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在咽喉的伤口

　　年初一大早上大厨煮了一大锅的红枣稀饭。我连喝两碗，胃里暖洋洋的连带着身体也热乎乎。这枣儿挺甜的便问了句大少爷早上也喝这个吗，大厨扭头朝我笑道，说，少爷不喜欢红枣。我哦了句，拿了一个干净的碗盛了一碗放托盘上往外走。不喜欢就不碰，这坏习惯也真该好好改改了。你说你一男的大冬天的手脚冰凉就算了，还怎么吃都瘦的跟把柴一样，可不像个病鬼。我直接把东西端到餐厅，他还在那儿慢条斯理的吃着。“这是什么？”他侧脸看来。“红枣稀饭。”我答，托盘放桌上把碗递给一旁专管喂食的女佣。“我不喜欢红枣的味道。”皱眉，女佣姐姐见了端着碗放也不是喂也不敢，直拿眼睛看我。“药也难吃你不照喝。”我堵回去，每次吃个饭都那么些个穷讲究，都是惯出来的。“给我吧，我来。”把碗接过，兜了一勺伸他嘴边。挑挑眉，拿眼神说话。孙子，你吃不吃！玻璃珠儿般的眼睛盯着我，老子瞪回去。为你好！崽子！“照片儿……”唱歌儿似的那么顺口一荡。他边瞪边张口吃了，周围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们。
　　放以前我没那么胆儿大，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和他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迁就他他也要配合我，就这么回事儿。你有性格，老子也有脾气。目前什么最大啊，治病最大，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耍少爷毛病，姥姥！当然我也不敢真把他惹毛了，该顺毛的时候还是要顺的。弯腰靠近他耳边，“你不是喜欢饺子吗，中午我给你包。”霍衍文嘴角微微一弯，低声道，“野笋的。”我点头捣蒜。“野笋的野笋的……不过，饭后甜点还是红枣稀饭。”话音一落，微扬的嘴角又掉了下来。几不可闻的一点头，算是勉强同意了。
　　食补还是有用的，感觉他的身体正一点点的强壮起来。我该是高兴的，但一件事现在压的我又犯了愁。年假再过几天就结束了，回家过年的员工将会陆陆续续回到别墅里来。那时候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做什么事都顺着心来。眼看病情有点起色，这三顿药、晚上的泡药澡、以及药油推拿是万万停不得的，这要前功尽弃了，先不等姓霍的小子发疯，我先疯了不可。
　　或许是我强烈的意念又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老天接连不断的下起暴雪来。鹅毛般的大雪堵了路封了山还在一发不可收拾的漫天飘，电视里报道了相关的新闻，一气象专家指出这种极端天气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我心里那个乐啊，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暂时撂下。能拖一段是一段，哪怕多喝一碗药都是好的。涂油抹背的时候老子使出吃奶儿的力气那通搓，恨不得拿个棒槌一顿敲，万一要把他的经脉打通了呢，他要像个妖精似的从床上跳起来，这雪哪怕一夜全消失了，我也不怕了！坐在沙发上这么想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神经病了。
　　这世界其实挺奇怪的，他给你点什么的时候又会拿走你点什么。现如今那些护工是进不了山了，但别墅里断电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估计大雪把电线杆子压踏了，才引起的停电。要知道我身边这位可是脆玻璃做的，生存环境稍有改变他能病的只差口气儿的瘫在床上。我赔不起啊!想想都头皮儿发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地下室还备着台性能良好的发电机。解了燃眉之急，大家伙儿也不敢放开了用电。万一坏了，这冰天冻地大山里真能冻死个一两个的。热水不能断，大伙儿一致通过。发电机保热水供应，晚上开部分灯光，空调一律禁用。还好煤气依旧好使，做个热饭没什么问题。日子照常过，就是走哪儿都冷的慌。我把自己包成了粽子，把霍衍文包成了汤团塞被窝儿里。时不时给他换烫的热水袋保暖。
　　白天还好，包严实了基本如常行动。就是晚上太苦，跟打仗似的。药澡不能停，要泡啊。怎么办，浴缸里放满热水，一边备着用煤气烧开冲的暖水壶，水凉了好加上。浴室里用油汀供暖。晚上实行灯火管制所以用个供暖的电器还是可以承受的。这里不得不提上一句，油汀的存在可是帮了大忙了。室外如果低于5度空调基本就起不到制暖的作用，还他/妈特费电。油汀不然不仅好使它还可以移动。泡完澡把人往床上一放，提供的热量也能维持到我给霍衍文抹油推背完成的时间。油汀就一台，还得为某位全瘫供暖保他睡的好，我裹着厚衣服把浴室收拾干净了，还要继续打仗似的给自己冲澡换干净衣裳，往往忙活到夜里十一点多才能躺下。一沾枕头就立马睡的像个死猪。每每早晨起来被某人抱怨呼噜声儿大，懒的搭理他我继续忙我的去。就这么着陀螺似的转着转着到了大雪封山的第十天，雪已经基本停止，窗外白皑皑的一片银白世界。那天我正趴着窗台，扭头笑道：“快看哎，跟童话世界一样。”霍衍文控制着轮椅来到床前，平静的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侧头淡淡开口道，“你父母就你一个吗？”我眨眨眼。“我有个妹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窗台上。“在读书，长的可漂亮了。”霍衍文斜眼看来，“哦？有多漂亮？”“你还别不信，我们家基因还是不错的。我妹打小儿就长的跟个瓷娃娃一个模样。我们那片儿的男孩子没事就在我们家门前转悠，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我妹在家绝对属于异类中的异类，就好比丝瓜藤上结出个西瓜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补丁衣裳上身也漂亮的没边儿。那时家里重活儿都是我一手包办的，脏活儿累活儿我坚决不让她做，我的小公主哪能做这个啊，我的妹妹那么乖巧懂事，她身上有我向往的一切美好事物，真心希望她能拥有美好的未来。去看看那些或许我一辈子也进不了的地界。也许是太好了，所以老天把她从我们家夺走陪他老人家下棋去了。“你不也有个弟弟嘛。”我低头盯着鞋尖儿，心里堵的慌。霍衍文轻轻一笑，眼睛又望向窗外。“是啊，我有个好弟弟…”
　　喝完药，他不想看书，我不想看电视，于是我推着他满屋子乱转全当散步。
　　“住那么大房子，还满屋子佣人，你可真有福气。”我边走边说，“房子还那么漂亮。”住这儿那么久，我对这房子的装修还是看不厌。比电视上的豪宅还好看，到处都闪着光，但绝不俗气透着股高雅的味儿。就是总有点身在外国不在大陆的错觉。
　　“只是一处偏宅而已。”他说。
　　听听！‘只是一处偏宅而已’而已个屁！我要告诉你我家就你厕所那么大，我那屋儿就跟鸽子笼那么点儿地方，估计你还以为我在逗你玩儿了吧。妈/的，这就是代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人家盛醋的瓶子都是玛瑙的，我还是闭嘴吧，省得难受。
　　逛着逛着我们到了花房，停了供暖的玻璃房子有偶尔露出云层的阳光照射着到显得没那么寒冷。把他推到空旷处，取来毯子正打算给他盖在腿上。“等雪融了我们去国外。”他低头看着我的头顶心说。我猛的抬起头来，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就差嘴对嘴了。有点儿老乡见老乡的意思。我“啊？”了声儿，退开去。“你是说去国外？”我谁啊？他起个头儿我就知道他的意思。“嗯，这个可以有。咱们甩开他们方便治病。”这个好，前两天我还愁这个呢。“你不早说，害我担心个半天。”霍衍文从刚才开始就看着我，闻言点点头。嘴上抱怨，但老子心里早乐开了花。柳暗花明又一村呐！“走，今天中午咱们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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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兜里就五十一块钱，撑到周四。哎，一天十块钱标准，决定了就三餐馒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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