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清深

　　我正一个人在膳房里的发呆，莲儿才出去不久就又跑了回来了，推门进来就说道：“格格，您真是料事如神啊，我把菜刚端出去，席上的人都察觉出来，那些菜不是出自厨子之手，十三阿哥看上去很高兴，但我看得出来八阿哥跟十四阿哥脸色都有些怪怪的，他们都拿十三阿哥打趣，是不是藏了什么大师傅独享美食，说一定要见见这位大厨。格格，您要出去见他们吗？这样好吗？”虽然早就知道八阿哥跟十四要过来的，但听到莲儿这样说，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想起跟皇上的约定，忍不住问道：“莲儿，你刚才布菜的时候，可看到皇上了？”
　　“回格格，奴婢没有看到万岁爷，但是太子已经到了。而且就是太子执意要见做菜的人，说的十三阿哥都不知道怎么好了，这才差奴婢过来问问格格的意思，要不要出去见见他们。”我负气道：“万岁爷说话不算数，说好要过来的，我白忙活了。你刚才说太子来了？”莲儿惊道：“格格，您可不敢这么说啊，让别人听见可不得了啊，格格，您这么说是犯了大忌讳了。”我哪还顾得了这么多，可是回头一想，皇上毕竟是皇上，即使他很想过来为儿子过生日，但，哎，也许是我的要求是过分了些。

　　我跟莲儿正在膳房里议论着，外面传来了声响。“万岁爷驾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格格，皇上来了，皇上真的来了，格格，您听来了来了。”我拉过她的手急道：“那还等什么，迎驾去。”一只脚迈出门，差点忘了忙了一下午的劳动成果——十三的生日蛋糕。吩咐莲儿拿上随我出去迎驾。膳房比正屋更靠近门口，在他们出来前，我已经在道旁边站定了，老爷子刚刚进门就笑开了，“哈哈，朕依约而来，梦丫头在哪儿呢呀”我让莲儿隐在暗处，自己迎了过去，伏身一拜道：“梦儿见过皇上，皇上吉祥。”听到通传屋里的人也迎了出来，他们像商量好了似的，一口同声道：“儿子见过皇阿玛，皇阿玛吉祥。”皇上眯着眼睛哼了一声，大家都会意分立两旁。

　　哎，这哪是父子呀，虽然都在笑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我正跑神呢，老爷子道：“梦丫头啊，朕今儿依约过来了，想看看你今儿又有什么花样，如果朕不满意的话，那朕可要罚你啊。”哎，有句话说得还真对“伴君如伴虎啊”。我伸手挽起老爷子的胳膊，别的不会撒娇我可不用学，笑道：“那可要请万岁轻罚噢。万岁，我都准备好了，就等您到了。”我的一番话虽然让老爷子比较满意，就这样众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屋。

　　众人坐定后，我吩咐莲儿把最后的武器——生日蛋糕摆上了桌了。我立在老爷子身边，我想看看皇上看到我准备的蛋糕有什么反映，蛋糕刚摆上桌的时候，我留意扫了一眼大家有反映，除了皇上面不改色以外，其他的人无不脸色一变，连出了名的“扑克脸”四阿哥脸色都有一瞬的变化，但那只是一瞬间，也许喜怒不形于色是做帝王的基本条件吧，管他呢。看到他们的反映我知道我做的还不错。没有人做开场白只好我来了，“皇上，这些都是我做的，你要不要尝尝看。”我的一句话激起了千层浪，皇上虽然事先知道，但他还是认真地看了我一眼道：“是吗？这一桌子都是吗？”我跟皇上说话的时候，大总管已经把所有菜都验了毒，示意皇上可以放心用。

　　在皇上的带领下，大家纷纷拿了筷子，席间不乏议论。

　　因为知道皇上要过来，所以这次做的菜也只是以清淡的为主，帮老爷子跟阿哥去去火也好啊，桌上的每一道菜皇上不动，其他人没有一个动的，哎着实让我比较看不惯，要是换了现代的话，生日派对的时候没有人说开始，就已经有人忍不住跃跃欲试了，哪像这一家子呀，在坐的没有外人全都是一家人，可还是如此拘紧，这也难怪后来的影视片里会如此演了，说什么阿哥从小就跟自己的额娘分开，要送去专门的阿哥所里照顾，虽然身边奴才、喑达一大群，但我想能说上心里话的恐怕是没有的。几乎没有亲情可言，学得虽然是圣贤之道，但真正入心的还指不定是什么呢，如若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为了大位之争，做出那么多手足相残的事情呢，看到他们现在这种父子君臣的样子，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躬身笑眯眯地对皇上言道：“万岁爷，菜的味道怎么样啊？”说话时老爷子正端着一碗汤品着呢，微闭着眼睛好象很享受的样子，闻听我的话不觉一愣，来精神了，放下了手中的碗，其他人看皇上住了手也跟着停了手，全都愣愣地看向我跟皇上。皇上不亏是皇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哎我就知道一开口就会成为众失之氐的，看就看吧，反正我脸皮挺厚的，不怕被他们看。听皇上不出声我只好继续笑问道：“万岁爷，这些菜可吃得顺口呀？”我尽量做出一脸期待的样子。不想皇上哈哈一笑，道：“梦丫头啊，还是你贴心啊，知道朕这两天虚火上升，做了这么多降火的菜来给朕品尝，着实难得啊。哎，还是女儿好啊，女儿贴心啊知道疼人，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啊。”不会吧，康老爷子也太厉害了吧，不会已经把我看穿了吧。不过皇上要看赏恩是不能不谢的，赶忙向退了一步，躬身一伏道：“万岁爷，您吃得开心就好，不用赏梦儿，因为我也是受人指使的，只是帮帮忙而已，万岁爷如果真得要赏的话，那梦儿真得是受之有亏了。”

　　此言一出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太子爷开口道：“噢？雅妹妹贵为格格，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劳动你来帮忙呢，皇阿玛，儿臣实在是很想知道，咱们到底是沾了何人之光。”哎，太子啊，太子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察颜观色呢，皇上在此，哪轮到他人质问呢？即使你贵为太子，但皇上面前还是只有听没有发表言论的份吧。我怜悯地看了太子一眼，显然皇上也很想知道，但身为帝王的最忌就是被人看穿心事，那样会让他没有安全感。不出所料老爷极为不悦地看了太子一眼，如果我有相机我肯定会把太子的表情照下来，刚才的笑容就那样僵在了脸上。但毕竟太子是皇上最爱的儿子，守着这么多兄弟面前也不好让太子下不来台。不悦归不悦，一转眼淡淡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顺着太子的话问道：“噢，那你倒说说看，是受何人指使啊”，我回道：“万岁爷，如果我说了，那我能问您要样东西吗？”“好，朕一定会给你想要的东西，说吧。”我高声回道：“回万岁爷的话，是十三阿哥让我来帮忙的，因为今天是十三阿哥的生辰，他跟我说他的心愿就是想在生辰当日跟自己父亲一起过，但又不想跟皇上过，没有办法才来找梦儿，让梦儿帮帮他，所以我就来了。”我好像已经看到了十三目瞪口呆的样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话刚吐出去我就开始后悔了，哎，大喇喇惯了，一时还改不了，以前的“我”可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藏着掖着不是我的作风，皇上一问我顺着嘴就溜出来了，现在可好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看呢。我也知道如果把老爷子惹毛了，我的下场就惨了。所以，不敢抬看皇上的反映，只是维持刚才的拜伏状，大气也不敢出。就在我两腿发麻快要站不住的时候，他老人家方才开口，“噢？原来是这样，起喀吧，别一直跪着了，那你又是怎么帮他的呢？跟朕说说，这朕很好奇，来啊，看坐。”哎，听皇上的语气，好像没有不悦，看样子我这揣测圣意的本事，还得向大总管好好学学才是啊。不管怎么样这一关我应该是过了，低头道：“谢万岁。”下人把座摆在了皇上左手侧，虽然知道有些不妥，但皇上既然让我坐，座也摆上了，我总不能抗旨不遵吧。

　　硬着头皮坐了过去，哎，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如坐针毡”了，我这个位置那是相当有优势啊，不用歪头就可以眼观六路了。第一个进入我侦察范围的就是太子胤礽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离我这么近呢，他就坐在皇上的右手侧，我跟他就像皇上的左右手，一边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实际上还是那么些交集的，就彼如现在我用余光扫到他的时候，他也正有意无意地看向我这边，被他看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还好中间有万岁爷挡着，刚才我的一番话相信大家都听到了，真想看看大家的表情，但说心里话我还是最想看看十三的反映，他不会被我的自作主张吓倒吧。

　　顺着皇上的右手侧一路打量过去，除了太子以外，其他人的反映倒不出我所料，三阿哥、五阿哥是出名儿的老好人了，想来他们一定会被我惊世骇俗的话吓倒，但也决不带在脸上；倒是二人中间的四阿哥，虽然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但总觉得有那么一些不自然，也许是我多虑了吧，他的气色不比往日，脸色虽然红润，但我敢肯定一定不是酒精的作用，他还是老样子，每次当我以为自己看懂他的时候，他却把自己伪装的更深，让人愈加看不明白他。这也许就是他与十三之间最大的不同吧，起码我眼中的十三还是挺单纯的，他的一切心思都写在脸上，我能明白他也正是因为如此。

　　就在我与十三眼光接触的那一刹那，万岁爷突然开口道：“梦丫头啊，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帮老十三的啊，让父亲出现而朕不出现呢？”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皇上的问话着实吓了我一跳，深吸一口气道：“回皇上的话，这其实挺简单的，因为您已经来了，不管您来的原因是什么，但在十三阿哥的心里是愿望成真，父亲来到自己身边了，父亲的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儿子的，现在您在十三阿哥的眼中不是当今皇上，只是他的父亲而已，一个心里有他的父亲。我想您好的到来是他生辰最好的贺礼，因为您他心里一定已经满心欢喜了。是不是十三阿哥？”说着看向十三，我能感觉得出来，皇上也正看着十三。

　　这下换十三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了，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当我看向他的时候，那表情却吓了我一跳，他脸上是惊喜无比，但却也透着一股难掩的哀伤。起身恭立道：“回皇阿玛，今天您能来实在是让儿子太意外了，谢谢您皇阿玛。”看着十三的样子，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还好他没有揭我的短，让我在皇上面前下不来台。我看了看看了皇上，老爷子只是定定地看着十三，眼神是那么复杂，不会认为十三是为了出风头才会如此吧。我正打算把话圆回来时，皇上起身站了起来，众人见状也跟着起身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的这个举动实在是超乎我的想像之外，我也起身跟了过去，大家都退立两旁，眼看着皇上一步步走向十三，我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不会一怒之下要打十三吧。

　　不曾想皇上来到十三面前，轻轻地抬手抚了抚十三的头，低声道：“十三啊，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痛快，是不是想额娘了？你额娘才去，这是她走后你过的第一个生辰，是朕疏忽你了。”ＯＨ　ＭＹ　ＧＯＤ我还是第一次听一个皇上对自己的孩子说这么感性的话，“皇阿玛——阿玛——”十三听到皇上亲口对他说这番话，已经感动的恸哭起来。看着眼前这一幕虽然想忍着，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原本只是让他过一个别开生面的生辰，却不想勾起了他的伤心事，我还真够没大脑的。看着皇上微颤的背影，我知道他也流泪了。

　　看着伏在皇上肩头的十三哭得那么伤心，心里真不好受，但这时我也做不了什么，也实在不忍心在现在去打扰他们。还是四阿哥伏身道：“皇阿玛，正如雅格格所言，您能过来已经是对十三弟的恩宠了，十三流得是喜悦之泪，也请皇阿玛保重龙体不要太难过了。”虽然，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但我还是忍不住抱怨地看了他一眼。闻听四阿哥之言，十三住了哭，伏身道：“皇阿玛，四哥所言极是，请您也不要太难过了，额娘她也不想看到您为了她伤心，方才是儿子失态了，请皇阿玛责罚。”皇上毕竟是皇上，难过只是一时的，一番劝慰过后，那熟悉的微笑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清宫的宴会都是在晚上，所以转眼间时辰已经不早了，大家又落座叙叙了家常，席间大家还是有意无意看向我这边，好像把我当成外星人一样。我也不好回看过去，就只能低着头装作看不到。我正跑神儿呢，见大总管在皇上耳边低语了几句，皇上眉头微皱，但随即又舒展了，我也没留心，只当是有什么急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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