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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分手
清晨,手机铃声不安分地响起,下一秒,就被莫彦成随手按掉了。
缓缓睁开眼,清晨第一缕阳光温暖地洒了进来,安睡在一旁的人,依旧固执地闭着眼睛,任长长的睫毛投下茂密的阴影。鼻息清浅,起伏的鼻翼跳跃着美丽的弧线。
周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阁楼,身旁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心里却是熟悉又陌生的彼此。
没有言语的起身,轻轻地走下楼。殊不知身后静静躺着的人,悄悄挪了位置,在他躺过的地方,默默感受着属于他的气息,泪,悄无声息的滑落。
苏青尧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做着他和莫彦成的早餐,昨晚的针锋相对谁都没有遗忘,但他们都默契地避而不谈,也许,这样一个温暖的早晨对彼此都弥足珍贵,无论法庭的判决结果如何,他们心里都清楚地意识到,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莫彦成吃完早餐在镜子前整理领带,苏青尧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样平淡温馨的时刻,两个人的眼中都被渲染上了美好无奈的神情,他们珍惜彼此的心情都烙印在嘴角隐藏不住的笑意里,镜子里的两人视线交叠,苏青尧轻轻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了莫彦成,他无法继续沉溺在那饱含温柔缠绵的眼神里,只得笨拙的逃避。苏青尧累了,倦了,这种猜忌的游戏他不想继续了,他只想静静靠着这个人,他想告诉他,他舍不得离开他。
“为什么?为什么?”口中的呢喃却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他爱莫彦成,可是愚昧的自尊和骄傲让他不肯低头说一句软话,爱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苏青尧却不知道横亘在他和莫彦成之间的困局到底算什么,即使是莫彦成做的,苏青尧就真的舍得离开他了吗?昨晚彦成抱着自己的时候,苏青尧才发现自己的心空虚得像个无底洞,多少爱都不够温暖,只有分开后的不习惯,是如此轻易地攻陷了他的心防,以至于前一秒的还在脑海中冲撞的挣扎瞬间平息在莫彦成的沉稳的心跳里,任由他抱着,亲着,在眉心落下的安吻里渐渐成眠。如此这般,今天的开庭结果真的重要吗?他内心真正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莫彦成啊!
莫彦成望着腰间交缠的一双手,心中一片凄然,为什么他和青尧会把彼此逼到如此两难的境地,他们明明很相爱,却总是事与愿违地分割彼此,然后游离在各自信仰的世界里。他不想去法庭,他欠苏青尧的交代从来就不是李正勋杀人案的真相,他只想让苏青尧的信任有一份依托,苏青尧没有信任的理由,莫彦成就自己为他找,苏青尧付出一分的感情,莫彦成就用100分的投入去回报,这样卑微的姿态,青尧,你还要问为什么吗?
Kelly的电话打破了沉默压抑的空气,然后被慌乱地接起:
“.....恩,我知道了,我会马上赶过去的!”
挂断了电话,再低头看腰间的那双手,虽然放松了力度,却没有放开的意思,莫彦成忽然有点窃喜于苏青尧这样执着的态度,“傻瓜青尧,你在害怕什么,莫彦成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莫彦成在心里默默发着誓,一转身,便将苏青尧的腰身紧紧箍在怀中。
突然陷入的拥抱还来不及适应,嘴唇已经被冰凉封住,带着深秋微凉的触感,而后又被那片火热的灵舌翻搅,渐渐升腾起焚毁一切的温度。
两人静默地坐在车上,车厢内的温度有些高,热情似火的温度还未退却,此刻更是将某人的脸烧的一片通红。拿着镜子反复检查的苏青尧惹得莫彦成不停地偷笑,苏青尧又急又气,却又不敢冲着那张要上法庭的豆包脸一拳打过去,心里一阵苦恼。
“该死的莫彦成,都不知道今天要开庭吗,这样子像什么话?”苏青尧不满的小声咒骂,手指轻抚着那两片微肿的嘴唇,心里却是甜蜜满溢。
“不用担心啦,今天全凭我一张嘴在法庭上风云变幻,你那张小嘴巴还是留着回家好好犒劳我吧!”
“你少做梦了!我说了我会搬出去住的!”苏青尧对自己这样莫名其妙地妥协显然心有不甘,于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的继续着昨晚的话题。
莫彦成倒像是吃定了苏青尧似的,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到:“你真舍得离开我?”
“你不知道这附近开始修地铁了吗?”
“那又怎样?”
“我上班的公交车改道了,得多饶几大圈呢,我怕上班来不及,要找个更近一点的房子才行!”
苏青尧故意做出一副无奈又煞有介事的表情。
莫彦成果然信以为真,着急地说道:“我会每天早起开车送你,这样可以了么?”
苏青尧在心里乐开了花,嘴上依旧滴水不漏地说容他再想想,莫彦成只能在一旁瞪眼干着急,逗莫彦成真是一件不错的乐事呢,苏青尧调皮的心思不停转动着。
一路上气氛欢乐融洽,可是置身法庭那幢雄伟威严的建筑下,苏青尧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压抑得要爆发。手被悄无声息地握住,传送着源源不绝的勇气,苏青尧才忽然惊觉这不是一年前,他的身旁亦不再是孤立无援,莫彦成是这般让自己安心依靠的存在,也许把自己推向这种绝望境地的人,就是身边的他,可是苏青尧依旧很庆幸莫彦成此刻能陪着他,他的苦难,他的幸福,都是身旁男人给予的,无论等待他的是怎样的结局,苏青尧都心存感激,还好是莫彦成,陪他到最后。
法庭上,法官一遍遍的询问着当晚老人死时的细节,苏青尧只是作当庭陈述,表情上也多了一分平静,只是,他知道,一切都是狂风暴雨的前奏,接下来原告律师的提问才是把自己逼向绝路的高潮。
苏青尧安静地走回了被告席,一落座,莫彦成就把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示意他不要太担心。眼神传递着温柔,苏青尧也会心地点点头。
原告代理人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彦成,苏青尧也从那穷追不舍的目光中体会到了一丝不甚友好的火药味,今天的案子似乎越来越棘手了!
“我请问辩方律师,与被告苏青尧是什么关系?”对方气势逼人的询问,让苏青尧在心里捏了把冷汗。
“我反对,法官先生,我有权不回答与本案无关的私人问题!”
“法官先生,被害人张某是昨天李正勋杀人案的重要目击证人,却在开庭前不幸身亡,而莫彦成作为李正勋的辩护律师,与被告苏青尧的关系也非同一般,我现在怀疑被告苏青尧涉嫌蓄意杀人和扰乱司法公正,请法官大人严查!”
“反对无效,请辩方律师回答!”
莫彦成转过头,深深望进了苏青尧的眼里,苏青尧也毫不退让地回望着他,原告代理人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如此咄咄相逼,事到如今,隐瞒已经没有必要,苏青尧倔强地抬头望着莫彦成,这一刻,结果已然不重要了,苏青尧大大的眸子里写满了坚决和无悔,他不后悔遇见他,不后悔爱上他,他感激莫彦成让自己学会了爱,更感激他此刻能与自己并肩作战,所以,彦成,如果要下地狱,就让苏青尧去吧,只要能让我看到你一切安好就够了。
莫彦成凝视着苏青尧,他眼里的情绪被莫彦成悉数捕获,傻瓜青尧,你放弃了吗?宁可担下一切罪责的决心,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那我也告诉你,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如此轻言放弃我们的感情,更不允许你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只为保我周全,青尧,相信我!两个人的眼神传递似乎周遭的时间都已静止,在法官的一再催促下,莫彦成才下定决心般盯着苏青尧,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和苏青尧,是....居住在一起的好朋友关系!”
说完后,两人都默契地抽离了彼此的眼神,莫彦成不在乎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他对苏青尧的爱恋,然后承受所有人对这段不伦之恋的唾骂,因为莫彦成的是个人尽皆知烂到不行的人渣,可是换做苏青尧,他舍不得,他不愿让心爱的他接受各种鄙夷目光的洗礼,他的天使从来不彦许任何人的亵渎。
莫彦成的良苦用心苏青尧又何尝体会不到,这份感情里,他们从来都不在乎谁付出的更多,他们都只想全心全意地爱着对方,可是反观今天的法庭,终究是彦成为自己设想得多,所以,彦成,让青尧为你多承受一些吧,苏青尧他愿意的。
“哈哈哈,好朋友!”原告代理人显然对这个回答持怀疑态度。
“那好,苏青尧先生,我请问你和你身旁的莫律师是什么关系?”
苏青尧轻轻勾了勾嘴角,仿佛这样的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我们是——”苏青尧坏笑地看向身旁的莫彦成,“恋人关系!”
此话一出,旁听席上立刻爆发出一阵唏嘘,苏青尧倒是无所谓地看向莫彦成,“莫彦成,别特么把我当女人,我不要你保护,我爱谁我很清楚,我也不在乎让别人清楚。”苏青尧眼神凶狠地警告着,无奈的莫彦成是被他调皮倔强的青尧弄得哭笑不得了。
“肃静,肃静!”法官的提醒开始了新一轮的提问。
“很好,那么我请问金先生,被害人张某被杀的那天晚上的八点钟左右,你知道莫律师在哪吗?”
“他在家!”
“你确定?”
“我确定!因为七点半我曾经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所以如果你怀疑他在我之前到达被害者家里,这种可能几乎没有!”
“好,那我再请问,张某临死前说的是什么?”
“他叫我不要杀他!”
“对,他叫你,不要杀他,所以,事实是,你对他构成了死亡的威胁!”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说!”
“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我问你,莫律师知不知道张某患有心脏病?”
“.....知道,他陪我和我母亲去过心脏科,我们就是在那遇到死者张某的。”
“这么说,张某知道你和莫律师是认识的?”
“恩。”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莫律师在接到李正勋案子后,知道了张某是该案的重要目击证人,于是恶意恐吓过张某,警告他不要出庭作证,紧接着,莫律师又让你去看望张某,好让张某因为你和莫律师的关系以为莫律师恐吓不成所以让你去杀人灭口,受到惊吓然后致死,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老人见到你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杀我!”
苏青尧不得不承认,那晚的情绪失控就是因为这样的猜测,彦成会利用自己吗?苏青尧内心一遍遍的否决这种可能,可是一切的解释又是如此的合情合理,苏青尧,动摇了。
彦成,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吗,我不在乎被你利用,我不害怕承担罪责,我只想让你诚实地回答我,到底是不是你!
“我反对,法官先生,我反对原告律师做无证揣测,误导我当事人对事实的曲解!”
“反对有效!请原告代理人注意言辞,避免诱导被告做不实揣测!现在是辩方律师发言时间。”
“好,那我请问原告代理人,你口口声声说我当事人受人利用,请问你有什么证据?据我所知,张某电话的通话记录里并没有任何收到恐吓电话的记录,请问你是如何判断张某是因为收到恐吓惊吓致死?”
“不通过电话还有很多途径,怎么能保证你在案子开庭前没有见过张某?”
“好,在接到李正勋的案子到开庭前这段时间一直是我的助理kelly帮我处理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那几天生病发烧,一直在家休息,试问我是如何做到一边躺在床上一边实施恐吓张某?”
“你生病有谁可以证明?医院也没有开出相关证明!”
“苏青尧!”
“什么?”
“我说苏青尧可以证明,那几天我没有去医院,都是苏青尧在家里照顾我,他可以证明我从未踏出过家门半步!”
说完彦成望向一旁,苏青尧的视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直追随着不曾离开过,此刻,苏青尧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有着抱歉,但更多的是心疼。彦成生病的那段日子,他是那样亲身地陪着他煎熬,可是论累,他哪里及得上彦成呢?他不是不知道他生病接case,有时候半夜醒过来他还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读法条。温柔地用书帮自己挡着光线让自己安眠,习惯性地用手掖着被子把自己包裹不让自己着凉,即使在病中,莫彦成时时刻刻的细致让苏青尧感动得想落泪。可是自己做了什么?以前面对他想要的爱,苏青尧懦弱地不敢给,而今他想要的信任,苏青尧猜忌地不肯给,此时此刻,他能想到的,居然也只是对不起,莫彦成,对不起,苏青尧让你错爱了....
原告律师的嘴角溢满讽刺的笑容,嘴上的打压开始变得异常锋利。
“这么说,苏青尧是唯一可以证明你没有见过死者的证人了?”原告律师的目光开始逡巡在苏青尧身上,好像在欣赏一出毫无演技的戏,的确,他和莫彦成是拙劣的表演者,这任谁看来都是破绽百出的戏码,他们两个却用深情演的忘我。
“是,我可以证明,他一直生病在家,绝对没有见过张某!”
“好,他没有见过张某,那你呢?你那天去死者家中到底说了什么,没有人清楚,会不会你和莫彦成合谋将张某杀死,好洗脱李正勋杀人的嫌疑!”
“我没有!”苏青尧对这样的诬陷显得手足无措!
“你有,你知道张某患有心脏病所以对他实施恐吓,你为了帮莫彦成赢得李正勋杀人案的case所以将张某杀死,你有杀人现场的证据,更有杀人的动机,不过幕后主谋到底是谁,你最好想清楚,到底你是受人指使,还是蓄意杀人,老老实实把实情交代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实情就是我没有做过,我也是张某死后才知道他是李正勋杀人案的目击证人.....”
苏青尧还没说完就被原告律师抢白道:“你不知道,可是你身旁的莫律师知道啊,全A市都知道莫彦成打官司不辨黑白,只论输赢,所以为了赢官司什么事他做不出来,为了这样一个人人唾弃的无良律师让苏医生你陷入身败名裂的绝境,值得吗?”
“彦成不会的,他确实生病了,没见过张某,所以他根本不具备犯案的条件!”
“苏青尧,你到现在还要包庇他吗?他不亲自动手,不代表他不可以找别人,他生病这段时间,见过什么人,打过电话给什么人,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我......”苏青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海中开始转动着彦成那几天所做的事,连带看向莫彦成的眼光里都包含了那么一丝不确定,他愧疚于莫彦成满分的爱惜,可是对事实真相的渴求更像一只无形的手把他往记忆的漩涡里面拉,他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莫彦成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与其说他冷静,更不如说他和所有人一样,内心焦灼地想确定苏青尧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认知,苏青尧眼中的疑虑泄露了他的心虚,莫彦成突然有点认命于他对苏青尧的了解,可是,莫彦成心底却也更加坚定了要保护苏青尧这个正义的小傻瓜的想法,于是他也平静地回望着苏青尧,轻轻点头,示意他实话实说!
“彦成生病期间,没见过任何人,但他的电话属于他的私人隐私,所以我也不清楚!”
“莫律师,你介不介意法庭调查一下你的通话记录呢?”
“你喜欢的话就请便!”莫彦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很顺从地交出了手机。
法官宣布了暂时休庭。
法庭外的长椅上,苏青尧静静地坐着,莫彦成担心他受到了惊吓,跑到楼下替他买热牛奶去了。其实从休庭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无法面对莫彦成,好在莫彦成也够体谅地给彼此留够了空间。
喧闹声打破了沉思的平静,一群刚才在法庭上观摩的人群渐渐挪到了苏青尧的眼前。
“看看,这么一张漂亮的脸,当真是蛇蝎啊!”大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着,拿腔拿调地说着那些故意给某人听的话。苏青尧不想反驳,他知道现在的麻烦少惹一桩是一桩。
“跟莫彦成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听说那莫彦成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作风狠厉,正所谓物以类聚,这个恐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就是,还搞同性恋,恶心不恶心!”
“不过我听说那莫彦成从小就是个没人教没人养的野种,难怪如此伤风败俗!”
苏青尧的拳头在悄悄地握紧,这帮人没了解过彦成,凭什么这么说,彦成以前做法是偏激乖张了一点,可是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而且那么让苏青尧心疼的彦成的身世,竟然被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随意嘲笑践踏,连带他们的爱情也被他们说得那么肮脏不堪,怒火,咆哮,再难将息,苏青尧开始像作战前马力全开的野兽,浑身轻微地颤栗着...
“够了!”一声巨大的响声浇熄了即将点燃的战火!莫彦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脚下是刚才应声而落,散落一地的牛奶瓶的碎片。
“我莫彦成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我承认,但是我爱苏青尧有错吗?就因为我手段卑劣,就因为我出身不详,我就没有爱人的资格了吗?再说,你们了解过苏青尧吗,凭什么这么说他,他加班为你们这些市民查明真相,扫除不安定因素,让你们可以安稳度日的时候,想过他是付出了不能常伴亲人左右的代价为你们换来的吗!他的皮肤特别容易过敏,夏天带着手套解剖,回来后会起大片的红疹,擦药时经常疼得眉头久久不能舒展,这些你们通通看不到,你们只会人云亦云地指责他,我爱他,心疼他,就被你们说成是龌龊的同性恋,你们又是多高尚的人呢?”莫彦成满眼血红,吓得所有人都交头接耳地快速离开了。
“彦...”苏青尧的心一阵阵钝痛,世界上,爱他如莫彦成,疼他如莫彦成,懂他如莫彦成,独一无二。
莫彦成的情绪在那群人走后开始渐渐平息,背对着苏青尧轻轻抽了抽鼻子,转过身,笑的一脸温情地的把牛奶递过去,说道:“青尧啊,来,把牛奶喝了!”
苏青尧呆呆的望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顺手接过。
莫彦成无奈地笑了笑,慢慢把吸管插入瓶中,递到苏青尧的嘴边,苏青尧一双大眼睛依旧难离难舍地停留在莫彦成的脸上,嘴里机械性的吸取着那直达味蕾的甜香,对面莫彦成笑的一脸宠溺,窗外有阳光透射进来,木制长椅上被暖光包裹的两个人,安静的对视着,一个托着牛奶瓶虔诚得有如拘着一捧圣水,一个笑的一脸调皮,咬着吸管却故意放缓吸取的速度,这样的画面,让人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个叫做幸福的词,虚无缥缈却在此刻有着有目共睹的轮廓。
阳光一寸寸的偏离方向,开始在苏青尧脸上投下明暗的光影,苏青尧的眼睛被晃得有些疼,突然间,一只大手轻轻的覆上,遮挡住那双大而玲珑的眸子,扑扇的睫毛在手心不安的躁动着,挠得人心痒难耐。可惜莫彦成就像感受不到一样,面色沉静地盯着苏青尧,苏青尧的鼻翼线顺着他的手掌蜿蜒而下,嘴唇因为牛奶的滋润通红的透亮,这种时刻,不接吻简直是种浪费,迟迟没有动作的莫彦成看来誓要辜负这番良辰美景了。
“青尧,你看到了什么?”
“嗯什么也看不到啊!”
“是黑暗,因为莫彦成的遮挡,苏青尧看不到这个阳光的世界了,他的世界只剩下黑暗了....”
“.....”苏青尧心中一震,彦成难道是因为刚才那些人的话在介意吗?
“青尧啊,我不会让你生活在黑暗中的,我要让你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个明亮的世界,迎接每一天早晨新生的阳光,而不是像我一样,被黑暗束缚,被世人唾弃!”
“彦!”苏青尧想抓住莫彦成的手,可是刚才那只遮挡光明的手此刻已经如风般逝去了,无迹可寻,重获光明的眼睛被刺得生疼,苏青尧的心也犹如针刺,莫彦成,为什么认为我会喜欢这样耀眼的光呢?它不温暖,反而让我如坠冰窖,为什么认为我不愿意和你一起永堕黑暗之中呢?那里虽然没有光,但那里有你....
大家又重新坐回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开始了新一轮的庭审。苏青尧坐在被告席上扫视着法庭上每一个人,那些台下的看客们,像一帮屠夫一样看着任人宰割的自己,尽管他们笑靥如花,却蕴藏着最虚伪的果实,就连那高高在上的法官,他看得到的也只是那些浮于表象的所谓的证据,苏青尧再一次对这个所谓的正义世界产生了怀疑和深恶痛绝的失望,而此刻坐在他身旁的莫彦成一心想把他送还给这个这个正义的天堂,却从来不问他是不是愿意。
“根据刚才的调查结果显示,莫彦成律师的手机没有可疑之处!”法证部宣告了他们的调查结果。
台下一片众说纷纭,苏青尧却暗自在心底舒了口气,彦成,真的是无辜的吧!在这之前那样怀疑他,还不管不顾地对他发脾气,彦成会不会因此而失望呢?苏青尧一边埋怨自己,一边又想着,如果这次可以平安无事的话,苏青尧一定要好好补偿他,他的厚爱,他的深情,苏青尧再也不想辜负,除非莫彦成不要自己了,否则苏青尧这一次认定了,就再也不会放手。
原告律师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孤注一掷地把一切不利因素引导到苏青尧身上来。
可就在这时,警署的朴警官声称掌握了本案的重要线索,要求做当庭陈述。
朴警官带着一帮警署的同事,搂着几罐类似生物试验室标本一样的东西蜂拥而入,待到那些东西全部摆到证物台上,苏青尧才看清那些东西,竟然是一些动物的心脏!被泡在一些防腐液里,不知道是由于福尔马林的用量不够,还是密封性不好的缘故,里面已经生长出了一些蠕动的微生物,配合着一缸血水,样子很是恶心。
现场承受能力不好的人已经开始作呕,经常奔走在解剖一线的苏青尧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只是他更加好奇那些东西的用处是什么?
朴警官对那堆东西表现得也很是厌恶,离开几步远指着那堆东西说:“这是在死者张某家中的地下室发现的,至于这堆东西的用途,我调查过了,前段时间张某病情加重,医院对他的病情也表示了无能为力。心灰意冷的张某从一个巫师那里听说了一个古老的偏方,”朴警官捂着鼻子很是嫌弃地靠近了那堆东西,继续说道:“就是这个,传说中可以续命救人的五禽心脏!”
“这与本案有何关联?”法官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这个偏方,集齐五禽心脏是一方面,但每集一颗心脏,还要在当月十五做一场法事,等到五种心脏收集完毕,就在最后一次法事中将五颗心脏一起焚毁,才可以将病彻底根治!”
大家对这个说法表现得很感慨,没想到当今社会还有这么无知愚昧的做法存在,不过张某临危,病急乱投医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这与张某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
法官示意朴警官继续。
“当时张某被那个巫师批了不到三个月的命,巫师告诉他如果行法事过程中遇到死神索命,那个是巫师也没有办法的,正所谓阎王要人三更死,岂能留人到五更!于是张某谨记巫师的教诲,原本以为只能活三个月的张某在行了第四次法事之后仍然幸存着,这使得他更加相信那个巫师所言非虚,也对治愈自己的病有了更大的信心,可是苏医生去探望他的那天晚上,正好是张某做第五次法事,也是那个巫师告诉他治病的紧要关头....”
朴警官说着,望向了苏青尧,苏青尧摇着头也是一脸疑惑。
“请问苏医生那天晚上穿的是什么?”
“黑色的雨衣啊!”
“好,这里是一件黑色雨衣,麻烦苏医生穿上,接下来,我会告诉大家张某的死亡真相!”
苏青尧接过雨衣,开始了慌乱地试穿,苏青尧果然天生跟雨衣有仇,试了几次还是套的乱七八糟,法庭上所有的人都盯着他换衣服,苏青尧的脸瞬间变成了个熟透的柿子,旁边坐着的莫彦成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挪到他旁边,轻轻接过雨衣,揉作一团,将两个袖口伸到苏青尧面前,苏青尧也鬼使神差地伸出双手,这个仿佛带手铐一般的暧昧动作惹得莫彦成脸上一阵黑线,但是苏青尧仍旧浑然不觉地低着头继续穿着雨衣,朴警官走到彦成身边故意咳嗽了两声,提醒着这两个在法庭上你侬我侬的人快一点。莫彦成此刻也显得尤为尴尬,快速把雨衣的领口套上了苏青尧头,弯下身轻轻抚平着褶皱,就像那晚做的一样,苏青尧的思绪开始了回忆与现实的纠缠,直到莫彦成把雨衣的帽子套上,又捋了捋他额前的碎发,苏青尧才从魂游的天际回过来。
“好了,大家现在看苏医生的穿着,想象一下,他像什么?”
大家的视线再一次汇聚到了苏青尧身上,身穿黑色雨衣的苏青尧,挺拔修长的身材被雨衣包裹,肤色白皙,一双眼睛闪着犀利的神彩,宛如披着黑色斗篷的死神,对,是死神!
人群中开始有人惊呼!
“不错,张某死的当晚正是十五,也是他照例行最后一次法事的时候,可不巧的是当晚下雨,苏医生身披黑色雨衣,让迷信的张某误以为是死神索命,所以被当场吓死!”朴警官环视了现场一圈,转过身继续说道:“当巫师告诉张某这个办法的时候曾经告诫过他,千万不可泄露天机,于是张某做法几个月以来连他的邻居都不得而知,更何况是初次登门拜访的苏医生,所以张某的死纯粹是因为他自己心中有鬼,导致被自己吓死,与苏医生没有任何关系!”
“好好好,实在是精彩啊!”原告律师笑着拍手称赞,脸上却是一副挑衅的表情。“朴警官的故事说的真是精彩绝伦,可惜啊,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如果单凭这几个罐子就想迷惑大家张某是意外死亡,未免不能服众啊!”原告律师在朴警官面前笑道。
“五秒钟!”朴警官也面带笑意地拿出手中的秒表!
“什么?”
“严律师认为五秒钟之内人能说出什么足以让人致命的话呢?”
“什么五秒钟!”
朴警官笑容不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监控录像,当着大家的面开始播放。
画面上正是当日苏青尧去往老人家中,在老人家门口发生的一切,因为雨夜的配合,使得画面更加幽暗阴森。
“张某所在的区域几年前发生过多起持刀抢劫案件,我们为了加大追捕力度,在那一带的很多地方安装了摄像头,张某家门前正好有我们的据点,所以大家可以真实而还原地看到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朴警官把录像带倒回了张某开门到倒地不起的那一段,循环播放了几次,然后说道:“大家看这一段视频的时长总共5秒钟,也就是说如果苏医生恐吓杀人的假设成立的话,必须在5秒钟之内说出足以让张某致死的恐吓,大家再看,”朴警官将画面放大,张某的脸立刻清晰地显示出来,过度惊恐导致的瞳孔放大,还有嘴唇的张合来看,确实如苏青尧所说的,张某叫他不要杀他!“张某说着叫苏医生不要杀他是从开门看到苏医生那一秒开始的,也就是说开门的瞬间他便立刻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威胁,而苏医生明显没有做出任何能够让张某感受到危险的动作,比如说拿出刀,或者在一秒钟之内说出足以让人致命的话,所以整段视频完全可以印证我刚才的推测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台下开始有细碎的响动,看来大家都开始认同朴警官的说法了,苏青尧对于这种陷害后又洗脱嫌疑的戏码早就没有兴趣,但他还是暗自庆幸,他和彦成,终于都平安了,苏青尧侧过脸偷瞄了一下莫彦成,没有意料之中的对视,彦成拿着笔,安静地做着记录,有点沮丧,彦成大概是生他的气了吧,回去一定要做顿好吃的向他赔礼道歉才行,苏青尧开始在心里筹划他负荆请罪的大计。
原告律师也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对着莫彦成怒目而视,吃了败仗很是恼火的样子。
法官进行了简短的讨论,最后宣告了结果,苏青尧被当庭释放,而那个误人治病的巫师也被法官宣布以散播谣言逮捕。
走出法庭,苏青尧心力交瘁累到虚脱,可是想到莫彦成,苏青尧还是被幸福感塞得满满的。站在法庭外的台阶上等着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在拎着公事包的kelly的陪同下,莫彦成迈着急促的步子走了出来,苏青尧从他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那一刻就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等到莫彦成来到他面前,他还是一脸呆呆地望着那张英俊的脸。
莫彦成宠溺地笑了笑,抓着他的手上了车。临行前跟kelly交代了一些什么事,苏青尧也无心去管,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做一桌子彦成爱吃的菜来道歉。
车缓缓地开着,静默中弥漫着一缕疏离的味道,被喜悦包围的苏青尧自然感觉不到。等到车行至超市门口,苏青尧才一惊一乍地抓着莫彦成的胳膊让他停车。
“彦,晚上想吃什么?”苏青尧讨好的问道。
“青尧啊,我有事和你说!”
“什....什么?”莫彦成的郑重让苏青尧忽然有点害怕。
“你不是说附近在修地铁吗,我有个朋友在花水湾附近有套房子,正好他要出国两年,房子闲置着怕没人打理,我就让他租给你,你只需要交物业费抵房租就行!”
“彦,这是什么意思?”莫彦成要赶他走吗?苏青尧突然开始怨恨起多疑敏感的自己,一定是自己一次次的不信任让彦成失望了,一次次地推拒,终于让莫彦成忍无可忍,才会毫不留情地退出了自己的世界。
莫彦成看到苏青尧一副呆愣的表情,心里也一阵绞痛,可是那个主意在心里暗暗打定,绝不容自己心软。
“青尧啊,我平时工作很忙,不能保证每天都能开车送你,花水湾的房子离你工作的地方只要步行几分钟,这样你也不用害怕赶不及而耽误工作啊!”
“我不用你送我.....我每天早起半小时,一定赶得到的!”苏青尧看着莫彦成无比坚定地说,不想失去他,无论如何要留在他身边,苏青尧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青尧啊.....”
莫彦成心中不忍,他对苏青尧太了解,他倔强,他刚毅,他不服软,此刻如此脆弱的苏青尧,害怕离开自己的苏青尧,内心一定经历了一番挣扎才肯将自己的无助表露无疑。刚刚结束了法庭上的一番折磨,再让青尧承受这样的离别是不是太残忍一点,莫彦成思量着,终于还是心软的抱着苏青尧在怀中温柔安抚起来。
得到回应的苏青尧,用力地回抱住了莫彦成,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脆弱了,莫彦成给过他太多纵容,以至于他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可是谁又能保证一世受宠呢?单方面的付出太多,终究是要寻找那一点平衡的吧,苏青尧不想在失去后才追悔莫及,从这一刻开始,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只想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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