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二章
警局二层的特别审讯室里,窗明几净。
玻璃上的单向涂层让秦致无从判断一墙之隔正稳坐在那里仔细观察着自己的人到底有什么样的表情。房间很大,很空,一张桌子被摆在离自己两米开外的地方,桌子后面并排摆着两把折叠椅,桌角上稳稳地放着一盏台灯,而右边的位置则摆放着一台电脑。
就在刚才,面无表情的特警把他押送进来,按在椅子上,而后放下椅子上特制的小隔板,上了锁。自然,这让秦致原本就有限的活动空间变得更加的狭小。
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侧和脖子上。
回警局的一路再加上被容许换下血衣和进行简单的冲洗的过程中,秦致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仿佛在赵崎身死的那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所有的负面情绪,根本就不属于他一样。
不得不说,目前看来似乎是以宜家为源头传递出来的那种不安定的气场,在某种意义上,和他非常的八字不合。不仅仅是在能力上仿佛深谙自己弱点的恰到好处的抑制,又或者是那种在各种因素综合下能影响人心情乃至思维的力量,都让秦致不得不采取慎而又慎的态度来对待了。
无论对方的目的是想要对付翔高钟南赵崎一流自己只是个被无辜卷进来的路人也好,还是对方专门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也好,秦致现在是有点自作多情的认为,后者的可能性还比较大些。
被蒙着头当做嫌犯押上警车,虽然很新奇,但从感情上来说这并不算是个很好的人生体验。到了警局之后因为保存证据和审问的需要要求自己换下血衣也罢,但是秦致实在不能理解警方要求自己带着手铐进行简单的淋浴,而且还必须有警察在侧的这种可称得上是奇葩的要求。
不过,综合考虑一下赵崎的死亡现场的血腥暴力程度,秦致似乎又觉得他们的要求还是情有可原的,或许在他们眼中,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穷凶恶极外加手段极其残忍的冷血凶犯。
身上穿着警方临时找来的深灰色棉上衣和裤子,似乎不难想象他们应该更希望直接给自己套上一件囚服。
不喜不悲的叹了一口气,好在,进来的是肖云鹤。
肖云鹤紧绷着一张脸,像是很严肃,又像是无端的很恼怒,让人捉摸不定的气场让跟在他身后进来的舒凌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肖云鹤一语不发的在桌上放下一叠调查材料,率先落座,舒凌叹了口气,心里也想不通肖云鹤到底在生气个什么劲儿,你说秦致没进来的时候吧怎么看人家怎么不顺眼,但真的等到被抓了个现行进了局子之后他心里反倒不高兴了。舒凌不好说什么,也只能坐下。
“姓名。”
“秦致。”
“性别。”
“男。”
“年龄。”
“二十八。”
单调平板的对话中算是走过了例行公事的步骤,简单的一些问题问完,肖云鹤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该问点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赵崎和前妻的旧宅?赵崎是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杀他?问题看似很多,却让他罕见的有点摸不着头绪的感觉。
一团乱麻。
所有的证据和线索都毫无章法的堆在自己的面前,让他根本没有去梳理的心情。
时间回到三天前,肖云鹤和方芳见面之后。
他按照方芳提供的线索,先去调查了郁萍萍的姐姐。
郁萍萍的父亲已经去世,所以没办法从他这里直接获得郁萍萍母亲和姐姐的线索,但是现在网络信息很发达,通过民政局的信息系统可以查到当时郁萍萍父母结婚时登记的婚姻信息。郁萍萍的父亲叫郁之城,母亲叫蒋蕴华,两个人于三十年前登记结婚,十九年后因为感情不和离异。而后再通过姓名性别年龄家庭状况逐渐筛选在全国联网搜索,基本确定蒋蕴华与郁之城离婚后先带着女儿去到了M市,并且把女儿的名字由原本的郁芊芊改为了蒋芊芊,这些资料的获得都是在沈恒递交了申请请求全国联网帮助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的。九年前母女二人移民出国定居新西兰,现在的情况要查到母女二人在国外的情况还需一段时间,并且不保证可以查得到。
当然,肖云鹤还调查了一下钟南相关的信息。在预估的郁萍萍对方芳说起那个会唱歌的男人的大概时间段里,又调查了一下钟南当时的人际交往。商业上的利益交锋和勾心斗角不在肖云鹤的管辖范围之内,最后是在资料科和乔源的帮助下,肖云鹤从属地派出所调出了一份六年前的和钟南有关的案底。
报案的原因很简单,是一起路边斗殴,报案人叫喻靖,同时也是这起斗殴的导火索,钟南就是因为他才跟别人打起来的。
事发地点是一条酒吧街,现在已经被拆除并入了步行街广场的一部分。喻靖当年就在这里的一家名叫Blues的酒吧驻唱。
参与斗殴事件的另一方叫李大发,是四年前被取缔的一个小型□□组织的里的人物,四年前公安机关一举摧毁他们的窝点的时候李大发被捕入狱,由于参与过贩毒活动再加上几起性质比较恶劣的械斗因此被移交处理,据目前警局信息系统反馈的结果是他还在监狱里服刑。
至于监狱方面肖云鹤也联系过了,大概是□□生涯里很少有自己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时候,李大发一直到现在还很耿耿于怀。
那天他被老大骂了,心情很差,和几个要好的弟兄出去喝酒。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醉眼朦胧的时候看见喻靖在台上唱歌,就点了比较下流的歌要他去唱。喻靖不肯,就和他们发生了争执,李大发觉得这唱歌的小子不识抬举,准备揍他的时候被钟南给救了。
钟南是退伍兵,身手了得,一下子就把他们打趴下了。喻靖慌慌张张的报了警,后来到了派出所勉勉强强算是和解,后来李大发纠结了弟兄打算再去找喻靖麻烦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Blues唱歌了。
本市居民的资料库里没有喻靖的资料登记在案,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外市来A市的打工人员,不知道原住地再加上人员流动让警方在茫茫人海里很难再找到他的踪迹,虽然肖云鹤在潜意识里总是觉得喻靖已经死亡或者是遇害,但是没有实际证据也很难展开调查。除了这起登记在案的斗殴记录之外,以资料形式保留下来的他与钟南的交集,就到这里为止了。
这就是肖云鹤目前掌握到的一点情况,不过从调查的可行性上来说,聊胜于无。
赵崎和前妻的旧宅地址自然也包括在沈恒提供的那些只多不精的资料里。赵崎当年和妻子离婚后两个人一起搬出了这套房子,房子的产权在赵崎名下,但是他没有把这里作为自己的常住地点而是转租了出去。最近一年的租客是一对大学生情侣,两个人今年都是大四毕业准备回老家找工作外加结婚就结束了租赁合同,因此赵崎的旧宅目前属于空置的状态。
案发前二十分钟重案组接到报案,对方声称华礼家园十六号楼三门七零五最近晚上总有可疑的人在走动,而且还能经常听到屋内爆发很严重的争吵,刚才看见两个男人推推搡搡的进去了其中一人还持有利器,唯恐发生命案希望警方尽快过来。由于涉及到的事发地点是赵崎的旧宅,所以肖云鹤没有任何迟疑的就选择了前往。
事实上,如果冷静下来分析的话,不难看出这通电话也是早有预谋。
电话机主的信息已经在查了,不过估计不会有任何的结果,然而秦致在一个反锁的空间里和赵崎独处的时候,赵崎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被人杀害,又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法医到场的时候经过初步检查就已经确认赵崎是刚刚死亡,死亡时间预估不会超过五分钟。当时的时间条件下不会允许凶手杀完人之后从房间里消失。尽管两重房门的反锁争取到了一定的逃跑时间,但是经过现场模拟可以发现案发卧室里的唯一一扇窗子是在楼下警方的视线范围的,就是说如果有人想通过那扇窗子逃跑就一定会被留守在楼下的同事发现,但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并且那扇窗子附近并没有什么攀爬物,如果选用绳索的话那一定会在屋内留下痕迹,然而实际上屋里却并没有这样的痕迹。
另外一项很不利于秦致的证据就是,在厨房的立柜里发现了一把带血的砍刀,血迹经过鉴定是属于赵崎的,而且上面有秦致的指纹。
虽然凶器出现的地点很不符合一般犯罪的情况,而且这起案子中还有很多按照常理解释不清的东西,比如说那通报警电话和警察出现的刚刚好的时机——简直就是为了让警方亲眼见证秦致杀人的这一幕似的。
所有的证据都像是被打包好了,只不过是挑选了一个合适的时机,被扔到了肖云鹤眼前。
有一种非常刻意和牵强的感觉,失去了自己调查得出结果的必要性,更像是随手找了一个替罪羔羊迫使他们早早结案,产生了一种会让警方怀疑,但是偏偏证据又给的刚刚好,一时之间很难推翻的感觉。
“你今天为什么会去赵崎的旧宅?”
“赵崎的旧宅?”
“你不知道?”
“……我不觉得我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我是被人叫去的,单纯的谈生意,他觉得他们家不对劲让我去看看如果解决了就给我报酬……”秦致耸耸肩,“不信你可以去查我手机的通话记录,但是我不认为你们能从那个电话里查出什么来。”
由于收集证据的需要,秦致那副溅上了血的眼镜被暂时收走,此刻没有了镜片的阻隔,他的神情里更容易被人看出一种傲气和自信。
虽然现在更多是有点无奈的样子。
肖云鹤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继续问:“那你怎么解释从厨房搜出的凶器上的你的指纹?”
“……如果我能解释清这一点的话,估计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八月十四日晚上有人曾经侵入过警方的资料系统,并且浏览了和钟南赵崎郁萍萍……我相信你并不陌生这个名字,他们相关的资料,经过追查基本确定这个IP是属于你妹妹秦瑶的男朋友伍春行的,对此你怎么解释?”
“……别扯到小瑶和小伍,是我让他们查的。还有……”秦致抬起手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铐,“你们通知了他们俩没有?”
“暂时还没有。”
“谢谢。”秦致松了一口气,很诚恳的道谢,“小伍只是帮我查点资料而已……事实上我觉得我需要调查一些事情,当然你们可能不理解,有些东西拿不到,我只能用这种办法。”
“虽然直觉上你调查的东西应该和我们调查的东西不大一样,但是我想,我大概很乐意花点时间去听一听。”肖云鹤随手把笔搁在桌上,皱着眉道,“最好是事无巨细我还可以看看有什么问题——如果查不清的话有关你的这件案子很可能很快就会被移交到特事科,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你觉得我是冤枉的吗?”察觉到肖云鹤语气里那一点微妙的感情,秦致忽然轻声问。
“我是警察,自然不会随便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非常刻板的回应,几乎是每个警察的必背台词,但是却让秦致在肖云鹤对自己的态度这件事上觉得轻松了不少。
“我觉得我不会让你觉得失望的吧。”秦致若有所思的回应道,“顺便,我能不能冒昧的请问一下那边的那位警官……”他把目光转向一直在那里默不作声只负责记录的舒凌,视线停留在舒凌一直挂在手上的那条红绳上,嘴角微微浮上一点笑意,“绳子的打法很特别,敢问赣中舒家的舒良平老先生,是您什么人?”
舒凌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回应道。
“是我祖父。”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