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

　　暑期的第一天，叶雨和天花板对视三十秒，犹豫该不该回家。爸妈会不会想念我泡的茶呀，嗯，不会。但我想念老妈做的水煮牛肉。那么，回家？
　　起床，洗漱，出门，再一次刷新纪录。
　　“我今天回家，不去图书馆了。”挂断，急匆匆往门外跑。
　　“哎呀！”抬头，“你干嘛挡路！”叶雨摸着额头抱怨。卓夜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阴沉沉，随时有爆发的可能，“我可没挡你，是你往这里撞。说了多少遍，不要只顾低头看路，还要抬头看人。再撞几回，变白痴了，我可不要你了。”
　　“好委屈，那就不要咯。”叶雨伸手推开卓夜，却被卓夜反手握紧。“别闹了，我赶时间，不然车票就卖完了。”
　　“正合我意！”卓夜从叶雨包里翻出伞，打开，“说了多少遍了，出门要撑伞。还有，别回去了，留下帮我的忙吧。”
　　叶雨捂耳，“你越来越罗嗦了！”抬头，眯眼，看着卓夜，“你公司刚好是铁三角，我去了不合适。”一顿狂摇头。
　　“你去了也还是三角定律，你不是要打工吗，正好我那么缺个打杂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你也不能便宜别人啊。”
　　叶雨挣扎，“对了，你怎么会在西门，是不是有事要忙？去吧去吧，不用管我的。我会认路。”
　　“是有事，顺路，一起走刚好。”叶雨垂头，反抗失败，任由卓夜带路。
　　“方向错了！”骗人也不找个高明的办法，居然沿学校外墙走到南门，你以为我不认得这棵大榕树吗！！
　　“没。这就是去公司的方向。”我有说过我要去火车站方向吗。
　　“让我回去，好不好？明天准时上班！”叶雨一脸纠结地看着卓夜，眼里有恳求，有无奈，还有不满。
　　“不必了，今天开始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溜吗！

　　某公司内部
　　叶雨来到的时候，正看到梁骅和楚植在风扇吱吱作响的伴奏下打扑克，粗言烂语满天飞。
　　“呃……那个，我可以进来吗？”傻傻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卓夜不在，和他们又不是很熟。
　　梁骅抬头，“嫂子，您来啦！”把扑克牌随意扔在桌上，出门迎接。
　　叶雨不好意思地捏捏耳珠，走了进去。着实被梁骅的热情吓了一跳。“你们怎么那么有空，不用干活吗？”据说，我是过来打杂的，打杂也是因为他们太忙，没时间照顾自己的肚子和打理卫生。但现在这种情景，确是是“很忙”？
　　“阿楚遇到一点小问题，卡住了，打牌有助于创造力的发挥嘛。”梁骅收拾残局，准备新一轮的战斗。
　　叶雨皱眉，“介意我收拾一下吗？”既然答应过来打酱油，就要发挥打酱油的精神！
　　“当然可以！”“随意！”
　　扫地，拖地，呃……不干净，扫地，拖地，嗯，差不多了，扫地，拖地，搞定。
　　叶雨一边干活，一边自言自语，“第一遍，还好，第二遍，还不错，第三遍，可以。”打牌的昂人完全失去兴致，我们的地板有那么脏吗，需要来回打扫三遍？
　　叶雨察觉有一双幽怨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抬头，“梁兄，麻烦去倒水。”说着，指了指黑而浑浊的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被卓夜欺负了半年，读心的本领可增长了不少。
　　梁骅的眼神瞬间从幽怨变为嫌弃，你狠！
　　楚植一声不吭地回到办公桌，执笔，画着什么。自从上次聚会楚植对自己的提醒，叶雨就产生了解楚植的兴趣。这样的一个男子到底有一颗怎样的心？
　　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偶然，就像现在，叶雨拿着抹布在办公桌间走动，不经意间就来到楚植的地盘。原来他是卡在游戏人物界面设定，叶雨看着楚植把一张又一张画纸扔进垃圾桶，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画得挺好的，要是注意到汉服形制就更好了。”
　　楚植回头，看了叶雨一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叶雨早已皮肉分离了，“我错了。”打算溜走。
　　“你刚才说的形制是什么？”楚植声音平缓，没有半点怒气。
　　“你设定的人物不是有各种民族的吗？就你刚才扔的那个是汉族的吧，汉族有汉服。”试探性地看了一眼楚植，发现没什么不妥，继续说：“很多人喜欢古装，但古装不是汉服，汉服是我们汉民族的传统服饰，现在很多汉服复兴者都在努力。你可以去查一下这方面的书，了解一下汉服的形制，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引入游戏。”
　　“嗯，那职业设定你有什么建议？”楚植站起来，平视叶雨。
　　“你这个游戏偏古风，为什么不宣扬汉文化？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你可以采取问答式，玩家选取其中一个方面与进行问答，根据他选取的内容和答案推荐职业。如果不满意可以重新进行选取，或者重新挑战。”叶雨尽可能把自己想到的内容表达出来，怕楚植听不懂。不肯定地看向楚植，却惊奇地发现他笑了，如春风拂人。
　　“真好，原来你也会笑啊。”话说出来就想狠狠甩自己嘴巴子，口不择言呐！“对不起。”不是有意的，只是不小心说漏嘴而已。
　　“他当然会笑啦，笑起来要人命。” 梁骅端着咖啡，从叶雨后面幽幽经过。被两人同时鄙视。“得，我走还不成吗！”
　　楚植等梁骅走了以后，才说，“他不值得。”眼睛却紧盯着叶雨，捉摸不透。
　　叶雨不解，“什么？”
　　“没……对了，你对汉文化很感兴趣吗？”楚植巧妙地引开话题。
　　“是呀，可是了解不深。以前没条件接触，等到有条件有机会了，却发现力不从心。” 叶雨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你的行为举止，你的谈吐，都说明你一直在努力。”
　　“那又怎样，我这样的女生不会有人理解，甚至会遭到一些不平等对待。”楚植从叶雨眼里捕捉到伤痛。你受过伤，是吗？
　　“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你是一个人，不是为别人存活的影子。相信我，会有人理解你，欣赏你的。” 就像我一样……一样的欣赏。
　　“但愿吧。”我也希望他会是那一个人。
　　卓夜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叶雨和楚植谈笑风生。一团火蹭蹭地往上冒。故意绕到叶雨身后，一把抓过她的手，拉进里间，锁门。
　　双眼满是愤怒，一步一步逼近，直至把叶压在墙角。
　　“干嘛和他聊得那么好？”
　　“他是你死党啊。”叶雨压低声音，“哪一天如果惹你生气了，也有人为我说好话呀。”
　　“为什么不告诉我就自己过来了？”
　　“不是你让我今天过来的吗，领工资就要按时上班嘛。”我也想回去睡懒觉的，是你不同意罢了。
　　“我在门口站了半天，为什么没发现？”
　　“你走路没声音的，有声音也被烂风扇的吱吱声掩盖啦。”我又不是警犬，为什么每次都要在一些角落发现你的存在。你就不能出来吗！！
　　叶雨低垂着头，难过，心痛，委屈。
　　看着叶雨像个兔子缩在角落，卓夜的心微微痛了一下，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过分。
　　“丫头，对不起。”可我忍不住，丫头，你的笑容只能对我，你的好也只能对我，为什么我看到你对他们也是如此。你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能碰。你知不知道，我忍受不了你把对我的好用在他们身上！
　　叶雨的眼泪直流，不知道是因为卓夜的道歉，还是因为他的咄咄逼人。摘下满是泪水的眼镜，看不清眼前的人的轮廓。如果刚才也看不清你的脸该多好啊，那样，我就不会记得你的咄咄逼人，也不会记得你眼里的愤怒。卓夜，你让我如何去爱你。
　　卓夜张开双手，把叶雨抱在怀里，企图弥补刚才的伤害。叶雨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心渐渐冰冷。
　　小桌子，你第一次抱我竟然是因为伤害了我，那你知道吗，这样的拥抱真的不好，太冷了，我都听不见你的心跳，也感觉不到我的心跳。我们，是不是没心了？
　　叶雨怕卓夜想太多，也双手交叉圈住他的脖子。
　　“叶子，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地板换颜色了，是不是你做的？”卓夜为叶雨捋了捋乱了的头发。
　　“当然，是不是很厉害？！”叶雨轻轻推开卓夜，走到沙发边，倒下。我不愿让你看见我的难过。
　　“就是，现在能当镜子使了。这回捡到宝了。”卓夜看着叶雨，眉眼带笑。
　　“现在才知道啊，还不好好珍惜！”叶雨哼了一声，扭头，装作不理睬。
　　“一直都知道，这不疼着吗。”卓夜拍拍叶雨的头，往窗台方向走去。
　　叶雨转身，看着卓夜的背影。你若懂得珍惜就好了。我很自私的，你如果不爱我了，我也不会强留在你的身边。那些为了一个人付出所有的爱情故事，我做不到。
　　门外的楚植神色不明，梁骅过去拍拍他的肩，“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没。”掐断手中的香烟，走到窗前，你终究还是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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