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茶凉了

作者:王小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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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即若离(1)


      “小芷,告诉你一件噩耗!”高等无机课刚结束王小芷就看见蕊七疯一般的朝自己冲来,额前的刘海都被风吹的竖起来了。

      王小芷满脸嫌弃:“有话快说,没屁就别放了。”

      “我们班被省领导抽中了,明天体育课要测两千米!!这难道不是天将降大难于斯人也吗!”蕊七哭丧着脸几乎要哭出来。

      “我靠!真是比你死了还要让我沮丧!”王小芷真是恨透了这该死的跑步,大三了还要搞什么狗屁体能测试,还恰好抽中她的班级,简直生不如死。大一大二时测的是八百米,跑完后王小芷基本就瘫倒在地,有一次顶着大姨妈的痛坚持跑完全程到终点就倒了,面色苍白,班长担心王小芷会口吐白沫猝死一着急把校120都给叫过来了。

      蕊七一把扯住王小芷的长头:“乱说什么呢,你姑奶奶我过的好好的,少诅咒我啊。”

      “死开,我现在心情差得很,别烦我。”王小芷拨开她的凤爪,一脸郁闷。

      “真是倒霉的一学期,眼看这学期就要结束了,学校还不让人省心,什么破学校,早知道我就不念了。”蕊七啰里啰嗦念叨了一下午,吵得王小芷整个人浑身不舒服。

      晚上没课王小芷就在宿舍上网,打开博客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下面一堆陌生人的煽情评论,搞得像是跟王小芷真是多年的好朋友似的,王小芷一个也没回,她只管写自己的心情,至于旁人怎么看待她跟她半毛关系都没有。

      夜晚总是能让人的情商蹭蹭蹭的往上窜,王小芷照常一个人安静的听电台,主播略带鼻音的温婉声调总是能抚平她藏在心底的细碎伤口,有一次她点开从未听过的声音调频,竟然听见了自己两年前在网上发表的写给左荼深的文章了,显然主播并没有告诉王小芷她擅自引用了她的文章,王小芷听着听着就哭了,这期的节目做的简直太好了,不光配乐是王小芷喜欢的,最重要的是主播把握住了她隐藏在那些文字中对左荼深的深沉的情感。

      有时候上帝总是这样顽皮,在不经意之间戳中王小芷的心扉,将她刚结痂的伤疤弄得血肉模糊。

      两年前,左荼深甩了王小芷,头也不回的失踪了。两年前,王小芷跟王椰和顾航的关系正式破裂,她失去了最爱的姐姐没了最好的哥们。两年前,王小芷大一,她浸没在生命中最灰暗的深海里。

      “小芷,我来南京找你吧。”顾航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王小芷可以想象出他的两道浓眉已经皱成了一条线。

      “小芷,我在你们学校大门口了,好像是东门,我不太认识路,你过来接我一下吧。”听完顾航的最后一句话,王小芷毅然选择挂断了。她每次一想起王椰跟顾航的聊天记录她就难以释怀,她不知道顾航为什么没有告诉她王椰加了他的企鹅号,为什么王椰说什么他就傻傻的信了什么。

      挂断没几秒,顾航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屏幕上顾航的头像还是他亲手换掉的,顾航当时笑着对王小芷说:“你看,这张头像明显比之前的帅,以后我一打电话你就能看见帅帅的我了。”

      王小芷阴着脸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生什么闷气。

      那天顾航终究还是没有见到王小芷,从常州到南京,做动车不过也就五十分钟的车程,可是顾航回去的时候却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他握着手机心里隐隐的疼,那个150开头的南京号码再也不会主动亮起来了吧,他苦笑,眼里全是破碎的黯然神伤。

      是从哪一天开始呢,顾航觉得自己跟王小芷的感情就变质了,他约王小芷出去玩的时候王小芷脸上很少有笑容了,连说话都变得很拘谨,原本对彼此都坦诚的心事渐渐的也有所保留了。顾航注意到王小芷的动态里经常会出现“他”或者“你”,直觉告诉顾航,这两个字都与自己无关,他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与王小芷的世界渐行渐远了,他终于寂静无声的,退出了王小芷的生命。

      那年他们都是大一新生,顾航和王小芷相识十一年,整整十一年了。

      直到一年后的某天,顾航上完数学专业课回宿舍,一打开邮箱就收到了王小芷从南京发来的邮件,只是短短一段字而已,却像无数把利刃一齐扎进顾航的心里,疼得他眼泪毫无征兆的就砸在了鼠标上。

      她轻描淡写道:“顾航,昨天我姐给我打电话了,她跟我坦白了一切,她说她喜欢你,从我把你介绍给她认识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了,她说你对她也有好感。我知道,你们两个人恰好都去了常州念大学,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南京生活。我跟你们,早就背道而驰了吧。大一的时候我不小心看见我姐姐跟你的聊天记录了,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借着找我去联系我姐,我也不知道我姐姐跟你说了多少有关于我的糗事,但我告诉你,我王小芷唯独做人从来都是问心无愧,有什么话就当面讲,我最讨厌别人在我背后说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了,我相信你懂我的。至于高三毕业的时候你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什么我全当你开玩笑了,哥们永远就是哥们。你若是真喜欢我姐,你们就在一起吧,不要管我会怎样想,这些都与我无关的不是吗,我不在乎,真的。那么再见,顾航。”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只要你有事不管多远我都会赶来。
      ——王小芷你太残忍了,你怎么忍心这般对我。
      ——既然你说我喜欢你姐,那我就满足你。
      ——王小芷,我会让你一辈子都记得我。
      ——我爱你,王小芷。

      那晚又下起了大雨,他的生命似乎跟连绵不绝的大雨永不分离。顾航没有带伞就冲出了宿舍,趁着门卫不注意翻过学校围墙就跑远了,倾盆大雨毫不留情的打在顾航的脸上身上,灌进衣服里,四月份还有些凉,顾航被冻得瑟瑟发抖,可是他的心痛得厉害,以至于忽略了所有的感知。他跑去附近的酒吧坐了一夜,澄清的烈酒像是白水一样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总是视线一片模糊。闪耀的霓虹在顾航俊朗却落寞的脸上来回翻滚,顾航醉的厉害,也痛得厉害。

      清晨,喝得醉醺醺的顾航跌跌撞撞的回了宿舍,舍友看见满身是泥水的顾航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扶到床上,三下两下扒了他的外衣。顾航深深陷进被子里,两行泪在柔软的枕头上晕开。

      当然,这些都是王小芷不知道的事情。认识顾航十几年,她似乎从来就没有真正关心过顾航背地里的样子,比如他经常一个人住在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比如他发烧了生病了只能忍着浑身不适吃几粒药睡一觉,比如他伤心难过的时候就跑去酒吧买醉,比如,很多的比如。可每次出去见王小芷,他总是穿得干干净净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温暖笑容,他希望王小芷看见自己会有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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