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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局一盘原是命
提起这个青舒上神最喜欢的小弟子慕华,就不得不说起一件不大不小的旧事来。
那时她奉师命去找青舒上神要一件祭祀用的法器,却不想正逢青舒上神外出,被留下暂时接管大小事务的慕离让她稍作片刻,着人进仓库找了。
大厅里来来往往颇有些嘈杂,她坐了将近半个时辰,慕离才带着那件法器出来。
她曾经听人说过,青舒上神的烟云居附近有一处紫竹林,那里生着的紫竹坚韧无比,在整个九重天中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按着杂役指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一大片竹林,每根竹子都是紫黑色的,笔直参天,比之千万年的古木更多了一分不折不弯的倔强。
沿着一条曲折的也是唯一的小道继续走下去,未曾想眼前却是一片豁然开朗。
碧绿澄澈的湖泊宝石般嵌在竹林深处的空地上,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泽,几只神鸟在湖面上优哉游哉的移动着,惬意慵懒,自在潇然。
她不禁伸出手去,想去触摸那碧绿的池水,谁料不知从哪儿飞来的一块石头打偏了她的手。
慕渶不由恼怒的回头,只见林间立着一个紫衣华服的男子,身形修长,腰佩玉珩,眉眼间带着股子傲气,淡淡的吐了句:“蠢货。”
“尊驾看上去也没多聪明,”她站起身来,漫不经心的拍去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尤其在石子碰到的地方用了几分力,“要偷袭也不选好位置。”
“没见识的小子,是非好坏都不分,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不过看你这幅形容也知道,他们也定同你一般是些粗俗无礼,愚蠢无知的低贱之辈。”紫衣男子漠然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闻得这句话,她手上的动作一顿,反唇相讥道:“嗬,有的人倒是衣冠楚楚的,连配饰都费了十二万分的心机,想必是打小过着奴仆成群的日子,被打扮的冠冕堂皇惯了,不过外表再怎么冠冕堂皇,没教养的本质还是会暴露出来,也不知道富贵爹娘有没有空去教?”
男子的脚步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你找死。”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她又何尝没发觉自己惹了大祸,云宗之内藏龙卧虎,的确是不能轻易得罪他人,可是今天他这番话辱及父母,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起刚才那男子说的话,莫非这湖水有些问题?心念微动,在他飞身过来时她便急急闪过身子,漂浮在湖水的上空。
那男子站在湖边,显然有几分忌惮。
速度真快,她心下后怕,面上却不显,只挑眉看了他一眼。
他重重一哼,道:“蠢货,你可知紫竹刚硬不屈,乃纯阳之物,与这碧玉湖中至阴之水刚好相生相克,女子沾上没什么大碍,可凡是男子,只要沾上,轻则风寒,重则修为尽损,经脉尽断吗?”
慕渶原本有些七上八下的心却在这一刻落了下来,胆子肥了,语气自然不同了:“看你这样子,必定是怕跟我打才胡编乱造了这么一大堆的,公子爷,我劝你还是回去找你那一大帮侍婢修饰一下外形吧,衣摆都乱了哦。”
虽然他刚刚也算好言提醒,可是不仅语气傲慢随意而且骂人父母,实在没法让她不讨厌。
紫衣男自然气的脸色铁青,看了她半晌忽而诡异一笑,盘膝坐在湖边上不动了。
“喂,你真的怕了我就回去吧,别在这儿碍眼。”压下心底的惊讶,她说。
“小子,我不上你的当,不过我倒要看看你能在这儿坚持多久,总归不会这么漂一辈子。”他冷冷一笑,闭目沉思。
她见状也不着急,心想这公子爷看上去不是个有耐性的,说不定一会儿就走了,她姑且在这儿漂一会儿好了。
谁知一个时辰过去了,那紫衣男依旧纹丝不动。
她不由有些心焦,偷眼看过去,他像是入了定,便思衬着要不要干脆逃掉,随即小心翼翼的朝对面去了。
紫衣男子眼皮动了下,在她刚刚碰到陆地的时候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过碧玉湖,像拎小鸡一般拎着她的衣领迅速朝远离湖畔的地方掠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风呼啸着打在脸上生生的疼。
“嘭”的一声,慕渶重重摔在地上,紫衣男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她。
“你可是刚刚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说说而已,你不也胡说八道了,为何只许自己污蔑别人父母不许别人反击?”再说了,她又没有说什么真正羞辱他父母的话。
“凭你也配,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他冷冷的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弹去绣着古雅纹饰的衣领上面的灰尘。
身份?
她瞄了他一眼,不怒反笑:“云宗的身份大致也就几种吧,看你这形貌,也不像什么长老上仙,我既不必向你行晚辈之礼,也没理由向你行后人之礼,何况此地乃清修之地,不是什么宫殿高阁,你我同为云宗弟子,凭什么不配?”
紫衣男似乎有些惊讶,半眯着眼睛重新打量了她一番,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见见真功夫,我到要看看,你这又黑又瘦的小子究竟有几斤几两?”
说着便抬手去拔随身佩剑。
“等一下,我没有兵刃,这样不公平,莫非青舒上神门下都是这般仗势欺人之辈?”
紫衣男子看了她一眼,不屑的嗤笑一声,道:“你是谁的弟子,竟然连个兵刃都没有?不过,你放心,我慕华自然不是占人便宜的人。”随即将佩剑丢入随身空间里。
“看你这样子,连仙阶都没有,修为应该不高,我便让你一让,由你决定比试内容。”
慕渶松了口气,幸好运气不错,遇上个眼高手低的贵公子。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比些有意思的东西。”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你说。”紫衣男悠闲地靠在竹子上,眸中紫光潋滟,说不出的惬意悠然,似乎一点不在意她即将选择的方式。
她得了先机自然也不敢轻敌,心下思虑了一番,道:“你可曾听说过上古时期月神大人所创‘云棋’?”
紫衣男身子明显一僵,古怪的看了看她,道:“你居然拿神尊的‘云棋’跟我比试?”
“怎么,不行?”她奇怪的问。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这小子居然也知道这个,不过你真的决定了?”他沉吟了半晌,拨弄了下腰间的玉珩,淡淡的问。
“嗯,就这个。”她虽然有一点犹豫,但还是拍板决定了,“云棋”因为太过久远而且难度不小,玩的人早就不多了,她却从小就喜欢这种游戏,要论钻研程度,她还是有着自信的。
紫衣男子用自己那把宝剑削下坚硬的竹叶,断成一块块棋子。
其实,云棋的玩法也不是很难,每一颗棋子都代表着不同的因和果,互相牵制,彼此依赖,与一般的围棋一样,有一定的限制和方法。
不过围棋是以包围为胜,云棋以走出为胜。
所谓红尘扰扰,勘破因果,看透轮回,才是云棋最本质的理。
他们这一局,竟下到了晚上,最后却是个平局。
慕渶看着那盘棋,有些郁闷了,这般相互纠缠,不死不休的,这人也真烦。
慕华确什么也没说,只淡淡看了她一眼,道:“从没有人跟我下成平局。”月光如水,静静的流泻在他半边身子上,柔化了他右边的轮廓,他的声音听得有几分落寞,“你说的其实没错,我的父母,他们是没空管我的,所以我一向是自己一个人。”
慕渶撇撇嘴,心中原本的芥蒂因为这么一闹也消除了不少,再说了她也没那闲工夫树敌,便起身对慕华道:“抱歉,是我口不择言了,可是你那句话的的确确是过分了些。”
“你听说过一个预言吗,云棋没有平局,可一旦出现平局,就意味着两个人将纠缠一生,直至其中一个死亡。”
他微微侧了侧身子,仰面看着天上的一弯新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呵呵,这话说的,两个大男人干嘛用纠缠这么个词。”她干笑两声打着圆场,却着实不喜这般诡异的气氛。
慕华没有说话,良久才幽幽的叹了一声,道:“你可知道,还有谁下过平局?”
“谁啊?”
“仙逝的天后娘娘和天帝陛下。”
她看了慕华一眼,浑身鸡皮疙瘩不要钱似的掉,不动声色的退了两步,颤颤巍巍的说:“慕华师兄,我喜欢女人的,我可不是断袖。”
慕华愣了一下,随即黑了脸,道:“你在那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有那种癖好?”
她白了他一眼,心说没那种癖好还说那么多恶心的话,您脑袋是脱线不成?
“我只是想着……”慕华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一脸古怪的打量了她半晌,随即又是一个伸手将她拎了起来。
“扑通”一声,口中进水无数的慕渶扑腾了几下浮上水面对着慕华就开骂了起来。
慕华站在湖边怔怔的看着她,道:“我说怎么可能有人这么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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