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覆雨红楼梦

作者:融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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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蟠求亲


      薄雪发现,古代大家闺秀的生活,其实没有她想象的无趣,可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比方说,读书写字,弹琴下棋,作画吟诗,以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悄吟低唱,拆字猜枚,包罗万象,无所不至。可惜啊可惜,她一样也不会,即使会也不精通。但是这几天她很忙碌,忙着给贾琏打络子。众人皆知她手艺不精,她又不好意思叫丫头帮忙,弄得自己苦不堪言。
      薄雪仰天长叹,这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难道是人品问题?正在怨天尤人,薛蟠从外面大刀阔斧地走进来,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妹妹怎么又在哀声叹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薄雪立即警惕起来:“说吧,你又在外面闯什么祸了?”
      薛蟠一脸委屈地表情,可怜兮兮的看着薄雪:“你就不能想我点儿好吗?我可是你的亲哥哥。”薄雪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没抬,继续低头理线,嘴巴却不饶人:“那你也得做出点儿好让我们看呐。远的不讲,就说香菱这件事吧、、、、、、”薛蟠把丫头们都赶出去,笨手笨脚地给薄雪倒上一杯茶,小心翼翼地递给她:“我今天要说的正好是香菱的事情。”
      薄雪有些奇怪,把手里的活计放下,问道:“香菱什么事?”薛蟠居然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嘿嘿”笑两声,扭捏地说道:“香菱来我们家日子也不短了,没名没分地跟在妈身边,丫头不是丫头,姨娘不是姨娘,这算怎么回事啊。”薄雪冷笑道:“原来是有人等不及了,我说呢,平时跟一堆狐朋狗友在外面花天酒地,家里连个人影都不见,今儿怎么浪子回头了,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薛蟠连忙拍着胸脯保证:“妹妹不用烦恼,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和他们一起喝酒闲逛,你说好不好?”薄雪看着他,无可奈何:“你要有这个恒心,那龙也下蛋了。”薛蟠看薄雪态度有所松动,连忙站起来,左一个揖,右一个揖,不住口说道:“好妹妹,好妹妹,你说我不来求你,我还有什么办法。”薄雪看他那滑稽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好不容易憋住,才开口:“你跟我说没用,你有这么多花样,找妈说去。”
      薛蟠挠挠头,口气里有些歉疚:“为了这事,我和妈已经拌了好几次嘴。”薄雪一听这话,正准备开口讽刺他两句,薛蟠却低下头,连带着声音也低沉了下来:“如今父亲没了,我不能多孝顺妈多疼妹妹,反而惹她生气,真是连个畜生也不如了。”
      薄雪一怔,她一直觉得薛蟠无法无天,没心没肺的,可就是这样的人,猛不丁说出戳心窝子的话,她的眼眶也不禁有些湿润。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薛姨妈自是不用说,绝对是好妈妈的典范,就是薛蟠,对自己这个妹妹,也从来没有一句重话,但凡出门,一定记着给她带礼物,虽说整天不干正事,也时时记着给妹妹添加衣服,买胭脂水粉。
      薛蟠是个粗人,胸无点墨,但他性格直爽,喜欢香菱就去追,哪怕闹出人命也再说不惜,对妈妈对妹妹都是一片真心,从来都不藏着掖着,反而是自己,薄雪觉得有点儿小人之心了。想到这里,因对薛蟠说道:“你也不用着急,妈心里早已有了打算。就是怕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事变坏事。妈看着香菱不但模样好,其为人行事,却又比别的女孩子温柔安静,差不多的主子姑娘都比不上她呢。因此想找个好日子,名堂正道地摆酒请客,开了脸给你做屋里人。”
      薛蟠一听这话,喜不自禁,手舞足蹈:“妹妹说的可当真?”薄雪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稍安勿躁,别叫香菱受委屈。”薛蟠连连点头:“那是自然,我虽然不识字,这点子道理是明白的。”
      薄雪看着薛蟠喜气洋洋的样子,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不为自己的哥哥,却是为香菱。这一段时日,是她劝说薛姨妈故意压下香菱开脸的事情,私下却偷偷派人打听香菱家人的下落。她还记得香菱的父亲好像是甄士隐,老家在苏州,和林妹妹是老乡。可是得到的消息却令人失望,据说甄家遭遇火灾,一夜之间所有家什被烧成灰烬,甄士隐难以安身,带着妻子投奔亲戚去了,下落不明。
      薄雪的想法是帮香菱找到家人,恢复身世,甄家配薛家,即使让香菱当正房奶奶,人家说不定还看不上薛蟠呢。薄雪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让香菱的人生变得顺利一些,可惜事与愿违,老天还是没有可怜这个苦命的女子。香菱本人都不知道,她自己也是千金大小姐,如果她还在甄家,薛蟠连人家的门槛都进不去,可是现在,只能委屈地做姨娘。薄雪也曾旁敲侧击,探薛姨妈的口风,让香菱当薛蟠正室的可能性,后来发现,这无异于天方夜谭。她本来以为秦可卿是抱养的孩子都能嫁给贾蓉,香菱应该也没有问题,但是她忽略了,秦可卿毕竟有秦业这个父亲在,而且是贾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送进贾府的,而香菱,却是薛蟠半路抢回来的野丫头,即使当个姨娘,都是抬举了她,是她的造化。
      薄雪想到不远的将来,薛蟠有可能会娶的那只“河东狮”,不禁为香菱感到发愁,可是现在,她又没有任何办法,无计可施。桂花夏家,薄雪在心里默念,夏金桂,无论用什么法子,我都不会让你进我们家门的。
      薄雪看着眼前沉浸在幸福中的薛蟠,正了正脸色,问道:“哥哥,你真的愿意娶香菱吗?保护她,爱惜她,无论是富贵还是贫贱,是健康还是疾病,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无怨无悔,至死不渝吗?”
      薄雪上辈子最憧憬的就是西式婚礼,希望在上帝面前和自己的爱人说出最诚挚的誓言。在这个时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她还是想从薛蟠的口中,替香菱问出一个确定的答案。可是我们的“呆霸王”薛蟠,确实和薄雪不处在同一频道,他听了薄雪的话,先是愣了一会儿,张张口,不知从何说起,又不想得罪妹妹,来来回回在薄雪跟前走来走去,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宝钗,你说的是什么?”
      薄雪也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你好歹说个“我愿意”也行啊。她咬咬牙,转过身去:“对牛弹琴。”
      薛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明白也不是什么好话,停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觉得我蠢,外面还有人给我叫薛大傻子,大家都认为我不好好读书,不上进。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已经尽力了,我再努力也不能和你一样读什么都会,读什么都懂。我脾气又急,经常闯祸,惹你和妈生气,宝钗,我以后会改,你相信我。”
      他沉默了一下,问道:“宝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觉得我这个哥哥给你丢脸?”
      “笨,不笨能老让我欺负吗?”薄雪抿嘴笑了一下,今天这是怎么了,兄妹两个没完没了地互诉衷肠,她接着说道,“可是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哥哥,你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说喜欢绝对是喜欢,说讨厌也就一定是讨厌。你孝顺妈妈,疼惜妹妹,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很随意。”
      薄雪说的都是真心话,在别人面前,她可不敢随随便便就说出上一辈子的语言,人家不把她当妖精才怪。只有她这个傻哥哥薛蟠,才会认真思考,郑重考虑,把她的话当正事来看。
      薄雪说这话的时候,薛蟠瞪大眼睛,认真倾听,等薄雪说完,他歪头仔细想了一会儿,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虽然有的地方我还是不大明白,但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一时两人都静了下来,沉默地坐着,有丫头进来回话说:“东府珍大爷来请过去看戏、放花灯。”薛蟠一听,登时来了兴致,可是又想到自己刚给妹妹保证不再花天酒地,感到不好意思。薄雪看他为难的样子,笑道:“珍大哥哥的宴请,我不拦你,再说,腿长在你身上,我还能看你一辈子不成。”薛蟠这才放心,回自己屋换衣裳,回过薛姨妈,过去看戏。丫头又说:“珍大爷也叫姑娘过去的。”
      薄雪头疼,她对看戏一丝兴趣也无,一听那咿咿呀呀的唱词就昏昏欲睡。可是人家来请,不好说不去,忽然想起贾兰,这样的场合,大家都心照不宣似的不叫李纨,所以贾兰出来玩耍的机会也少。不如自己带着贾兰同去,还有一个小鬼给自己解闷。
      才要去叫贾兰,又想起今儿厨房做的糖蒸酥酪味道不错,小孩子爱吃甜,拿零食贿赂,小朋友才比较容易上当,尤其是眼高于顶,不屑与俗人为伍的贾兰。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短,薄雪得意地想,兰哥儿,看看这次,你这个孙猴子,能不能逃出我的五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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