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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自重,老爷承受不起.2
跟在顾明朗身后开始走山路的时候,她深深地觉得自己能捡到这么优秀的品种一定就是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那是一种在冬天淋了一场大雨后泡进温水后的舒畅,是喝下一大杯姜茶之后的温暖。
低头看着顾明朗牵着自己的手,她竟然怎么都压不下上扬的嘴角!
累吗?他歪头问。
她摇了摇头,连忙躲开他探寻的眼神。“我以为你带扑克是来斗地主的,哈哈。”
干瘪的笑声惊起了周围午睡的小虫,扑棱棱的往太阳的方向飞去。
顾明朗不屑的挑了一下眉毛,“你没有常识还是饿的把大脑自行消化了?”
看了眼身后顾明朗用来做记号的扑克牌,还有他手上开路用的军用匕首,她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下肚子。
他们走了很久,走到太阳落了山,整片浓绿色的山头都被橘色染了个透,他们才刚到山顶,顾明朗把仅剩的一包压缩饼干全都给了据说饿的前胸贴后背的顾明媚。
“你以后别再说这种身上没有的器官了,我会误会的。”
她只想把顾明朗的脸挠花。
吃饱后,月亮就从树梢上升了起来,她走的很小心翼翼,常年潮湿的青苔让他们每走一步都很危险。可是顾明媚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只知道紧紧地抓着顾明朗的手。顾明朗看地图的侧面特别好看,他会微微皱起眉头,细长的手指会在地图上比比划划,她看的有些痴了。
在顾明朗抬头的那一刻,她连忙把视线转开,慌张地就像一个被抓住的小偷。可当她转回头的时候,他还在看她,一瞬不瞬的像是住满了全宇宙的星球一样,闪闪发光。
顾明媚忽然觉得心口像被用力一击般,似乎全世界只是顾明朗的那双亮亮的眼睛,那就是全世界。
怦然心动。
他靠的很近,周围也很安静,连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都能分辨的一清二楚。她甚至觉得,他要吻她了,真的要吻她了。
现在是该害羞的闭上眼睛还是该矜持的向后退一步?顾明媚纠结的捏着手指,身体却比大脑先一步给出了反应。
然后,就没然后了。
无数的摩擦声,撞击声融化成一声巨大的闷响,最终在眼前幻化成一片虚无的白光。
顾明媚是被疼醒的,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刚才顾明朗似乎要吻她上。可当下她却不知身在何处。
她迷迷糊糊的往旁边一摸,除了湿漉漉的草和土,就剩下冰凉的皮肤。她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还在遨游太空的灵魂瞬间附体。冰冷的空气随着时间的流逝缓慢的爬上脊背,连同混乱的大脑一同被冲洗干净。
她在一个深洞里,更准确的说,是在一个深洞底。
外头的月光不亮,稀稀疏疏的透过浓密的树叶和枝桠,斑驳的落了一地,碎如水银。她看了很久,也找了很久,直到适应了周围的光,在看见顾明朗的那一刻,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断成无数节,她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到了他的身边。
老套的剧情总有撼动人心的能力。
顾明朗痛苦的靠在一旁,长长的睫毛完全盖住了一直明亮的眼睛。不论她怎么喊,怎么摇晃,他都不给任何回应。
任何回应都没有。
就像一尊坏了发条的娃娃,此时此刻正安安静静的旁观着一个哭的歇斯底里的少女,如何把自己折磨的面目全非。
“你别死啊……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没有告诉你……”鼻涕眼泪抹了一鼻子的顾明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悯世界里,丝毫没有在意被摇晃的人是不是已经睁眼。
等顾明朗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我怕自己再不醒来,会被你的鼻涕和眼泪淹死。”
强忍住殴打他的冲动,顾明媚用尽全力的往他身边靠了靠,结结巴巴的问了句,你受伤了吗?
顾明朗摇了摇头,伴随着的是头腔的某一个地方隐隐约约的有些模糊起来,像是堆积起的雾气,浓的散不去。
“这是哪儿……”
“估计是别人捕猎用的陷阱。”
“我的脚好像扭伤了。”
“上去之后,我扶着你走。”
“我可是残疾人。”
“这儿吗?”
被戳脑袋的人显然智商余额不足,歪着头坐在草地上,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揉脑袋的顾明朗。突然,身旁原本还笑着的人毫无预兆的甩开了自己的手,让顾明媚实实在在的吓了一跳。
他死死咬着嘴唇,越想越难受,苍白的嘴唇紧紧地绕出一朵冰冷的花。他的眼前不再是黑色的森林,看着那一幕幕飞快闪过的人事物,不断地撞击在脑壁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摇了摇有些吃疼的脑袋,那些不知所以的片段在他的脑中穿梭成巨大的毛线团,叫嚣着堆积在脑细胞之上,疼的让人几欲抓狂。
“在我面前展示你的柔弱呢?”顾明媚疼的龇牙咧嘴的想要再次抱住他的胳膊,心里盘算着如果顾明朗赌气不背自己下山,岂不是要活活折在这荒烟四起的深山老林里。
“别碰我。”
冷冽的声音顺着空气一滴不漏的全部倒进了顾明媚的耳朵里,像是纯度的硫酸烫的人连灵魂也在发颤。
她愣了很久。
时间凝固在陷阱的上方,每一片月光都缓缓流淌而过,却怎么都照射不进这块漆黑的角落。她用力地将自己缩成一个不起眼的球状物,隐秘进旁边黑色的杂草堆里。
你怎么了……
顾明朗受惊般的回过头看着她,脑海中的疼痛感渐渐消去,仿佛大梦一场,却最终被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惊醒。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她,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顾明媚都要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顾明朗才淡淡的喊了自己一声。她连忙清醒过来,可是脚上的疼在醒来的时候,复发的惊天动地。
“你踩在我肩上上去,再疼也得先忍住了。”
知道吗。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所有的不安和恐慌都在他淡淡的声音里变成气泡,噗噗噗的一个一个碎开成无数的细小水珠,扑面而来。
上到地面的时候,顾明媚感动的都要哭了,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掉到陷阱还重见天日了。顾明朗很快就顺着藤蔓爬了上来,原本英朗的脸上全是汗珠和泥土,没有了平日里的干净清爽,浑身上下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你是说我平时不像个男人?”原本还老老实实盘腿坐在树下休息的顾明朗很快靠了过来,就着月光看过去,他笔尖上的汗水就像一颗晶莹剔透的星球。
好看得不得了。
他的力道很大,双臂紧紧地箍在顾明媚的腰侧,仿佛只要她一点头就能立刻把她吃干抹净。
顾明媚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顾明朗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紧紧地束缚着她,没有后来的温柔平和,只有不可一世的霸道和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你到底是谁……”
话说到一半,顾明媚忽然发现不对,哪怕声音很低,她也立刻闭上了嘴。狠狠地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想要挣脱出来。
顾明朗的情绪和往常不太一样,如果是放在平日里他也就是借着她的话调侃过就算了,而今天似乎就是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你是摔失忆了吗?”见顾明媚反抗,他加重了力道。冷笑声从鼻尖上冒出来,和平时判若两人。
她怔怔的盯着他,直到他越凑越近,她甚至都怀疑他可能会马上咬死自己的时候,他转而附在了她的耳边,热气倒灌进耳道里,滚烫。
“我的女朋友。”
因为腿上的疼痛和山上的低气压,顾明媚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趴在顾明朗后背上往山下走的时候,她都快睡着了,只感觉顾明朗一路上都走的小心翼翼,尽管在这样一座陌生的大山深处,仍然有莫名的安全感将人紧紧的包裹住。人一旦不再害怕,神经就会柔软的如同毛线,困倦也一波一波的袭来。
那天晚上的记忆一直是模糊的,只记得顾明朗背着她一晃一晃的走在山路上,连天上的星星都特别明亮,树干上的每一片叶子融化在一起,摊成一层发着模糊光亮的淡白色油彩。
大一的时候,顾明媚为了够树枝上的羽毛球从树干上掉了下来,是韩忱背着她去医务室的。她记得很清楚,原本还在操场南边打篮球的韩忱拨开人群的那一刻,她甚至觉得他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子被阳光照耀的特别好看,就像钻石一样。他背着她一路跑着,身边的风景弥散成一大片浓绿的阑珊,浩浩荡荡的穿过时光打马而来。医生说,那么高的树都能窜上去,也不怕摔下来变残废?于是她问,我如果真的残废了怎么办。韩忱的眼睛清亮的不得了,他抓着她的手说,如果你残废了,我就给你推一辈子的轮椅。
就是这个横跨了一生的承诺,成了几乎缠绕彼此大半个青春的枷锁。她坐在病床边上,一字一句的问韩忱,我们在一起吧。
好不好。
顾明媚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个下午,韩忱眼睛里的光饱蘸着许许多多她看不明白的色彩,光亮明媚。
只是当初觉得会一路白头偕老的那个人,终归半途而废,从爱人沦落成了别人。
长不过一生,短不过一瞬。我们就成了彼此心里最深刻的刺,如同彗星扫过地球,歇斯底里又手足无措。
顾明朗身上的味道太温暖,有家里柜子上松木的香气,顾明媚昏昏沉沉的想着韩忱,想着韩馥,想着那些原形毕露的青春,和一望无际的将来,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到顾明媚醒来的时候,窗户外头的天已经亮蓝亮蓝的了。自从迷路之后,她整个神经都还停留在生死两茫茫的局面。
“顾明朗?”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陌生,乡村气息扑面而来。顾明媚甚至都觉得自己穿越到了七十年代,大家都还互相称呼彼此同志的时间。
我在。
声音远远地从房间的一个角落传来,就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她刚好可以看清他额头上包着的纱布,和纱布上隐隐透出来的血。
顾明朗平静地翻着报纸,面上一点异常的情绪都没有,仿佛昨晚一切都只是顾明媚自己的幻觉。
“你醒来了?”
看见掀帘子走进来的那位护士,顾明媚在心里忍不住的称呼她为护士,小姐。
“他还好吗?”指了指在安静地坐在木椅子上的顾明朗,想到昨晚他那张惨白的脸,她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你这么重,背着你从山上走下来少说也得有五六个小时,他能好到哪里去。”龇牙咧嘴的整个一盘丝洞女妖精。真的是女妖精,那眼睛瞪得跟探照灯似的,吓得顾明媚睁眼的时候差点没再厥过去。“况且他的头部有撞击伤,医生建议你们都静养。”
一时间顾明媚看向他的眼神里像是布满了钻石,热泪盈眶又光芒万丈。
“所以小姐请自重。”被说懵的顾明媚显然还没有转过弯来,护士小姐冲着她就是一顿嫌弃。“自己的体重,自己都掂量不了吗?要知道,人在吃,秤在看。”
“你知不知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怎么写。”小护士翻了个白眼扭着屁股就走了,留下笑的一脸风生水起的顾明朗和怨念颇深的病号。
“你住进我们家,是大难。”调整了一下睡觉的姿势,顾明媚抬头瞄了一眼速度过慢的点滴,“而我居然至今没有因为任何意外死掉,这是后福。”
所有的人仰马翻、兵荒马乱也总算是在这个渐冷的镇子上有了一点平静。吃过药的顾明媚迷瞪着昏昏欲睡的眼睛往光的地方看去,顾明朗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翻着过了期的报纸,垂着头的样子像是隔了山川又隔了汪洋,即使温暖又明亮。
止痛药吃多了的后遗症大概如是,矫情的一塌糊涂。
吃饭时间,顾明媚准时醒来。
期间小护士来过两趟,一次换药,一次来勾引顾明朗。最后一句是顾明媚说的,因为她看见了顾明朗身后的饭桌上,那顿飘着幸福味道的丰盛晚餐。
“如果不是为了调戏你,她干嘛无事献殷勤。真是双重标准,双重人格的始作俑者。”完全不屑小护士这种不怀好意的举动,顾明媚愤恨的咬了一大口咸菜。“作为你的女朋友,我简直就是移动标靶。简直比白毛女还小白菜。”
在这个世界上顾明媚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吃着白稀饭的时候对面有一个人在胡吃海喝山珍海味这件事,举例来说,就是现在。
“尼采说过,在需要面前,一切理想主义都是虚伪的。”
“作为男朋友,你是不是应该满足一下我的需要。”
“你是不是没事了。”喝完碗里最后一口鸡汤,顾明朗终于正视了盘腿坐在床上叼着勺子,浑身散发着怨妇气息的顾明媚,“活蹦乱跳的像只上了发条的兔子。”
村子里的夜晚很凉,联系上韩馥的时候,顾明媚的耳膜差点报废在她撕心裂肺的哭声里。
“我以为你们摔下山崖死了。”
顾明媚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能不能念我一点好。”
挂了电话之后,她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顾明朗甩开自己的手时,那双眼睛清明的就像拨开了层层雾霭的明月,亮的吓人。
蓦然地,她心口的胸闷都要堵到喉咙了,挥之不去的冷意从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淌而出,缓缓地将她淹没进一片汪洋。
你在想什么。
洗完澡出来,顾明朗就看见顾明媚穿着宽大的裙子坐在医务室的小院子里,对着月亮长吁短叹的。他发现,她最近越来越爱发呆,毛茸茸的头发也因为刚洗过头的缘故随意的翘着。
明明是个可爱的姑娘,却总是把自己武装成无坚不摧的战士。
顾明媚笑了笑,嘴角的梨涡浅浅的盛满月光。她往左边挪了下,给顾明朗空出一个位子。“我在想,如果不用回去该有多好。”
不回去,就不用面对韩忱,不用面对血淋淋的过去和将来,更不用面对你即将离开我的事实。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他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怎么都过得像开追悼会似的。”
顾明媚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把脑袋轻而易举的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浅浅的沐浴乳香气混着山林里特有的多芬精窜进鼻子的那一刻,她甚至想哭。“我怕有一天,你也会头也不回的离开我。”
甚至也会指责我的欺骗,我的隐瞒,我的自私和我的自以为是。
所有无法承受离别的人,心里大概有一道折痕,深深的折在内心最黑暗的地方,被惶恐和寂寞掩埋着。
顾明朗摸着她头发的手顿了顿,眼睛里全是厚重的雾气,就连漂亮的眉毛都深深的纠结在了一块。而这些,都在顾明媚抬头看他的时候,消失殆尽。
仿佛从没出现过。
“脑容量不够的人,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她想要揍他,却被他更用力的按在肩膀上动弹不得。如果她可以抬头的话,就能看见他微微发红的耳朵和上翘的嘴角。
山高水阔,只想和你,和时间一起停在这里。
《男神使用完全手册》第六点:男神的属性一旦有了变化,使用者得多加留心。如果你是一个无药可救的无大脑分子,那么请自重。还有,男神如果是万能的工具箱,那么就会在必要时候变成任何形态,使用者只需要保持无上的崇拜和仰慕,否则要面子的男神极其容易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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