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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赐转生恩
在很多年以前,阿蕊那是灵都的第九巫神,此与彼之神。
可是阿蕊那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辞去巫神之职。而转生为人世的巫仙。
于是神问她:“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转世吗?”
“不知道!”
“因为你的妇人之仁。”
“何以见解?”
阿蕊那的话语依然如往日那样淡漠,似乎根本就没有把眼前的天神放在眼里,即便他就是世间一切的主宰着,灵都十三巫神都为他臣服,他放眼眺望可以横扫整个天地间。
神没有在乎她的不屑或者说不敬畏,因为他们彼此都是看不到对方的容貌,或许神可以,神的力量几乎是无所不能,一切生命都可以在他手里宛如游戏和棋子般操纵着。
神说:“当初在对曼珠执行神规的时候,你就屡次反对,即便我那个时候诅咒已经植下,可是几百年来你依旧屡次请求我消除它。执迷不悟,直到现在。”
“前世的旧芊天颜已经与我毫无瓜葛,现在的我只是履行一份作为洛箴族信任的巫仙的职责,我不想看到洛箴族的子民这样痛苦地活着,也许你超然物外,沙罗路和曼珠的痛苦是他无法逃避的宿命,但宿命让他轮回到了洛箴族,所以我会义无反顾,”
“很好!当初我让你再轮回一次,没想到真的会机缘巧合,今日你又回到这座冰晶神宫来祈求我,化解他们的诅咒,我作为天神,难道真的要默认这是天意?”
神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到后面仿佛不是对阿蕊那说而是对自己说的,自从天神对曼珠沙华施下咒语施行惩罚以来,旧芊天颜就于心不忍,这样的诅咒太过残忍,太过毒辣,完全就是一个残酷的游戏,让他们生不如死,生不能逃避,死不能解脱。而作为阿蕊那,以前的第九巫神,现在的洛箴族的巫仙,他自始至终都在为了曼珠沙华的一切祈求这位高高在上的神明。
“既然一切都是注定,那我就继续下去,除非我灰飞烟灭,或者神可以亲自解除他们的诅咒,任何代价,我甘愿承受。”
“是吗?神施下的诅咒,怎么可以这么容易、说解除就接触?”
“那到底要怎么办?”
“阿蕊那,你在今世作为巫仙的职责终结后,你又可以回到灵都,继续你的第九巫神之职。”
“那请问天神,这还可能吗?”
“你不愿?”
“如果可以解除他们的诅咒,我可以不要巫神职位!”
“你果然冥顽不灵……”
天神说完,突然在阿蕊那的右边出现一个红色的浮影。浮影之中是凄凉的满天的彼岸花丛,火红的彼岸花从中一条血河把彼岸花花海分割为此岸和彼岸,而河流中的红色河水比以往更加宽阔,幽深,湍急,有怆天呼地的哀嚎呼啸不止。
在一棵娑罗双树下,有一个满身鲜血的人翻来覆去,彼岸花丛中堆积的枯骨被碾压成齑粉,被鲜血浸泡。极度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哭声仿佛可以使时空轰然沦陷,此刻的曼珠已经分辨不出任何外貌,只是一个血淋淋的生物在垂死挣扎而已,阿蕊那顿时感觉心如刀绞,不敢再看下去,感觉肠胃翻搅欲吐。
“天神,你怎么可以这样?”阿蕊那很是悲伤地问。
“诅咒的效应是不能在一起的,就算他们思念忍无可忍要在梦里见一面曼珠都必须泣血三天三夜,你上次施展巫法让沙罗路见他,我就没有追究,没想到你这次居然胆大包天,竟然让他们真实接触。……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她的代价!”神的声音依旧缥缈悠远。“最初的最初,彼岸花就背叛魅天神梦,这是它自找的,神一向赏罚分明,绝不姑息。而你,阿蕊那、前世的旧芊天颜,你对于你犯下的滔天大错,该如何承担?”
“我说过,只要天神愿意消除他们的诅咒,阿蕊那哪怕是魂飞魄散,永世沦陷,我也无怨无悔。”阿蕊那依旧跪着,湛蓝色长发和绯红色长衣轻柔飘舞,她继续说:“天神啊!一千多年了,难道您的惩罚还不够吗?他们的所受的痛苦还不够吗?你到底还要让这个诅咒折磨他们多久?一千年?一万年?”
神沉默了。
良久,终于又有恢宏的神之音传来:“好!我可以解除诅咒。”
一切来得太突然,阿蕊那兴奋地有点头晕目眩。
“真的吗?天神?”
“不过,只能解除一个人的,既然现在曼珠受的苦最大,那我就解除她的吧!让她转世,而且是要在第二世,诅咒才会完全消失,完全遗忘关于沙华的一切,并如同平凡人死生随命。”
“天神,那么沙罗路呢?”
“这就是代价,既然你转了一世依然会来替他们求情,如果你不那样做,我兴许会答应完全解除,不再追究,但是你偏偏要犯下大错,施展禁术让他们见面,我的姑息是有限度的!”
“我错了,天神,求您责罚,我愿背负一切毁天灭地的责罚!”
“不用毁天灭地,只要你愿意把你的巫神职位舍弃,并随之失去永生的能力,把这个能力转移给沙罗路就行。你在人世便为普通的巫仙,百年之后自然归冥。”
阿蕊那愕然。“什么?”
“你反悔了不愿?”神问她。
“不是,我不在乎永生不死,也不会在乎巫神之职,但是,既然转移给了沙罗路,而且他的诅咒并没有消除,那他岂不是……??”
“没错,本来他在转世为人受苦到椎心饮泣的时候又可以经过一次死亡来减轻,但是现在不可能了,他会永生不死,忍受诅咒永无止境的折磨。”
回音荡然,威慑人心,飘扬在天地间。
“不……天神,你应该是仁慈的才对!”
“阿蕊那,你去吧!”
“去哪儿?”
“去拯救曼珠,让她转世,至于她会转生在哪里,后果会如何,一切皆是定数。而你阿蕊那,从今以后,已经只是一名普通的人间巫仙,没有我的允许,你绝对不能擅自来到灵都,但你是洛箴族人的仰望,承载了他们的祝福,你可以祈祷颂咒,自有巫神会佑护于你!”
天神说完,余音来回荡漾,经久不绝。然后他的幻影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冰晶神宫又恢复到最初那个沉寂黯然和冰寒的华美状态。
“那……我怎么才能去她的身边?并带她进入轮回?而且自己安然回去?”阿蕊那站起身,望着前方空旷耀眼的光华。
可就在她等待答案之时,突然间就失去了知觉。
当阿蕊那醒来,依旧是那一片空间深红色的天地,漫无边际的彼岸花,看似宁静得不像话,实际上有湍急的血河发出哀嚎。
阿蕊那从彼岸花丛中,撑着枯骨站起,她想,天神就是了不起,这个虽然属于忘川但已被排除于神界、人界、冥界的地方,别说人,除了曼珠根本没人能来,天神居然让她说来就来。
阿蕊那长久地瞭望远方一片遥远的彼岸花,鲜红欲要疯狂地燃烧,便自言自语:“这里,一切,终将结束,只是,另一段黑暗而残酷的宿命才刚刚开始……”
她踏着欲流的花丛,以及花丛中的白骨,跨过此岸抵达彼岸,其实她过去此岸和彼岸会交换,也就是说,人,永远不可能抵达真正意义上的“彼岸”。
血河的哀戾音渐渐减弱,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叩心泣血的哀鸣。
阿蕊那望着远处的娑罗双树,紧紧依凭血河中的阴风,却肆无忌惮地摇晃。阿蕊那快马加鞭,终于来到了曼珠的身边。见她依旧嚎天动地地在地上翻滚。彼岸花、枯骨碎片、鲜血杂糅沉淀,黏糊糊地粘在她的身上。惨绝人寰。
“天神,我该怎么……”
阿蕊那还没有问完,便在空冥之中四面八方再次响起天神的话语:“那棵娑罗双树——你们爬上去,就可以离开了。曼珠会直接抵达转生之轮,而你会回到你的桫椤墟。”
什么?这么简单,居然就是让她们爬树而已?这天神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阿蕊那望着那棵深红致黑的娑罗双树,一点儿也不高嘛。
阿蕊那蹲下身体去,对曼珠说:“曼珠,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阿蕊那的话语仿佛着了魔一样,一说完曼珠的痛苦立即停止了。早知道她应该一来就说出这句话的。还有准确说不是我们可以离开,而是她自己可以离开了。只不过这样听着要好听一些。
曼珠缱绻在地,与地上鲜血模糊的彼岸花和碎骨的交糅杂质难也区分了,看上去惨不忍睹简直就没法忍受。阿蕊那的冰蓝色的面具颤抖不已。
阿蕊那走到她的身边,伸出右手,说:“我们走吧!”
曼珠翻过身来,天呐!阿蕊那差点就倒下去一睡不醒,那是曼珠的面孔吗?恐怖?忧伤?还是痛苦?反正根本没法形容。以前都还可以看清面容,只不过瞳仁漆黑,脸颊上有两道血痕罢了,现在却面目全非,千疮百孔。已经无肠可断,何堪饮血崩心。
她知道这样雪上加霜都是因为她,所以还是忍了下来。
曼珠颤颤巍巍而百般艰难地爬到她的怀里,顿时那些污秽红色之物便粘在她的绯红色长袍上,恶心欲吐,但她似乎根本不在乎。
“没事,曼珠,没事了……”阿蕊那轻轻拍着她的脑勺。
“那沙华呢?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曼珠根本看不到她,但能迷迷糊糊听见阿蕊那温柔亲切的安慰,用急痛攻心的话音问她。
阿蕊那怔了一下,说:“是的,你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不再背负诅咒的折磨了……”
阿蕊那感觉,这谎言是不是有点儿荒唐,连她自己说出来都感觉不自信。她伸出原本白皙水嫩现在却被玷污得污浊不堪红色粘糊糊的手,颂念咒语,想要使出巫力,却竟然半点也施不出来。没想到在这里也使不出巫法。
所以只好将她背在身上,开始往娑罗双树上爬去。
好不容易才爬到树上,阿蕊那累得有些气喘吁吁,便愣住怀疑怎么没反应,该不会是天神在耍她吧?就在这时突然间一阵红雾出现,然后越来越浓,浓得睁不开眼睛,霎时娑罗双树剧烈晃动起来,于是她紧紧一手抱着曼珠,一手抓住树干,然后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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