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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房中静默无声,老太医把脉完毕,轻轻将柳言初的手放进被中,回身向着皇帝跪拜道:“相爷是心疾突发,托陛下洪福,现下危险已过。只是这心疾原是顽症,此次突然发作,来势凶猛,相爷神亏气虚,得静心调养方可保无恙!”皇甫羲皱眉道:“这心疾每次发作都十分骇人,当真无法可想?”太医回道:“相爷忧国忧民,日夜操劳,心脉受损过重,微臣实是无能,现下只能尽力调补。不过,此疾虽险,若能保持心境平和,作息规律,便不易发作。此次发作得如此凶险,必是相爷心情过于激动所至!”
皇甫羲点头,沉吟半晌,问道:“太医院还些什么补身药材?”这老太医原是皇甫羲的家奴,皇甫羲还是七皇子时,此人便随侍在旁,对皇甫羲的心思很是了解,立即禀道:“太医院有一支千年人参,乃去年回鹘献来的贡品,补身倒是最好。只是……”皇甫羲不耐烦道:“只是什么?”那太医回道:“苏贵妃凤体违和,皇上已将此参赐于苏贵妃……”皇甫羲挥手道:“先将人参拿来给柳卿补养,苏贵妃朕另赐便是!”一直默默无声立在一边的王昃突地开口道:“父皇,儿臣前几日得一百年山参,也是补药极品。”皇甫羲笑道:“倒是你有心,你明日将那百年山参送进宫来,赐给苏贵妃吧!”王昃低头称是。
柳慕枫听了这话,才知这王昃竟是凤子龙孙,难怪能够随意出入宫庭。想来其真名应是皇甫昃了,只不知堂堂皇子怎会迂尊降贵地跑到相府来做个小小的西席?
皇甫羲挥手让太医退下,坐到床沿,细看了看仍就双目紧闭的柳言初。转眼看见另三人立在一旁,正欲开口询问,却听得一声微弱的呼唤:“陛下!”却是床上柳言初的声音。皇甫羲急忙低头一看,见柳言初一双清润的眼睛已然睁开,正静静地望着他,心下大喜:“你醒了?”柳言初微微点头,撑起双臂吃力地想要坐起身来,皇甫羲急急按住他,轻声道:“别乱动,你身体太虚,得好生休息,这次可把朕吓坏了。昃儿跑回来时骇成那样,朕……”他心中犹有余悸,竟说不下去了。
柳言初微微一笑,低声道:“九皇子过忧了,微臣没事,陛下不必担心!”皇甫羲道:“有事没事也不是你说了算,你给朕好好休息,这段时间朕放你的假!”柳言初微微皱眉:“这……”皇甫羲打断他:“没什么这呀那的,朝庭就你一人了?那些个臣子都是摆着看的?”柳言初不再言语,他大病未愈,微说了几句,便觉十分疲惫。碍着皇帝坐在身边,不能过于失礼,只好强撑着。皇甫羲见他神色困乏,知他病体不支,亲手替他掖好被角,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朕去外间!”柳言初只觉眼前模糊一片,无力坚持,点头合目昏昏睡去。
皇甫羲见柳言初睡着,低声道:“昃儿,你去告诉太医,让他今晚就留在此处,以防柳卿病情有变。”说完扫了一下屋中众人:“你们都随朕出去吧!”说罢,当先走出房门。
屋外天色已暗,众人随皇帝来到前厅,下人燃起烛火,摆上茶水。皇甫羲在主位坐下,柳慕枫带着柳慕梅与白槿重新叩拜,皇甫羲挥手让他们站起身来,逐一打量。方才房中未着烛火,天气昏暗看不分明,现下厅里烛光通明,众人颜色一览无余。
皇帝的眼光慢悠悠地转到白槿的脸上,突地眼瞳一缩,双眼直直地盯着白槿,惊道:“白玉,你怎么会在此处?”白槿一愣,刚要答话,柳慕枫已抢先道:“陛下,这是臣的好友白槿,不是什么白玉。”他机警聪明,方才提及白玉失踪父亲便突发心疾,想是父亲与白玉交情非浅。此时见皇帝面色不善,心中已知不妙,故而抢先答话。
皇帝愣了半晌突道:“你是白玉的什么人?”柳慕枫知道白槿不会撒谎,正想再抢着回话,却听得皇帝厉声道:“我要听他自己说。”慕枫大急,心道:“父亲与白玉交情如此深厚,只怕不是一般情谊。皇帝这么晚了却因父亲病情冒然出宫,怕也已不是一般君臣之仪。看这态度似是对白玉全无好感,槿弟不懂撒谎,这下要糟了!”果然听白槿答道:“我叫白槿,白玉是我父亲。”柳慕枫心中一凉,暗叹:“糟了,糟了。”
皇帝神情阴戾,上上下下打量了白槿一番,突地喝道:“来人,将他拿下!”柳慕枫大惊,上前一步护住白槿,望向皇帝,问道:“陛下,不知槿弟身犯何罪?”皇帝沉声道:“这人在朕的面前“我呀我的”乱叫,实乃目无君主,难道不该拿下?”柳慕枫道:“槿弟自幼在山林长大,于凡尘俗事一概不解,常言道:不知者无罪,还望陛下开恩!”皇帝神色更冷,阴森森地道:“原来这倒是凡尘俗事了,想不到柳卿的儿子如出地出息,莫不是也想与他一同拿下?”
默立一旁的柳慕梅原本心中不郁,眼见面前的事情越演越糟,她敬慕兄长,疼惜白槿,左思又想,心中已有较量,开口求道:“陛下,父亲病情刚刚稳定,陛下却在府中抓人。现下竟要抓臣女兄长。父亲为国为民,罹患固疾,陛下此时抓人,怕是要惊动父亲病体呀!况我兄长并无大错,还望陛下开恩。”说着跪了下来,她自幼伴随父亲,对父亲周边的人、事看得十分清楚,此番话讲下来,或许皇甫羲顾念父亲,不会真的下手抓人。
岂料皇甫羲对那白玉积怨实深,闻听此言立时勃然大怒:“你竟然以你父亲来威胁朕,柳卿倒是生的一双好儿女。哼,原来他今天旧疾突发却是这个原因!朕看你们兄妹二人恁得有骨气,想必是要有难同当了!”
此话一出,便是一直垂头不敢吱声的皇甫昃也是大吃一惊,骤然变色,冲着皇甫羲跪下连连嗑头:“父皇三思呀!父皇一向敬重柳相,怎可在他府上抓他儿女亲人?”皇甫羲眯着眼望着皇甫昃:“你也想违抗朕命。”皇甫昃头瞌得咚咚直响:“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请父皇三思而行啊!”皇甫羲怒道:“你的意思是朕行事鲁蛮了?”皇甫昃伏身道:“父皇,白公子年幼无知,原不懂朝廷规矩,触怒龙颜,实是有罪,但这罪可轻可重,端在父皇一念之间,父皇素来宽厚仁爱,乃是不世出的明君,又怎会为此等小事所恼?”
皇甫羲上上下下打量了儿子一番,冷笑道:“你不要扣朕一顶大帽子!朕是明君还是昏君轮不到你来评价。若是拿了这小子便是昏君,那朕今天就做个昏君给你们瞧瞧!若是再敢口出狂言,连你也一起拿下。”说完喝道:“廷尉何在,给我把这白小子拿下!若是有人敢拦,哼哼,一并拿下!”
话说到这份上,柳慕枫已知无望,心下一横,暗道:“今天必不能善了了,待我先将槿弟救走再说!”他双手微错,正欲施法,却被一只清凉的小手悄悄地按住了,但见白槿一双盈盈美目幽幽地望着他,如泣还诉,情深似海。
慕枫一怔,反手握住白槿清润的小手,不解地望着他。白槿低声说道:“大哥,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这次,我万不能连累你了。”柳慕枫眼神一闪,怒道:“你这是什么话?”白槿压低声音继续道:“我不是傻子。柳伯伯听得父亲失踪便突发旧病,这皇帝只见了我的相貌便勃然大怒。大哥啊大哥,我跟了你这么久了,难道这点事情还看不出来吗?只怕父亲的失踪也与此有关。你此时若是为我反抗却是要连累伯母与小梅,还有这柳府众多家人了。大哥你余心何忍,又要我如何自处?”
柳慕枫被他一番话说得心中酸楚难当,愣愣地不知该如何回答。那边皇帝侍卫已上前拿人,白槿轻轻道:“不要碰我,我随你们走便是!”他复又回身抱住柳慕枫,吐气如兰,轻声道:“大哥,其实我已经不小啦,有些我已经懂啦!我知道大哥对我的心意。如今,我只能告诉大哥,我对你的心意便如你对我的。大哥,我喜欢你,父亲曾说喜欢一个人到不顾自己生命便是爱了。我想,大哥,我是爱上你了!”
他轻声地诉完衷情,也不待慕枫回神,转身对着皇帝道:“走吧!”皇甫羲冷哼一声,甩袖当先而去。柳慕梅大急,冲着兄长嘶声道:“哥哥,小槿不能跟着他去。我会保护母亲。哥哥!”
柳慕枫胸中大恸,心想:“槿弟如此情深意重,我岂能有负于他,母亲有小梅护着,定当无事,我先救下他再说!”正想不顾一切上前抢人,袖口却被一人紧紧拉住,回头一看正是刚刚站起来的皇甫昃,眼见白槿去得远了,正欲动手甩脱他,却听皇甫昃沉声道:“柳兄不可鲁蛮,现下只有柳相能救得了白公子。若是闹将起来,惊动了柳相,只怕会再发旧疾!这连发两次,以柳相的身体,怎能挨得过去?”柳慕枫心下一懔,只听皇甫昃接着道:“柳兄放心,你若信得过我,我必想法护得白公子周全。”柳慕枫倏地转身,望着皇甫昃,躬身一礼:“还望九皇子一言九鼎!。”皇甫昃跺脚道:“便是拼了我的性命,也会护他周全!”说完,看了眼柳慕梅,急步追上前方的皇帝,遥遥出了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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