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旧依然

　　待商量完国祭的事，已是月上柳梢头，一国之君若是住在将军总归不好，而且当下时局暗中的人定在活跃着找机会，虽目的不明确，但回宫要比在将军府安全。提前在宫中安排好，一路上月光影影绰绰投下影子，只有静静的时光在流淌。宽阔的官道上两人的影子被拉的老长，看不见的地方，暗卫在小心观察者周围的风吹草动。
　　“奕然”刚叫了一声，便被一路沉默的少年打断，“给我讲讲母亲的事吧”神色顿了顿，齐天楚有些皱纹的脸上浮现丝丝柔情，心里暖的宛若要溢出来。“你母亲，她是世上最聪慧的女子，当年是皇城第一才女，能得到她的认可父皇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的。那时我只是个小小的皇子，上有贤德的皇长子，不必为江山而烦恼，正是因为这样，我与你母亲相处时间才要多些。将军府里只有她一个女儿，自小就是被众人宠着长大的，可是她的性子没有千金小姐的骄纵，反而有种豪气。毕竟自小跟着你外公，久而久之性子自然有了军中之气。虽未上过沙场，十二岁在宫宴，初次露面的时候当场写出一首《东云关》，由此得到第一才女的称号。呵呵，明明是名女子，却写的令人赞叹的一首好字，不过你母亲最怕的就是刺绣。可是在怀着你时候，她说要亲手给你缝制衣服，一双手扎的满是针眼，唉，那脾气却执拗的让人无可奈何，谁的话也不听就是要亲手缝给你，你的名字也要自己找。”静静的街道只有男子有些沧桑的声音，夏暮的晚风带来阵阵清凉，不由得让人嘴角轻扬。“我不在的时候她整日不是翻书就是刺绣，嬷嬷的话就更不听了，那时候她的身体就开始不好了，太医诊治却只道是怀胎之由。唉，也怪我未曾察觉，那时南陵与西疆传来隐隐有联合之意，我急着处理。现在细想，阴谋便是那时开始的。到你七个月的时候衣服做好了，而那时你母亲也越来越嗜睡，她醒着的时候就看书念给你听。有日我下朝归去，她一脸笑意的告诉我想好了你的名字，单名然，她说她不希望孩子将来活得太累，平安简单就好。想必你外公起名字也是这般希望的吧。所以才将你藏于将军府十七年。是我太大意了，未曾考虑后果便去调查，暴露了你的身世，奕然……咳，你……咳”一阵咳嗽阻止了想说的话，在安静的街道显得突兀又急切。
　　“怎么了”许久未说话少年的声音有些低沉，隐含的关心也淡淡的宛若没有一般。“没……咳……咳咳”齐天楚咳得愈发厉害起来，少年好看的眉皱起，对着无人的街道说了声“水”，手扶着脚步虚浮起来的君王走到路旁的石头上坐下，手轻轻搭着脉搏。一双眸在暗夜里深不见底，只是轻轻一搭，眼里的黑色宛若翻滚起来，层层叠叠成了墨海，又一瞬间平静的了无痕迹。接过旁边递来的水，齐天楚喝了以后，缓和了不好，站起来脸色也显得有些虚弱，看着盯着自己的君奕然，轻轻一笑，“走吧，父皇无碍”。君奕然一言未发，只是在转身的时候对着后面比了个手势。
　　直到宫里，君奕然依旧未说一句话，脸上看不出喜怒。跟着齐天楚进了书房。遣退侍从，安静的屋子里，光亮如明，安静无声。许久，齐天楚微微叹了口气，“奕然”，“还有多久？”少年的声音清冷似乎还有些怒意，看着少年的表情，齐天楚反倒一笑，母子的这个神情是最像的。“奕然，能找到你，父皇已经知足，可以去见你她了，这么些年，她该寂寞了，只是你的处境还有暗中的人……唉，父皇对不起你，国祭你去到南陵之后去找一家叫”“我问的是还有多久”君奕然打断那些像是遗言的交代，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一双眸又成了墨海，不知深浅。室里又安静下来，半响，齐天楚又是一声叹息，“回皇城那天，吃了回轮丹”“回轮丹！回轮丹么……呵呵，一个月，你就是只打算让我有一个月的父皇，是吧”也不看那人的表情，说罢便起身离去，只是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一片苍茫，突然好像失了方向。张了张口，最终不知该何言解释，齐天楚一阵颓然，失神的看着门口，久久未回神，宝福进来看到的是，意气风发的君王突然老了一般，身影孤独，脸色黯然，“主子”…“宝福，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主子也是为了公子好”..“罢了......”
　　回到寝殿，君宇已在等候。缓步坐在软垫上，用眼神示意，君宇开始言道：“公子，今晚的乃是南陵皇室死士，全部服毒自杀，未有活口，不过他们脖子的标记是不会错的。奇怪的是他们的举动不像是要下杀手，倒像是在监视。”见君奕然没有表示方才接着道：“南陵国祭国师会出现，如今他还未到南陵。江北城的三大世家会派人去参加。据说是去找一个人，具体是谁还未有消息。”说完便立在一旁等候指示，半响君奕然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微微皱眉问道：“阿宇，你对回轮丹所知多少？”君宇一愣，公子很少主动问什么，不过还是立即答道：“公子所言是那个将人的精力集聚一个月的回轮丹吗？这种丹药的话如今只有皇室和江北城才有了。是采用四十九种灵药还有冬日露水，炼制四十九天，在加上浮灵草，便能成此丹，但是浮灵草药性过猛，是灵药也是毒药，人在服下后，身体的机能会恢复到顶峰，但是一个月之后就承受不住了，届时无药可救。所以这种丹药只是世家大族做一些秘事的时候方才用。”，“阿宇，你速回江北城，去找古籍。查清回轮丹的所有，我要知道是否真的……无解。还有叫君离准备一下在景州等候，下月随我去南陵国。”“是，公子，那君宇这就回江北城”见君奕然点头示意，转身离去，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少年清冷又带着关心的话“一路小心”。君宇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丝丝暖意，几步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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