抓了车钥匙就往门外走。
“站住,急什么急,说清楚,什么事?”臭小子回来几天了,天天不着家忙得神神秘秘地。
“回来再说。”手往后一摆,轻晃了下,走了。
一路飙到张家,张杨已等在门外。
“上车。”
张杨站直身子湮灭指尖的香烟,手迅速取捷径从胸前抬起,右臂与肩同高,前臂、手掌呈一条直线,五指并拢,中指微贴太阳穴掌心稍向外翻,行了个军礼。“是,长官。”
陈延军轻啧一声,等人上了车一踩油门出了大院。
“不对啊!哥们,陆章尧住在建设胡同,这是建业胡同。”张杨只当哥们将建设建业记混了。
“没错,去的就是建业胡同,找的是军医院的中医王行舟。”
“王行舟,找他干嘛?”张杨诧异。
“谢二怀疑他一个月前,应该就查出钱芳芳有孕了。”作为一个老中药号个孕脉不至于出错,又不是不足一个月的孕期。
“也许只是心里把握不大,不敢将事情说死呢?”大院里这些怀孕的女人不都是满了三个月才敢往外说吗,没有三个月胎好像坐不实,是这么说的吧?张杨想得饶头。
陈延军睨了对方一眼,都懒得搭理他。
将车子远远停在胡同斜对面的路口,两人步行摸黑寻了过去。
“是这家吗?”
陈延军点头,只见小院漆黑一片,不至于睡这么早吧!
一琢磨直接站到了大门口,照到挂在外面的锁,心里一咯噔,恐怕来晚了。
“进去。”吩咐一声,打量四周见没人,一个助跑蹭蹭几下过了墙,一个个房间摸索,没人。东西什么还在,厨房里的碗碟上还沾着水渍。
“陈二,怎么看这家都像一个人住的样子。”张杨打着手电一一照过鞋架衣柜床铺,桌椅茶杯烟缸,疑惑道。
陈延军点头,“医院那边说王行舟孤身一人没有结婚,喜欢独来独往,人际关系简单。他上下班喜欢拎个黑色公文包,找找。”
“没有。”
拿着公文包这么晚出去,干嘛呢?“不会跑了吧!”
“谢二也只是怀疑,让来问问。”陈延军无语,就是知道王行舟说慌也勾不成犯罪,他们来只是习惯性的一一排除嫌疑。
陈延军一把将张杨伸向条几上主席摆件的手拍开。“你干什么?”
“摸一下咋地,嗨!我还就摸了。”张杨一脸无辜的耍赖,伸手摸了摸还不够,还将主席陶瓷摆件扭了扭。
陈延军见状脸都黑了,扶额轻叹,自己咋这么想不开带着二缺。扯着对方的袖子就要给主席像擦擦,别留下汗渍印迹,他可是知道张杨这家伙火气大,手心爱出汗。
“陈二你丫的至于吗?谁会没事天天趴在那儿,看个主席摆件上有没有半点污渍。你丫的不就嫌弃……”
“咔嚓、咔嚓……”
“哎哟,什么声音?”张杨骂不下去了,电灯扫过挂在中堂上的主席画相,画相后面隐隐裂开一道口子。
两人对视一眼,合力将条几挪开,顺着黑洞洞的口子往里照去。
“妈啊!”张杨一个转身熊抱着挂到陈延军身上。
陈延军只闻道一股恶臭,便被张杨挡了视线。
“下去!”一把掌拍在张杨后背上,将人扯下丢在一边,夺过他手里的手电。
一具腐烂了皮肉的尸体竖在那里,乌发蓬乱,脸上的皮肤被利刃剥落,一条条虫子从腐肉里钻来钻去,有两条爬在已脱眶的眼珠外面蠕动着。
身上的衣服已残破不全,两条手臂被齐根切去,切口处用石灰砌住。
……
“我守在这里,你去叫人。”将身上的车钥匙丢给张杨,示意他快去。
“喔喔……喔!”张杨连连点头,踉跄着冲了出去,一头撞在大门上才想起,大门被从外面锁着呢。窜了几下才窜到墙头上,跳下去时还差点崴了脚。
我靠,他虽然身着军装扛上了枪是一名军人,可没上过战场也没见过这么惨样的死人啊!
***
抬头仰望头顶上清冷的月光,环顾四周打量着被树木、屋檐遮映下笼罩在斑驳阴影中的小院。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音音抬起手,月光从手中穿过,这是梦、还是幻。
听到张杨远去的脚步声,陈延军捂着口鼻打着手电开始观察这具尸体,这是一具男尸,看不出年龄,身高有一米七左右,身材适中不胖不瘦。
对着窜来窜去的虫子闭了闭眼,手电通的光从尸体的缝隙处穿过,打在内洞里。嗯?那是什么?带上手套将尸体往旁边移,不动。
陈延军观察了下,两根手指粗的钢筋分别从男尸的头顶贯穿至两脚,焊在了上下水泥地上。除非将钢筋从两头断开,才能取下移动这具尸体。
手电通又照了照里面的东西,白的骨头像人骨,恐怕死的不只这一个,一个方方的盒子,是木的还是铁的?
陈延军打着手电四处踅摸想寻一根棍子,看能不能将盒子够着划拉过来。
一道亮光划过眼前,有人?
音音寻着亮光看到了光线下那张明灭的脸。
“延军哥哥!”音音轻喃,延军哥哥在自已的梦里吗?
他在做什么?
陈延军在厨房里寻到了一截烧火棍,前面还有个枝桠,可当勾子用,拿在手里比划了下。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直接穿过跟在身后音音的身体,往堂屋走去。
音音步履翩翩飘在他身后紧随,直到手电通的光扫过那具尸体,音音才惊惧地停了步伐,有什么在脑中闪过。
陈延军蹲在尸体前侧伸着手用烧火棍去够那个盒子,音音悄悄扒在他身后,从他颈侧探出头,看过去。
密室、尸体、盒子……延军哥哥……!
“不——!”一片零落的记忆浮在眼前,徐徐展开。
“延军哥哥快跑,快跑——!”音音仓惶地叫着,扑过去一次次去拉扯还在不停地趴在地上,伸长胳膊去够盒子的陈延军。
盒子下面压着地雷,只要盒子被挪开,地雷就会爆炸。前世,前世你就死在这里。
音音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一次次满手空空,“延军哥哥,你走啊!你快走——呜呜……”
音音爬在陈延军的背上抱着他的脖子痛哭失声,“走啊!你快走,不要再够盒子了……呜呜……”
勾住盒子正要往外拉的陈延军一怔,停下来疑惑地摸了摸自已的脖子,一滴水,哪来的水?仰头看了看尸体,不会是尸水吧!
因仰头而后退的身子,带动手臂,勾住的盒子跟着外移。
音音目呲俱裂:“跑,快跑——!”
一阵心悸,“跑吗?”陈延军选择遵从自已的心,相信冥冥中的直觉。
站起来就要往外跑,却忘了丢下手中的烧火棍,烧火棍勾着的盒子划开,被强劲带动飞离了原位,砸在尸体腿上顺势掉落在尸体的脚下。
“轰隆”一声,陈延军只觉右腿一疼,便被炮炸的气流冲得昏死过去,碎砖烂瓦飞扬,将他砸埋其中。
张杨一路不停地跑到停车处,打开车门发动车子,被远处的声音一震一惊,脚上的油门一踩到底,手中的方向盘打滑,一头撞上路边的大树,树木拦腰断开对着红旗轿车砸了下来。
等张杨满头鲜血晕乎乎地被人从轿车里抬出来时,才想起陈二,爆炸声从小院响起,陈二、陈二出事了。
一阵心悸伴随着恐惧从心里蔓延,踉跄着走了几步跌倒于地爬着往建业胡同去救人。
多年后提起,张杨还拍着没了右小腿的陈延军地肩膀郑重其事地道,那是他青春岁月中画下绚烂彩页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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