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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姐妹
碧仪虽然挂名女官，但那只是个闲职，只是不像其他宫女那样负责杂役而已，自己并没有配备服侍的宫女，甚至，连房间都是和三个宫女挤在一起。唯一的好处，恐怕就是她每天请过太妃安之后，就可以躲在偏殿罗汉堂拐角的书案那，专心致志地抄写佛经，什么都不用过问，倒也乐得清净。
只是内心中又有一丝惆怅：那个黑衣男子再也没见过了。
转念一想，也未必不是好事。连他是好是歹、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他不来就权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一天早上，照例碧仪和一帮宫女们请过安，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时，门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个老太监，尖声叫道：“皇上驾到。”
太妃满面笑容地迎接了出来。她一身素雅的装扮，满身都跃发出慈祥的祖母韵味。
一身便装的皇上抢先跪下，口中说道：“给太妃请安。”他这一跪，满庭院中立刻又跟着跪了黑压压的一大堆人，碧仪也跟着跪了下去。
太妃忙扶起皇上，笑道：“罢了罢了，都起来吧。皇上如今都这般大了，不行礼也就是了。”
皇上站起来，扶着太妃往屋子里走，冷峻的脸上难得地浮现笑意：“再大的年纪，在太妃这也还是个孩儿！”
太妃呵呵笑道：“你自己都快有孩子啦，瞧瞧，还在我这撒娇！”
她这么一说，满堂的宫女都跟着呵呵笑起。碧仪冷眼看着，瞧见皇上虽然在笑，但俊朗的容貌依然带着冰一样的尖锐。
太妃招手向皇上身后的两个妃子打扮的人，慈爱地说道：“杨妃，你快过来给我瞧瞧。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啊！现在还闹的厉害吗？今天倒有空来我这逛逛。”
原来这就是杨妃！雍容华贵的打扮，娇俏可喜的模样，淡淡地搽了些粉，脸上带着将为人母的喜悦，华丽的罗裙已经掩盖不住隆起的肚子了。那旁边的就是杨柳了。她打扮的碧仪都没认出来：泛着银色光点的粉色纱罗裙，荷叶边的水袖摇曳中露出一截粉臂，拦腰系了根黄色的飘带，更显出小腰身婀娜多姿。耳边垂下大大的明月珠饰，衬得肤色更是白如凝脂，嫩如鸡子，仿佛一挤就可以出水似的。
碧仪心里赞叹：这姐妹俩真是一对姐妹花啊！姐姐甜美可喜，妹妹冷艳逼人；姐姐腰身渐隆即将为皇上添下头子的福相，妹妹腰肢纤细有初沾雨露的羞涩，这姐妹俩，难道想把皇上囊归自己家中吗？
看看后面并没有别的姘妃跟来，也知道这对姐妹正大受恩宠了！
杨妃摇摇摆摆地扶着宫女跟过来，笑道：“这几天闹的才厉害呢，闹的我吃不下、睡不着的。所以今儿来太妃这，讨您老人家的吉庆，我也在佛堂拜拜，给孩子多祈些福，保佑生产时顺利些。”
碧仪注意到，姐姐说这些话时，妹妹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神色。
太妃连声叫道：“好，好。”
皇上笑道：“这是杨妃的妹妹，我才封了婕妤的。您看好不好？”他示意杨柳走上前来。杨柳走过来，盈盈拜倒，对太妃说道：“奴家杨婕妤给太妃请安。”
太妃眯眼笑道：“好好，起来我瞧瞧。啧啧，瞧这小模样长的，比她姐姐还要漂亮呢。”
这下轮到姐姐脸上闪过一丝不虞之色了。
碧仪心里暗暗好笑，这皇上和太妃简直是在一搭一唱嘛，挑着让这姐妹俩互相攀比！
太妃挥手道：“你们都散了吧，各自忙各自的事去。”她又转脸对着杨妃说道，“你姐妹俩也去拜拜吧。我和皇上说话去。”
大家都答应着散去了。碧仪来到书案旁，继续蘸墨抄写着大悲咒。
手上不停，脑子里想着刚才姐妹俩的脸色，不由感到好笑。谁说姐妹就一定连心，她们毕竟还在争夺同一件东西：皇上！只要有争夺，又怎么会没有勾心斗角？
这才是刚开始，杨柳就已经不耐烦了。那以后，姐姐妹妹更有的争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心比天高的苏遥又怎样了？还有那么多的妃子娘娘，难道她们就眼看着姐妹俩抢尽风头什么都不管？
碧仪叹了一口气，为什么皇上要有这么多女人？如果他只有一个，只爱一个，那么就没有后宫这种让人窒息的气氛了。
忽然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随之响起杨妃娇柔的声音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婕妤在这拜拜就好。”
随后听到宫女应声而退出去的脚步声。
碧仪正待出去行礼告退，却听到杨妃哼了一声，问杨柳道：“这几天，听说皇上都留在你那儿。”
哎呀，这姐妹俩竟在这说起私房话来了。碧仪苦笑，心里想道，怎么也应该四处看看有人没有啊！现在该怎么办？出去的话自己可就麻烦了，她们恼羞成怒一定会想法地找自己的麻烦。索性就待在这吧，反正她们一会拜完了就要走的。非礼勿视是做到了，非礼勿听可顾不得了，姐妹俩的对话一句句地飘进拐角处来。
只听得杨柳傲然答道：“姐姐不是都安排人在我身边了吗，怎么还会听说？”
杨妃叹口气，说道：“死丫头，我都为你好。你进宫才几日？这宫里上上下下哪有一个不想着法子害我的，现在又添一个你，你不防着点哪行。依你那性子，早被人整死了都蒙在鼓里呢。”
杨柳冷道：“姐姐替我想的真周到。”
杨妃笑道：“不然怎么叫姐妹呢！皇上在你那，总比在别人那好。咱姐妹俩要一条心，把皇上笼络住了才行啊！”
杨柳没有说话。听着外面佛堂又飘起来经香的味道，她们在跪拜了吧。
又过了一会，杨妃问道：“我交给你的银子，你可送去了？”
杨柳恩了一声，随后冷笑道：“姐姐这又何必，现在谁不巴着我们，干吗要给他们送银子去？”
杨妃哎了一声，说道：“你呀，就是股傲气，不开窍！说不得，只好以后慢慢地教你了。你现在是得恩宠眷顾，皇上事事体贴你，大家都巴结着你。但是红颜老去，恩宠尽失，谁又会为你说话？得想个法子，让别人天天在皇上面前提起你……”
碧仪的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讥笑，笑声在空荡荡的罗汉堂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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