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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上
向南走，天气和北边很是不同。以往里在帝都，到了这时节早就该穿上夹衣，可这一路上都还穿着单衣。
许湄的信每隔十天来一封，说是信，更像是先生传授知识。信中大多数都是在讲述她经历过的事情，她得到的经验，至多在信的最后叮嘱几句注意身体的话语，只字不提她自己的情况。看过她的信，蕈有醍醐灌顶的感觉。不得不承认的是许湄的水平，或许这才是文帝执意把他过继给她的真正原因？
又向南走了六十天，到了和南国交界的地方。南国的国王早早就派人在那里等候。在和南国迎亲的队伍汇合后，蕈又护送了队伍在南国境内走了一段路，直到见到了南国的国王李沣煦。
南国的国王李沣煦和传言中一样年轻英俊，看上去和太子彦的年龄相仿，却比太子彦多得多的霸气。
从车驾中抱出了紫芙雅，李沣煦动作轻柔地把她抱上自己骑的那匹骏马，细心地将紫芙雅的脚搁进马镫，却没有多看她一眼。转身看向蕈和明斐，他笑起来：“真是没想到，天朝会派了蕈皇子来送亲。”
蕈也是一愣，没料到他会和他说话，微微笑道：“和亲这样重大的事情，小王身为皇子，自当要出一分力。”
李沣煦轻笑一声，抬起下巴指了指马上的紫芙雅，道：“真是荣幸，天朝送来了这么漂亮的‘公主’。”刻意在公主两字上加重语气，他脸上的笑容有些讽刺的意味。
蕈不卑不亢道：“听闻国王是英俊潇洒的人物，本朝再怎么样也要为国王挑选本朝最美丽的公主，来与国王相配。”
李沣煦一笑，目光却飘向了蕈身后的明斐，道：“这位就是今年天朝的新科状元么？”
蕈回头看了明斐一眼，道：“上前拜见国王。”
明斐上前行礼，道：“正是在下。”
李沣煦道：“状元郎可愿意到本国来？朕可以给你高官厚禄，给你荣华富贵，甚至——我们可以并肩打下整个江山。”
明斐脸色未变，道：“陛下爱说笑，成然乃一介书生，平生之爱读书画画，别无他求。”
李沣煦合掌大笑：“男儿何不带吴钩？状元郎可不像那些书呆子啊，怎么就说出了这么迂腐的话？”
“书生本就是迂腐之人。”明斐道，“陛下哪有不知的道理？国王是为难成然了。”
蕈脸色微变，道：“天色不早，小王不多打扰，先告辞了。”说着，他退后几步便要走。
“慢——”李沣煦挑眉看向蕈，“把状元郎留下可好？”
蕈不怒反笑，道：“国王对本朝状元郎如此念念不忘，倒是奇怪了。”
“都送了个公主过来了，再给一个状元郎，也不过分吧！”李沣煦道，“就当这状元郎是公主殿下的陪嫁好了。殿下意下如何？”
“如此执念，倒是让小王更加好奇了。”蕈不徐不慢道，“国王若是真讲得出个所以然来，状元郎留在南国也未尝不可。”
这时，明斐挑着笑容走近了李沣煦，道：“或许，陛下看上了成然这副皮相？成然自知这副皮相生得俊俏，若陛下真是喜欢，成然倒也真愿意留在陛下身边……只不过，陛下可不能娶那位国色天香的紫公主了……”
李沣煦大笑出声，道：“状元郎倒是直白。好啦，天色也不早了，朕就不送了。“
蕈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小王就告辞了。还祝陛下和紫公主，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这算不上是一次成功的会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彻彻底底输给了李沣煦。自以为是的口气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在李沣煦的算计中。他们只看到自己是天朝上国的皇子和状元，而忘记了李沣煦是南国的国王。作为南国的国王，李沣煦经历过的事情太多，虽然年岁相近，却不可同日而语。在他心中，明斐或许是个人才，但还不至于要开口要人。这样的举止只是在试探着蕈——近来帝都太多的动作，让他不得不警惕，如果太子彦倒台，他南国应该怎样举动。
看着蕈和明斐走远，李沣煦笑出声来，看向身边的大臣华瑭，道：“他们，到底还是嫩了点。”
华瑭微微笑着，没有说话，看向了马背上的紫芙雅。
李沣煦会意，走向紫芙雅，牵起马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下了脚步，看向华瑭：“告诉明斐，若是他真愿意跟了朕，朕愿意舍弃了她。”说毕，又是大笑，拉着马儿走开了。
华瑭无奈地笑笑，摇摇头，顺手打发了个小侍卫，果真去传了他的话，自己跟着急忙跟上李沣煦。
马背上，紫芙雅若有所思看着李沣煦，抿紧了了嘴唇没有说话。
南国的都城姚是美丽的城市。没有天朝帝都那么繁华，却别是一番风味，少了些浮华的味道，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妩媚。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进到姚都，夹道迎接花嫁的百姓，好奇地看着坐在马上的紫芙雅。大路的尽头是恢弘的宫殿。在宫殿前抱下紫芙雅，李沣煦微笑着面对自己的臣民：“今儿在广场设宴，大家可要玩的尽兴！”
百姓一片欢呼。可李沣煦身后的几个老臣却无奈地摇摇头，再看不远处的几个王公，脸上的笑容却是有些阴骘了。
和紫芙雅一道进了宫殿，行了婚嫁之礼后，李沣煦便让人带了紫芙雅到王后宫，而自己却是到书房去了。
此刻天色尚早，紫芙雅坐在宫中愣愣地瞪着面前精致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宫中专门拨了来伺候她的薛尚宫却带着几位王公来到了宫门外。薛尚宫进到宫中：“王后娘娘，几位亲王来拜见您了。”
紫芙雅回了神，抬头看向薛尚宫，勉强笑笑：“请。”
薛尚宫忙回身去请几位王公进来。
来看紫芙雅的是定王和薛王。定王和薛王是李沣煦的亲叔叔，和他的年龄也相差不大。在南国，最不服李沣煦的也是他们。
定王和薛王笑呵呵地进到了宫中，向她行礼，口中笑道：“臣，定王（薛王）参见王后娘娘，王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紫芙雅忙让他们起身，道：“免礼免礼。听说您二位是王上的叔叔，该是我向长辈行礼才是——”
定王和薛王满意地笑笑，定王道：“娘娘说的哪里的话。尊卑之别哪里是能忽略的呢？娘娘的心意，我们是懂得了的。”
薛王又道：“臣和定王来参见娘娘，是想娘娘和王上百年好合——怎么不见王上？”
紫芙雅尴尬地笑笑，道：“王上去书房了。”
听了这话，定王脸上表情微变。和薛王交换了一个眼色，定王道：“王上日里万机，娘娘千万不要怪罪皇上才是——”
“王上勤政爱民，是千载难逢的好王上啊。”薛王接过话，“娘娘虽然是天朝来的公主，但既然嫁给王上了，还是要以王上为重，可不要有当公主的那种骄气。”
紫芙雅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们会这样说，垂下眼睑轻笑出声，没有辩驳。
这时，门口传来了华瑭的声音：“原来两位王爷在这里呢，王上正找二位呢！”
定王和薛王一愣，回头看向华瑭。薛王道：“刚才还没听说呢，怎么这会儿就在找我们了？你可别糊弄我们。”
华瑭笑道：“哪里敢糊弄王爷，真的是王上在找二位呢！这不差了臣来找您？二位王爷还是快些跟臣去见王上吧！”
定王和薛王相视一眼，虽然不情愿，还是出了宫殿向书房去了。华瑭在门口踟蹰了片刻，看着定王和薛王的背影，转而看向紫芙雅：“王后娘娘还是离这二位王爷远一点好。”
说毕，华瑭便大步离开了。
紫芙雅怔了半晌，琢磨着他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薛尚宫在旁看着她，欲言又止几番上前，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默默退下了。
晚些时候，李沣煦来到了王后宫，一身青衫，作寻常的打扮，没有之前那样给人压迫的感觉。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随意在一张凳子上坐下，看向她：“你见过定王和薛王了？”
“是。”紫芙雅恭敬地说，不敢抬头。。
“说了些什么？”李沣煦漫不经心把玩着手边的茶盏，观察着她的表情。
“让臣妾不要太骄气……多体谅王上……”紫芙雅尴尬地笑笑，依旧不敢抬头看他。
李沣煦一笑，道：“看来是还来不及和你多说呢。以后他们还会来找你的。相信你能听到很多精彩的故事。”
紫芙雅一愣，抬了头：“臣妾不明白……”
李沣煦嗤笑一声，长臂一伸拉她到怀中：“你会明白的。”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和他对视，李沣煦笑起来：“陈王怎么舍得让你来和亲呢？他不是一向把你当作心头肉？看来如今陈王是不同于往日了呢！”
“你——你怎么知道——”紫芙雅惊呼。
“朕还知道很多呢。”李沣煦漫不经心玩弄着她的长发，“你应该是内定的太子妃吧！虽然那群人没明说，但大家都只等着你和太子彦大婚了，是不是？看来你们的皇上，已经不再那么对太子上心了。”
紫芙雅怔住了，没有说话。
李沣煦捧起她的脸庞，微微笑着：“你的的确确是个美人。你们皇上还真是没有亏待了我呢。”
不敢直视他的眸子，紫芙雅下意识撇开了目光。
“朕想朕会很喜欢你的。”李沣煦轻轻吻上她的脸颊，“如果你懂得离他们远一点的话。”
紫芙雅身子微微有些僵硬：“他们……他们是谁？”
“朕想你是聪明的女人。”李沣煦似笑非笑看着她，横抱她起身，向内室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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