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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三)
达达的马蹄显得无聊又单调,现在多了金鱼,三个人玩起抽鸭子,就更热闹了。苏梓被他们仨的吼叫声,震得耳朵发疼,思绪都揪成一团了,只好咬了话梅醒醒脑。
本不想带这几个小鬼出门,毕竟此一去状况未明,于是,起了个大早,收拾了几件细软,正打算到马厩牵马时,三个小鬼居然已收拾妥当,安坐于马车之内。看到苏梓还刻意撇过头去,装做没事人。
我就知道!昨晚这仨居然会主动说要一起睡,那块狗皮药膏居然没缠着自己?真早该发现了。叹口气,又对上三双期盼的眼神,咱们心跟豆腐似的苏师叔心软了。,罢了!就一起去吧!
马车出了晋洲城,沿着俞河往南走,波光潋滟,颇有几分闲雅的气息。几艘画坊暗暗静静的躺在河湾上,白日的花船虽然没有夜里那般妖冶夺目,却也看得出是精雕细琢。
苏梓倚窗寻思,他总觉得这事处处透着古怪,却又合情合理,这种别扭感觉不上不下,就上胸口蹲了只蚱蜢,一蹦一蹦地。
靠在另一头吃桂花糖的国师倒显得轻松自在,他全副精神都专注于手上的桂花糖。心想,这桂花糖真好吃,改日一定要跟王府的厨娘要菜谱。
苏梓看了看他冲桂花糖傻笑的痴傻样子,十分心烦,用脚踹了踹国师:「喂!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真要去收鬼?」
「看着办吧!先看看情况再说!」国师偷偷藏了两颗糖放在宽大的袖子里,原本还想拿第三颗,若非见到苏梓越发阴沈的脸色……。他撢了撢身上的糖屑,陪笑着说:「贤弟息怒,愚兄这脑袋不清楚,看事情也就迷迷糊糊。你看我这不是涎着脸请贤弟来帮忙了吗?」
虽然知道这狐狸的嘴是抹了蜜的,但这番奉承的话,还是让苏梓心情由阴转晴,脸色也和缓了不少。
「那你说,这事儿是人?是鬼?」若真是鬼魅苏梓定会早早打包回家,谁让他胆小又怕死,鬼魅之事,就留给国师吧!不过寻好久的灵芝,确实十分吸引苏梓。
「我见过瑞王爷,也上过那艘花船,阴气一点没有。要知道我家传百余年的收鬼除妖技法,从不失准。」国师在这方面确实相当厉害,苏梓并不怀疑。
「那是就是……人为的吧!」苏梓喃喃自语。
突然,国师想起了一件事儿,问道:「贤弟,上次我向您提起这花船的事时,您好像有说到什么『假茶』,当时给忘了问,这假茶是怎么一回事?」
国师竟然会不知道,这让苏梓有些纳闷,不过他还是开口解释:「这不是前阵子传出有不少人在俞河附近的商家买了假茶。假茶质量低劣,以泡过的茶叶或这是柳叶重新炮制,妄加药料,添入诸如雌黄、花青、熟石膏、青鱼胆、柏汁汁之类。虽是假茶价格却不便宜,一两茶要上二两银子。」
「这么贵。」国师嘴里惊叹,心里暗忖,这假茶价格如此之好……国师府中柳树众多,若再向皇上讨些茶渣……。
苏梓看国师那不怀好意的狐狸眼转了三圈,知道他定是在打什么馊主意,暗声道:「这假茶经变造,色味虽与真茶极为接近,但是人常饮之,为祸不浅,呕吐作酸,胀满腹痛还是小事,这不就是这俞河上的花船提供假茶不说,还在里头添了药,让人一喝成瘾,一日不饮上三五杯,浑身颤抖,内心不宁。」
「有这般严重,贤弟这些事你是哪听来的?」君子爱才取之有道,毕竟人命关天。
「道听涂说而已。」国师眼尖看见苏梓嘴边的愤恨,心知这爱贪小便宜的家伙,定是在哪吃了闷亏,一想到这里,也不经露出了笑容。
沉吟半晌,国师问:「难道贤弟认为鬼魅之事与假茶有关?」
「这倒不是,只是恰巧听闻两件与这花船有关之事,随口说说。要说相关还是谈不上。」苏梓这话说得不假,虽然隐隐觉得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太过巧合,可是名面上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连性不是?
「那贤弟打算怎么办?」要论主意从小只会卜筮算命捉鬼看风水的国师,是远远比不上人精苏梓的。
苏梓看着国师那双期盼的水灵大眼,心生一计,坏笑着说:「附耳过来……。」
画栋飞云,红楹雕,悦来客栈门口一串红皮灯笼,下面结着金穗,迎风摇曳,气派万千。
里侧二楼飞窗传来一阵声势惊人的笑声,从一开始的闷笑,到后来断断续续的抽笑,直至最后的哄堂大笑,引得用膳的客人侧目。
这完全怪不得他们会如此荒腔走板,实在是情有可原。
「国师叔叔,你的脚又露出来了。」苏平好心的提醒。
「这姑娘家走路怎么这么别扭啊!」这纱裙质轻套在身上,一步一晃荡,真真是摇曳生姿。当然,这是指他没大开着脚走路,没踩着及地裙襬,也没扭了脚的情况之下。
「国师叔叔你又忘了掩面说话。」三个小萝卜头排成一排,死命折腾。
「他娘的,老子又忘了。」国师使劲甩了手中团扇一下。
「闺女,你的规矩哪去了?」苏梓嘴角抽搐,故作老鸨状,此话一出,逗得两人都笑了。
月色朦胧,大红珠灯高挂,粉色纱缦随风飞舞,酒席齐备。国师低头敛眉,娇羞满面,原本就比女子美艳的脸蛋,添上几点颜色,更显得风情万种。国师站了起来,莲步款款,巧笑倩兮,执起玉壶为瑞王爷斟酒。
要换作平时,瑞王定被国师美貌吸引,可如今命悬一线,哪还有心思呀!一想起几个惨死在他面前姑娘,就如万剑钻心,一连数日,茶饭不思,精神恍惚。就过杯中酒水,只觉那酒杯犹如千斤之重,浑身打颤。
「美美人……本王敬你一杯。」瑞王终归是个货真价实的王爷,这点气势还是有的,仰头干了一杯茶。
「王爷用点心。」在老鸨头苏梓加三个浑小子的训练之下,国师现在可说是有模有样,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只可惜对方似乎也有所察觉,暂时收兵掩息,三日有余,毫无动静。
这日,苏梓十分烦躁的靠在窗前软塌读书,看了一下午,字没看上两个,心绪却已到千里之外。
不该呀!不该如此平静!苏梓困惑不解。
蓦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钻了进来,将蓝皮书给顶了开,是苏平。苏梓下意识将他揽紧,心头还为这悬案挂怀,完全没有发现苏平那紧皱的眉心。忽然,一挑软软滑滑的舌,霸气凌人的探进苏梓嘴里,滑嫩的嘴唇挑衅地舔舐,摩擦,啃咬。
苏梓整个人傻了,这小孩在做什么。使了劲将苏平推开,举手就要打这个非礼他的小魔障,可一对上苏平那红艳的嘴唇,还有可怜兮兮的眼神,心又软了。
「小子,要亲去亲你媳妇去,别拿师叔这把老骨头瞎折腾。」苏梓看着傻气的孩子,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这小子一定是在大街上瞎转给学坏了,定要嘱咐酱油将哥仨给盯牢了。
「媳妇是什么?」苏平歪着脑袋问。
一时之间苏梓也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于是胡乱扯了些话:「媳妇就是可以帮你梳头,帮你做棉衣,帮你纳鞋子,还可以帮你生娃娃的人。」
「我不会梳头,也不会纳鞋子,也没生过娃娃,这样不就不能当师叔的媳妇了。」苏梓听了好笑,敢情这孩子还立志要给他当媳妇了。
苏平的小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我给你一个钱我们再亲一次好吗?叔?」说着,便将手里的一个铜子塞进苏梓的手心里,不等他回应便又吻了上。
这下子,苏梓可真是气坏了,这孩子是上哪学来的?推开苏平,勃然怒叱:「你晚上是不是偷偷跟着我去了花船?不是让你留在客栈里睡觉?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我要把你送回去,没错,明早就出发。我根本就不该带你们来的。」
从没见过师叔这么大怒气的苏平也怒了,骨子里流着将军父亲的血液沸腾,恨恨的站了起来,抓住师叔的手腕,瞪着他:「你自己还不是让那个擦粉的姑娘这样,全身都是香粉味,臭……臭气熏天,我……我最讨厌师叔了,哼!」转身就跑了出去,眼角还带着不甘的泪水。
两个时辰过去了,天空开始飘起了细雨。苏平失踪了,在这个人来人往的陌生地方里失去了踪迹,所有随行的仆役和侍卫全都出动了。苏梓也顾不上案子,打着纸伞,像是热锅上的跳豆般心急如焚,总是一丝不乱的头发,来不及挽起,披散着就出来了。
苏梓,后悔莫及。他明知道苏平有任何不恰当的行为,都该慢慢跟他说明,让他了解,而不是冲着他大发脾气。可当那张跟三师兄极为相似的脸贴在唇上的时候,他竟不想推开。贪恋那丝温柔的自己,怎能不心痛。
顶着伞,在青石大街上瞎转,不意在街角看见一妇人举着扫帚挥舞着,嘴里骂骂咧咧:「你这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听不懂我的话,让你走就走,别妨碍我做事。」
被石墙挡住的身影,隐约看见是个少年人。少年淋着雨,苦苦哀求妇人:「就教我做鞋子,求求你教教我。」
妇人激动的说:「你这人怎这样?寻我开心吗?你这全身上下随便一个挂件都能买一个店铺了,还需要学做鞋?」
难道是……声音有点远,又夹杂着雨声,有些听不清。可看着身形……可不就是那傻苏平。
苏梓走到苏平的背后,苏平还在嘤嘤的拜托妇人,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来人。他往前跨了一步,用伞挡住了苏平被雨浸湿的背说:「下雨了,不知道该打伞吗?」
苏平猛一回头,看见师叔来了,一股脑的委屈全满了出来,咬着嘴唇,愤愤的说:「我……就喜欢淋雨。」还不忘偷偷瞄了师叔一眼。
「傻瓜,回家让酱油给你煮辣子鱼汤。」
「嗯!师叔我一定会学会做鞋子,然后当师叔的媳妇。」
「傻瓜,师叔都这么老了。」
「我不管,我就要当师叔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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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个史料发现明代就有假茶了......
原来诈骗集团自古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