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希腊神话后传）

　　“我坠向了黑暗的深渊，你却在天空闪耀。为了你我曾一度迷失。多少次我抬头仰盼，你却飞往闪烁的星辰，不肯回头。”西斯说道。
　　两个人相互凝望着，回忆只在一瞬间，却已超越了前世今生。
　　三百年的时光，折磨着他的每一寸心灵，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仍然保留着一道光芒，这是痛苦所不能夺走的。如果当时他知道，失败的后果不仅是由他一个人来承担，或许他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发动战争吧。可是在那之后，他的野心化为泡影，爱恋也不复存在，过去的一切都化为心头的一道道伤口。
　　他注视着她，表情依然很复杂，既有重逢的欢乐，也有刻骨铭心的伤痛。为了挽回失去的一切，他才会来到这里。只是这一次，他还来得及么？
　　“和我走——”西斯紧紧拉住艾瑞儿的手，不肯放开。

　　前来赶来支援的其他神族一拥而上，逐渐扭转了战争的局势。
　　在神殿之外，宙斯与人间女子所生的儿子，赫尔克勒斯前去挑战巨人军团。他目光炯炯，高举的盾牌有如夏夜的星辰一样闪耀。宙斯将自己的闪电盾牌借给了他，让最无畏的士兵看了也不免发抖。“高举双手向天神祈祷吧，也许这样他们会饶恕你们。”他挥舞着盾牌向巨人们大喊着。他扳倒了巨人库克努斯，后者像一棵橡树般倒下，压塌了一大片正在交锋的士兵。
　　数以千计的天马们也张开翅膀飞扑过来。他们是用雪白的大麦精心喂养，额头上的银色犄角是足以让对手瞬间致命的武器。一阵狂奔之中，天马额上的尖角深深抵入魔族士兵的胸膛，有些还刺入巨人坚硬的皮肤。剧烈的疼痛刺激得他们勃然大怒，他们只能张开大手拼命抓住尖角，靠蛮力与之相斗，大量的鲜血从巨人身上的伤口流出，染红了他们的视线。
　　“伺机逃跑不是我的性格，但保存实力是有必要的。”塔纳托斯看向那些汹涌奔腾的马儿，皱了皱眉头。
　　一时蛮横的巨人军团在被击溃之后，立刻软弱如婴儿。大部分巨人在失去统帅后，痛哭流涕地逃回了北方，只有秃鹰去啄食他们死去同伴的皮肉。
　　“你快走。”艾瑞儿也用恳求的眼神看向西斯，在她的眸子里，闪现着属于前世的回忆和悲伤。在离开前的一刻他向她起誓，“无论如何，无论多久，我都会回来找你。”

　　可是这一幕幕残局又有谁来收拾？
　　天马们引颈高鸣，欢快的叫声配合着无数马蹄声奔腾。赫尔克勒斯也被宙斯授予了新的荣耀，被封为“大力神”，并被提升为武仙座。宙斯的意志是不会动摇的，如果没有狠心，他如何可以一再巩固自己的权力。凡是遵循他的意志的，最后都会得到奖赏。反之，就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艾瑞儿忽然记起了普罗米修斯受到的惩罚，他被判定在悬崖之上承受了两三万年的痛苦，直到有人自愿出来替他顶罪，他才得到解放。那么，等待着她的下场，又会是怎样呢。
　　艾瑞儿默默地绕过绕开了众神的队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意见任何人。
　　已经涌出来的回忆，一直到上次战争之前。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沉睡了多久。当她再度醒来时，睁开双眼看到的都是谎言么？

　　她还记得那一天，珀尔修斯前来从人间接她回去。站在风之堡的门前，他的身上发出金色的光。虽然仄费罗斯对他的到来似乎并不高兴，但还是打开了大门。艾瑞儿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仔细打量着他。珀尔修斯微微一笑，没有做什么解释，只是朝她伸出手。两个人双手接触的那一刻，黑暗中逐渐扩大出的点点光芒，渗透了周围的一切，也渗透了她的记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断翻涌而来。属于前世的一些回忆，不停在她的脑海里起伏。一座流光溢彩的宫殿，还有星星的光芒。从这一刻起，她知道他们是属于同一个神族的。是他带她回到星空神殿，告诉她，这里是她的家。
　　她怔怔地对着镜子，三百年前战争过后的事情怎么都记不起来了呢？为什么呢？她沮丧的捶打着桌子，不经意间桌上的东西散满了一地。真是该死。她弯下腰想去收拾，可是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她环抱住肩膀，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那些关于过去的记忆不时涌来，各种影像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出现，有如一片片火红灼烧着她的大脑。虽然这些片段并不连贯，但是却有着强烈的真实感。然而这些记忆的碎片，一旦冲破了束缚，就连她自己也无法控制这些图像。铺天盖地袭来的沉重之感压在她的头上，让她无所适从。所有的这一切就是她已经被埋葬的过去么？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这些华丽的谎言，又算是什么呢？
　　命运女神到底跟她开了一个怎样的玩笑。
　　十几天了，她还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
　　“她这样要持续多久？”米歇尔忍不住了，转而问珀尔修斯。
　　他的神情依然严肃，“她可能差不多都想起来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
　　“把所有一切都告诉她好了。”
　　“什么？”
　　“逃避是没有用的。她要是有怨恨，就让我来偿还吧！”
　　“珀尔修斯，你后悔了么？”
　　是啊，他是后悔了。当初，又是谁造成这一切的呢？过去的一切，就算再怎么想把它抹去，也没有办法。雾霭散去，那些失去的记忆，最终还是会浮现上来。本来以为，让她忘掉一切就好了。后来才发现，这样是错了。珀尔修斯如此想道。即使有再大的痛苦，谁也不会愿意失去回忆。她接受了惩罚，已经属于不幸，而比这还要不幸的，就是让她连一点美好的记忆都没有留下。
　　处罚令下达的那一刻，大部分神都是一样，戴着冷漠的面具，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没有谁愿意站出来为她说情。宙斯坐在王座上冷酷而无情。
　　在宙斯的权杖落下来的那一刻，前世的艾丽安娜看清了自己的命运。

　　其实他早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了。
　　自从她把西斯当成朋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今时的命运。要让她跪下来，向宙斯求饶么？她绝对无法做出这般举动。
　　那个时候，看着她所拥有和他们没有的一切，他有嫉妒，不满，愤慨，还有后悔。种种滋味一起涌上来，真是奇怪。他们在那场战斗中如此拼命，她却和敌人藕断丝连。所以不能原谅她。
　　然而愤恨的滋味一旦占了上风，他就成为它的共犯。
　　珀尔修斯如此想道。
　　神是不应当有感情的，无论是谁，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这就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就这样也好，至少在她再次苏醒过来之前，不用再为这些事情烦恼。他如此安慰自己道。他把她带到忘川水那里。只是一小口，就可以让她把过去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
　　忘川的河水涌动，犹如银色月光的诉说。

　　可是，那时候的她，毕竟只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孩子。或许，从宙斯下令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后悔了。他还记得俄耳浦斯站在台阶上对他的讽刺，“要不要我写一首新的颂歌，不但歌颂至高无上的主神宙斯，还有我们一族最英勇的战士。”他不过是想捍卫神的尊严，却造成了今天的局面。这一切，究竟应该怪谁呢？

　　月神卷起了自己银色的窗帘，将一片清辉洒在这个阳台。
　　珀尔修斯一面回忆着过去，一面走进了艾瑞儿的房间，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建议众神封印你前世记忆的人，是我。提议让你以人类身份重生的人，也是我。虽然这么做是从神界的利益出发，但是作为下属的我，已经严重超越了我的权力范围。现在既然你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如果有任何怨恨的话，就请惩罚我吧。”

　　艾瑞儿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糅合了疑惑，痛苦，和挣扎。
　　最后她终于挣脱了，仿佛恢复了忧伤的尊严。她用前世的那般高贵而凄凉的口吻告诉他，她不想惩罚他，但是也不想再见到他。珀尔修斯默默地向她行了一个礼，退了出去。
　　珀尔修斯的叙述为真相填补了最后一片空白。却并没能使她好过多少。
　　她的心里，就像有一块石头掉了下来，空空的往下落。这种受骗的感觉，仿佛整个身体都跌入冰窖中一样。即使是再华丽的借口，也是苍白无力的。仿佛伤口被揭开了一样，暴露在空气中的疼痛。她觉得整颗心都在痛。原来这周围的一切，温柔的，严厉的，都是为了摆布她的人生而设计的。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景象，宙斯坐在他的王位上，高高在上的样子。还有这里到处的流光溢彩的一切，到头来，一切不过是一场笑话。棋局早已布好，她就像一颗棋子般任人摆布。众神之王随便的一句话，就能轻易抹杀她过去的一切。
　　重述的记忆压在了她的胸口，仿佛比巨石还要沉重。
　　她的目光落到了右手上，佩戴的镯子在泛着金光。她又想到了玛丽安，她为之付出生命代价的这个手镯，不过是前世就属于自己的一件东西。如果一开始就真相大白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他们联合起来一步步将她逼向残忍的边缘。要让她变成无情的工具任由驱使。如今的局面，正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曾经以为沉睡的灵魂，原来一直都在。这样的迷局又有谁能够想到。在这群星闪耀的神殿里，还有多少秘密被掩埋呢。
　　艾瑞儿独自一人靠在窗台边，淡漠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空空的大殿，死一般寂静。倒塌的大门口被栅栏围住。夜空的星星，向大地洒下惨白的光。俄耳浦斯的琴声再度响起。
　　“星星洒下的，不是光，而是泪。
　　人们以为我们相距很近，其实很远。
　　我们永远摆脱不了孤独，只能在黑夜中燃烧。
　　我们的眼泪，即使坠落尘埃，也无人得知。”
　　听到这里，艾瑞儿想，神曲中充满了对神的怜惜，可是神的错误又有谁来指摘呢。普罗米修斯的预言可会成真？终有一天，人类将不再依赖神灵，开创属于自己的未来么。她环顾四周，这样一个地方，仿佛一座黄金打造的牢笼，要她如何待的下去。

　　她回想起她和米歇尔之间的对话。
　　“如果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你会怎么样？”
　　“不，你不能有那样的想法，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命运。”
　　与生俱来的命运。艾瑞儿苦笑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只想——离开。”现在，应该没有谁能够阻拦她的去留了。她凄凉地想道，他们也许不敢再来阻拦她。于是，她走出大殿，一步都不想回头。迎向冰晶石般冷凝的夜空，向风之堡前进。
　　或许在她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唯一的真实就是与仄费罗斯的友谊。至少，他从来没有欺骗过她。

　　****
　　仄费罗斯出现的时候，平地刮起了一阵旋风。他的脸上明显挂着怒气。艾瑞儿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一种少见的暴躁性情。她差点忘了他是西风，原本就是不羁的精灵，破坏者兼创造者。
　　“那个家伙是你什么人？”仄费罗斯扶住她的肩膀质问道，“还有，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艾瑞儿愣住了，“为什么？”
　　“我就是不喜欢那家伙看你的样子。”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脸不由得红了。
　　“我和他，前世是恋人。”她低下了头，“隐隐约约回忆起一些画面，虽然不是很清晰，但的确是这样。”
　　“前世又怎么样？”仄费罗斯急了，“你不过是头发变长了，个子长高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艾瑞儿。”
　　听到这里，艾瑞儿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苦笑了两声，伸出双手，捧住仄费罗斯的脸，
　　“我们还是朋友，像从前一样，不好么？”
　　在风中的两人，久久注视着彼此。

　　风中出现一个新的身影。
　　“你的身边，又出现的新的骑士了么？”西斯幽幽的语调传过来。
　　“不是这样的。”艾瑞儿想要解释，可是被西斯打断了。

　　“人们称之为爱情的东西，果然是那么有限和软弱。”
　　对西斯来说，现在他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人类称它为“嫉妒”。真是无法忍受，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和她的关系如此之亲密，而且是在他的面前。他下意识地拔出了身上的魔剑。
　　****
　　天边席卷来一片金色的云彩。米歇尔和珀尔修斯等神接连从天而降。剑拔弩张的两队人马再次相遇。
　　“你也不说一声就一个人跑出来了。”米歇尔的情里满是担心和紧张。
　　“这回又可以好好打一架了。”珀尔修斯对着西斯说。
　　“我奉陪到底。”
　　他们望望艾瑞儿，“如果你还和西斯站在一边，你就是我们的敌人。”
　　“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必须踏上这一条路么？”
　　“别傻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还想再受一次那样的惩罚么？”
　　“你以为他会痛改前非么不要忘了，他手里的可是致命的武器。”

　　“西斯，你还是要与我们为敌么？”一幅幅画卷在艾瑞儿的脑海里闪过，人间宁静的家园，幽暗的森林，月夜下额头上的轻轻一吻，还有海底那数百年的漫长岁月。“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放弃复仇呢？”
　　“你知道么？那种力量一点点流逝的感觉，剩下的只有愤怒和绝望。”西斯说道，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冰冷的杀气。
　　“如果立场不同，最后还是敌人。不管前世怎么样，都已经是过去了。”
　　“你后悔了？”
　　“不，我不后悔过去的一切，我只后悔，为什么我们生来就是敌人。”
　　“既然不相信我，那就算了。”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再兴起战争了！我不想让你再一次，做出错误的选择，为此，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对不起。”
　　混战中，艾瑞儿亮出了手镯，西斯也举起了魔剑。那时的两人，一样的倔强与决绝。经过了数百年的洗礼依然未变。同样没有改变的，或许就是，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牵挂。
　　“艾瑞儿，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遵从我的心罢了。”
　　金色和蓝色的旋风交织在一起，力量的漩涡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周围的人都无法睁开眼睛。一声巨响之后，两人都消失了。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在很远的一处地方，两人被巨大的冲力一起抛到了地上。
　　“我还以为，用自己的力量把西斯给封印了呢？”
　　“我是否应该感谢你呢，没有发挥全部的力量，否则，我又要沉睡几百年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是在挖苦讽刺还是在心痛。一步一步地，西斯走近她，在他的右手上，凝结出一个蓝色的魔力球。
　　这一次，她牢牢盯着他的眼睛，她决定不再逃避。在艾瑞儿的四周，接连响起了爆炸声。“什么？”
　　“你太大意了，连潜伏的幽灵们也没有注意到。”
　　原来什么都躲不过他那双来自黑暗的敏锐眼睛啊。

　　西斯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进攻。魔剑的巨大威力将一切化为乌有。只是这些幽灵数量实在太多了。即使拥有了魔剑，西斯一个人的反击也不是无懈可击。“不要管我了，你快走。”
　　“为什么？”
　　“就为了这双眼睛。”他回过头来，“我不能容忍，有威胁你安全的东西存在。即使，这双手夺去再多同类的生命，我也决不后悔。”
　　“西斯！”
　　“为了不会再回来的你。”他的嘴上浮现出了一丝苦笑，“有时候我真的希望，没有遇见过你。这样，我就不会去奢望一些虚无飘渺的结果。”更多的黑暗使者出现在他们面前，西斯猛一抬头。“消息传得还真快啊。”
　　不过，受了伤之后，他的行动也变慢了。他必须尽快离开，因为冥界很快就会知道他的又一次背叛。
　　这时候，从他身后传来金色的耀眼光芒。
　　“艾瑞儿，为什么还不离开？”
　　黑色的长袍掩埋了一切的心情。他的眼神显得可怕而又温柔。

　　她注视着他那近乎悲伤的脸庞。原本已近模糊的心情，已经淡忘的感情，在那一刻从内心喷薄而出，将一颗心绞了又绞。
　　“黑夜的骑士，我猜不透你的心。我一直在想，我被封印了记忆，你被封印了自由，哪一个才是更痛苦的呢？不想再一次被丢下，再一次。”
　　没有想到，她的力量全部发挥出来竟然如此强大，如此耀眼。将周围的黑暗全部驱散。
　　“你疯了么？虽然你恢复了记忆，但是还不稳定，这样滥用力量的话。”
　　“我只是不愿意，让重要的人受到伤害。”
　　西斯的眼神由责备转为温柔，“你已经完全想起来了，是么？”
　　艾瑞儿抬起头，西斯惊异地发现，她的双眼中充盈了泪水。看着他受伤，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即使记忆是模糊的，她也无法对自己的心撒谎吧。从再次在这个世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忘却了以前的身份了。即使被大家唤起了一点点责任心，还是无法完全想起以前的那些事。那些记忆早已经被淡忘了。只是没有想到，那份深埋在心底的眷恋和牵挂，强烈到足以冲破黑暗的束缚和记忆的空白，放出万丈光芒。
　　“没想到，感情的力量真是如此可怕。强大到可以冲破封印的束缚。”他这么说道，突然觉得头昏脑胀，颓然之间跌倒在地上。“砰”的一声，他单膝跪地，用魔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红色的血液顺着剑身往下流。
　　“西斯！”
　　“替我拔出这歹毒的箭头。”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的伤口，暗红的血流颜色如同狄奥尼索斯的葡萄美酿。
　　艾瑞儿扑到他怀中，洁白的手臂搂上了他的脖子，好像小鸟儿终于回家了一样，“对不起。”
　　他怔怔看了她一眼，立刻抱紧了她，双手捏住她柔软如水的衣料，把头埋在她的金发之中。“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呢？”
　　那一刻，两人相互发誓，从此后再也不分离。

　　就在这时，地平线的尽头残留着夕阳的一缕红光，将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红色。在这绯红的世界里伫立着一个身影。
　　那时的少年如今已长大成人，他的脸上却多了几分倔强和坚强，桀骜不驯的长发在耳边飘荡。尘世的友谊也随风而去不再回来。在风中伫立的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无忧无虑的时光。
　　“你真的已经做出了决定，要和他一起在大地上流亡么？”
　　“是的，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还把我当作朋友的话，请让开。”
　　“不让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强行通过。”西斯拔出了身上的佩剑，剑上的光亮直逼三人的眼睛。即便身负重伤，他依然刚毅顽强。
　　“不，西斯，仄费罗斯是我的朋友，他不会为难我们的，所以——”
　　仄费罗斯的脸上浮起一丝自嘲式的苦笑。“还是你了解我。”
　　“仄费罗斯，谢谢。”艾瑞儿抱了他一下，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快走。”仄费罗斯几乎是咆哮着说道。一股狂风从平地卷起，掀起的残枝碎叶溅了二人一身。
　　“他真的是非常粗鲁呢。”

　　望着远去的两个身影，仄费罗斯喃喃地说道。“我本来，不想要，这个样子的告别，如果这就是最后的结局的话。不过，只要你能快乐，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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