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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故人好
晚上的七夕街市果然比白天要热闹数倍,街边红灯高挂,摇摇坠坠,晃得人眼缭乱。白天原本冷清的酒楼茶馆此刻也都是人声鼎沸,隔了老远都能听到其中的欢声笑语。街道上更多了许多蒙着各色面纱的女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停在脂粉摊上挑拣称意的胭脂水粉,或流连在珠宝首饰的摊贩边不肯离去,甜软的笑声绵绵不绝,让人忍不住想一窥面纱下的真容。这些女子想必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终于能够一改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封建教条,在这七夕夜市里和自己的闺阁好友相伴赏玩。
我偷眼看了看身边同样面纱覆面的桑琼,用手指蹭了蹭自己无一遮拦的脸,心里自我安慰到: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就应该敢于突破封建礼教,为古代广大封建女性树立榜样。
本来呢,在桑琼府上迎仙仪式过后众家千金都各自回府了,我也打算打道回府,可是桑琼却因为我在来南尹前马车上那一句缓和气氛的玩笑话,坚持要履行承诺亲自带我游玩一番七夕夜市,既然盛情难却那就索性接受喽。
盈欢一路上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看到好玩的东西就要这要那,完全没了白天那累的要死要活的样子。妙语则自桑琼在一边就沉默不语,和璎珞在一排走着,时不时的向我和桑琼这边瞄上一眼。
我与桑琼欢笑言语一阵,渐渐地说累了,都各怀心思两厢沉默。我埋首想着心事,回身想唤妙语,却茫茫人群中哪还有半点熟悉的人影?原来,不知不觉中已与她们走散。心中的寂寥之感霎时汹涌前来,在这异世,自己不就恰如那孤单落队,寂寞无助的孤雁?可是,孤雁终会飞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而我呢?我又将何去何从呢?
垂着头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对周围的欢声笑语充耳不闻,,渐渐的,周围的喧嚣慢慢淡出,感觉灯光越来越稀疏,抬头环视了一下四方,自己竟走到了一个深巷胡同里,还是一个死胡同。前面的砖墙爬满了苔藓,原本应该是鲜绿颜色的苔藓,此刻因为披上了一层夜色而变成了墨绿色,在森冷的月光下愈显黯淡光泽。
我掉转头,却见胡同口立着一个窈窕的女子身影,我一扫心中落寞,喜道:“是妙语吗?盈欢呢?”
那身影缓缓向我靠近,垂在身侧的五指处银光一闪,我顿感不妙,连忙止住脚步向后退去,直到靠上一面冰冷,身后已是退无可退,我咽了咽口水,向着那身影道:“大大大……大侠,不不……不对,女侠,呵呵呵……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动武!”
那女子冷哼一声,手臂忽抬,借着月光我看到了那套在五指上类似于慈禧太后的指甲套模样的银制护甲,当然装饰没有慈禧太后的繁杂华丽,可绝对够犀利啊,护甲前部微微向内勾起,细细长长,针样的钩顶寒光闪闪,貌似还冒着丝丝黑气,天!不会淬毒了吧?!(路人甲:某女已被吓晕,请大家原谅她过度的夸张……)
那女子手臂一转,五指成爪,向我步步紧逼过来,我瞳孔一缩,猛地向她后看去,大叫一声:“大侠救命啊!”
那女子轻蔑的哼了一声,显然不相信在这个阴暗的角落会上演传说中的英雄救美,可事实是!连穿越这么万年难得一见的事情都发生在我身上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总之一句话概括:在我身上,一切皆有可能!
就在那女子距我不过一步之遥,五指银钩就要向我划下时,侧面墙上白光乍现,一低沉男音即时响起:“是什么人胆敢伤我主子的朋友?”
那女子闻声顿住身形,向后看去,只见阴影笼罩之中一个高大身影,手持长剑,剑已出鞘,刚才墙上的白光就是剑光所致,那男子浑身埋没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脸面,只有手上的长剑寒气森森,剑刃上闪烁着凛冽的光芒。
我瑟瑟的蹲在墙角,感觉周围毫无声息,眼前的一男一女对峙数秒,就在我纳闷怎么还不动手时,那女子五指微动,冷冷道:“挡我者死!”死字还未说完,女子就已经向前疾驰而去,速度之快,转眼就要到那男子身前。可那男子却无丝毫动作,惟有剑身一声铮鸣,反射在墙上的剑光一阵波动,我顿时傻眼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剑气……
“铿……”的一声,是金属撞击的声音,女子一声轻呼,被震退数步,眼前男子却分毫未动,我“啪”合掌叹道:“好!”
那女子恨恨的哼了一声,破空凌厉一爪,狠狠向男子面门抓去,男子一撇头躲过凌厉一击,策动身形开始反击,眼前剑光爪影,铿铿锵锵撞击声不断,两条身影缠斗不休,然不过几回合,那女子便渐渐败下阵来。
男子剑势迫人,丝毫不留缝隙,眼看那女子支撑不住,显出颓势,男子更是追击不怠,我在一旁看得热火朝天,不时击掌叫好,突然,场中积极应对的女子眸光向我这边一闪,我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果然,就在她转身之际,手臂一挥,一只银钩就脱指向我射来,我贴在墙根,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利器,骇的定在原地,突然眼前剑光一闪,那男子闪身来到我面前,提剑挡去了那银钩,可那女子却乘着这一间隙,巧施轻功遁逃而去,我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影子越墙而过。
“咣……”的一声,男子插剑入鞘,转身走出阴影,月光下,轮廓硬朗,高挺的鼻梁在脸旁洒下投影,更显五官深刻立体,赫然便是那日在酒楼之中的段长陵。
我重重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男子,却不立刻答谢救命之恩,只问道:“你不去追那女子吗?”
段长陵轻摇了摇头,道:“只要护住姑娘安全即可。”
我抿了抿嘴角,小声道:“她说不定就是那蒙面女子派来灭我口的,这样你也不追吗?”
段长陵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动了动嘴角,却只是苦笑了一声,道:“姑娘当真聪慧过人。”
“不是我聪慧过人,而是一分银子一分货,你伸出右手我看看。”
段长陵先是略有疑惑,迟疑间伸出右手,当看到拇指上那浅浅红印时,似有所悟。
我唏嘘一声,感慨道:“那店小二所说不假,这印泥果然上品,这么多天了还留有印子。”我又将鼻子凑上去闻了闻,自顾自点头道:“十两银子看来没白花,这香味还真够持久,不错不错!”
我这么一番言语,段长陵也已明白十之八九。那天晚上,我要求和他拉钩盟约,他拇指上尚未洗净的印泥沾了一些在我的手上,本来我也并未多在意,以为是哪不小心蹭来的斑迹。可是滞留在手上的香味却让我觉得似曾相识,想了一晚上,终于让我想起了那盒被亏了十两银子的印泥,一对比,可不就香出同源嘛。那天,碰过印泥的只有两人,何老三和段长陵,可如果何老三有功夫的话也不会任自己的女儿被人欺凌了。
“段大哥,你总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是主子在酒楼上看见姑娘路过,遂遣我来请姑娘上楼一叙,可正当我想叫姑娘时,发现有人在暗中跟踪姑娘,所以一路尾随至此。”
“跟踪我……”,我低头苦思半响,却毫无头绪,只得道:“那就请段大哥带路,我正好有些事想请教你的主子呢!”
段长陵点头带路,走出幽深胡同,就好像重回人间四月天,周围的人气喧嚣又重新充斥耳廓。段长陵先我半步带着路,走了一盏茶功夫,来到一豪华酒楼前,门前两边各挂着三盏串联灯笼,灯火照的门口亮如白昼,门前客流川川不息,大多是衣着华贵人士。进得大厅,更是几倍喧哗于外街,相比此处,外面还真算得上是稍显冷清了。段长陵在前头带路,到二楼一个上等包厢,叩了叩门沿,恭声道:“主子,莫姑娘到了。”
内里传来一个清朗男音:“请莫姑娘进来吧!”
段长陵回了一声“是”,推门将我请进去,我顿在门口,问道:“那个浪荡子不在吧?”
段长陵不解的看着我,我皱了皱眉,道:“就是你那主子的四弟呀!那个专门欺负女孩子的坏家伙!”
这厢不等段长陵回答,一男子缓步踱出,仍是一身紫色袍衫,身姿俊秀,眉目如画,见到我洒然一笑,道:“请姑娘来之前,早已将四弟打发走了,就是怕扰了姑娘的兴致,姑娘还请里边坐吧。”
我讪讪一笑,难道跟盈欢在一起久了,自己的嗓门也变大了?
“呵呵呵……那个,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在下王居,京城人士,应朋友之约来此做客。”王居微笑答道,随后带我走进内包厢,掀过珠帘,只见一婀娜美人立在尚未开动的酒席旁,明眸善睐,曼妙身段,见到我们,款款行了一礼,声音清甜:“姑娘好!”
“落珠,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落珠美人目光流转,向我这扫了一眼就微笑着退下了。
诶?怎么我一来就挥退美人呀,还没看够呢!暗自叹息一声,随着王居落座。
我支着下巴看着满桌的美味菜肴,笑道:“王公子……”
王居看了我一眼,语调平和:“在下也不是一个拘于小节的人,姑娘可直呼我王居。”
我微笑点头,夹起一筷子菜送入嘴中,漫不经心道:“这几天来往南尹城中的京城权贵是一拨接着一拨,多半都是来庆贺桑府老爷大寿的,所以啊……我猜你此行目的也是为桑老爷贺寿的,对不对?”
王居嘴角一勾,自斟了一杯酒,笑问:“何以见得?”
我笑看着他道:“凭你和桑府的交情啊!”
王居闻言目光一凝,嘴边的笑意却不减反重,我状似无意的扫了扫隐在帘子外的段长陵,接着道:“桑府内眷连府中家丁都见不得,你却见得,可见交情匪浅啊。”
我这一问其实是下了赌注的,那日客栈中的事连我在内只有五人知道,如今消息外传,自是有人说了出去,穆和当然不会自找麻烦,萧玉的父亲是大学士,也算半个官场中人,我不确定他是否与这件事有所关联,但观他那日在客栈中护我避嫌,应该也不会告诉别人,剩下的就只有桑琼主仆了。虽然我不愿相信桑琼会这么做,但如今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王居轻抿了一口酒,啧啧赞叹道:“好酒,好菜,好心思!姑娘冰雪聪明,王居佩服!明人不说暗话,我希望姑娘能帮在下一个忙。”
“你想让我引蛇出洞?”
王居含笑点头,道:“只要姑娘肯帮忙,在下一定不忘重谢。”
我心念一动,举起酒杯道:“什么重谢不重谢的,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们都能同桌共饮了,那还不是天大的缘分,这忙我一定会帮的,莫休在此先干为敬,只望你以后不要忘了我这个朋友!”说完一饮而尽,又学着以前看过的古装剧中的侠客们一般倒悬杯底,以示酒尽。
王居微笑看我动作,暗藏深意道:“都说女子短见,如今看来也不尽然。”说完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街道上人影稀疏,道两旁的摊贩也都星星散散,大多都已经收摊回家了,早已不复先前的热闹。我歪歪倒倒的走在大路上,只觉得眼前的景物模模糊糊,一个变两,两个变四,打了一声酒嗝,对扶着我的段长陵嘻嘻笑道:“段大哥,你肯定还记得我住哪,就麻烦你帮我看着点路,别……嗝!别让我走错了!呵呵呵……”
我原以为古代的酒酒精浓度绝对比不上现代经过蒸馏加工过的酒,所以在酒楼里和王居多喝了几杯,可没想到这酒后劲特大,出了酒楼门时还不觉得什么,可一路上走下来,这脑子是越来越沉,到现在连路都看不清了,幸亏王居坚持让段长陵护送我回家,不然我估摸着以我现在的境况,还真有可能醉倒在大街上。
身边的段长陵一路上除了叫我小心摔倒之外就一声不吭,我借着酒劲推开他扶住我肩膀的手,说道:“你知道吗?今天桑琼拉着我在织女娘娘面前与我共称姐妹,香烛跪拜,言辞恳恳……”,我苦笑一声,接着道:“那一刻我是感动的,我来到这个地方,举世无亲,连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朋友都没有,她几次向我示好,要不是那天你用剑来逼问我,我就快以为她是我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可谁知……”
我只觉眼中朦朦胧胧,抬头望望天,感觉天上的星星是那么那么的多,随即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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