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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一)
小麦脱掉凉鞋开始慢慢的洗脚,她摸到脚后跟有一块硬硬的疤痕,她便将脚从水盆取出来翻着看了一下。
“你就磨蹭,你爸还等着呢?”
兰秀拿着一个鸡毛掸子正在掸堂屋长木柜上的灰。灰从柜子上给掸到半空中弥漫到小麦的周围,小麦觉着眼睛给什么东西眯得睁不开,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泪好像流出来了。她拿起旁边椅子上放着的一双白色的薄丝袜穿上,丝袜旁边放的一双粉色的旅游鞋。是这样的,姑姑昨天临走时说过不要她穿凉鞋进城,因为脚丫子看起来太脏。她看看自己脚上的新鞋又看看脚盆旁那双翠绿翠绿的塑料凉鞋,一下子觉着有万分的难过和舍不得。
“从来都没有什么真正的好事。”她心里嘀咕着。
翠绿翠绿的像果冻一样的凉鞋是她哭着赖着让爸爸给买的,为着什么就那样的执着?她想自己永生都不想提这件堵自己心口的事儿,她想这要是一个梦就好了,如果是一个梦一切就和从前一样,轻轻松松的,可坏事就像脏水,走哪儿哪儿污。
那还是端午节的事儿,那天韩国年提了一只大公鸡带她去城里四婆家做客,四婆家住城西的造船厂,那是后来她上了中学才知道的,那时那个船厂已经杂草丛生荒芜不堪的破败了。但是六年前哪儿的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甚至是错综复杂的。一拉溜的平房好几排,每一排住着好多户人家,每一户人家的门前不是围着栅栏,开辟着一块菜园子;就是放着两三个木条定制的大鸡笼,鸡笼里养着几只等待八月十五或过年宰杀的大公鸡;要么就是养着花儿种着草;还有的甚至在自家的门前盖了一小间房子,将路都给堵绝了。反正是走到这儿不通,走到那儿又好像不对,走来走去又发现哪儿都一样。小麦急中偷闲还想:这会不会就是婆讲的“鬼打墙”呀!
小麦是一进城就嚷着要吃膨化雪糕,到了四婆家还没坐一会儿就想拉屎,于是那个尖嘴猴腮的四婆就让她出去去公共厕所拉,因为她说小孩子火大屎臭不能上家里的厕所。从农村来的小麦压根就不知道公共厕所是个什么玩意儿,她就在那个厂区的家属院里来回转,急坏了,但又不敢张嘴问,最后就不好意思的“丢人”了。
她知道自己丢人了,人丢大了。当韩国年找到她的时候她的整个脸都埋在头发里。她听到四婆说:“哎呀,这么大的女娃了,咋连个厕所都找不到,‘样板’呐!”(样板的意思就是很蠢很笨)后来那个“样板呐”就和她的名字连在一起了,不过是她自个儿连的。只要一有人叫她“韩小麦”。她马上就想到“样板呐!样板”。
回去的路上韩国年在路边的一家商店停下来打算给继登买点好吃的,她便不依不饶的非要柜台里那双绿的透亮的塑料凉鞋。
韩国年说:“娃儿,这鞋要不得,太硬了。”
“我还不知道,你就是不想给我买,你只想着继登,你们都只喜欢他。”
韩小麦说罢,就当着售货员的面“呜呜呜”的大哭起来,她从来都没觉自着己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眼泪顺着俩耳朵根流。
“好、好、好、你就犟……”
“好、好、好、给你买……”
韩国年气坏了,比看着她拉裤子还生气。
小麦背着书包到了姑姑家。
姑父一见着她就笑嘻嘻的拉着她的手问:“几岁了?”边问还边在她的手背上来回的摩挲。小麦感觉姑父的眼神里有种东西,叫做“色眯眯”,这很让人不舒服,不过更不舒服的是姑姑竟然让她晚上和姑父睡。姑姑的睡房放着一架高低床,姑姑让她和姑父睡在上铺,她则带着小表姐睡下铺。
小麦有点恐慌。
每晚睡觉时她尽量贴着墙,因为她实实在在不想挨着姑父。虽然她仅仅只是个孩子可是她却有了一种最深刻的感受:男人很可怕。她总是会问她的同桌:“刘玉玉,你晚上都跟谁睡?”
“妈妈上夜班,就跟爸爸睡呀!”
小麦便觉得自己心里舒服了好多,从此她便和刘玉玉好的手拉手。
“你说我们班上谁长的最好看?”
“余相锦。”
“那是我表姐,我二姨的女儿。”小麦骄傲的补充道。
“真的……你知道魏强喜欢谁吗?”
“不知道。”
“就你表姐。”
“真的。”
“你知道苏小松喜欢谁吗?”
“谁?”
“你呀!”
“你胡说……你怎么知道的……是他自己说的吗?”
“卿小强说的。”
“噢——我知道了,卿小强喜欢你。”
“你胡嚼八道……”
“就是。”
“那你怎么知道?”
“反正我知道。”小麦微笑着,她想自己其实什么都知道。
“玉玉,你说女人的肚子是怎么大起来的?”
“嗯……我不知道……是和男的睡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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