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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窦渐生
认出来人是沈闻,叶茗也就放宽了心,大咧咧的找个平坦的位置坐好,无视沈闻怒从心头起的模样,摇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今夜月色大好,你若不看,就别扫人的兴致了。”
沈闻虽不满叶茗的态度,但这次他也的确差点吓得叶茗失足跌落,此时只是低低哼了声,就着她的身畔坐下,偏头看到少女被汗水黏在颊边的碎发,淡淡道:“做噩梦了?”
叶茗怔怔的看着月亮,漫不经心道:“嗯,是个梦,但是……我说不出来算不算噩梦。”
一个月时间已入深秋,夜风吹在身上煞是冻人,叶茗先前那一场梦闷了一身汗,如今再吹风只觉得愈发的冷,情不自禁便抱着双臂瑟缩了一下。沈闻在旁看着,虽说冷淡,但到底是看不下眼,一手解了自己的外袍便披在她身上,一面道:“都说了不能作践她的身子,你却是真真没将我的话听进去。”
语气冷淡,动作却是轻柔得不能再轻柔,像是呵护着珍宝一般。带着他体温和甘松香气的白袍落在肩上,驱走三分寒气。叶茗侧目望去,可以看到少年琥珀色的眼眸在月色下蕴出来那么一丝丝的温柔。
令人情动最大是反差,譬如高高在上的人能为你放下自尊,譬如素来冷淡之人能露出这样柔软的表情……
……叶茗看着,想起他所见不过因着这具身子,心底泛出来的波澜便被秋风凉了个透。再一闭眼,便是适才梦中场景。
“……我梦到,‘我’……荣月公主死了。”
沈闻手一震,脸色顿时苍白几分:“胡说。”
叶茗笑了笑:“嗯,我都还不能反应过来呢,毕竟是别人的身子,远远看着那场景,就好像看着别人生离死别一般,感觉奇怪的紧……”说着又看着他笑了笑:“倒是你,在梦里居然哭了。我从来没见过你哭,这般也算是过了把妄想的瘾头。”
“居然死在你怀里……啧,怎么可能。”
沈闻越听脸色越是苍白,定定看着她:“……我怀里?你的梦,是怎样的?”
叶茗仔细回想了下,比划道:“你还是一样的白衣,只是荣月公主在你怀里,一身大红宫装,好像……好像……还说了什么。”
沈闻惨白着脸追问:“什么?”
叶茗扁扁嘴,突然有些难受:“她说,‘忘了我吧,雅言。’”
她的声音轻柔,虽不及成年后带着风韵,但就这样一句话,却像了六七成。沈闻闻言全身一僵,惨白的脸色更见惨白。
叶茗看到他脸色不对,一时也怔住,慌忙脱下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还回去:“有这么冷么?怎么才一会就已经冻成这样……”
沈闻却依旧不能回过神来。
叶茗试着碰了碰他的手,指尖竟是一片冰凉,再抬眸看去,少年双目都有些魔怔,定定的看着她的脸,目光竟就像梦中那般……
本来没想那么多,然则沈闻也断不是这般容易失神的,叶茗瞧着他不对的反应,登时也反应过来,脸上跟着白了三分,有些愕然:“……莫非,是真的?”
沈闻感受到指尖的温软,回过神来又看到她毫无血色的俏脸,叹了口气,反手握住她的手安慰:“……不是,既是未来才发生,我又如何知晓?且你若真是死在我怀里,那么此时的你我,岂不荒诞?”
叶茗心中虽觉得他言之有理,可看着他尚未能恢复血色的脸顿时便起了疑,道:“若不是……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沈闻一怔,淡淡道:“只是想起些往事罢了。”说着摇摇头,又道:“别的我不说,只有一点需谨记。”说着一字一顿:“当心叶文曦。”
什么意思?叶茗皱了皱眉,却知道沈闻从来不会毫无意义的提醒她,更何况这是他心爱之人的身子,不由想起白日里一件事,便问了出来:“在历史上,可有一个叫王维的诗人?那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倒是颇有韵味。”
沈闻未料到她问及此事,便是一愣:“王维?未曾闻之,你可是识得?”说着又道:“那句诗莫非不是叶文曦的手笔?”
叶茗心中轰然,虽不敢直接定论,却是三分了然,摇首道:“不……是我记错了。”
沈闻虽仍是狐疑的看她,却到底没有追问缘由,只是看着她坐在一旁慢慢沉默下去。
……
……
疑心一旦起来,便再怎么都难以消去。平心而论,叶文曦是叶茗在这个世界第一个觉得志同道合而能贴心相处的朋友,可就实际来说,她更信任沈闻,到底沈闻会因着原主不会加害她,而叶文曦……她虽不愿承认,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何况彼此觉得志同道合,若真是因为她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呢?
叶茗闭了闭眼,其实她并不在意对方是不是穿越女,无怨无仇的,目下又好相处,交友并不需顾忌出处,只是沈闻说得严肃,她不得不防,当下心一横,第二日一早遣走身边的丫鬟嬷嬷,轻声唤道:“阿夏。”
几乎是毫无声息,一个黑衣人便已然出现在她视野,单膝跪地,垂首道:“公主有何吩咐?”
因低着头,叶茗并不能看清他的长相,却也心不在焉,只道:“阿夏,替本公主看着承秀郡主。”
“是,属下遵命。”
干净利落,毫无疑议。暗卫这种行事方式倒是真真让叶茗喜欢的。转念一想,又补充道:“只需看着,若有不妥便来与本公主报告。莫要插手紫云阁之事。”
调走他总比让他日日夜夜在暗处守着自己来得好。虽不知先前到底被觉察了多少。但如今将他调去紫云阁,倒也是一石二鸟之意。
宫明夏虽然心里奇怪,有些愕然抬眼看她,但依旧恪尽职守:“是。”
漆黑的发漆黑的眸,唇色肤色却是刺眼的苍白,面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五官秀气,生得颇有几分阴柔女儿像,可从额头下来一道可怖的伤疤,蜿蜒而下,几乎将一张脸生生劈开,将活生生一张还能称得上是美人的脸弄得几分诡异几分狰狞。
叶茗被这张脸吓了一跳,面上虽没表现出来,但心中委实不是滋味。
……也是个苦命人么?
“下去吧。”
暗卫离开依旧悄声无息。叶茗回神看着自己身上深黛色的齐胸襦裙,为了防寒,外面披着的大氅衣领上还密密实实的绕了一圈兔毛,十三岁的病弱少女身量本就小小,目测只有一米五出头,一张分外清丽的脸几乎都被埋在大氅里,站在铜镜面前,仿佛像在看别人,不自觉都觉得心疼。
从来只觉得体弱多病甚是可怜,如今自己亲身体会,才不过两月,叶茗这幅身子可谓缠绵病榻,反反复复了几回都没能真正全然康复。莫名想起她的宫殿名为长生,长生殿长生殿,可不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殷殷期盼?
虽是穿越,可偏生得了这样一幅身子,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按着古代的医疗技术,许一个小小的感冒,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皇宫从来不是能让人省心的地方,当真是个病人,却也难得安心养病。
“呀——”沉思间便被一声刺耳鸟鸣拉回,叶茗偏过头,看到已经饥肠辘辘的海青雏儿张着嫩色的喙等着食物。两月时间,雏鸟雪白的绒毛已经开始褪去,从翅膀上生出带着些黑斑的初级飞羽,叶茗早先便不再将它囚在狭窄的笼中,而是亲自喂食顾养,反倒是专门遣来的婢子成了无事之人,鸟儿如今对她的依赖,几乎到了不是她便不吃食的程度。
对于豢养动物而言,她从来喜欢亲力亲为。
叶茗唤着那养隼的婢子碧珠备了生鲜的瘦肉,笑着将鲜肉递到它嘴边,一面轻轻摸了摸它尚是棉绒的身体,张了张口,却只能道:“鸟儿乖。”
没有名字,本不属于她的东西,便是不该由她命名的。
碧珠微微低头,淡淡道:“公主可以给它起个名字,这样日后唤着也方便,它虽小,却有灵性,是能听懂自己名字的。”
叶茗怔了怔,看着鸟儿圆溜溜的眼睛,心里软了起来。
若是真的叶茗,又会给你一个什么名字呢?叶茗笑了笑,想着原主墨宝中有一句话,是“将心托明月,流影入君怀”,便道:“或者……暂时叫你流影罢?”
雏儿欢快的叫了两声继续享受美食,仿佛很满意。
叶茗笑了笑,这便算是暂定的名字,若是不喜……
待原主日后回来,再改过便是了。
……
……
一眨眼过去两月。
从前知晓身边还有这么个暗卫,叶茗虽不说什么,可到底觉着浑身不自在,好似无形中被变态跟踪一般,连独自一人时都少不得持着拘谨——除了和沈闻独处。
至少他对自己知根知底,且但凡有他在,尤其是夜闯长生殿之时,更说明了四下绝对无人,有人也是没了知觉的。
竟是不知不觉间,对着沈闻便是大大的安心。
只是未成想,这样想的人,竟还有旁人。
被派去盯着叶文曦的宫明夏定时会来回报。语气虽是一如既往的机械冷淡,但到底存了疑惑——承秀郡主很是娇憨可爱,每日上堂亦是文采斐然,颇得众人喜欢,与公主关系亦是极好。如今两个月下来,除了喜欢在长乐侯世子附近转悠,或是陪着说说话,或是就这么静静坐着,却也没什么出格的事儿。
……只是这样一来,却是明眼的人都晓得她对世子的心意了。而这位世子,可不是皇上心里属意的驸马人选?
这般想着,又想起这些天来叶茗与沈闻之间愈发亲密,便是教自己来盯梢,也没什么打紧的。可公主自幼纯真良善,并非会做这种小人之事的……
叶茗微微抿了口茶,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面沉如水,知道他必然有许许多多疑惑,却无法与他说。
她道:“阿夏,别问也别想,我也只盼自己是猜错了的。”
……不是她,只是沈闻觉得她黏着腻烦,才多此一举的警告而已。
宫明夏深深磕了个头,微不可察的抬眸看到少女烦闷到纠结的表情,心里亦是无知无觉的一痛。
……若不是她,其实他早就死了。此处是皇宫,她哪怕要变,亦是无可厚非。
自己只要守着她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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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叶文曦终于要开始不安分了。
本来嘛……不作死就不会死,她要作死……唔,女主就该回心转意了。
原文是万人迷文……所有人都喜欢女主,所以个中细节不要太追究……本文是1v1的木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