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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
我不晓得人是不是能够同时爱上两个人的,上天为什么要一定安排我在远离旧情的过程中,给我以新的希望,我想这个问题谁都不会知道答案,可是你知道我那时的头脑中有多么混乱么?喜悦与困惑,烦恼和执着,这一切你可都会知道么?如果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你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之间,哪怕这里遍处是人间诸景齐备,我可会短暂地在意留连它一二么?可你敏感的心却退却了,是的,我能感觉地出来——也许我不该那么多次有意无意地拉着你的手,也许我不该提出那么多合影的请求,也许我虽然不说,可眼里还是不禁流露了些什么,而更也许的是,你的心早已把我懦弱的本性看透。
你远离着我,虽然我们的手相连,心却如隔天涯。你更多的用心去沉浸于那些古老的山水,倾听着那些动人的神话传说,听凭着那感伤的气氛将你打动:听到娥皇女英泪洒斑竹的传说,你手抚着那些竹颈上的黄褐斑斑,我觉得你心里一定哭了,可我这一次,相反的,并没有太为传说故事所感动,我只是为你的感伤而难过;深不可测的柳毅井,仿佛标示龙宫方位的传书亭,你坐在井边,似乎在独品那故事后牵连的无数含义,全无体察在一旁的我略有些焦躁的心。直到越行越高,渐到了半山腰,你的情绪才稳了一些,开始和我有说有笑。
哦,君山茶,要不要去买一些?如此有名的茶种,茶农们的吆喝声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虽说已过了采茶的季节,原产地的茶叶想还是应该与众不同吧。
我要买些回去,你说,借我些钱。你买了四小听,一听带回给父母,一听留给自己,慧雯和顾言他们,你停了停,眨眨眼,很调皮的样子,给他们一听好了,免得回去了他们说嘴。那,还有一听呢,我问。
你沉默,半晌顾左右而言它,你买不买呀,看看,这么好的茶叶。
我,我耸耸肩,我又不品茶,家里人也没有——哦,且慢,我也买一点吧。我忆起了远方的女孩也喜欢喝茶,不如作个送别的礼物,我微笑。
是买给谁的呵,你半开玩笑地问道,不是送给你女朋友的吧?
我的心微微一痛,彼此彼此呵,你不说我也不说。
脚下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山顶,路边是一棵百年的老树,底部盘根错节,虬突的根扎入泥土的深处,可它的树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是空心了,长长的一段,只有坚硬的黑黝的树皮相连,裂开的缺口中,手可以伸入去探个究竟。生命竟会是如此的强韧么,它所有的力量,都仿佛来自于那深埋扭动于泥土中的渴望,和那与阳光空气间薄薄的一层相牵,它顽强地挺立着,呼吸纤弱而又倔强。我被这生命的宣言惊呆了,相较于我的软弱而言,这古树似在对我无言地嘲笑,嘲笑我伪装的苍白。如烟的手正在抚摸着那树皮上的突起感受着它的力量,而我似被这一股强大的力量驱使似的,一下子按住了她的手……
你的脸转过来,那眼里满是慌乱和不知所措,你的手想要抽走,但却被我越握越紧。你努力想摆脱我另一只手过来的环抱,四下里望着,那眼神里是无助和无奈——旁边没有别人的,这算是偶然呢还是天意安排?honey,我没有别的念头,只想轻轻冒犯你一下,我还会有别的理由么?跳舞时我们应该是什么样,我的手应该抚摸在哪里,你记得吗?现在我所要做的,只不过是比跳舞时把你搂得更紧一些,让你突起的前胸紧紧地贴在我胸前,让我能听得见你突如其来的跳动。就当是我有意犯的一个小错误,不好么,你就当我不够绅士好了。你踩我的脚了么,那就让你踩好了;你挣扎了么,或许野性的感觉会让大家都更舒服一些。我不清楚,我的手下你从来不曾安分,你背上的感觉本该是那样滑腻柔软,现在却蕴蓄着扭动的生机,而我温柔的抚摸已经控制不住了。下面该怎么办,该吻你么,我想我低头望到你的唇时一定是犹豫了,因为你已经从我的控制中脱离出来,然后我的眼前便一片模糊。当我低下头从泥土中欲找那掉落的眼镜时,才感到左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我站在那里,和你对视着,象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抱歉,云飞,我想说,我不是有意的。你那样说的时候,低着头,仿佛犯错的不是我,而是你。
Sorry,是我的错,我想把语气显得尽量放松一些,我不该这样。
咱们不要这样好么,作朋友不好么?你的语气里近乎是恳求。
作朋友?我苦笑,这种话我已经听得太多了。你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是情不自禁——我懂,现在还远不是说爱的时候。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善良,也很聪明,我明白,可我……你有点哽咽,说不下去了。
不说了好么?我看着你低头啜泣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阵怜惜,看你,头发都乱了,我帮你整一下吧。
你一扭肩躲开了,看你的脸,不也挺狼狈的,还说别人呢……还疼么?
我抚了一下略有些红肿的脸,这儿不疼,我苦着脸。
你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你活该,我手下还留着情呢。说罢你嫣然一笑,眼角还残存着几点晶莹的泪花,笼罩在我们心头上的一点阴霭也随着这欢颜消于无形。
可真的安然无事了么?我怀疑,下山寻到老爷子夫妇一同回岳阳的船上我们再也没提刚才的事情,为避免尴尬,我躲开如烟远远的,一个人在甲板上望远处渐渐飘逝的潇湘洞府和神话世界,感觉到自己在那里似乎是留了一个未完的梦。而我已顾不上去感伤那些未曾留意的景致了,我就象一条刚刚受伤的狗,没有谁来关心,只好自己舔自己泣血的伤口——有时候伤口不是当时马上就能发现的,就象一把过于锋利的刀子,快速划过的时候你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只觉到那刀口的冰凉,而它最终会慢慢渗出血来,刺痛的感觉弥漫开来,一直痛入你的骨髓,我想我那时的情境就大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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