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天

　　看来是我对学校所抱有的期望太高，或者，是我自己才能有限却偏偏高估了自己。
　　在看到我们的实习单位后，我灰头土脸的拨通了刘依然的号码。
　　“亲爱的艺乔？”她似乎心情不错。
　　“嗯，我想你......”
　　考虑到分担与分享的区别，我还是选择了这样的开头。
　　“嗯哼？”
　　“我好后悔......来了A市上学，没有好好学习，没有听爸妈的话，没有听老师的话，没有听爷爷奶奶的话，没有听叔叔婶婶的话......”
　　留在L市......
　　“Stop！”
　　最后一句话被阻断在嘴里，我还想继续，却被刘依然的下一句话正中罩门—“包括张熙？”
　　“不，我收回之前的话......”
　　闷着气，我很后悔！
　　“所以你进工厂了？”
　　隔着手机，她的语气里夹杂着嘲讽之意。
　　“你怎么知道！”
　　神了？
　　“你学的专业能有什么好出路......”
　　她依旧一副骄傲的语气，好像早已看穿了一切的姿态。
　　“你走！”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可是说到底，还是要怨自己呀，转头看向一旁也是面色如灰的吴柯妤，我只好笑笑表示无奈。
　　还能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老祖宗传下来的话还是很具有启发意义的啊，至少，可以稍稍安慰自己已经支离破碎的心啊。
　　一天工作下来，还好，不算是太让人接受不了的工作，至少本美少女还能优雅的保持微笑......
　　回到宿舍脱下了工作装，我直接走进浴室。
　　正考虑着要怎么和张熙解说我工作的环境和条件，他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擦着头发，我走到窗边。
　　“还没睡？”
　　“嗯，才结束了工作，刚刚洗了澡。”
　　“听你的口气，看来对实习生活很不满意啊？”
　　“嗯，还好还好......”对着手机干笑两声，我实在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我此刻的糟糕心情啊。
　　“是么？”他轻笑，又道，“大不了回来吧，我养着你。”
　　额，感觉他很认真的样子啊......
　　虽然早前就听过这样的话，可是现在听来就只有羞愧的心啊。
　　摇摇头，我拒绝，“不了不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呵，不知道你思想觉悟还挺高啊！”
　　笑话！
　　虽然听出他的嘲讽，但还是一脸得意道，“哼，那是！”
　　深得爸妈处世精华之道啊。
　　当然，说说而已，嘴上功夫嘛......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直到吴柯妤从浴室里出来向我传递过来鄙夷之色，我们才终于结束了通话。
　　月朗星稀的天啊，早点睡觉后继续明天的劳工苦力吧！

　　今年C市的冬天来得要比以前早，收到刘依然从C市寄过来的毛手套已经是十月底。
　　据说是这丫头亲手缝制的，呀，开心开心！
　　乘着休息的时间打给刘依然，那边是一阵的狂笑。
　　“怎么啦，捡到五百万啦？”
　　“差不多，更大的惊喜！”
　　她笑着卖起了关子。
　　“那就是捡到一千万啦！”
　　我继续之前的节奏，故意绕开重点。
　　“庸俗！”
　　她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
　　“我庸俗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现在才发现？”
　　捂着嘴，我偷偷的笑。
　　两个人饶舌了一句，终于消停下来，静静地，我认真等着刘依然宣布消息。
　　“我们在一起了......”
　　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的娇羞。
　　“和你男神？”
　　听到她的话，我有些惭愧，不过更多的是高兴。
　　“嗯......”
　　“难怪啊，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送我手套，原来是逛街给他买东西时的附赠品吧！”
　　想起当初我刚和张熙在一起的情景，现在换我对她进行数落。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爱要不要！”
　　她似乎有些恼怒，对着手机开始破口大骂。
　　“喂！火气还挺大的啊......小心吓跑男神。”
　　无奈扶额，我对着手机认真建议。
　　“好啦......多谢提醒！”
　　挂断电话，忽然觉得有些感慨。
　　大四这一年，我二十一岁，和刘依然一样。
　　有喜欢的人，并且顺心遂意的走到了一起。
　　看着这个半熟悉半陌生的地方，只觉得恍然。
　　三年前，我只身一人来到A市。在A大遇到了很多人，吴柯妤，李轶凡，张熙，大壮......他们有的已经离开，有的却还在。
　　我大四了，在参加学校安排毕业实习。
　　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文字才好形容我的大学生活，一个人很酷，两个人会疯，一群人是‘七楼大横按邪教组织’的风景。
　　我遇到了李轶凡，我学了‘七里香’的吉他曲，我喜欢上张熙，我找不到李轶凡。
　　打开手机里依旧处于单曲循环模式的‘七里香’，我默默戴上了耳机。
　　抬头看看明亮的天空，我想张熙的存在大概已经填补了我大学里所有的缺憾，也给了我平淡质朴青春一个最浪漫的结局。
　　我很开心，很开心。

　　顺风顺水来到大四下学期，我们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毕业论文和毕业答辩了。
　　刘依然比我懂得生活，所以即使和我一样处于慌乱无章的状况中，她也必定会‘忙里偷闲’的安排和男神的甜蜜约会吧！
　　张熙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虽然有心想要深入了解，但由于头脑的局限性，张熙还是细心的用毕业这件头等大事成功让我转移了注意力。
　　很多天了，除了跑往实验室向论文指导老师探讨格式内容以及要求，便是专心致志的在图书馆里查资料，埋头苦干。
　　眼看着对面的吴柯妤已经彻底的埋进书海里，我也赶紧敲着键盘。
　　“艺乔......”
　　书堆里传来一个幽怨的声音。
　　“嗯？”
　　我也不打算抬头，随便应了一句。
　　“那个......硬质合金镶焊齿圆锯片的典型......”
　　什么？
　　听着她的声音渐渐消失，我想抬头看个究竟却没再有什么动静了。
　　忙，都忙啊......
　　晚上等着图书馆的闭馆铃声结束，我们才终于肯收了东西准备回寝室。晚上十点的校园依旧热闹非凡，大约是除大四狗以外的学生到了下课时间吧。
　　跟着人流，我们两人脸上僵硬无神的表情在喧闹的人潮中显得格格不入。
　　“我老了......”
　　吴柯妤瞅瞅身边神采飞扬的学弟学妹，轻声感叹。
　　“哪有，”我一下子就笑出声来，“十八少女一枝花......”
　　她无奈扯出一丝笑，不再理我。
　　“就要毕业了，你打算去哪呀？”
　　虽然这个问题我们已经无数次的探讨过，而且答案也都已明了，但是因为我个人的迟疑，所以又再一次提及了这个话题。
　　迟疑啊......当初为张熙和孙雨琦‘杞人忧天’的担忧过，后来又问过了李轶凡，可是现在问题回到我自己身上却依旧没有理清。
　　“J市啊，所以你是想留在A市咯？”
　　她直视前方，把问题还给我。
　　“应该吧......”
　　我也不知道。
　　很害怕，莫名其妙的觉得害怕。
　　“艺乔。”
　　左手边多出一个人影，抱着书，我看到夜幕下张熙依旧清晰明朗的笑。
　　“嗯。”
　　看向他，我有些意外。
　　“学长好！”
　　一旁的吴柯妤立刻礼貌问好。
　　“你们聊，我先回寝室啦！”冲我眨眨眼，吴柯妤识趣的退场。
　　“才从图书馆出来？”
　　随手接过我肩上的电脑包，他又伸向我胸前抱着的书本。
　　“不用了，我力气大着呢！”
　　抱着书微微侧过一边，我朝他笑。
　　“我有些饿，陪我去食堂吃点东西吧！”
　　他也不在意，站到我身边和我一道走。
　　“好啊。”
　　亮堂的食堂依旧人流如潮，我们在面店的窗口点了两份米线就坐到了一个稍微安静的位置上。
　　“毕业论文的进度如何了？”
　　放下电脑，他关心问道。
　　“嗯，还行的。”
　　吴柯妤从上一届毕业的师兄那里问到了他留下的毕业论文备案，加上老师友善的指点，一切都还是进行得挺顺利的。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才下班么？不累么？
　　“很想你，所以就来了。”
　　对上我的眼睛，他也不掩藏。
　　“嗯......”
　　又害羞了，很害羞......
　　低下头认真的对付桌上热腾腾的面，我只能选择这样避开他的视线。
　　“慢一点。”
　　他递过来一张餐巾纸，神色如常。
　　“嗯，谢谢......”
　　抬头接过，我不自然的朝他笑笑。
　　天哪，天哪！我的反应是不是太过了......毕竟我们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吧，这样‘娇羞’的反应真的可以算是正常么？
　　定定神，我轻嘘一口气开始认真吃面。
　　“艺乔，”
　　对面的他忽然开口。
　　“嗯？”
　　“公司安排我到新西兰的分公司学习......”他的语气有些不稳，停顿了几秒，他继续道，“一年......”
　　“啊，哦......挺好的啊......挺好的......”
　　握着筷子的手在一瞬间垂下几分，看着他依旧如常的神色，我的心里有些慌乱。
　　他的确很优秀......所以呢？
　　他微抿着薄唇，看着我的神情中带着写愧疚之意。
　　“你想我去么？”
　　微怔的几秒，他还是继续。
　　那你呢？你想去么？你要去么......“嗯，都随你啊......”我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对上他认真的脸。可是满腔的话梗在吼间，开口却已不是心里那番话。
　　我是被动的......
　　“艺乔？”
　　“嗯？”
　　“你是不是又多想了？”
　　“什么？”
　　“认真吃面，我们有一个星期的考虑时间。”他看着我轻笑，转移了话题。
　　“嗯。”
　　点点头，我不想再开口。

　　“所以他要去新西兰了？”
　　刘依然对着手机大叫。
　　“嗯，具体说，还在考虑阶段。”
　　张熙这样和我说的，我原话向刘依然转达。
　　“好事啊！”
　　她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
　　“是么......”
　　“你是不是又把自己往影视剧里的身世凄苦，又被远走他乡的男主遗弃的女主身上对应啦？”
　　“是么......”
　　好吧是有点，有多少异地恋是被扼杀在距离的魔咒中啊，想想还是很可怕的。
　　当然除了我身边如吴柯妤这样的例外的模板，想想我自己，我可能真的没有把握可以如她一般把握好自己的爱情。
　　而且他要去的新西兰应该完全是一个全新的天地吧，他会遇到很多漂亮的，优秀的，可以轻易秒杀我，把我碾压在在地的女生。一年的时间，足以消磨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彼此间的信任。二十多岁的男生并不以单身寂寞为荣，他会移情别恋，会甩掉我......然后我就会落入俗套，上演一场精彩绝伦的悲情女主被虐戏码......
　　“艺乔？”
　　“啊？”
　　“你又来了......悲天悯人不是你的风格，你别没事瞎抽抽。”
　　“哦......”
　　“乖啦，你那么好，他也那么好，你要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啊！”
　　“是啊，他那么好......”
　　“所以嘛，你怎么想？”
　　怎么想？
　　我不知道......
　　“一定会支持......”，心口不一的那种。他有他的追求和人生啊，我怎么敢轻易干涉和阻止？
　　我相信他，可是我不相信自己。

　　五天，第五天，我们一起来了机场。
　　张爸爸，张妈妈，还有我。
　　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可是却难藏心中的哀戚不舍之情。
　　张爸爸张妈妈大概看出了我们两人之间难以言喻的情愫，识趣的退到了一边给我们留下了空间。
　　“你要走了......”
　　才开口，话尾就难以抑制的带上了泫然欲泣的哭腔。
　　“等我回来。”
　　他温柔的捧着我的脸，心疼的揉揉我的长发。
　　“嗯，”眼泪自眼角溢出，我开始无理取闹，“你会移情别恋么？”
　　他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可是眼睛随即也染上了一丝猩红，“不会。”
　　“那万一要是我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我继续不依不饶。
　　“你会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到他眼睛里一闪而逝的动摇。
　　“不会。”
　　忽然就笑了，我伸手抱住他的腰身，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紧紧的拥抱着，任由过往路人的注视和打量。
　　许久，机场的登机提示音响起，张爸爸和张妈妈也走了过来。
　　“你快进去吧！”
　　红着眼睛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我代替张爸爸张妈妈对他催促道。
　　“嗯，你等我回来。”说着话，他伸手到脖子后方解下一只套有一只银白色戒指的黑色绳子，那只银白色的戒指也自黑绳滑落在他的掌心中。拉过我的手，他小心翼翼的将那枚戒指套入我的左手的无名指上。
　　戒指落到无名指指腹时，他的脸展开了一丝笑意。轻轻抚摸着戴着戒指的手指，他抬头认真而矜持的看向我，“艺乔，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吧。”
　　他的眼睛深邃坚定，我笑，也认真回应，“好。”
　　张爸爸张妈妈有些欣慰，转过身子不再看我们。
　　“爸，妈，我走了，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嗯，去吧去吧！”
　　张妈妈的眼睛已经通红，却依旧带着神采。而一旁的张爸爸脸色沉静，只是点点头又拍了拍张熙的肩膀。
　　拖着行李箱后退了一步，张熙又回过头来看着我们三个人笑了。而后，他回过身，再不犹豫的走向了登机口，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们就这样分开了，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熠熠生辉的那枚戒指在我的氤氲的视线中渐渐模糊，我也一点点定下了心。
　　一年啊，只是一年。
　　我相信他，也会努力的相信自己。

　　张熙走了，我的生活又继续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在图书馆写毕业论文，去食堂吃饭，和刘依然聊天聊地聊未来，陪吴柯妤一面担心体重的问题，一面肆无忌惮的扫遍大街小巷‘吃吃吃’。
　　张熙每天一个电话有条不紊的填补着我的生活，偶尔会通过视频通话了解彼此的生活现状，看着屏幕上他温和的笑容，我也跟着他笑。
　　倒计时，三百三十七天。
　　和吴柯妤从图书馆里出来，五月份A市的天已经有了酷夏的炎热之势，两个人撑着超大的遮阳伞走到食堂，原本已经无神的眼在目睹食堂的拥堵之态后被燥热阳光烤焦的心再度降到了冰点。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还是决定退出食堂，打开手机准备叫外卖。
　　难道你不觉得神奇么？食堂的饭菜又硬又咸又淡又少又难吃，为什么A大的学生仍旧一届接着一届趋之若鹜，前仆后继的加入食堂的抢食战争呢？
　　虽然我们两个有三年多战龄的老学姐已经深觉疲惫，且表示司空见惯，但还是默默为了那些朝气蓬勃的新面孔们竖上一只大拇指。
　　好样的！继续！
　　“吃饭了么？”
　　接到张熙的电话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想想中国和新西兰之间五个小时的时差，估计他也要吃晚饭了吧？
　　“嗯，已经在吃了，你呢？”
　　咽下一口果汁，我笑道。
　　“你大概可以学学淑女吃饭的样子，”他在手机那头无奈笑道，“晚上还要加班，我等会再去吃。”
　　我瘪瘪嘴，“不要，做不了行走江湖的侠女，就要做大口吃饭，理直气壮的女汉子！”
　　顿一顿，“另外，你注意身体啊，不要熬夜太晚了......”
　　似乎他最近工作很忙，常常都要隔着两三天才能收到他的电话。
　　“我知道，”他笑笑，把话题引到我身上来，“你的毕业答辩准备好了么？”
　　“嗯，差不多了！”
　　时间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毕业论文已经完成，就等着几天后的毕业答辩了。
　　我不害怕在讲台上讲话，我只是面对张熙时才会害羞而已啊......对美男的抵抗力，在他这里骤减。
　　“那好，好好表现吧！”
　　他隔着手机鼓励。
　　“嗯，会的会的！”
　　又随便聊了几句，想想他的工作，我还是不想耽误了他，正准备切断电话却被他阻止。
　　“艺乔，我很想你。”
　　他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可我还是清晰的听到了他的话。
　　“嗯，我知道......”幸福的感觉好像要控制不住的溢出来，稳了稳声音，我也认真道，“我也很想你。”
　　“我爱你。”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却很坚定。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了爱......
　　静静的将手机抵在耳边，我暖暖的笑，“嗯。”
　　我也爱你。

　　从图书馆小报告厅走出来，吴柯妤已经撑着伞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百无聊赖的转起了圈圈。将手中的材料收好放进包里，我愉快的走向她。
　　“喂，等久了啊！”
　　站到她的伞下，我有些抱歉说完话。
　　“一会会而已，”她笑着甩甩头，“怎么样，还好吧！”
　　“嗯，当然！”我朝着她笑，对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那就好！”她的笑意未及眼底，又凑近我有些不肯定的问道，“刚才我表现得如何？”
　　“很OK！”我捏捏她的脸，大胆安慰，“是我看到的最好的一个！”
　　“真的？”
　　她笑了，却仍旧带着不确定的的表情看着我。
　　“嗯呐！”
　　当然好啦！
　　人美，话溜，准备的PPT也很棒！非常精彩的毕业答辩呐！
　　拖着她的手臂，我开心道，“我们去大吃一顿吧！”想到她之前无数次和我提到的那家餐厅，我继续提议，“就去你说的那家自助餐厅吧，看起来东西都很棒的样子啊！”
　　“好啊好啊！”
　　她眉心的雾色瞬间消失不见，拉过我的手强烈赞同。
　　就这样敲定了，我在心里轻吁一口气，大概我的大学四年到这里就要告一段落了吧！
　　还有半个月后的毕业典礼，就彻彻底底要与A大告别，和自己的学生身份告别。
　　轻按胸口，还是有些感慨万千的，但是想想张熙，就对即将到来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穿着黑底黄领的学士服，我和吴柯妤自得其乐的在校园各处拍了各式各样的照片。
　　倒数第三张，是我和一个经管学院的男生一起在A教七楼的照片，曾经我们同属‘七楼大横按邪教组织’；倒数第二张，是材料学院所有毕业生和参与毕业指导的老师一起的合照，认识的不认识的，我们都一起在这所大学，这个学院一起学习和生活了近四年的时间；最后一张，是班级全体同学和班导的合照，大家都在笑，比天上太阳都要灿烂的笑......和吴柯妤并肩站在第二排，我们悄悄牵起了手，相视而笑之后，相片上定格住我们大概都不完满的笑容。
　　就这样过去了呢......
　　由班上同学一次一次组织起来的散伙饭中，大家借着酒意哭了也笑了。我认识班上每一个同学，可是看着一个个在原本的清明视线中渐渐变得模糊的笑脸和泪眼，我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身边的吴柯妤已经有了醉意，絮絮叨叨的唱起了A大的校歌。有人开了头，剩下的同学也都一句一句断断续续的接了起来。带着笑意和哭腔的校歌此刻听起来并不好听，可我却红着眼睛，眼泪自眼眶汹涌而出。
　　抱着吴柯妤，我想也许以后天南地北我们再相见的机会也不会有多少了。两个人笑着哭，也哭着笑，大学四年，再也没有这样狼狈又难以忘怀的人生经历。
　　毕业典礼后，我送吴柯妤到A市的机场。
　　大学四年，她像这样提着行李离开学校的情况已经有十二次，这一次，是我第一次送她到机场；这一次，也是她最后一次离开......也许是彻底的一次。
　　站在登机口前，我们两个人居然都一改往常‘话唠’的模样，静静看着对方都沉默了起来。
　　“说话呀！”
　　她许久不开口，还是由我先说吧！
　　“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好说的啊！”
　　她眼眶微红，一下子呛回了我。
　　“凶巴巴......”
　　虽然是平常事，但我还是和往常一样低低抱怨。
　　“美丽就好......”
　　她依旧嘴硬得紧。
　　我看着她笑，眼泪却不争气的从眼角留下。
　　“好啦好啦，谁敢比你美！”
　　胡乱的擦擦脸，我努力笑出声。
　　“知道就好！”
　　她也笑，却是破涕为笑。
　　“谢谢你，艺乔......”
　　一瞬间，她抱住了我，在我耳边低低的说话。
　　“我才要谢你......”
　　终于抑制不住，眼泪一串串的留下滴到她的肩上。
　　“要想我，要好好和张熙好好的，”她吸吸鼻子，“还有，来J市找我玩......四年了，你从来都没来过。”她的声音闷闷的。
　　“好，我知道啦！”
　　抱紧了她，我笑着答应。
　　“好啦！”她松开怀抱，冲我笑了一下，“那我走啦！”
　　“嗯，”我点点头，“结婚了给我寄请柬吧！”
　　“当然，红包包少了揍扁你！”
　　她瞪了我一下，又继续笑出了声。
　　“好。”
　　正视她红红的眼睛，我继续顺从的点头。
　　“那，再见啦！”
　　“嗯，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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