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广仁之永世相随

作者:无妄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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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时


      “安源的东西我拿到了,不过只有一半。另外日期快到了,药还差几味材料未齐……”火山一边在广仁耳边低声说,一边不耐烦地瞟了一眼一脸好奇的沈辣,一点都不想继续在这艘船上呆下去。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广仁点了下头,他礼节性地向沈辣他们笑笑,笑意未达眼底。火山安静地站在广仁身侧,一如千年过往。他们默契地谁也没有改变平日的相处模式,既是久远的礼数习惯使然,也是火山并不认为他对广仁来说的位置有任何变化。

      即使是在普通的陌生人中,这个尺度也没有多少放宽。火山四下张望了一圈,午后的长途大巴上所有人都昏昏欲睡。窗外单调的塞北大漠缓缓地后退着,车里的闷热让火山烦躁地在狭小的座位上辗转扭动。广仁的腿碰了碰他的,火山立时停止了扭来扭去。登岸后这些天,不是在汽车上就是在火车上,他和广仁几乎就没有过近距离的接触。隔着衣料转来的体温,不免让火山轻轻蹭了蹭。广仁轻咳一声,火山脸上起了尴尬的窘热。最新的发现就是,可能是连命的副作用,他若动了情欲广仁也会察觉。不过广仁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把腿移开。火山抿了抿唇,挪动胳膊让前臂微微挨在广仁搭在扶手的手臂上。他偷眼看到广仁的唇角略微扬起——广仁的神情一向淡,只是他真心笑的时候,满满的笑意都会藏在眼底。

      “只剩最后一味药了,这些东西都不好找,多亏了你这些年一直留意着。”广仁放下手中的电话,不易察觉地向火山靠了靠。

      “本来我是有些存备的,不过几年前在天灾中毁了。”火山的声音有些暗淡,每到广仁的三年一期,他都在魂不守舍中度过,他不用说,广仁都明白。

      “辛苦你了,火山。”广仁沉默了一下才说,轻轻拍了拍火山的手背。

      “在这里经营药材的是我一个门下的后人,他走时留了家训,有些东西必定年年备货。”火山说着突然身子一僵,“我忘了还有妖兽血,最符合条件的还是那只尹白……”

      “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广仁忍着笑打断他,“再者,现在的这个方子也不需要血法阵了。”

      火山闻言眼睛亮了起来。“师父是不是也该告诉我新方子有什么效果了?”

      “不急,等你先告诉我找了什么好去处再说。”广仁撇开目光看向窗外,故意忽略火山失望的表情。

      一股煞气扑面而来,车里的人都感到有所不适。火山微地蹙眉,车行路径的正是几百年前他们追击安源的地方。当年安源拼命的术法太狠戾,留下的煞气未清竟仍未散净。广仁看着窗外的景色若有所思。

      另一侧座位上的男青年爆发了一阵咳嗽,他身边的女朋友不住地拍着他的背顺气。火山望去一眼,男的只有二十几岁还未脱学生气,只是他天魂已淡,地魂将散,仅靠着人魂的意念苦苦支撑着久病的身体,最多也活不过年底了。现在被煞气侵扰,更是雪上加霜。

      “你的家乡,真美。”男孩的低语传进火山的耳朵。“能来看看你长大的地方真好。”

      “说什么呢,以后我们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呢。”女孩的声音显出生气的样子。“我家是世代的药师,说好了的,我们结婚后就留在这里,不去什么大城市闯荡。”

      “好。”男孩虚弱地回应,语气中都是悲伤。

      “我们镇上有一个古道观,求姻缘特别灵。我们不摆酒,就去那里宣誓结婚,在那结婚的都能长长久久到老。”

      这镇子上确实有一座承了福泽的观宇,不过这男孩的命已不是浸染福泽就救得回来的。火山看到女孩小心地埋头在男孩胸口,男孩珍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普通人的生离死别,他从前不会特别留意。火山摆了摆手,替那男孩驱散周围的煞气。

      车到站时天已经黑了,车上的人基本都是游客,下了车各自散开。一连走了几家宾馆都客满,广仁和火山才终于找到一家小店。

      “曾经牧民路上的小村落,现在变成挺繁华的旅游小镇了。”广仁站在床头随手在电话上翻着当地的旅游介绍。“我们走之前去把安源留下的煞气清理干净,也免得这里容易招惹来不干净的东西。”

      “嗯。”火山从背后拥过广仁的肩。他没有动欲,只想单纯地把他揽在怀里,用自己的气息将他全然笼罩。

      广仁猫一般地眯起眼睛,放松了身体,任自己贪恋身后怀抱。火山的鼻息洒在他的颈侧,耳鬓厮磨。

      “在想什么?”

      火山的手臂突然收紧,又松懈下来。“在想没有你的那段日子。”他顿了一下,“根本没有活着的感觉。”

      “最是伤情离别意……”广仁露出一丝安然浅笑,“能等到你打开情扉,我这百年也是值得的。”

      “是我浪费太久时间了……”火山闷声。

      “有几次你看着我的眼神,然我觉得,你下一刻就会想起一切。”广仁闭上眼眸,语带叹息,“后来我想,只要你这样看着我,那是何种情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我一开始就是——”火山脱口而出,感到怀中的身躯细微地僵了一下。“我,从来就不只是师徒之情,只是,我不明白那是什么。”火山的声音渐低下去,“你的身边一直只有我,我已经不能奢求更多了。”

      “现在,我也不能奢求更多了。”广仁抬手抚上火山脸颊,轻浅吐出甘冈敛住的气息。“即使迟了千年,火山,我们走过的那些岁月都值得。我,不曾有遗憾。”

      “嗯。”火山突然有了动作,他施力转过广仁的肩让他面对自己。“可是我觉得不够,若是我能早些认清自己的感情,我绝不和你分开。”火山直视着广仁抬起他的下巴,用拇指擦过广仁的下唇。接着他的舌蛮横地探进来,撬开广仁的唇舌封住他的气息。这吻,不似情欲萌动,却像是怕他们再次离别一样。火山少有这样主动放任自己对他的占有欲,广仁伸手搂过火山腰身,缠绵回应。

      城镇的格局早已变得天翻地覆,只能凭着方位大概定出记忆中药房的位置。好在他们都不急,火山和广仁穿着出门旅游的便装,颇为悠闲地晃在街道上。时间尚早,两人惯性地一前一后走着,边走边看着街道两旁的商家忙忙碌碌地在店门口摆起摊位展示货品。昨夜,一番拥吻后广仁和火山同事收敛了情动——广仁的心思在他处,火山也觉得那种临时落脚的小旅馆太简陋了些。广仁平复心绪,想火山说起他怀疑安源把法器的另一半留在了这附近并未带走。而他会出现在无边冥界的海域,应是循着辛屠二人释放向北的术法找了过去却擦身而过。“向北一伙得了消息极可能会回安源最后被追杀之处找寻线索。”广仁思索着说,“当年我们因吴勉转了心思,这次不如顺路查看一下。”

      火山着重寻找那间药房,而广仁则留意着街边的摊位,尤其注意玉石兽骨一类物品。这两种最易沾染法器自身不外泄的特殊气息。几家摊主看到广仁的留神,也借机介绍起来自家商品,大力推荐饰物一类。看广仁和火山的年纪,推销送老婆送女友的东西总不会有错。广仁含笑礼貌谢绝,而火山不自觉地摸上自己左耳的耳骨环,微微失神。尽管他和广仁都留着长发,不过这个时代随意绑束一下即可,也不再需要古制的配饰。曾经那些他亲手置办的衣冠用度,也早已遗失在了时间的洪流里。

      “火山,是不是到了?”广仁向街拐角望了一眼转头唤他。

      “是这里。”火山看了一下,露出肯定的神色。街角被挤在两家玉石行中间的木门外挂着一个不起眼的药字木牌,斑驳老旧,乍一看不免觉得破败。只是那木牌上几乎磨损的看不清的雕纹,正式方式一门的守业护符。或许这间药铺看起来并不兴隆,可如果有人知道它历经几百年的世态变迁却从未断过传承,绝对不敢相信。

      火山加快几步先行赶到药铺一把推开了店门。一股熬制中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店内一位看样是老板的老大爷正坐在小木凳上扇着熬药的炭火炉子。大概是这个时间还不到会有人光顾的时候,他还专心干着自己的事情,听到声响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店门。

      “有什么需要吗?真不好意思,你看我这暂时空不出手,得稍等会才能帮你拿药。”

      火山没做声,沉默地来到老板身前递给他一张纸单。老板扫了一眼后僵住,微地张开嘴,吃惊地再次打量火山。

      “有还是没有?”老板盯着火山几次动了动嘴唇都没有答话,火山有些不耐烦起来。

      “没有我们就去问问别家,您直说就好。”广仁也随后推门进来,正看到老板惊慌的表情,于是扫了一眼火山。

      “有,有的。”老板着急地要站起来,一脚绊倒了火炉。炉子倒下去幸而被火山眼疾手快地扶住,只是熬药的陶罐盖子滚了下去,啪一声摔碎在地上。

      “爸,怎么了?你没事吧?”药铺后面传来年轻姑娘的呼唤,接着是直奔而来的脚步声。

      “我没事,丫头,你先去把咱们每年必备的那包药材拿出来,就是放在家传香盒下面那个。”

      “啊——”女孩一声惊呼,脚步声突地顿住,而后更快地向来路响起。“马上!”

      火山在听到老板说有时就舒展了紧绷的神情,毕竟这个时代中,祖上一句缥缈的训诫可能早已被遗忘。他弯腰把炉子扶好,有暗自用术法燃起原本就要熄灭的炭火。

      “二位,这是,从哪儿来?看着不像本地人呐……”老板瞅瞅火山又看看广仁,还处于惊异中有些结巴。

      “我们已经走了好些地方,一直都没买到这单子上的药材。”广仁说,“能在这儿找到真是太感谢您了。”

      “老板,多少钱?我也知道不好找,您开个价吧。”火山说着就动手摸钱夹。

      “不,不用了。”老大爷还是好奇地盯着他们两,“这个不收钱。这药材是我们家先人的遗嘱,年年必备,但是传了也不知道多久从没有人来要过。”说着他又呆了一下,“祖上说这是给我家的贵人留的,今天二位来问到,不管有没有关系我都不会收钱。再说,我就一个女儿,也不知道这铺子还能传下去多久……这药交出去,也了了我一桩心事”

      没想到老板一下说了这么多,火山有点尴尬。广仁则微微一笑。

      “既然您这么说,我们就白捡这个便宜了。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如讲讲,说不定我们能帮上。”

      “那可以请你们做我的证婚人吗?”女孩站在里门处大声说,火山一愣,这个姑娘居然是他们来时同车陪着生病男友的那位。她手里捧着一个鹿皮包裹,一手还掐着一张红色的请柬,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丫头!你真要做这种事!”老板轻呼了一声,无可奈何地转过身,长长叹息了一声。

      “爸,说不定我们真的遇到贵人呢。”女孩有点发抖却坚定地走过来,把包裹递给火山,又郑重地递上请柬。“可以请你们做我的证婚人吗?这里习俗要有亲属之外的人证婚才算数。只是时间有点不方便。”

      火山的目光落在那张朱红婚帖上,简单的一张纸,用毛笔写下二位新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画着一些手绘的纹样,墨迹中散着淡到常人不会察觉的血腥味。所谓证婚,当然不是这个时代的律法要求,他看向广仁。

      “是我们要感谢邀请才是。”广仁伸手接过请柬,明显看到女孩暗中舒了一口气。“明晚亥时三刻,嗯,姻缘观,我们一定到场。”

      “多谢你们。”老板扫了一眼一脸决绝的女儿,突然想起药炉,发现火还燃着放心舒口气。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火山个和广仁对视一眼,转身离去。等出了这条街,广仁把那张婚帖递给火山。

      “这是以前借寿续命的符文,以血作媒约,时辰,选地,没有血亲关系的见证都没错。她,是想把自己的寿命渡给她的恋人……只是,这个符文不全对,这个术是成不了的。”火山细细看了一遍请柬说,语气中有些遗憾。

      “作为外行人参照留下的文籍做的,倒是可圈可点,是个聪慧的姑娘。”广仁看了看晴朗的天空,“这世间,如此执着的人已经不多了。”

      “师父是想成全她?”火山有些惊喜地抬头。

      “若是不想插手我也不会答应去这个婚礼。”广仁忍住笑看一眼火山,“走吧,我们也得准备点需要的东西。”

      “好。”火山难掩开怀,他也希望看到有情人能够多一时留在彼此身侧,不枉此生。

      接近于落日时分广仁和火山来到这个镇上的古道观。这间道观不大,在他们追击安源到这里时就已存在,兴建之人不得考据,但切实地选在这片地域风水最好的地点,渐渐成为游牧部落每年都会落脚此处最终定居成村落。只是现今这间道观里不再供奉昔日神祇,而是换成了月老塑像,变成了一间求姻缘美满的观宇。无人看守是这个道观的一大特色,里面也不设香火,更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观外聚集着大大小小的商贩,向来往客人叫卖各种同心锁同心结一类的纪念品。他们随着行人分头在外围查看了一圈设置了些阴阳置换的阵法。然而毕竟镇子不大,这里也算不上是旅游景点,日落之后人群纷纷散去,这座几经翻建的古观显得有些阴沉萧索。

      火山眯起眼,白天这里明明是聚气凝福的气象,没想到入了夜却隐隐有肃杀之感。他几次途径此处来的都是白天,再加上这是间从不锁门的小道观,丝毫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相当微弱的惊心咒,”火山思索了一下说,“以往大户人家请术士来施咒防贼的办法,却是精妙在日光褪尽咒法才生效,不会影响白日里的经营往来。”

      “不错,”广仁也凝起神色,“只是这里也损毁翻建过多次,咒法却未受损,就很耐人寻味了。”

      广仁和火山对视一眼,同时轻轻推开大门迈入观内。常有人来往的大厅里有些尘土,月老塑性的案台前几个供人跪拜的蒲团很是干净。

      “进来后惊心咒的感觉反而没了。这阵眼就难找了。”火山皱起眉头。

      广仁沉稳地笑了一下,“不难,这间屋子里处处都是近几十年才翻修过的痕迹,只要找到那里是旧物,哪里就是阵眼了。”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向供奉着月老塑像的案台。台面是包了有些年头的木板,上面已经开裂,露出下面的石基。岩石为基即使是刚在久远的过去也很少见,更不用说现在的人们用的是砖和水泥。这块紧靠在大厅后方的石基,不起眼地立在那里,巍然不动不知多少年月。

      “安源能逃过这么久,还是有些考量的。”广仁的眼神暗下来,“他不比辛无病和屠暗的能耐,胆量确实相当过人,几次逃脱也是,赌的就是别人眼看着的事情不容易生疑。”

      “当年,吴勉头一个就检查的这里……”火山有些不服地嘀咕,被广仁看了一眼后闭了嘴。他手腕一抖在指尖燃起一簇术火,吹一口气,火苗轻飘飘飞落出去,直没入石台下面。

      石台闪出一道红光,火山眯了眼,就要炸开台基。

      “过会还有别人的婚礼,你炸得满地狼藉怎么办。”广仁一把按住火山的手,摇摇头。“婚礼礼成后我来拿出它,不留破坏的痕迹,我要向北一伙来时以为我们没找到此处。”说着广仁摸出一个替代品,“他们只有这一半,绝认不出这是假的。”

      “师父早就准备了一场骗局啊。”火山扬眉笑起来,“现在真有点担心他们找不到这里。”

      “既然我们来过,他们一定打听得到。不过这个,”广仁拍拍火山的肩,“现在这个表情不错,一会婚礼你不要把脸绷得像参加葬礼一样。”

      “会吗?”火山转头无辜的翻了翻眼皮,他也不是故意对谁都冷脸,只是习惯了除了广仁他都少有情绪流露罢了。

      这场临近午夜的婚礼举行得处处透着隐晦与诡秘。新娘穿了红色的旗袍,新郎则是最简单的西装。双方家长只剩新娘的父亲,作为主婚。77支红烛一次排列在新人周围,跳动的火光中映出新郎苍白的脸色和新娘紧张的神情。夫妻对拜,新娘执起新郎的手,两人紧紧握住对方。

      “抱歉我……都没有准备戒指。”他惭愧地低头。

      “我们在月老前结婚,要戒指做什么?”她依旧是毫不在意的洒脱,“和我一起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人的声音重合,莫名在这个不大的空间内产生空洞的回响,倾身相拜的刹那,烛火的红光转为刺目的苍白。一切都在她眼前定格,凝固。只有一直默不作声的证婚人,踏前一步来到她身旁。她睁大眼,又慢慢敛起惊异的神色。

      “这既是幻境,亦是真实。”广仁对她说。“现在此处等同阴间路,你不要开口说话,只点头摇头即可。”

      她点头。

      “借寿到底是违背世间法则,你可知你死后,借出多少寿命就要受多少苦楚折磨,这样你还愿意吗?”

      她点头,又焦急地看她的恋人,再看广仁。

      “他不会有事,火山,动手吧。”

      火山拿出一支笔,沾满着血红色的颜料,沿着两人相握的手腕各画出一个环,又一笔划过手背将两环连在一起。他收起笔,把一撮纸灰洒在笔触上。红色的画痕燃起火,女孩的手晃了一下却握得更紧。火燃尽,画痕消失,两人的手背上不再有任何痕迹。

      “从此刻起,他每活过一刻,你的命就减少一刻。每过阴气旺盛的节气,你的手都要再受一次火烧的痛楚。”火山看了她一眼说。“若是你受不住或是后悔了,只要你的心念动了悔意,这条续命纽带都会自行断开。”

      “这幻境里发生的事,你若是和任何人说起,也会失效。”广仁看着她温声道,“你一定要记住,他的命,是悬在你的心和你的舌头上的。”

      她眼前一闪回过神来。红烛依然是红烛,她还保持着鞠躬行礼的姿势。她的新郎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指,似是安慰又似催促。

      “礼成。”她的父亲声音不大的宣告,无何奈何而又欣慰骄傲。他曾说他家的人,认定了就不会改,承诺了就一定做得到。所以,他即使不信不甘,也会完成她的心愿。

      她松开手,动了动手背,一丝灼热的痛似有若无的蔓延开,她看到她白发和红发的证婚人正低声说着什么。她向他们走过去,深深地一鞠躬。

      “谢谢你们来参加这个婚礼。”

      “举手之劳,再说我们白拿了你家的东西,你不用放在心上。祝你们百年好合。”

      “我们会的。”她抬头直视广仁火山,“谢谢祝福。我家的家训,我会教育我的孩子传承下去。”

      送走这一家人已是过了午夜,又是一天结束了。算算到广仁的时间只剩三天,火山开始催促广仁早些动身。

      “要快一点的话,我们分头行动吧。我留在这里替换法器,你去大漠清理掉安源留下的煞气。天亮后,我去找你汇合。我们下站去哪里,就交给你安排了。”

      “好,等我安排好行程,师父也要告诉我吴勉给的药方到底有什么效果了。”火山笑,在观宇门前轻轻拥过广仁,他抬头正看到姻缘观三个大字。这里只用作祈求姻缘美满实在浪费了这座古老观宇可以通贯生生世世的福泽。在他眼里的过眼云烟啊。于普通人而言,有一世之爱得以生死相依,看似短暂却也足够长久。

      “是你说要快点的。”广仁半无奈地笑,抬手抚摸过火山在脑后随意绑起的红发。

      “嗯,马上,马上就好。”火山幼兽一样的咕哝,半刻后才不舍地放开广仁,转身离去。

      天色见明时火山坐在大漠里看着东方模糊的日出。广仁自五行遁术中现身,来到他身边跟着坐下。

      “我在南海底发现了一个天然的岩穴,应该形容不久,还没有术士到访过的痕迹。我让白蛟设了屏障守在那,是个无人打扰的好地方。”不等广仁开口,火山抢先交待了他的目的地。“轮到师父告诉我有何惊喜了。”

      “无人打扰啊……”广仁沉吟了一下,“吴勉的药,把魂魄离体限制在第一天,其余12天就和别人的三年一期一样,暂时做个黑发的普通人……”

      话音未落,火山一个转身抓住了他的手臂,瞪着他。“能够随意活动?”火山急切地问。

      “当然,普通人能做的,我都可以。”广仁的手动了动,反手握住火山的腕。“也许,我们也该做些普通人向往的事情。”

      “啊——”火山的脸热起来,正不知怎么回答时感到手腕上一凉。他低头,看到广仁把一串形状饱满色泽明润的红豆串子绕在他的腕间。

      “没想到在陕北能看到这样品质的红豆,我觉得和你的头发眼睛配起来应该好看,就买下了。”广仁拉起火山的手看看,又拆了下来。“你戴这样的东西还是嫌太文气了些。不如……”广仁又看了看他,“不如绑在头发上好了。”

      说着,广仁挪了挪身子,将红豆串缠上火山的发束。

      “师父,这些年,我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火山有些懊恼地说。红豆的意思,广仁不会明讲,放在心里他们心照不宣就好。

      “你以为,我真不知道这个的来历?”广仁拉了拉火山左耳的耳廓。“你给我的东西,被你这样保管起来,我是很高兴的。”

      火山彻底红了脸,忆起自己也曾暗自想过那支银簪就像定情之物。而他,最后也单单对它另眼相看而带在身边。他掩饰地别过头,又咬咬嘴唇转过目光。

      “师父,将来再长,也是要珍惜现在的,对吧?”

      广仁微地一怔,被火山瞬间封住了双唇,夺去呼吸。清晨初升的阳光洒下来,驱散大漠里微凉的晨雾。远处有客车疾驰而过,世间旅人莫不步履匆匆。广仁伸手环过火山颈项,放任这一刻的亲密于大漠空旷的碧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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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惜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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