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12
第一章:赊刀人
1932年大凉山
八百里凉山峰峦叠嶂,沟渠纵横,深山幽谷,蜿蜒起伏的山脊如同龙的脊背,一览无遗。
一个举止癫狂的年轻男子,将一把尖锐如刺的木矛死死抵在中年男人脖颈,脖颈的刺痛令中年男人不得不顺从的走向山坳。
年轻人头戴毡帽面蒙汗巾,只露出一双呆滞的眼睛来,嘴里还不住的喃喃自语。
年轻人: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身着彝族服装的中年男人,头顶有撮长发盘成发髻(天菩萨)。
中年男人抓住年轻四处人环视的空隙,趁机挣脱开,顾不得脖子上留下一条又长又深的划痕,捂住出血的位置,奋力往寨子方向跑去。
年轻人恨恨的爬起来拔腿就追。
古朴的寨子里一派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各家各户门前的柴垛都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其中樊七家的柴垛高出远远别人家的,年轻力壮的瞿树紧随其后,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的全力追赶。所有男人都没有蓄胡须,而是头顶盘着天菩萨,年纪越大的,发髻越大,孩童则是头顶一缕长发随意飘散着。
老木:我就不信今年还是你家柴垛最高!运势最好!
樊七:追得上我再吹牛吧,老木叔!
老木一个劲往上堆,却因急功近利导致柴垛塌了一大半,引来众人哄堂大笑。
瞿树:老木叔,你就认了吧,垒柴垛谁能赢得过樊七哥啊!
老木悻悻的把草衩丢到一旁,从腰间抽出旱烟杆,想点火又怕烧了柴垛,只能吧嗒吧嗒的干吸两口过嘴瘾。
老木:小崽子!
墓穴中漆黑一片,依稀可见各种雕塑的轮廓和悬挂在中央的石棺,唯有石棺上的一束烛火在黑暗中摇曳,眼见灯油即将燃尽,一只手不慌不忙的往酥油灯里添加灯油,然后拿起剪刀剪去过长的灯芯。
一个身影飞落在地,坐回蒲团上,继续打坐念经。
蜿蜒起伏的山脊上,追逐的两人之间,距离越来越小,眼看年轻人要追上中年人的时候,中年人一个踉跄滚下山脊。
书洛扎着两个长及脚踝的麻花辫,头戴绣花手帕,戴着银耳坠,而未成年的阿合则只有一根长长的麻花辫,戴着耳线。
书洛不停的搅拌着一大锅豆浆,阿合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端起灶台上的豆浆一饮而尽,然后摸了摸嘴巴,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阿合:书洛姐,现在可以点了吧?已经冷了好几分钟了!
书洛:看你急的!喝着豆浆还急着吃豆腐!
阿合:那是当然了,卤水点豆腐是我们彝族过年的风俗,点出来的豆腐越硬,来年的运势越好!你一定不要手下留情啊!越硬越好!
书洛:放心吧!今年谁家柴垛堆得最高?
阿合:肯定还是樊七呗!
书洛:那老木叔肯定又要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阿合:樊七家可是世代守陵的,那身手,全寨子的人加起来垒柴垛也赢不了他!
阿合言语间带着一副仰慕的神情,书洛坏笑着打趣道。
书洛:哎呦,我们阿合不会是喜欢樊七吧?
阿合被书洛说中心事,不好意思的岔开话题。
阿合:讨厌!等我明天举行完成人礼,也可以扎两个辫子戴耳坠了,还可以参加守陵人考核!我要像书洛姐一样做个女守陵人!
书洛:你是为了跟樊七哥哥在一起才要做守陵人的吧?
阿合:阿姐,你再欺负我,我要告诉你阿爹!说你和瞿树经常往山后面跑!
书洛:别瞎说!我们那是练习狩猎呢!
阿合:瞿树哥哥那个醋坛子,不让任何男的跟你多说一句话,谁不知道你们俩早好了啊!
书洛:烦死他了,跟个粘豆包是的!
两人说笑间,书洛把卤水放到勺子里,再在锅里搅匀,但是豆浆却一点没有凝固,书洛又放了半勺卤水进去搅拌,豆腐脑依然如一盘散沙,怎么都不成形。书洛不禁皱起眉头,阿合更是急得嚷嚷起来。
阿合:完了完了!今年要倒霉了!
书洛:别胡说!
外面突然传来轰隆的响声,书洛和阿合同时扭头看向外面。
阿合:谁家现在就开始放炮仗了?
书洛紧张的跑到门外去查看,却看不出远处有什么异样。
阿合:不是炮仗?
书洛:是东南边!
阿合:东南?该不会是有人盗墓吧?
书洛:我过去看看!你去告诉樊七,西边马上增加人手!
阿合:你不能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书洛不再理会阿合,麻利的解开拴在院子里短小精悍的建昌马,矫健的策马而去,临走之前不忘叮嘱阿合。
书洛:快熄了灶火去通知樊七!
建昌马行走于崎岖的山路间如履平地,马背上的书洛突然弯腰,一个水里捞月捡起沾着血迹的木矛,仔细凝视,心里一沉。
怪石嶙峋、深涧密布。
书洛停在山坳处,只见满地碎石,一片狼藉,连洞口也被碎石死死封住。
书洛谨慎的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后,捡起一根最粗的树枝想扒开洞口,但奈何石头太硬,树枝没几下就折断了,书洛只好往远处去寻找能挖洞的工具。
书洛的目光停留在远处的地面上,那里依稀躺着一个人。
一个清秀的年轻人(李原)躺在床上,脸色憔悴的书洛手攥着木矛陷入沉思,樊七、族长和阿合快步走了进来,书洛赶紧起身打招呼,四人用彝语对话。
族长:你阿爹还没回来?
书洛摇了摇头说道。
书洛:都三天了,阿爹以前从没有这样过!
族长:附近能找的地方,樊七都带人去找过了!瞿树那小子到现在都没合眼,还在外面找呢!
书洛:谢谢族长,大家还要准备过年的祭品,我自己找就行了!
樊七:放心吧,祭品耽误不了,我们彝风寨这么多人呢!
族长:是啊,书洛,你别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你再好好想想,你阿爹那天出门之前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书洛:他就说去东头找四爷来家里杀猪,但是四爷说他没去过!
樊七:那就奇怪了,这些年你阿爹除了守陵,就是回家,没去过什么地方啊!
书洛忧心忡忡的看向门外,随即又转头看了看床上昏迷的李原,示意大家出去。
阿合:怕什么,他又听不懂!
院子里,书洛担心的说道。
书洛:族长,我想去里面看看!
族长还未答话,阿合已经抢先问道。
阿合:啊?你是说你阿爹在那个塌了的墓里?不会的不会的!他没事去那干嘛?
书洛:除了那里,我实在想不出阿爹还会去哪了!
阿合:但那是个掩人耳目的假墓,盗墓贼不知道,你阿爹清楚得很,他为什么要去那里?
书洛:如果是被人挟持的呢?
樊七:你是说阿叔为了骗盗墓贼,把假墓当成真墓?
书洛:很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一定要进去看看才能死心!
族长为难的看向樊七,樊七也担心道。
樊七:但是墓穴里面很危险,随时会发生二次坍塌!
书洛:可是万一他在里面呢?
樊七:行吧,不看你是不会死心的,那我跟你一起去,还能有个照应!
书洛感激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警惕的叮嘱阿合道。
书洛:屋里那个人,你帮我看好了!
阿合:你怀疑他跟墓的坍塌有关?但是我怎么看他都柔柔弱弱的,不像那些盗墓贼!
书洛:无论如何,一个外乡人昏迷在墓口附近,都要问个清楚!
樊七:书洛说的没错!不能掉以轻心!
族长:是啊,那些外乡人都是奔着将军墓来的!
樊七和书洛拿着洛阳铲,一铲一铲的挖开碎石,终于露出洞口来。
书洛探头望去,一人宽的洞穴里面也被碎石堵住了,但是洞穴太小无法使用洛阳铲,书洛二话不说用徒手扒开碎石,钻心般的疼痛一阵阵从指尖传到身体的各个角落,书洛顾不上疼痛,手上加快速度。
樊七虽心有不忍,也只能在后面帮她清理甬道。
书洛清理完甬道后刚进去几秒钟,墓穴就发生了坍塌,书洛瞬间被碎石掩盖,滚滚尘土完全挡住了樊七的视线,樊七急得大叫。
樊七:书洛!
樊七飞奔过去,拼了命一样徒手扒开一块块石头。
樊七:书洛,你撑住!一定要撑住!
樊七和书洛用简易担架抬着一具遗体走回寨子里,遗体上盖着樊七的衣服。书洛一言不发,头发凌乱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是土,不仅额头被磕破,双手十指也血迹斑斑,再看樊七的十指更加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每路过一户人家,村民都自发的出来一起抬担架,等走到书洛家门口的时候,已经聚集了几十个村民,场面悲壮揪心。
书洛脸颊上的泪痕犹在,看着担架异常平静的说道。
书洛:阿爹,我带你回家...
瞿树大汗淋漓的从寨子另一头走近,看到眼前的一切傻了眼,心疼的看着书洛。
阿合急躁的在屋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凑过去看看床上的李原。
阿合:怎么还不醒啊,都睡三四天了!
院外传来哭泣声,阿合透过窗户缝往外看去,立马傻在原地,反应过来后赶紧打开门跑了出去。
第二章:守陵人
阿合跑到院子里,看着众人抬的担架,不敢置信的抓着樊七问。
阿合:真的是阿叔?
樊七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阿合:阿叔是怎么死的?
樊七:不知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
樊七不忍心再说下去。
此时,李原径自走到院中,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瞿树看到李原后恨恨说道。
瞿驺:肯定是这个盗墓贼害的!你还我阿叔的命来!
瞿树激愤的跑过去把李原按在身下就打,瘦弱的李原毫无还手之力,瞿树打完还不解恨,掏出木矛就要戳李原的眼睛。
瞿树:一命偿一命!
李原:我没有杀人!不是我!
眼看木矛就要戳进李原的眼睛,一条黑色辫子飞过来打掉了木矛。
手握长辫的书洛,过去握紧瞿树的手臂。
书洛:我们是守陵人!
瞿树使劲挣脱开书洛,捡起木矛就要再刺李原。
瞿树:守陵人又怎样?如果有仇都不能报,我宁愿不当了!
书洛强忍着手指的疼痛,再次抓住木矛。
书洛:他如果是盗墓贼,刚才一醒来应该首先选择逃跑,而不是来院子里自投罗网!
瞿树:你别被这小子骗了,来我们寨子里的外乡人,除了盗墓贼就没有别的!
樊七也过去拉住瞿树。
樊七:别冲动,等会问问就知道了!先把阿叔安置好!
瞿树虎视眈眈的瞪着李原,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瞿树:书洛心软,我可没那么好骗!你小子给我等着,看我怎么弄死你!
古树下,族长和樊七、书洛等人一字排开坐下。
李原身后站着寸步不离的瞿树。
樊七开口问道。
樊七:说吧,来我们寨子里干嘛?
李原:我就是听说这里有将军墓,想过来看看!
樊七:你怎么知道的?
李原:我是学考古的,研究将军墓好多年了!
樊七:怎么证明?
李原赶忙从上衣兜里掏出工作证递了过去。
樊七打开看完后,又递给书洛。
樊七:你为什么会昏迷在墓穴附近?
李原想了想,摇了摇头。
李原:想不起来,就记得一来就头很疼,昏昏沉沉的睡了好久...
瞿树:你小子又装傻!
瞿树又想打李原,被樊七眼神制止了。
书洛拿出一张发黄的照片递给李原。
书洛:见过吗?
李原认真的辨认着照片中的书洛阿爹,摇了摇头。
书洛:你先在寨子里养养伤吧,过几天送你下山!
瞿树见书洛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李原,气不打一处来。
瞿树:叫我说就应该吊起来打一顿,肯定什么都招了!书洛,你把这小子交给我,我保证让他老老实实的交代!
李原一听就本能的往后躲了躲,离瞿树远远的。
书洛:先把我阿爹送走吧!
书洛这么一说,瞿树也不敢再坚持了,但还是不甘心的指了指李原,示意自己不会放过他。
以族长为首的吊唁队伍往书洛家走去,看到书洛家大门的时候,樊七鸣枪放炮示意。
披麻戴孝的书洛听到后,也鸣枪放炮回应,一列盛装的吊唁队伍嚎哭着迎了出去。
瞿树紧跟在书洛身后,恨得咬紧牙根。
男人们在棺前,女人们在棺后,一行人往寨子外面走去,无不悲戚。
戴着孝的书洛将一个破旧却很干净的背包递给李原。
李原客气的接过,犹豫半天还是开口解释。
李原:真的不是我...
瞿树:(OS)书洛!
话音刚落,瞿树就抱着铺盖卷推门而入,把铺盖卷往地上一铺。
书洛也不反对,只是拉着他的手出了门。
书洛:来帮我烧柴火!
两人走后,李原打开背包,除了一两件换洗衣服,包里只有一个笔记本,大多是记录着跟将军墓有关的内容,最后一页还画了个蟹纹状的玉盘。
李原:传说只要得到巫灵玉盘,就可以控人心智,几百年来,无数人对此趋之若鹜,送掉性命...
阿合:(OS)不行不行!瞿树哥哥要是知道,非得杀了我不行!
正在喂猪的阿合全身写满了拒绝,把勺子往猪食桶里一丢。阿合的长辫已经由一个分成了两个,耳线也变成了耳坠。
书洛:就是把他支开一会,你就说要考核了,让他教你打枪!
阿合:他那个醋坛子要是知道你单独跟那个外乡人出去,还不得把寨子掀了?
书洛:我真的是有正事!
阿合:我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了?除非你告诉我要干嘛!要不然我真的不能帮你这个忙!
书洛:好阿合,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要相信我!
阿合:书洛姐,你不会是喜欢那个外乡人了吧?
书洛:别瞎说!你就当是为了我阿爹!
阿合快步提着猪食桶往厨房走去。
阿合:哎呀,真不行,我是有原则的守陵人!不能撒谎!
一片黑色光晕在月光下星星点点的跳动着。
李原:真美!
李原被带着黑色光晕的花所吸引,刚要伸手摸,书洛就大声喝止道。
书洛:别碰!有毒!
李原吓得赶紧缩回手去。
书洛:这是骷髅花,一旦被活物触碰就会散发毒气,形成方圆两米的毒气屏障,任何活物不出三分钟就会变成骷髅!除非有特质的防护具!
李原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李原:原来真的有骷髅花?
书洛:你知道?
李原:嗯,书上看过...
书洛拿出一副泛着红光的手套戴上,又从兜里掏出一把弯刀,将骷髅花剪断放进竹娄里,全程没有接触到花朵,骷髅花被剪断那一刻,光晕也随之消失了。
李原:骷髅花在黑暗处会发出一种最接近月光的微光,而悬魂梯的出口只有在这种微光下才会显现。
书洛:你知道的还不少啊?
李原:据说从来没有盗墓贼能活着离开悬魂梯,即便用再亮的火把也照不出出口来!可是骷髅花毒性这么强,稍有不慎岂不是会送命?
书洛:只要加上剧毒的红鬼菇一起翻炒十个小时,就可以去除毒性!
李原:还有这种以毒攻毒的办法?
书洛:嗯,你们这些做考古的,是不是对古墓特别感兴趣?
李原:当然了,不过一辈子也未必能见到一回!
书洛:那过两天我当班守陵的时候,带你下去看看?
李原:可以吗?不会违反规定吗?
书洛:就悄悄下去看看,没事的,你只要别乱碰就行!
李原:可是我听说来了那么多盗墓贼,没有一个能找到将军墓入口的,你们守陵人是怎么办到的?
书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当一次班要九九八十一天才能出来,你受得了吗?
李原:小事,只要能看到将军墓,别说八十一天,就算是...
李原还没说完,就吓得目瞪口呆,全身僵住不敢动弹,眼神示意书洛千万别动。
书洛感到左肩上软软的热热的,转头一看竟是一条胳膊粗的粉色肠虫在她肩膀上蠕动着,肠虫通体透明,连体内的毛细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书洛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肠虫翘起头来正欲攻击书洛时,平复下来的李原悄声捡起一根树棍挑开肠虫,肠虫在半空中改变方向飞扑向李原,李原躲避不及被肠虫的汁液喷中胸口,伤口立刻冒出一股蓝光,接着散发出被腐蚀的令人作呕的恶臭。
书洛强忍恶心,把弯刀绑在发梢,以长辫为鞭甩向肠虫的头部,肠虫顿时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但是尾巴却在地上蠕动着,主动去找头部,眨眼功夫又接得完好无损了,以至于书洛都怀疑自己是否砍中了肠虫。
肠虫复活后,再次攻向书洛,书洛左躲右闪了两次后,还是被汁液喷中胳膊,伤口也冒出一股蓝光,同时散发出恶臭,连发梢也被烧断,弯刀咣当落地。书洛还未想出应对之策,又有一条肠虫远远出现,看似蠕动得特别慢,却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
两条巨大的肠虫一左一右的夹击书洛,眼看即将毙命,李原大喊着提醒书洛。
李原:把肠虫横向剖开!它才不会死而复生!我在书上看到的!
别无选择的书洛只能选择相信李原殊死一搏,跪地滑行捡起弯刀,看准机会将肠虫从头到尾横向劈成两条后,见尾巴没有再去找头部,书洛这才放下心来,如法炮制消灭了另外一条肠虫。
幸得保命的书洛如释重负,李原像是研究罕见生物一样蹲下去研究肠虫。
书洛:快回去告诉族长!
在书洛的催促下,李原才不情愿的起身。
书洛和李原快步往寨子里面走。
“赊刀嘞!赊刀嘞!”
昏暗的夜空中传来抑扬顿挫的唱喝声,回转悠扬,清澈透亮。
书洛警惕的寻找声音来源,只见一个老者的身影出现在小路的尽头,虽然人隔得特别远,声音却像是就在耳边一样。
老者矫健的走到书洛面前,柔声问道。
老者:请问樊腾家后人在哪?
书洛:请问老人家有何贵干?
老者:收账!
书洛:半夜来收账?
老者:自然是需要半夜来收的账!
书洛尽管不太相信族长家会欠钱,但还是礼貌带路。
书洛:我带您过去!
老者(赊刀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发黄卷边的账本,族长接过后,取下墙上挂着的牛皮囊。族长喝了口酒喷到牛皮囊上,上面顿时显现出字迹来。
第三章:旧陵
族长认真的比对着账本和牛皮囊上的字迹。
赊刀人:这个账本已经六百多年了,传到我这是第五代了!终于在我期颐之年把旧账清了!
樊七:您老年逾百岁了?
樊七不敢置信的求证,赊刀人慈祥的笑着点头。
书洛等人闻言都暗自打量赊刀人,只见他身形佝偻,鼻尖鹰钩,眉毛耷拉到胡子上,分不清哪些是眉毛哪些是胡子,神态苍老,眼神却如孩童般透亮,压根看不清年龄来。
将字迹对比完后,族长激动得说道。
族长:没错,这的确是我太太太...太爷爷的字迹!
樊七:阿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区区一把刀的钱为什么要欠几百年?
族长:当年立下无数战功的那羽将军下葬的时候,为防止日后有盗墓贼,决定不起坟头、不立墓碑,但是下葬完突然出现数不胜数的肠虫,三百多人的送葬队伍死得只剩下我太太太...太爷爷一个人,就在我太太太...太爷爷要随将军殉葬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赊刀人,赊给我太太太...太爷爷一把刀,说将军苏醒之时,就是他来收账之日!还说只要保持圣灯不灭,将军就一定会醒来的!而肠虫出现之日,就是将军归来之时!我太太太...太爷爷本不相信人会起死回生,只当他是胡言妄语,但是自杀了几次都没死成,就把赊刀人的话当成谶言了!所以我太太太...太爷爷就成了守陵人,此后我们樊家世世代代在这里扎根下来,只为守护圣灯不灭而活!为了怕有人浑水摸鱼,这件事只有历任族长才知道,所以我连你也没提过!
族长说完兴奋的上了三炷香,恭敬的行叩拜大礼。
族长:谢天谢地,六百多年过去了,将军终于要醒了!我们守陵人的使命也要完成了!
不只是族长,连书洛、樊七、瞿树和阿合也是兴奋之情难掩。
族长:大家快回去沐浴更衣,今夜子时迎接将军!
众人:是!
族长说完后,千恩万谢的走到老头面前。
族长:老先生,我该付您多少钱合适?
赊刀人:当时我祖辈与您祖辈约定,待将军苏醒之后,陪葬兵器任由我家取一样!
族长:没问题!不过我们现在赶着去迎接将军,可否请先生暂住一晚,待明日我亲自送来?
赊刀人:任由我取,自然是我亲自去挑选了!
族长:这恐怕不太方便...将军墓只有我们守陵人才能下得去!
赊刀人:我不去,恐怕族长要迎接的人,未必能迎得到...
赊刀人的最后一句话让族长不得不重新权衡。
族长:那必须依照我们的规矩,不许带任何武器下墓!
赊刀人痛快的取下挂在身上,装着几把菜刀的布袋。
赊刀人:入乡随俗,悉听尊便!
族长冲樊七使了个眼色,樊七上前去仔细搜身。
门外,瞿树虽然守在门口,眼神却死死盯着院子里的李原,阿合心虚的躲在门柱旁不敢看瞿树。
李原去茅房,老木见四下无人,气愤的跑来问李原。
老木:你怎么不按计划行事?
李原一脸纳闷的看着老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老木:自作主张,看你日后怎么跟主人交代!
李原:你认错人了吧?
老木:东西找到了吗?
李原:什么东西?
老木还想再说什么,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跑步声,老木只好就此打住。
老木:想你家里人活命,就不要背叛主人!
李原对老木的话虽莫名其妙,却也心生担心。
书洛把族长拉到一旁轻声耳语,族长连连摆手。
族长:外乡人绝不能下墓!
族长牵着小牦牛,带着书洛、樊七、瞿树、赊刀人、李原等人,往寨子外面走去。瞿树像防贼一样寸步不离的看着李原。
小牦牛脖子上挂着一个七彩编绳的小铃铛,在清寂的夜色中叮叮作响。
距离众人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个人悄悄跟着生怕被发现了。
数米之外,几十条蚯蚓一样的小黑影在地上蠕动着。
怪石林立的山里无任何特殊的可辨识之物。大家提着油灯,跟着小牦牛在乱石里左拐右绕的,李原走到哪,瞿树跟到哪,生怕他耍滑头。没一会功夫,李原已经绕得晕头转向了。
突然,小牦牛冲着一块毫不起眼的大石头哀嚎起来,闻之悲恸不已。
李原恍然大悟,悄声跟书洛说道。
李原:原来将母牛杀埋于墓穴旁,利用小牦牛寻母来定位墓穴的传说是真的!但是如果被歹人找到小牦牛,岂不是随意可开启墓穴了?
书洛:子牛定穴只是第一步,每个节气墓穴都有固定开启的方位,这个规律只有我们守陵人才知道!
无需族长示意,樊七一跃而起立到石头上方,然后以左二右四前六后五的顺序跳跃,最后停在一处齐腰高的石头旁。
李原:可是如果守陵人背叛了呢?
族长将手上刻着彝文的铜环贴到一处石头裂缝中,只见石头像车门一样打开,樊七领头走进深不见头的甬道。
书洛:就算侥幸进去了,也没有人能活着离开...
书洛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李原跟着众人走到甬道尽头,一座宏伟壮观的地下府邸赫然映入眼帘。
守在最后的樊七刚要关上石门,阿合闪了进来,一脸讨好的模样。
樊七:胡闹!你还不是守陵人!
阿合:我已经成人了,可以参加守陵人考核了!求求求你了,樊七哥!
樊七没法只能叮嘱阿合。
樊七:你老老实实跟着我,哪里也别碰,这里到处都是机关!稍有不慎就会送命的!
阿合:好好好,我保证!
阿合满足的连连保证。
深不见底的墓穴里飘散着浓浓的雾气,如缥缈仙境般奇幻,唯有一条天梯清晰可见。众人穿过摇摇晃晃的天梯,恐高的李原不得不去抓铁链让自己稳住,书洛及时阻止。
李原:别碰铁链,有毒!
李原吓得缩回双手,慢腾腾的往前挪着步子。瞿树鄙视的瞥了李原一样,大踏步走上天梯。
一口石棺悬在半空中,石棺上烛火摇曳。
十六座奇异雕像分别镇守四周,雕像身上镶满了各色宝石,但有些地方只剩下窟窿,显然宝石已被挖走,还有的雕像四肢不全。
雕像的眼神凌厉深邃,令人不敢直视。
族长指着四座手持兵器的士兵雕像跟赊刀人道。
族长:老人家,请选!
赊刀人呵呵一笑,走上前去。
赊刀人:耐着性子等了这么久,自然是要认真挑选的!
赊刀人挨个仔细挑选兵器时,瞿树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众人望去,惊见一条肠虫蠕动着移向樊七,而瞿树已经捂着左眼疼得在地上打滚。
樊七一刀劈中肠虫,但肠虫的尾部自己蠕动着去寻找头部,肢体片刻之间恢复完好,又再度喷出汁液攻击樊七,速度之快令樊七也无法避开,被汁液射中。樊七的脸上的伤口立刻冒出一股蓝光。
众人还没弄清肠虫是怎么出现的,又有几条肠虫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分别攻击众人。
顿时蓝光四射,空气中弥漫着伤口被腐蚀的,令人作呕的恶臭。被劈中的肠虫都尾部去寻找头部,一时间满地都是蠕动的半截肢体。
书洛见肠虫的攻击速度远比自己遇见的还快,赶紧提醒众人。
书洛:只有把肠虫从头到尾横向剖开,他们才不会死而复生!
樊七等人听到后都各自寻找机会对付肠虫,樊七疲于保命之余发现肠虫只要靠近李原就会掉头去攻击其他人。
樊七:那个外乡人有问题!
经樊七一提醒,大家也都发现了,但此刻谁也没有多余精力去掣肘李原。
书洛本想去保护老弱的赊刀人,却发现也没有一条肠虫去攻击他,再一看一条肠虫竟从赊刀人的衣衫下缓缓游出。
书洛赶紧高声告诉大家。
书洛:赊刀人有诈!
大家望向赊刀人的时候,只见他脱下外衫往空中一抛,数百条黑影在坠落的过程中从蚯蚓大小的迅速膨胀成胳膊粗的肠虫,眼睛和嘴巴挤在一起,虽小却极其惊悚。
赊刀人:去吧,孩儿们!
跟着大家一起穿梭在乱石中的赊刀人,一路撒下黑色虫尸。
蚯蚓样的黑影一路吃光虫尸。
赊刀人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身形也不再佝偻,俨然一个健硕的中年人。
赊刀人冷笑一声,提溜着李原,利索的攀上悬挂石棺的锁链。
族长冷静的下令。
族长:樊七!你去!
连樊七、书洛、瞿树在内的十来个守陵人,左右开弓奋力斩杀肠虫都想替樊七开道,但奈何数量太多,樊七被缠得毫无脱身之力。
赊刀人甩出一条绳索拴住李原的腰部,带着他一步步顺着锁链往石棺爬去。
眼看两人就要爬上石棺,书洛等人只能干着急。
在一道道喷射的蓝光中,恶臭味混合着血腥味令众人头晕目眩,渐渐支撑不住,只剩下五六个守陵人还活着,阿合伤得最重,浑身上下七八个伤口。
族长:坏了,肠虫越是见血越是兴奋!
族长豁出去般将手上的铜环取下抛给樊七。
族长:去打开腐河闸,无论如何要保圣灯不灭!
樊七一跃而起接住铜环后,族长一刀剖开自己的腹部。
族长:快点,炸死它们!!
樊七都来不及阻止,族长已经倒下,一瞬间,所有肠虫都涌向族长。
樊七:阿爹!
书洛:族长!
书洛悲呼着要冲过去,被樊七死死拉住,樊七痛不欲生却也异常镇定。
樊七:书洛,不能让阿爹白死!
书洛:你放开我!我不能让族长这么送死!
樊七:他是守陵人,这是他的宿命!
书洛:可是...他也是你阿爹!
第四章:石棺
赊刀人已爬上石棺顶部,伸手就要掐断灯芯,李原差点跌落下去,导致赊刀人也差点被拉得掉下去。
赊刀人死死用脚缠住锁链,再度往圣灯爬去。
樊七将铜环交给书洛,简短命令。
樊七:听好了,必须在他们灭了圣灯之前开启腐河闸,这是命令!听到没有?!我们不能让阿爹白死!不能让祖祖辈辈守了六百年的圣灯毁在这帮王八蛋手上!你听到没有?
樊七掷地有力的怒斥声让书洛清醒醒过来。书洛攥紧铜环含泪转头而去,其他人也万般无奈的跟着她快步离开。
樊七毅然用火把点燃一只火药筒,朝肠虫堆里扔了过去。
无数碎片随着爆炸声落下,落了樊七一身一脸。
樊七抹了一把脸后,悲恸的对空高呼。
樊七:阿爹!您走好!
赊刀人将手伸向灯芯,就在圣灯即将熄灭的时候,石棺底部轰隆作响,波涛汹涌的腐水从四个角喷射而去,腐水接触皮肤冒出滚滚浓烟,剧痛让赊刀人和李原不得不松开锁链,但是圣灯却没有被浇灭。
赊刀人挣扎片刻后掉落在地,李原也随后落下。
书洛和樊七等人迅速过去围住赊刀人,赊刀人指着李原对书洛说道。
赊刀人:想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杀了你阿爹的吗?想知道你阿爹死之前说了什么吗?
李原:我没有!
尽管李原一口否认,书洛还是心存怀疑。
赊刀人坏笑着告诉书洛。
赊刀人:就是他,挟持你阿爹下墓,才害得你阿爹为了杀他引爆机关,谁知道你阿爹死了,他却跑出来了!真是老天不开眼啊!
李原:你相信我,我没做过!
李原一边为自己辩解,脑海里却一边闪现出几个片段。
八百里凉山峰峦叠嶂,沟渠纵横,深山幽谷,蜿蜒起伏的山脊如同龙的脊背,一览无遗。
举止癫狂的李原,将一把尖锐如刺的木矛死死抵在书迢的脖颈,脖颈的刺痛令书迢不得不顺从的走向山坳。
李原头戴毡帽面蒙汗巾,只露出一双呆滞的眼睛来,嘴里还不住的喃喃自语。
李原: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李原凶残的拖着书迢往乱石中走去,书迢已奄奄一息毫无防抗之力。
李原脸上的皮肤里有黑影忽闪忽没,一会左脸暴突,一会右脸暴突。
李原:带我去将军墓,不然我杀光你们寨子里的老弱病残!
书迢突然答应。
书迢:好,我带你去!
李原头疼欲裂,仍不敢相信脑海中的记忆。
李原:不,不是我!我是一个考古工作者,我不可能去盗墓的!
李原的脸颊里有一条黑影忽闪忽没,黑影慢慢?像是青筋暴突,狰狞恐怖。黑影窜到身体的哪个部位,哪个部位就暴突变大,惊悚至极不忍直视。
赊刀人:杀了他们!
赊刀人悠悠的声音传来,李原木讷的重复着。
李原: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书洛这才明白过来。
书洛:原来阿爹是想替我们除掉这个杀人机器,才会引他去假墓想同归于尽的!
李原像变了个人一样,残暴的扑向书洛,赊刀人趁机溜走。
瞿树一刀劈向李原,却被书洛死死握住刀刃。
瞿树:你到现在还维护他?他害死了你阿爹!
书洛:他中了肠虫的盅!他是无辜的!
瞿树:中盅?
书洛:你看他到处暴突的青筋,那是乱窜的肠虫!
书洛的话显然也吓坏了瞿树。
瞿树:那可是没有解药的!除非下蛊的人死了!
樊七:所以我们一定要杀了赊刀人!你们先把他绑起来!
书洛:我也去!
樊七突然抱了抱书洛,瞿树急得嚷嚷道。
瞿树:樊七你什么意思?你不是早就说好不跟我争书洛的嘛!
樊七松开书洛笑了笑。
樊七:放心吧,书洛永远是你的!
樊七转身就走,书洛没有跟上,瞿树过来追问。
瞿树:他跟你说什么了?你说话啊!
书洛没有答话,眼睁睁看着樊七一个人攀上锁链。
赊刀人再次爬上石棺顶部要掐灭灯芯的时候,石棺突然不见,四根锁链连成了一个圈,孤独的悬在半空中。
赊刀人不惊反笑。
赊刀人:悬魂梯也想难倒我?
赊刀人从怀中掏出一把黑色花瓣往空中一洒,但是却没有任何变化。
赊刀人:怎么会?骷髅花不是会让悬魂梯的出口显现的吗?
樊七:没错,但是你拿的只是普通的黑鹫花!
站在锁链另一端的樊七冷笑道。
赊刀人不以为然的看着樊七。
赊刀人: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了?我出不去,你也休想活着离开!那就看我们谁能耗得过谁!
樊七:生而为陵,死而为陵,本就是我们守陵人的使命!我选择留下,就没想着要活着出去!
全身防护装置的书洛将骷髅花和红鬼菇一起放到锅里翻炒,一旁添柴火的李原突然浑身一颤,脸上突出一块黑影。
樊七在屋顶冷冷看着。
书洛把族长拉到一旁轻声耳语,族长连连摆手。
族长:外乡人绝不能下墓!依我的意思,直接处置了他,你阿爹的死跟他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书洛:我想知道,我阿爹为什么会带他去假墓!
族长:书洛,你阿爹没了,我也伤心,但是我们不能破坏守陵人的规矩!
樊七快步走了过来,劝说族长道。
樊七:阿爹,到底是规矩重要,还是书迢叔的死因重要?
樊七的话,让族长陷入沉思不语。
赊刀人不甘心的顺着锁链走去,但是怎么走都能绕到樊七旁边。
樊七:别白费力气了,这悬魂梯是只能看见入口的,就是说想进来容易,想出去是徒劳的。
樊七一刀刀要砍断锁链。
赊刀人:你这个疯子,你住手!谁要跟你一起死?
赊刀人试图阻止樊七,但是樊七只要甩开赊刀人,逮到机会就继续砍锁链。
书洛带着三人拐进一个耳室,没想到却是条死路。
阿合:书洛,走错了吧?
书洛一言不发的走到连一丝连缝隙都没有的石墙前,把铜环对准第三个火把,墙上立刻照出铜环的影子来,书洛在影子最下方寻找到一个凹点,把铜环塞了进去,石墙立时开了一条一人宽的缝隙。
书洛:快出去!
阿合:原来出口在这里啊!
瞿树和阿合赶紧押着李原挤了出去。
书洛取下铜环,缝隙突然快速合拢,阿合急促的催道。
阿合:书洛你快点!
谁知书洛却把铜环塞给阿合,叮嘱两人道。
书洛:记住我们守陵人的使命!
瞿树:书洛你疯了,没了腾环,你们一个机关都开启不了!
阿合:是啊书洛,你快把门打开,要死我们一起死!
阿合急得在墙上到处乱塞铜环,但是依然没能改变门缝即将关闭的事实。
书洛:在我当爹爹娘的坟旁,帮我立块碑!
书洛充满爱意的对瞿树说完最后一句话后,门缝合上。
樊七突然抱住书洛轻声说道。
樊七:带他们出去,我们守陵一族不能全葬在这了!记住守陵人的使命,我们不是为自己而活的!这是命令!
樊七不动声色的把铜环塞到书洛手里,毅然转身而去,书洛愣愣的待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不管瞿树和阿合怎么想用力扒开缝隙,缝隙还是严实的合死了,阿合急得大骂书洛和樊七。
阿合: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
樊七和赊刀人同时用武器抵着对方的胸口,僵持在悬魂梯上,樊七突然觉得脚下的锁链动了一下,转头一看书洛已在身后。
樊七无奈的笑道。
樊七:我阿爹说你是最不听话的守陵人,真是一点没错...
书洛:我从小就说话不算数,你又不是不知道!
樊七:真是疯了,你大概是六百年来第一个走进悬魂梯的人了吧?
书洛: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破先例了,我还是第一个女守陵人呢!
樊七故作兴叹。
樊七:哎,明年坟头谁帮我除草啊?谁来给我送酒喝?
书洛:有瞿树呢,放心吧!
赊刀人突然得意的狂笑道。
赊刀人:这丫头身上肯定有骷髅花,你不可能跑来送死的!快交出来!
书洛用彝语跟樊七说道。
书洛:樊七哥,为我们的阿爹报仇吧!
樊七:好,我们一起为第下一代守陵人除去这个祸害!
赊刀人:你们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书洛猝不及防的甩出长辫缠住赊刀人的脚踝,赊刀人重力不稳摔倒在地,樊七趁机冲过去连连劈砍,赊刀人节节败退,吃力地倒挂在锁链上。书洛见状加入助攻,长辫一次次打在赊刀人手上,赊刀人不得不左松右躲的。
眼看赊刀人支撑不住要掉下深渊,书洛的长辫却被他抓住,连带人一起扯下锁链。樊七飞扑过去紧紧抓住书洛的脚。
一时间,三人如云梯般挂在半空中,之前被樊七砍过的锁链几乎要断裂,三人随时可能全部坠落。
书洛不想连累樊七,掏出匕首选择与赊刀人同归于尽。
樊七见状纵身一跃。
三人先后掉入深不见底的海中,陡峭的崖壁旁长满了珊瑚和水草,书洛几次试图抓住海草都没能抓住,浮浮沉沉最终还是坠落海底。
狰狞的李原死命想挣脱绳索。
李原: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瞿树和阿合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开启墓穴的开关。瞿树急得一拳砸在墙上。
瞿树:书洛!说好白头偕老的,我不许你先死!我不同意!你给我出来!
书洛在洞穴中醒来,发现自己手脚被捆住,而赊刀人正像观摩奇迹一样四处张望。
赊刀人:居然还有能呼吸的海底洞穴?
书洛:那又怎样?你休想离开这里!
赊刀人:年轻人,话别说的太满了!
赊刀人捡起一个坚硬的蚌壳在墙壁上磨锋利后,用力往地上一插,原本昏迷的樊七疼得惨叫一声醒来。
书洛:住手!
赊刀人每说一句就往樊七身上捅一下。
赊刀人:你们同气连枝是吧?你们守陵人都不怕死是吧?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我倒要看看是巫灵玉盘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
樊七强忍住没有再发出一丁点痛苦的叫声,但书洛却心疼得嗓子都喊哑了。
书洛:你住手!住手!
樊七:书洛,别管我!不要上他的当!就算你把巫灵玉盘给他,他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赊刀人:有了巫灵玉盘,我才没空跟你们玩,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这可比养肠虫要省事多了!你们知道为了养这上百只肠虫,我用了多少年吗?我保证,只要你带我去拿到巫灵玉盘,我绝对不杀你们!
赊刀人又连着捅了樊七四下后,蜷缩的樊七疼得指甲深深扎进肉里去。
书洛再也受不了了,崩溃妥协。
书洛:我告诉你!顺着这个洞穴走到底...
樊七:书洛你住嘴!
书洛:樊七,那个巫灵玉盘是很重要,但是在我眼里,你的命更重要!
赊刀人:总算有个懂事的了!
书洛:顺着这个洞穴走到底,就是石棺的底部,只要灭了圣灯,石棺就会自动打开,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赊刀人解开书洛脚上的干海草。
赊刀人:走!带我去!
樊七:书洛!你疯了吗?我求你不要去!
书洛蹲下身去轻抚着樊七的脸颊,还摘下一只银耳坠放到地上。
书洛:如果没有瞿树,我应该会喜欢你的,就当是留个念想吧!
书洛遗憾的冲樊七一笑,依然转身而去。
书洛在前,赊刀人谨慎跟在五步以外的地方,生怕有机关。
弯弯绕绕走到洞穴尽头的时候,书洛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赊刀人。
书洛:到了!上面就是石棺了!
赊刀人:快打开!
书洛顺从的将一旁的佛像头顺时针旋转一百八十度,只见厚重的岩壁果然缓慢打开,露出一截石梯来。
石棺依然悬在正中央。
在赊刀人的示意下,书洛率先走上石梯。
樊七:(OS)书洛,回来!
樊七绝望的呼唤声传来,书洛不予理睬,等赊刀人也走上石梯后,将石棺底部的雕像头逆时针旋转一百八十度,岩壁便快速合上了。
樊七:(OS)书洛,不要!
赊刀人还没反应过来,石棺底部的四个雕像中就窜出飞人鱼群,瞬间将两人吞噬得跟没有进去过一样。
樊七自责得拼命想挣脱干海草,无奈怎么也挣不断。
樊七:谁让你救了?谁要你救了?
樊七看到地上的耳坠有一处很锋利,挣扎着含到嘴里,然后将被捆住的双手凑近耳坠来回磨。
石棺上的烛火依然摇曳。
一直发狂乱叫的李原突然安静下来,脸上乱窜的黑影消失不见,眼神也恢复正常。
瞿树不敢置信的问阿合。
瞿树:赊刀人死了?
阿合:应该是!
瞿树:那他们呢?
瞿树话音未落,石壁上突然开了条缝隙,浑身是伤的樊七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瞿树抓住他就追问道。
瞿树:书洛呢?
樊七一言不发的把耳坠放到他手里,瞿树想冲进墓穴去,被樊七死死拉住。
樊七:去了也见不到...
瞿树一拳挥向樊七。
瞿树:你为什么不保护她?为什么不把她带出来?
阿合:瞿树哥你别这么说,樊七哥肯定尽力了!他现在已经很难过了。
书迢的墓碑旁,又立起一座新的墓碑...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