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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的事
(1)
太阳彻底的隐在云里,风吹阵阵,有丝丝凉意,我努力的攀到上面的石头上,一手扶着岩石,一手抓着树干,福九在下面扶着我,被他半托半抱十分狼狈的送到了山顶,而后他也利落的爬了上来。
耳边有轰隆隆地声音,很快的,我便知道了那声音是什么——豆大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是雷声。
雨水拍打在泥土上,泥土一点点下沉,松软,都后来滑腻起来,小块的岩石也顺着泥流向下滑去。
我没料到会下雨,也没有带伞,只能任雨水放肆的打在身上,一阵阵的凉意自头顶淋下,脚下又是泥泞不堪,只能一步一滑的走,福九穿着短衫扎着腰带,没有办法给我挡雨,只能两只手都放在我的头顶,但是也无济于事隔靴搔痒,到后来,我越下越大,他一着急脱了短衫遮在我的头顶,只穿着中衣扶着我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没有了冷雨的拍打我顿时觉得好了许多,紧紧抓着福九的衣角,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但本就是下坡,脚下的路又腻又滑,我冷得发抖,也没了力气,一个没扶稳,摔倒在山坡上,福九下意识的想要抱住我的腰,但是我下坠的力量太大,他没有抓住,我便顺着泥流,伴着岩石滑了下去,福九一急,向前一扑抓住了我,然后抱着我一起向下滑。福九的手臂很有力,紧紧地把我箍在他的怀里,然后猛地转过身,自己垫在我的身下,确认我不会伤到之后,他伸出手尝试着去抓两旁的树木,但都无济于事不说,还把手划破了好几道伤痕。
滚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看着身下的福九,担心的大哭,他一声不吭,强笑着看着我,周围的野花野草也划破了我裸露在外的肌肤,又有着雨水的冲刷,越发的痛了起来。
滚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重重的停了下来——他的腰重重的卡在一棵树上,他依然没有吭声,但却痛得皱眉。
我的心痛得想要碎掉,又不知道怎么办才能减轻他的疼痛,不禁想起他总是有办法哄我,但是到了我这里我却手足无措起来,心中又悲又愤,泣不成声。
过了一会儿,他挣扎的动了动,伸出手抚了抚我的头顶,轻声道:“别哭了,我没事。”
我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见他熟悉的笑容,竟不自觉地安下心来,止了哭声,自己站起来,然后吃力的扶着他站起来。
雨小了一点。
他缓了一会儿,似乎没有那么痛了,但是我看见他一身的伤痕,流出的血一条条的染红了他里面的白色中衣,他还在冷得发抖,我的眼泪便又涌了上来。
他深知我的难过,扭着我的肩膀让我转过身去,不让我看他,道:“好啦,你替我开路吧。”
我努力的点了点头。
(2)
到了城里的时候,雨才停了下来,我们两个相互扶持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他还执意要送我回相府,我不允,争执了好久他才同意我自己回去,我想着必是他伤的重,不然他是断不会同意的,心中不禁又是一阵疼痛,细细的叮嘱了他一番之后,便自己默默地往回走。
好容易回到相府的时候,李妈头一个看见了我,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扶我,一面询问我怎么回事,一面和几个路过的小丫头说帮忙拿一下药酒。
我想我现在也一定很狼狈,头发、衣服都在湿哒哒的滴水,冰冷的黏在身上,衣服上更是沾着各色的泥土,鞋子丢了一只,另一只也沾满了泥土,通身上下重得不得了。
李妈拿了药酒,又给我找了身干净了衣裳,打了热水,让我简单擦干身子之后把干衣服换上,言道现在里五小姐病着,你生病了该怎么伺候五小姐云云。
我和她说了我上山去的缘由,李妈眼里湿润,道:“好孩子,五小姐会记得你的。”
“五小姐醒了吗?”我一面擦头发,一面问道。
李妈黯然,摇了摇头。
我叹了口气:“李妈年纪长,之前可是见过这样的怪病。”
李妈瞧了瞧外面,靠近我,小声的和我说:“我告诉你,你且别和别人去说!”
我点了点头:“您说。”
“我年轻的时候,还真是遇到过这样的病。”李妈回忆起来:“那大概是并饶年间,那时候咱们相府的三夫人还活着,伺候三夫人的,有一个叫向蜻的,是三夫人的大丫鬟。她就像五小姐这样,头里的时候还像没事人一样的,就是略懒怠了些,常常犯困,但是也还好能捱的过去,后来啊一点点的,就常常睡到日晒三竿,不管张管家怎么责罚她都没用,后来事态越来越严重,她一日之内就只有那么几个时辰是醒着的,三夫人心存仁厚,也没撵她出去,还让我好生照顾着,就那么留着她。”
“后来呢?”我越听越害怕,生怕这个向蜻的结局就是五小姐的结局,明明不想知道不想相信,但还是问出了口。
李妈摇了摇头:“不中用了,再也没有醒过来。后来相府的人都说这是一种异症,相爷不准外传,相府里好些知道这件事的碎嘴的丫鬟都被撵了出去,我这还是千般赌咒发誓,且母家也是正经人家,又在相府这么久了,出去了也再没个容身之处,相爷肯相信我才没有赶我走。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大抵在这相府就只有我知道这件事了,你是好孩子,我瞧你担心五小姐,才说了这一番。”
我坚定地看着李妈:“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连累到您的。”
李妈欣慰的笑了笑:“你也不用太过忧心,我还记得向蜻临终时醒了,她和我说,她一点都不痛苦的。人终有一死,每日都是在一步一步的走到生命的尽头,无论中间路过什么样的风景,也依然只是过眼烟云,与其死的难看死的痛苦,还不如就像向蜻那样,睡到生命之终,不也算是一件幸事。我想,五小姐一定也没有丝毫痛苦的。”
我点了点头,换好了衣裳,擦干了头发,身子也没有那么冷了,李妈见我好些了,便要去服侍五小姐了,叮嘱我好生休息,就离开了。
我的伤口处还在隐隐作痛,心中担忧着,不知福九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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