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前世爱你

　　“我没有领悟你的意思，只是又一次觉得你很不一般。也许是天意，一个多月后你真的有喜了。我真的很高兴，是由你而不是别人来为我孕育后代。下意识地，我让你住进玉鸾宫，尽管你并不愿意。那时，我完全忘了花音。”
　　“你不是说过，在你的梦里，我对你很冷漠？是的，当我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事情一团糟糕。花音每天哀哀戚戚地哭泣，我觉得对不起她，但我也没有想过让你从玉鸾宫里搬出来。我越来越搞不懂自己的心情。究竟我爱不爱你，到底我是不是爱花音的。我烦死了，于是选择逃避。我跟自己说，我的心思不是用来放在这些儿女情长的地方的。现在想来，我那时实在做了很愚蠢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着我，几次张开嘴又闭上，眼神中盛着刻骨铭心的、沉重得似乎让他无法喘息的痛，连呼吸也粗重起来。
　　我心底是心疼的，但我看着他，没有动。这是他欠红泪的，再痛苦也要他说下去。
　　等了很久，他终于又重新开口了，只是声音微微颤抖。
　　“后来，那一天，那一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挡在我面前，眼睁睁地看着你倒下去，我怎样喊你也不醒来。在那一刻，我似乎连呼吸也不会了，我的心跳似乎也停止了，我的胸口像被人撕开了一个永远也合不拢的大洞。这十年来，只要我想到那一天，我还会痛得喘不过气来。我知道了我爱的到底是谁，可是还来得及吗？”
　　“当御医说你不会死掉时，我非常非常高兴，我觉得是上天在给我赎罪的机会。可是你却一直没有醒来，我派人寻遍天下名医，甚至亲自去深山求访，没有人能够让你醒来。我明白了，是天在惩罚我，惩罚我没有好好珍惜你，要我知道自己以前到底都做了什么，要我每天对着你忏悔，提醒我永远不会被原谅！我最怕的事情就是，哪天早上醒来你已经不再呼吸了。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还有赎罪的机会，可你要是走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花音一直哭闹不休，对着她，我只越来越想你。而且花音在哭诉中不经意带出的话让我明白，你从未做过不光明的事。对于花音，我已经无法再爱她了。我以为封花音为后可以让她安静下来。我又做错了。花音要的不只是皇后这个封号。我没想到，那么善良纯真的她会变成那个样子！”
　　他又停了下来，手纂成拳头在膝上微微颤抖。我好奇得有点紧张，别的事情我的梦里有过隐隐约约的记忆，可红泪昏睡之中又发生了什么吗？
　　“那天，我在早朝，舒玭突然跑来了，满手鲜血。没等她开口，我丢下满朝文武冲到了你的房间。你躺在血泊中，腹部插着一把匕首，脸色比纸还要苍白，我再次品尝到了撕心裂肺的感受。我以为我终于要失去你了。但上天大概又给了我一次机会，你没事了，那样致命的伤口，竟然渐渐好了。你只是依然睡着，似乎不愿醒来。”
　　我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
　　不自觉的，我的手抚上了小腹，红泪这具美丽的身体上确实有一个疤痕，很淡很淡。我从没想过要问，现在想来，这种地方会有伤疤的确不寻常。可以致命的伤口能恢复的这样子，想来古代的医术确有高明之处。
　　“我恨不得杀了花音，可她已经疯了，我想，是我逼疯了她。但我不能原谅她。我把她关进冷宫。这一生，我都不想再见到她。至于唐雨桐，只是因为国事需要才封为皇后。我从没碰过她。我终于知道，红泪不在乎身外之名，她的愿望一直是那么简单……”
　　他的眼眶湿润了，更显深沉的黑瞳中是深深的自责和忏悔。我转过头不忍看他，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了，声音欢欣了许多。
　　“那天，我看见你坐在地上，眼睛是睁开的，瞳眸里映着我的影子。我几乎想跪下来感谢上苍。但你一开口我就觉得不对了，你的记忆里竟已没有我了。这是神在惩罚我吗？冷静下来后，我明白了，这是神的惩罚，但也是神的恩赐。他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能够重新开始。这一次，我可以好好珍惜你了。但我也在害怕，我不可能永远瞒着你以前的事。不管是红泪还是欢颜，你一直是聪明的。当你想起或是知道以前的事了，怎么办？我想，与其你听着别人的话对我产生恨意，不如，不如我自己来揭开这道伤疤。你知道吗？这些回忆再痛，我也愿意一辈子背负它。这是我仅剩下的、你给予我的、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东西了。”
　　他看着我，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他真的在害怕。我们久久地对视，我却张不开口。
　　终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牵住我的手，轻轻地说：“我的一切的真实都告诉你了，求你，不要离开我。”
　　离开他，我能去哪儿？
　　我开口，声音涩涩的：“你爱红泪，我知道。那么，你爱欢颜吗？”
　　他疑惑了，但仍笑着看着我：“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名字重要吗？”
　　他不能明白。我苦苦地笑了，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心头弥漫着淡淡的悲哀。
　　“让我一个人呆着，好好地想一想，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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