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

　　此后，向晚的周末时间再也没有人打扰，可她也没有如自己想象中的睡到自然醒。中午煮了方便面凑合，下午计划出去逛街，之前听同事说XX广场新开了一家咖啡馆，主题是贩卖美好，被网友称为“本市最具清新文艺范”的咖啡馆。
　　向晚去之前给舒凡发了微信，舒凡说有时间就过去，她回复说自己一下午都会在那边。
　　到了地方，向晚在吧台点了一杯特饮奶茶，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她发现这家店面积不大，桌子之间用简单的书架隔开，每个桌子上都摆着绿萝铜钱草，紧挨着桌子的墙面有块小黑板，有很多人在黑板上留言，面积最大的墙上老板素描画了几只兔子，很是可爱。吧台上放着桔梗和茉莉散发着阵阵幽香，店里全是暖色调的灯，头顶时不时传来风铃清脆地响声。
　　窗外的云忽高忽低，仿佛一伸手能触摸到，云聚了又散真容易，人就不一样。
　　服务员先端给她一杯柠檬水，她在书架上找了一本书，随手翻开来。毕业后，算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书，期间服务员端上她点的奶茶，她也是后知后觉。
　　看到一半，她觉得这本是心灵鸡汤的书，不如当年程浩推荐给她的书好看，合上书，喝了口奶茶。把看了一半的书放回书架，又拿了一本比较旧的书，打开后看到书扉页的私章：程浩。
　　向晚起身走向吧台，服务员见她过来，问：“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这里的书都是通过哪些渠道得来的？”
　　“我们自己买些比较新的二手书，同时在网络社交平台发帖子，邀请大家把自己看过的书带过来，定期举行书友会。”
　　她举起手里的书，“这本书是？”
　　“他是我们这里的老顾客。”服务员说着朝她指了指其他的书架，“这里几乎每个书架都会找到他的书。”
　　“书友会多长时间一次？”
　　“半个月。”服务员想了想，“算起来明天下午又该举行了，也不知会来多少人。”
　　“平时人很多吗？”
　　“不多，偶尔十几个，如果你有兴趣加入先填个表，明天你来的时候会给你发证件。”说罢便从抽屉拿出一张表，“有我们的证件，饮品可以打八折。”
　　服务员递给向晚一支笔，她认真地填写，写完后交给服务员。
　　“向小姐，恭喜你成为我们店的第一百个书友。”
　　“谢谢！我的荣幸。”
　　向晚再次回到座位，指腹轻轻地划过纸上的名字，心中一阵悸动。店里音乐放的是因电影《非诚勿扰2》而走红的钢琴曲，她看过电影，对电影里的情节记忆尤深。她将书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他的字迹跳跃在纸上：我一边看你，一边想你；眼前一个你，心里一个你。我爱你在一生的季候里。
　　她捧着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舒凡过来找到她，已经接近七点，舒凡要了杯珍珠奶茶，坐到她对面，见桌上还有明信片，随手拿起来看了看，又在明信片上胡乱画一通。向晚拿出钱包付钱，被服务员告知有人付过账，她问到底谁付钱，服务员笑而不语，她只好收起钱包。
　　舒凡好奇到底是谁付钱，追问：“晚晚，谁这么好心？”
　　“不知道。”她说，“舒凡，我要对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李志？”舒凡问。
　　“你知道了？”
　　“靠！别提了，李志整天朝护士台送花，油腔滑调地说服了护士长和几个同事买他的保险，然后我可爱的同事把我卖了，我上下班时间，他就守在门口等我。”舒凡喝了口奶茶，“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的这么晚吗？我五点半都下班了，愣是不敢从大门走。”
　　“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向晚……”舒凡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要不咱两把工作换换？”
　　“你那工作我做不来，白衣天使。”
　　“……”狗屁白衣天使，操着卖白粉的心，挣得卖白菜的钱。“向晚，我们医院前两天出了医疗事故，太可怕了。医患来医院闹，整栋楼的人都被吓到了。”
　　“你人没事吧！”向晚担忧地问，“遇到那种事你就躲到别人身后，别逞强。”
　　“我没事，我这几天琢磨着要不要报个跆拳道班什么的，到时候可以防身用。”接着舒凡疑惑地问，“向晚，我发现你最近状态不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有那么明显吗？”
　　事实上向晚最近一直失眠，每天上班都在状况外，李俊严肃地批评她，她深知是自己的错误，并一再表示会改正。上周李俊让她出一份材料，她打印出来才发现一百多字的材料，竟然有十几个错别字，因此部门会议推迟了整整半个小时。
　　“向晚，你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这次是因为谁？”
　　“和谁都没关系。”她否认。
　　舒凡拉着她出了咖啡馆，在路上拦了辆出租车，车行驶了一段距离，司机问你们去哪里？
　　向晚报了自己小区的名字。
　　舒凡则说了程浩小区的名字。
　　“舒凡，我想回家。”她的声音哽咽。
　　舒凡没办法，自顾地叹了口气，只好送她回去。
　　周末下午，向晚提早到了咖啡馆，然而一直到书友会结束，她想见的人依旧没出现。她想打电话给他，可是又怕他生气不接……

　　七月初单位开半年会议，李俊再三叮嘱向晚要认真负责，同样的错误不要一犯再犯。
　　会议前期，向晚加班加到快疯掉，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加上行政部从每个部门临时抽了几个人支援，策划部人手不够，向晚更是肩挑重任。这天中午被李俊叫到办公室，先是将一堆文件摔倒桌上，然后又劈头盖脸地把她骂了一顿，向晚脚下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人晕过去。
　　再醒来时是在医院，她闻到消毒水的味道，睁开眼睛。
　　李俊见她醒了，一脸愧疚，“向晚，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李主管，是我工作做得不够好，您批评是应该的。”
　　“那你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回来工作。”
　　李俊出了病房，宋阳试探地问：“向晚，所有人都以为你被他吓晕了。”
　　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宋阳，这和李俊真没关系。”
　　“我们看见你从他办公室站着进去，横着出来，所有人都被吓坏了。”
　　姑娘，横着出来的是尸体……
　　她不说话，一直听宋阳像小鸟似的叽叽喳喳。
　　舒凡在走廊里打完电话，走进病房，见她和宋阳聊得开心，气不打一处来。舒凡以病人需要休息为由，打断了宋阳，宋阳只好说晚上下班再来看她，想吃什么发微信。
　　宋阳一走，舒凡调好了点滴的速度，再低头看了手里的药方，“向晚，低血糖、低血压、贫血，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出问题的。如果你还是这样，我不得不告诉向妈，你自己看着办吧！”舒凡坐在床边说，“你折磨自己有用吗？这些年你长身体不长脑袋，你准备在程浩身上重蹈复辙？”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明天就能出院了。”她避重就轻。
　　“向晚，你到现在还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心吗？”舒凡起身走到门口，手握着扶手，“好好休息，我想看到生龙活虎的向晚。”
　　点滴里带着安眠成分的药，她觉得眼皮很沉，慢慢地闭上眼睛。
　　程浩从会议室赶到医院，先找到舒凡，舒凡带着他来到病房。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她睡着，站了几分钟，准备离开。
　　舒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吧！她睡得很沉，一时半会醒不了。”
　　他推门而入，静静地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她，她瘦了太多，手背插着针管的部位有点淤青。
　　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怎么会这样？”
　　舒凡轻哼一声，嘲讽似的说，“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真受不了你们这些相爱相杀的人。”
　　“舒凡，我陪她坐一会，你别告诉她我来过。”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拿出打火机。
　　“随便你。”舒凡指着墙上的禁烟图标，“不过不能抽烟。”
　　程浩只好把烟放回去，说了声谢谢。
　　两天后，向晚出院，半年会议顺利召开。最后的颁奖环节，部门主管上台领奖，下面的人一阵欢呼声、鼓掌声。音乐响起，随着副总宣布获奖名单，程浩一身黑色西装上台，站在主席台中间，深深鞠躬。
　　在聚光灯下的程浩，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笑，引来台下一阵骚动。向晚听见旁边有人说程主管好帅、好有型，心里默认这个事实。
　　会后聚餐，向晚被部门的同事拉走，五星级酒店的饭，好不容易来一次，如果错过，肯定心有不甘。
　　宋阳拉着向晚在自助区挑了几样甜点，坐下后，以前行政部的同事也过来打招呼，他们听说向晚前几天住院，都关切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向晚说是自己身体不好。为了证明自己身体无恙，她站起来跳了两下，让大家看看。
　　“听说程主管有女朋友了。”小张说。
　　“嗯！我前天逛街时见了，那女孩挺漂亮的。”有人附和。
　　“自古美女配帅哥，别说了，我先去哭个几分钟。”有人装着悲痛欲绝的样子。
　　宋阳哎了声，“我一直以为我们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料到还是便宜了外人。”说完看向晚，“向晚，你和程主管关系那么好，这事都没有提前听到风声？”
　　“这个……还真的不知道。”
　　谁也不会再原地等谁，千万不要为一个人一件事难过太久，否则会丢失、会错过最爱的那个人。对于已有结果的事情，千万不要在过程中迟迟不愿走出来。
　　向晚眼前有点模糊，她看到程浩正朝着他们这桌走过来，她起身笑脸相迎。她以为的来得及，其实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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