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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汝没想到许春景会来找她。
下午三点,一汝正忙着交代小蔡整理资料的事情,门口突然有人问道:“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许春景穿着黑色的薄呢及膝连衣裙,脖子上一串白色的珍珠项链,挽着个法式髻,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典雅。此刻她正笑眯眯地看着一汝。
对于她的突然来访,一汝吃了一惊,过了片刻才淡淡道:“进来吧。你有事吗?”
许春景走了进来,环顾了四周,笑道:“你这里倒是挺整洁的。你也不请我坐吗?”
“坐吧。”一汝皱了皱眉。许春景在会客沙发上坐下,小蔡早安静地端上了新泡的茶。“请问你有什么事?”一汝的语气并不友好。
“有时间的话,我们到楼下的咖啡厅坐坐。”
一汝看了看她,也不搭腔,只忙着整理资料。
许春景顿时讪讪的,气氛有些凝滞。
一旁的小蔡笑道:“丁姐,这些我来就行了,你有事的话先去忙好了。”
一汝终于放下了手上的资料,交代了小蔡几句,随着许春景下了楼。
午后的咖啡厅并没有多少客人,阳光透过玻璃静静地洒在墙面上,有一种祥和与静谧。她们挑了处临窗的位置坐下。
当咖啡端上来的时候,一汝并不急着端杯子,只冷冷说道:“有什么事,你就快点说。我可没时间陪你消遣。”
许春景专注眼前的咖啡。她先喝了口冰水,再喝了口咖啡,然后加了一勺糖,再喝一口,最后缓缓注入奶精。这是个很讲究生活方式的女人。一汝在心里叹道。如果撇开过往,一汝相信他们应该是一对融洽的母女。
一汝突然觉得头痛,眼睛也涩涩的,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太烫,将舌尖烫了,有点手足无措,感觉象是撞了邪。
“一汝,”许春景放下手上的小勺子,静静地看着一汝说道,“你对我好象有很深的成见,再怎么说我也是...”
“不是成见,”一汝冷冷地打断了她,“是心结。对你而言,我只不过是个弃儿。”
许春景怔了一下,说道:“妈妈也后悔当年的举动,我会尽力补偿的。”
补偿?一汝心里说道,你补偿得了吗?如果所有的过失,包括对心灵的伤害都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补偿得回来,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爱恨之说。一汝的面色阴沉的可以拧出了水。她拿着小勺在杯子里慢慢地搅着,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象那转动的咖啡,无法平静。
“其实这么多年,妈妈一直在找你。”许春景的声音似乎有点变样。
“找我?”一汝轻哼了一声,“你是要女儿有女儿,要儿子有儿子,不管亲的还是养的,你还找我干吗呢?你现在也用不着在这里左一个妈妈,右一个妈妈的,我妈现家里忙着呢,哪里就又来了个妈妈?”
许春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要说我现在还感激你的,那就是你给我找了个好妈妈。”一汝突然感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她用力地吸了口气,努力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流泪,千万不要。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许春景隔着桌子轻轻握了握一汝的手,说:“我对不起你,可我当年也有不得以的苦衷,请你理解。”
一汝慢慢地抽回了手,心里喊道,理解理解,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什么你就不能让我安静地过日子。她盯着许春景,凄惨地笑道:“什么苦衷,还不是你那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作怪。既然开始就错了,为什么不让它一直错下去呢?很多时候,改正错误并不是好事情。”说着把头转向窗外,不再理会许春景。窗外,高楼林立,直直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许春景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这个地方原来是一片桑树林,如今是一点都找不到过去的影子了。你无法说这个改变就一定不好。或许我们还在怀念过去的美好田园风光,可如果没有改变,我们怎么能享受到充分的都市气息呢?一汝,很多事情,我们不能简单地用对或错来做评判。”
一汝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许春景觉得一时也说服不了她,于是转移话题,问道:“你现在的工作怎样?有没有兴趣进世纪集团?”
“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很好笑吗?我干的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去你那里?!这就是你说的补偿吗?说说看吧,我去了你给我什么职位?”一汝转回头,双手抱在胸前,身子往后靠了靠,语气带着一丝丝地挑衅,她残忍地微笑着,有一种麻木地痛快。
许春景愣了愣,自嘲地摇了摇头。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一汝说着就站了起来。
“等等一汝。”许春景急急叫道。一汝停了停。
许春景吸了口气,顿了顿,说:“你最近跟而冰在一起?”
一汝扬了扬眉,顿是明白这才是许春景来找她的主要目的,先前的一大段不过都是铺垫罢了。
“有问题吗?”
许春景轻咳一声,象是掩饰着内心的不安。“我听亚男说,上次在街上看到你跟而冰在一起。我不知道你们现在到了哪一步。现在我想跟你说的是,你跟他并不合适。”
一汝心底一沉,不相信似地盯着她,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声音变得很尖利:“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这些?合适不合适也并不是由你说了算的。想想你自己的所做所为吧,别恶心我了。”
店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许春景拉了拉一汝:“你先冷静点,先听我把话说完。”
一汝冷冷地看着她。
“你了解而冰的所作所为吗?”许春景的声音很低。
“他再怎么样也好过抛弃亲生骨肉的。如果说他有什么不对的,也只因为他有了你这样一个妈。”一汝说着转身离去,在推开门的一刻,她又停了一下:“不好意思,咖啡的钱你付了。”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春景颓然倒在身后的沙发上。错错错,全都错了,她痛苦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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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春景疲惫地回到家,老谢正在客厅里看报纸。她坐下来拿起遥控器,心烦意乱的调了几个台。老谢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今天这么早回来?”
“去见一汝了。我看她鬼迷心窍了,跟而冰混在了一起。”
“哦?”老谢合上了报纸,“跟而冰在一起?那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你那女儿,跟你一样臭脾气,我还没说两句,她倒跟我吼上了。算了,我也懒得管她了。以后的苦果子让她自己去尝好了。”
“也不见得他们就有什么了。一汝那孩子,我看着是有分寸的。”老谢倒笑了。
“有分寸?”许春景不以为然,“我看也不管用。而冰什么人,花言巧语还不把一汝骗得晕头转向的。不是亚男看到,我还蒙在鼓里。这丫头,今天真气死我了,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哎,不是自己养的到底是隔了一层。也不知而冰这臭小子想干吗?”
两人都一阵沉默。
“要么,你给而冰打个电话?你这里不有他的电话吗?”
老谢不作声。他当初要到而冰的电话可算是费尽了心机,想着而冰那冷漠的口气和冰冷的眼神,他到现在还后背发冷。
许春景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让我说什么?事情到这个地步,我们还能说什么?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啊。”
“不该什么?孩子换的时候你不也是没反对吗?你现在怨我,这么多年我容易吗我?”许春景委屈地哭了起来。
老谢最受不了她这点。“你看你,比家宝还幼稚。”
说到家宝,许春景停止了哭泣:“这也不是让我省心的主。好好的工商管理不学,非学什么考古。我这么多年的辛苦都不知道是为了谁。圣男亚男虽好,可终究是人家的人。”
老谢呵呵一乐:“你呀,人家的人怎么啦?你看她们的妈妈,我还不是成天享清福的。”一句话说得许春景也笑了起来。
许春景对信息有着超强的敏锐感,这个家能有今天这样的场面,全靠了她。想当初她不过是纺织厂的一小会计而已,改革开放之初,她果断地辞职,从最初的服装生意开始,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世纪集团。她的果敢与手段在业界也是出了名的。熟识的人一提起她,总是一句“这个女人不简单”。
许春景揉了揉太阳穴,刚想说什么,包里的手机响了。是她的助理。她平静地听完电话,对老谢说道:“今天这一搅我都差点忘了,今晚约了市府办的王主任一起吃晚饭。你也一起去吧!”
老谢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你也知道,我不喝酒,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应酬。还是在家里自在点。”他说的是实情,虽然挂个集团副总裁的名,但无论在生意上还是交际上,他都帮不了妻子任何忙。
许春景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收拾了一番。出门前,她对老谢说:“市里组织了个去南非的考察团,五天后出发,大概一个月左右。我这几天忙着准备准备,一汝的事情你还是多留意留意。不管怎么说,总归也算是我们女儿,可别让而冰惹出什么事。要不然,认亲这番心血算是白费了。”
老谢沉默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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