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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12
我不知道金先生为什么要给我善意的关心?他能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我有什么可给他的?让我跟他上床么?别逗了,现在玩419,找性伴儿,还要先慰问一下精神层面么?且,他可从未有过什么过界的举动。
他对我说的那些话,那些道理,让我觉得他就像是我的长辈。不,应该是比我的长辈更像一个长辈……跟他待在一起,比跟我爸我妈在一起时更舒服,更能觉得受到关爱。
我把这种感觉告诉了金先生,他问我是不是觉得他很老。
我根本没有往这方面考虑,以为他有点生气了,我把他往年轻了猜,其实他看上去真的不超过三十五岁,如果不笑的话。
结果,金先生说他已经四十八了,刚好是我的一倍。于是,继我爸之后,我又见到一个“不老神话”……
此外,他的确猜到sherry是男的。用他的话说,不是猜,是推断。
我问他,那你会不会忍不住去分析身边人的表情和行为。
他说,不会,不想看的,我会视而不见。
我问,那你为什么想看我呢?
他说,因为我关心你啊,island。
他很喜欢叫我的名字,用低沉的声音,好像我对于他,确实是个极为重要的人。
我觉得,反正我跟他也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并且,我也确实需要一个长辈来为我指点迷津。所以,我把我跟沈君谦的事都告诉他了,包括上周六晚上,他要给我用嘴纾解,被我推开的事。那件事弄得我们俩都很尴尬,隔天早晨我醒来时,他已经离开了,直到现在也没联系过。
金先生问:“为什么你愿意接受他,却不接受这种make L的方式?”
我说:“这个需要理由么,就像有人喜欢异性,有人却是gay,这是很难改变的事。”
我们的谈话就进行到这里,因为我下班了。
金先生是个生活很规律的人,但跟大多数人的规律差别很大。他夜间无法入睡,也不想依靠药物,故而睡眠时间安排在下午两点到八~九点之间。
我从他那离开后,接到董叔的电话,他叫我晚上回家吃饭。我挺意外的,又不是周末又不是节假日,干嘛今天叫我回家。
我到的时候,发现去渡蜜月的姐姐董菱也回来了,正跟我妈在厨房里忙活。我一进门她就叫我:“岩岩,我给你买了件衣服,你去试试!”
“嗯,谢谢。”
“谢什么啊,不拿我当你姐啦?”她靠在厨房门口白我一眼。
董菱长得挺漂亮,瓜子脸大眼睛,留着长卷发,身材小巧,要跟我走一起,估计会被当成我妹妹。她比我大三岁,我在这边读高一的时候,她在另一个学校念高二,故而,我高二就住校了,毕竟那时候住房面积不大,我不想打扰她备战高考。
我打开她给我买的衣服袋子,发现是件皮衣……六月份,买皮衣,我估计我脸上表情挺纠结的。
她哈哈笑:“正好反季清仓,不然我还真买不起。”
董叔接话说:“你给那边家里买了东西吗?”
她撇撇嘴:“买啦买啦,一碗水端平嘛,我知道!”
我问:“姐夫怎么没来?”
董菱说:“他们实验室都跑国外做项目去了,你姐夫一回来手头就一堆工作,现在还在加班呢。”她问我,“你呢,我听我爸说你找着工作了?做什么的?”
我说:“给别人翻译文件。”总不能说当三陪吧……
她瞪眼:“又做翻译?我听人说做这个太辛苦了,精神必须高度集中!”
我笑:“哪儿啊,那是高翻,同声传译什么的,赚得多,也老得快。”
“那你现在月薪多少?”
“嗯……七八千吧。”我打了个对折。
她还想说点什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冲我比个手势:“我先接个电话啊!”她拿起来说了几句,在屋里走动几下,走到阳台去了。
我跟她后面去了卫生间,刚把马桶盖子揭开,就听到她讲电话的声音。卫生间窗户跟阳台是开在同一边儿的,听得说不上清楚,但也八~九不离了。
董菱说:“……你打哪儿看出我喜欢他了,回家连东西都不买,在国外好几年把国内的人情礼节早忘完了……也不主动说把车还给我……你以为海归现在还吃香啊,他能养活他自个就不错了……怎么跟他借?他不跟家里要钱我就谢天谢地了……你看他长得哪儿像Z国人了,整个一老外,老外都挺抠门的,你不知道啊……”
我慢慢把卫生间窗子放下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该生气么,可她说的并不算错……该伤心么,我一直以为她真心拿我当家人……该庆幸么,她没当着我面给我难堪……
“你分不清善意的关心,还是恶意的揣测,这会使你失去很多朋友,也会让你很容易受到伤害。”金先生的话突然冒出来,我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胸口里闷闷的,好像有一腔郁结,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我觉得我快被压垮了,被一根根细小的稻草。
上厕所,洗手,我冲镜子里的自己比了个中指——你真傻,真的,无可救药了。
饭桌上气氛很好,董菱跟我妈聊得很愉快,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吃完,我说我去刷碗,我妈跟着进来收拾流理台。我把上次她给我的那张信用卡还给她,我说:“现在赚的够花了,不过我那只有两三万的存款,家里要是有需要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妈愣了一下,跟着忙不迭地往客厅里瞅,一面把卡塞回自己口袋里:“说什么呢,家里哪需要你帮忙……你回来你爸没给你钱啊?”
“没有。”我看她那么紧张,就直接问:“是不是,董叔他们对您不好?”
她看了看我,叹了口气,说:“怎么会不好,挺好的,我现在比跟你爸在一起时好多了……有些家长里短的事,你不懂……”她一边洗着抹布一边跟我聊,“是不是你姐跟你说什么了……你别往心里去啊,这姑娘随她爸,心直口快的……”
说实话,任谁都没法把我身边这个四五十岁的家庭妇女跟我爸那个英俊帅气的男人联想在一起,谁能想到他们以前是一对夫妻呢,当初,他们又怎么会走到一起呢……
我低声说:“没啊,她拿我当亲弟弟,您又不是不知道。”
她没再说话,拿着抹布把流理台擦得干干净净的,隔了好一会,她突然问:“你现在处朋友了吗?”
“没有。”我回答地很干脆。
“你可别学你爸到处胡搞。”她这么说。
“……嗯。”其实,我想说,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呢,我二十四年的生命,你参与过多少呢,你不管不问我十多年,现在出来对我的生活横加干涉,你有这个权利么?
之后,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我刷完最后一个盘子,把它们叠到架子上控水。
客厅里,董菱跟董叔正坐在沙发上说话,我走过去说:“董叔,姐,我先回去了。”
董菱冲我笑笑:“这么早回去,还没到八点呢!”
“回去睡觉,今天忙坏了。”我走到门口换鞋,一面装作突然想起什么来的样子,“那个,姐,你的车我过一两天再还给你,明个我去洗个车再加满油,不然你得骂我了。”
她抿着嘴乐:“成,那我不跟你客气了。”
我妈跟后面说:“开车小心点。”
“小岩,东西别忘了。”董叔把董菱给我买的衣服递过来。
我笑着道别,虚情假意装成感情很好的样子,也不是很难。
我走到楼下,才发现下雨了,不大,但地上已然湿了。我在空地上站了一会,感觉身上的衣服渐渐贴覆在皮肤上,好像一张隐形的网,要把我包裹到窒息,那是一种没法言描的孤独和压抑,快要把人逼疯了!
我开车上路,晚风和细雨顺着开着的车窗扑打进来,却无法消减我心中的郁结。地面的水光折射着四周的霓虹和迎面驰过的车灯,光源模糊,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整个世界就像一个光怪陆离的大马戏团。
出口在哪……我找不到方向……
要去哪里呢……我属于哪里呢……
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我听见有个声音在说,去死吧……死了就解脱了,死了就不用再伪装自己了,死了就不用再独自一人……
可是,我心里又无比清楚,我连死都怕啊。
我怕我死了,没有人会记得我存在过。即便那是一个苍白的、没有内涵的、不讨人喜欢的、已经消失的我,可我还是希望能有人记得,还是希望能够存活在某个人的回忆里。
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么……沈君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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