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炮灰女配的倒掉

　　华云凉在床上折腾了五个小时，也没能将心口的那团火给灭了。凌晨三点，她也没必要再和失眠抗战了。最近她都不太敢照镜子，就怕看到一个精神颓丧黑眼圈浓厚的女人在里面同样瞪着她。

　　第一缕阳光冒出云层，华汉的生物钟也习惯性醒来，开门时看到第一个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好孙女华云凉。

　　“工作这么辛苦，连以前嘴上经常嚷嚷着的美容觉也不睡了？”华汉虽然年已古稀，记忆里却非常的好，华云凉那些他批判了多次就是没丁点儿效果的年轻人的坏习惯，好似在她回国后真改观了不少。

　　华云凉又是送水又是端茶的，还生生堆出了孝顺晚辈的姿态，不仅没跟华汉顶嘴，甚至还好堆出好看的笑容来任劳任怨。时局至此，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没有人会给她成长的时间，她也来不及去谋划，但有些骄傲她还是可以暂且搁置的。

　　华汉也没让华云凉停住，任由她将平常别人的活儿全揽了下来。试想一个十指不沾洋葱水的小姐能把这些事做的多好就不必了，华云凉的认真举动，还是牵动了一旁沉默了的华汉。

　　“早起活动也好，以后要坚持。”华汉微微叹息，眼窝中悬着的那双被岁月历练过的眸珠渐渐淡了下去，“这次你能主动回去工作，我很开心。”

　　“哪又怎么样，达不到你的要求，还不是要接受你的审判。”华云凉将擦干后的毛巾擦了擦手，搭在了洗脸盆上。德国生活的两年，她多少还是变化了许多，生活家务也被列在了打发不良情绪范围内。

　　华汉端详着面前的女孩，他一手养大教育大，儿子的失败，家庭的离散，也曾让他想对华云凉好，格外的宠溺和疼惜，所以年少时华云凉和许陌庭的懵懂恋爱，他没有干涉，甚至想过就让他们自由恋爱，开花结果。华家到这一辈就只剩下华云凉，没有哪个长辈会再忍心对她严格和苛责。也因为这样，华云凉被养成了一朵温室中的花朵，这是他往昔的决定，最后也是他亲手摧毁。

　　“云凉，你要长大了，爷爷不能守护你一生。以后你会明白，或许我没有给你一个想要的未来，却是权衡之下之于你，最好的安排。”

　　兴许是早晨的空气太过清新和柔和，华汉一下子也柔和了许多，仿佛和其他老爷爷一样，在和孙女促膝长谈。华云凉在脑海里反复过滤了几遍的话，此刻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爷爷要求的长大，就是给华氏找一个合格的接班人。许陌庭被判处局，那你觉得还有谁能入得了你的眼？”

　　“早在五年前，我就没打算要找什么接班人接管公司。你不喜欢，我可以找职业经理人来管理，每年的股权也够你过完一辈子了。”华云凉今早的“堵人”，华汉又怎会看不明白，这个小丫头总算学会未达目的适当转变了，念及此，他算是欣慰了，“至于你和许陌庭，你喜欢他，我不反对。只是那个小子……云凉，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把你强制送去德国耿耿于怀，可是那个时候，你又清楚他做了些什么吗？不是你抛弃了他，是他先放弃了你！他没有资格当华家的孙女婿，也不配接管华氏集团。”

　　“你不就是想说他当时就和范岩岩搞上了，我还蒙在鼓里当傻瓜吗？那就是许陌庭有负于我，说出去也是他劈腿，说出去被舆论喷的也是他。你到底是他爷爷还是我爷爷，有你这样在自个儿孙女被骗的时候，还在我背后戳一刀的？”

　　“这是许陌庭给你的解释？”

　　“有必要解释吗？你现在又满世界找接班人，你说我继续喝许陌庭纠缠不清，还有哪个男人会真心娶我？哦，对，忘了罗一哲那个家伙了，听说爷爷你对他印象很是不错。上次来我家，那对姐弟的建议，是不是真的打动你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华汉面色一冷，法令纹隐隐在颤抖，这是他发扬大家长威风的前兆。

　　但华云凉根本没理会，“罗一哲是个什么东西，你如果真看中他了，大可以领回来自己用。华家没男人了，爸爸死了以后，这个家就败了！”

　　“华云凉，你……”华汉站了起来，预拍桌的手没落下，却捂在了胸口上，身体向后一个趔趄，又重重栽倒回去，“噗！”一口血喷了出来，华汉两眼泛白，四肢抽搐，晕倒过去。
　　华云凉睁大着眼睛，对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失了理智，她本想和爷爷心平气和好好谈的，但尚未开始，转折就成了这个模样。

　　“爷爷，爷爷……”

　　急症室门外，华云凉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邵进军打点好一切，又吩咐邵远去买点吃的来。对于一个七十岁的老人，被气的吐血昏倒，无论一会儿结果如何，都将成为华云凉肩上的一道伤。

　　“去年老爷就被查出身体状态不太良好，最近又为了你的事，睡眠质量上不去，你怎么……”邵进军还想说什么，又想到华云凉的身份，他不用多问，也知道这对爷孙是为了什么起争执，“他是你爷爷，一辈子都奉献给了这个家族，无论他做过什么，你都要相信，你是爱你的。”

　　“爱我，就要插手我们的终生大事？爱我就要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就替我做选择？爱我，就要随便找一个男人娶我？”

　　“罗一哲会是最适合你的。”

　　“你也早知道了对不对？”华云凉不敢从华汉嘴中得到证实，但由邵进军也说也一样。华汉对邵进军向来器重到知无不言，偏偏这个证实，让华云凉心如死灰。

　　这个决定也是昨天华汉告诉邵进军的，他跟了华汉这么多年，早已非主仆情分，更多的是老友之间的心有灵犀。华汉的忧虑和思量，邵进军懂。就是因为懂，他才更没有办法站在华云凉的立场，阻止华汉的决定。

　　“云凉，你去公司上班没多久，不清楚真正的商场残酷。华氏集团现在看起来依旧风光，可内部早已出现了问题。老爷身体每况愈下，他怕是撑不了几年了，偏你又太小，镇不住那群老家伙，唯有找外人来帮你。”

　　幸好送来医院及时，抢救得力，否则华汉那一气血攻心，险些就中风偏瘫，剩下的生命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华云凉没有进病房，只是站在门外看了好久，最后沉默离开。

　　邵进军的话她有听进去，这个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老人第一次对她说了重话。
　　他说：“因为你姓华，所以无忧无虑享受了这么多年，现在也该为你的姓氏付出了。老爷的决定，从来没有人能改变，何况罗一哲也点头答应了。”

　　华云凉忘了她是怎么走出医院的，直到外面刺目的阳光晒醒了她的意识，直到许陌庭下车向她跑了过来。

　　“爷爷还好吧？怎么会突然晕倒呢？”许陌庭喘着气问道。

　　“被我气倒的。”强撑了一上午的身体好像终于找到了支撑点，华云凉看着许陌庭，身体蓦地向他的怀里跌倒，脑袋枕在了他的肩膀上，“你说为什么我要姓华？为什么我爸妈要离婚”为什么爸爸那么早就死了？为什么我就掌管不了一个公司？”

　　一系列的为什么，裹成了一个球，不断在华云凉脑海里盘旋着，她找不到答案，许陌庭也给不了回答。

　　“云凉……”

　　“阿庭，我们私奔，敢不敢？”华云凉突然搂住他的腰，嘴巴磕在了他的喉结上，瓮声说道。
　　搂着的身躯猛的一僵，华云凉的触觉太过灵敏，想迟钝都不行。

　　许陌庭的手机响起，打破了他久久的无言。拿出手机的片刻，华云凉看到了屏幕上闪动的人名，岩岩。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能不能不要接她的电话？”华云凉拉住他的手，轻咬着双唇，愣愣看着许陌庭。她的眼睛里，不是华云凉风格的自信和强势，而是祈求。
　　男人都是这样的情结，怜香惜玉，尤其还是初恋。

　　震动的手机迟迟未接，然后终于消停。华云凉跟着许陌庭上了车，还没驶出停车场，消停的手机又想起，这一次，华云凉直接按下拒听键，拔出盖板取出电池。许陌庭犹豫着想阻止，最后也没真做点什么，任由华云凉随性发泄。

　　如果许陌庭的表情没那么纠结，或许华云凉转而又把电池塞进去。可她到底没那么大方，范岩岩抢了她的男人，现在还敢拿孩子做武器，她没去找她呛死她，就已经是极限了。许陌庭的表现，终究让她明白，所有的人和事，都已不再是她想的那样。

　　她问他敢不敢私奔，他大概已经忘了，这句话华云凉早跟他说过，以前他们就是拿私奔当情调，去世界各地旅行探险。许陌庭都会笑着摸摸她的头，然后随她奔赴天涯海角。
　　而现在，许陌庭忌讳莫深。

　　许陌庭的手机被拔了，还没安静片刻，华云凉的手机响了起来：阴魂不散。虽然人不同，但又有三名区别，罗一哲竟然敢打她的手机，想必又是为了范岩岩。接二连三来骚扰，又赶在了华云凉的气头上，这个罗一哲当真以为她是包子好欺负。

　　“今天我休息，如果是公事，留到明天说。至于是私事，”华云凉接听了，却不给罗一哲开口的机会，眼前拂过范岩岩的影子，口吻中不觉带了故意的成分，“我和你从来没什么私事。”

　　“让许陌庭听电话！”罗一哲比她还嚣张，直接下命令。

　　“他在哪里，你该去问范岩岩，我不知道。”

　　“华云凉，我现在没时间跟你玩，聪明的话，让他赶紧回来。否则，”那端，罗一哲的一字一句咬的极重，华云凉毫不怀疑他的认真和用力，“我会让你终生后悔！”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救了一个立志当小三撬我墙角的女人！”
　　电话挂断，全世界清净，华云凉不想听到那两个人的名字。许陌庭握紧着方向盘，一边斜视着旁边的女子，前方就是十字路口，往左还是往右，只是一个方向偏差，他如果踩错，将会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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