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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暴才停下,只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风暴已经停止了,厚重的沙尘紧紧地压着我。恍惚间有一个人用力拉了我一把,那力量极大,我便顺着那力量起了身,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是闷油瓶。他看起来很精神,一点也不像经历过风暴的样子。我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发窘,连忙环顾四周,发现除了我和他以外的人都被埋在了沙堆里,只露出一只胳膊或一条腿,看起来十分瘆人。
我点了个冷焰火,连忙过去把那些人从沙堆里挖出来。我曾听潘子说阿高算是我们的队医,便先把他挖了出来。他陷入了昏迷,我刚想给他做人工呼吸闷油瓶就走了过来,他伸出二指在阿高头顶的某个部位稍稍一用力,阿高一呛咳出了点沙,便清醒了过来。我让他先喝口水缓缓,便和闷油瓶一起把别的人挖出来。潘子半趴在三叔身上死死护着三叔,因此三叔也没受什么外伤。而胖子又趴在了潘子身上。潘子刚被我们挖出来就低声咒骂了一句:“娘娘的死胖子,趴在老子身上重死了。”胖子咳了好几下脑子才渐渐清醒过来,竟在半昏迷的情况下听清了潘子的话,回了一句:“靠,老子下次不护着你了。”我看着他们两人有些想要发笑,阿高过来给他们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潘子便去把其他人挖出来。我刚想过去找小花,闷油瓶便死死拽住了我,“你手上有伤。”
我这才发现我手上裸露出的部分全部都被划伤了,深红色的肉里还夹杂着许多细小的沙石,看起来十分吓人。我刚想问阿高拿点酒精和绷带,闷油瓶又像变魔术一样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小瓶酒精和一卷弹力绷带:“我这里有。”
我看了看伤口,知道这伤很难自己处理,却又不想向闷油瓶开口。谁知闷油瓶很自觉地开始帮我处理。说实话挺疼的,如果是一般的划伤还好,关键里面的沙石太多了,而我的血小板这时又很尽责地凝固了我的伤口,要清理干净很难,所以只能将血小板拨开让血将沙石冲出来再止血。
闷油瓶的动作很轻且熟练,这减少了我很多痛苦。我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不由得咋舌这场风暴维持了很久。不过还好不是那种可怕的黑风暴,不然我们这些人都要像风筝一样飞起来。
后来我也帮他清理了伤口,只是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在最后和我说了声谢谢。我惊讶地抬头看了看他,他神色如常好像刚刚他什么也没有说。这时我突然觉得,其实,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这次遇到的最大的麻烦是车。有一辆车的车轮全都陷入了沙坑中,要挖出来得废我们不少力气,所以我们只能弃车。奇怪的是三叔并没有露出多么心疼的样子,好像这车和他没多大关系一样。我们把装备都挖了出来,又休整了一下。小花因为当时刚好就在车子旁边,借着车子的掩护所以没有受什么伤,这让我安心了不少,但大多数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或许是长期被沙石掩埋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对于风暴的畏惧,有些人连自己喝水都很困难,手一直在无意识痉挛。戈壁的夜晚是极寒的,我们点起了无烟炉,开始烤火取暖。大家都蜷缩在一起不愿说话。夜晚戈壁的风总像是谁在低语些什么,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森的感觉,再加上我们现在的处境,根本就无法入睡。这样的状况是很糟糕的,如果我们现在没有好好休息的话,明天一早也就没有精神上路了。
但在场的各位不愧是经验丰富,自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我担心的问题没多久就被解决了,不一会儿大家就都渐渐入睡了,就算有睡不着的也开始闭目养神。小花似乎受不住这样的寒冷,加上病也没好,开始猛烈地咳嗽。我抑制住自己强烈的想要冲过去的冲动,我已经决定要淡化这份感情了,就不应该再反悔。潘子看不下去了,给小花加了两件衣服,在他旁边再加了一个无烟炉。胖子估计也是累得不行,靠在岩壁上直接就睡了过去,呼噜震天响,和着呼呼的风声倒还真是一大奇观。闷油瓶仍旧闭目养神。他没有睡着,又或者说,他连睡觉的时候,也是出于高度警惕当中的,他的姿势可以在任何时刻做出第一反应来击败敌人。我不由得有些心酸,一个人要做到这样的地步,究竟需要经历多少的磨练与苦痛?
不久我也睡了过去。等到天亮的时候,我们重新休整了一下,大部分人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往戈壁深处进发,周围的雅丹地貌也愈发明显。看着前方漫无边际的荒漠,我突然有种感觉,我们好像在慢慢深入某种东西的胃部一样。所幸的是之后也没有发生什么波折,我们很快到达了楼兰古迹。
已是下午四点了。也许是因为昨天风暴的缘故吧,今天的天气是阴阴的,不冷也不热,唯有脸上被风刮过的痛感告诉我,这里,仍是存在着一些东西的。那种无尽的荒凉简直让人抓狂,没有一丝生机,就好像连自己也失去了生存的力量。
“三爷。”潘子走到三叔旁边等待三叔的下一步指令。
“后面的路我们步行过去。”三叔看了看远处无尽的荒漠,脸色依旧冷峻,仅仅站在那里,就透露出一种无形的威严,不愧是长沙土夫子的巨头。我们用巨大的苫布把车盖好,以防玻璃被打碎。没有人去做说话这种愚蠢的行为,那样无疑会加快体能的消耗,就连胖子也沉默不语。我顿时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在和一堆会移动的死尸一起行走一样。当然,我也是死尸中的一员。
周围是古迹中的断壁残垣,其实早已风化得所剩无几,只剩一些看不出原状的石块,枯断木。地图只有三叔看过,谁也不知道那份地图的由来。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就算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耍这么一大帮人,更何况还有个来历不明的闷油瓶,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善主儿。
我们走到了孔雀河道南岸,四周的芨芨草也在渐渐减少,隐约可以看到远方罗布泊的边缘地带。我们走下了河床,沿着河道行走。我不知道河底的盐晶层是否能扛得住我们这一大帮人的压力,若是扛不住的话,我们可都得交代在这儿,谁也不知道这条河有多深。一开始的河道只是比我们的腰高一点儿,不一会儿却和肩齐平了。两旁越来越高的河道给我一种很压抑的感觉,光线也渐渐变暗。最后当河道没过我的头顶的时候,我突然被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湮没。
不知走了多久,河道突然间到了尽头,这看起来十分荒谬。现在河道约莫三四米深,前方却突兀的像是被斩断了一样没有了继续前进的路。看着面前的巨大的土壁,我有种不知所措的窒息感。三叔缓缓迈步向前,伸出手掌,在土壁上摸索了一阵,同时闷油瓶也伸出那奇长的二指反复探查。
“张家小哥,不劳烦了。”见闷油瓶此举,潘子笑了笑,“这机关是你摸不出来的。只有三爷的地图上有记载。”
闷油瓶不久也停止了动作,看来他真是一无所获,这倒让在场的不少人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儿:这小哥的名声大着呢,据说没有他摸不出来的机关。这斗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接着,潘子笑着吐出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机关。”
没有机关?这是什么意思?
千辛万苦地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到一面土壁前,告诉所有人,这面看似神秘的土壁其实什么机关也没有?
不可能,三叔绝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这里面,定有什么蹊跷。
三叔挥了挥手,和潘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潘子与阿炮一对视,阿炮便掏出了几根细小的铁棒插入土壁,在土壁上不知测量了些什么,然后利落地在土壁前的几个地方做了几个标记,动作迅速地从腰间抽出几根□□将其埋了进去。那□□要比平时的小,看来是改装过的。他冲我们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后退趴下。我们做好防御的姿势后不久便听到了一声炸响,等尘土散去后抬头一看,爆破进行得很成功,土壁的左下角出现了一个小洞,成年人弓着身可以进去。我们鱼贯而入,胖子打了个冷焰火,让我们看清楚了室内的情况。
这是个很普通的墓室,周围没有壁画,主室大概就二十个平米,没有耳室。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和胖子一对视,发现彼此都是满脸疑惑,最后恍然大悟:这间墓穴里没有棺材!
我顿时起了一身白毛汗,胖子的脸也白了几分。我们都是倒斗的老手了,见到死人粽子什么的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但从来也没遇到过这种事。不论是在哪个朝代,哪个地方,死了人,墓穴里就一定会有尸体和棺材,这是比牛顿三定律还要牛的定律!即便是在楼兰!可这间墓室里空无一人,也确定了周围没有别的耳室,因为在我们刚刚进入的时候,闷油瓶就已经探查过了。
对了!闷油瓶!他的专业程度一点也不会逊于我们,甚至远远超于我们,可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不可能连我们都发现了的事情他却没有发现!或许是注意到了我们惊疑的目光,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那眼神很淡很淡,看不出任何的感情色彩,然后把目光转向三叔。
也对,三叔,吴三省,才是这整件事的主谋。
显然大家马上都认识到了这一点,把各色的目光投向了三叔,危险的气息一下子就蔓延开来,这可能是伙计是老手的最大的缺点了。整个墓室里就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安静得瘆人。三叔不愧是老狐狸,面对这种场合仍面不改色,缓缓走到墓室的中心,抬头看了看墓顶,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扬起了个淡淡的笑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墓顶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圆,围绕着它的,是一层套一层的共7层由小到大的圆点。此外还有放射状的圆点围绕着它,整个外形酷似太阳。
这使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某本书上记录的楼兰的太阳墓,外形和这个一模一样。莫非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就是这里了。”众人神色已平定下来,我们都知道,既然是三叔夹的喇嘛,一切都得听他的,而且,他也不可能会害我们。三叔和潘子耳语了几句,潘子一招手,阿高和阿炮便又开始忙活起来。他们从包里拿出卷尺等测量工具,然后在地上用粗钢棒打出了数个小洞。
我瞳孔不由一缩,这打出的图形,赫然与墓顶的图形神似!只不过……好像有哪里有些不一样……我再次定神一看,发现墓顶的光线是向外扩散,而地面上的,则是向内收缩!并且,圆点与洞的大小排列截然相反。
天地乾坤,原本应该是相呼相应,而此处,却是天地相反,乾坤逆转,这可算是犯了风水的大忌!不过我转念一想,觉得也不足为奇,因为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根本就不是一间墓室!这只不过是个引子!将我们引入真正楼兰古墓的引子!
“三爷,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居然没有棺材?”砍刀庆阴恻恻地说道,他果然不是个吃素的。我暗暗记下了这个人,心道后面或许他还会和我们起内讧,得防着他点。
甲老七摇着头笑了笑,砍刀庆脸上的阴翳越来越浓,让人看了不禁有些发怵。
“我们在斗中斗。”三叔沉稳有力的声音不容置疑。
“斗中斗?我说三爷,这块地儿可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连初生犊子都知道,怎么可能会有斗中斗?在场的各位心里也明白,除非是这块地儿的风水好到了个极点,不然是不可能出现斗中斗的。”砍刀庆笑了笑,想引起更多人的反抗,可这儿的人,大部分都是三叔这边的。他一个人吃了瘪倒也不慌乱,目光锐利得可怕。三叔直接无视了他,看着阿高阿炮做最后的调整。潘子缓缓向前迈出了一步,一下子一股锐利的杀气就放了出来。砍刀庆似乎也知道潘子的可怕,闪躲了一下目光。
“三爷,好了。”阿炮在三叔旁边耳语了几句,三叔挥了挥手,阿高便招呼我们一起过去下锤。胖子实在憋不住了,挠了挠头:“我说吴三爷,我们这究竟是在干什么?能不能给个痛快话啊?摸金校尉可从来不干这砸斗的事儿啊。”
三叔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肯吐出一个字来,这让我心里不由有些窝火。“我只是按着地图走,我也不知道前面会是怎样。”
“三叔,你看的是战国帛书吗?”从一开始他提到这张地图的时候我就有了这个猜想。我有种直觉,他手里的根本不是地图,而是破解战国帛书而得来的密码!
吴三省这老狐狸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加快了下锤的速度,真想快点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胖子低声嘀咕道:“天真,你说为什么要戳这么多洞啊?”
我心里了然,道:“这个如果真要扯上学术的话应该和胡克定律有关,我在大学学建筑的时候有涉及到。简单来解释的话就是有个东西很硬,你砸不烂它,这时候你在它身上的几个特定的位置戳几个洞就能砸烂。”胖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笑道:“这古楼兰人还真挺有文化的嘛,而且肯定个个儿都是好同志啊,专门在这里弄那么些个暗示给我们让我们顺利地进去,哈哈,真是要好好感谢他们!”
我看着胖子不禁莞尔,突然心里漏跳一拍。不对劲!这事儿很不对劲!他们凭什么在这里给我们暗示?一般墓穴就是为了防盗墓者才设置了重重机关,怎么可能还会给我们什么提示?若是说我们能了解别的墓穴的状况是根据风水的话,那么在这里,一切的来源都是三叔。他得到的信息真的正确吗?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还有,这次倒斗非要我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小花为什么那样反对?三叔,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但胖子他们都没有发现。我的余光突然扫到闷油瓶,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我,这让我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我定了定心神,闷油瓶却走到我的身边,对我吐出两个字:“别怕。”
别怕?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刚刚表现出来的是恐惧吗?我面露疑惑地看了看他,同时心里暗自打鼓:这个人的眼睛仿佛真能看透别人心里在想什么一样,真当可怕。他却没有再做出什么反应。不过他的话还真是神奇,我立马就安心了不少。潘子看了胖子几眼,最后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啧啧,瞧瞧人家小三爷多有学问,还会把复杂的东西弄的简单易懂,哪像你,除了一身肉。”他还摇了摇头,动作看起来十分滑稽,但这倒是让胖子的火蹭蹭地往上蹿:“嘿我说潘子你什么意思?胖爷我这身神膘……”我见胖子又要开始描述他无所不能的“神膘”,连忙打住道:“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都注意着点儿,还用我教吗?”
“哟呵,天真你什么时候开始摆起架子来了……”胖子撇了撇嘴,刚想继续说下去我就假作语重心长地说:“月半啊……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得了得了我怕了您老人家还不成么……”胖子连忙推开我,他知道我一定又要开始施展罗里吧嗦神功将他制服了。他连忙作认真状察看‘施工状况’,一手撑在后腰,一手擦了擦汗,活脱脱一副领导人的模样:“好了,现在我王胖子同志要开始监工了,还请人民群众全力支持啊!吴邪同志,您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其他人憋笑憋得难受,我心道有胖子在就不可能会维持着紧张的气氛。潘子一直蹲在地上就没起来过,光看背影也知道笑得不行,在三叔面前维持着的那种老成持重的形象全没了。大家都心里暗爽,看到胖子这样的口才能人在口才上吃瘪,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痛快。
“都安静。”三叔倒是没理会我们这边的嬉闹。那是,他是来干正事的,我呢,是来倒斗的。(心说这都什么逻辑啊……)
当然,在场的都是老江湖了,自是不会把小打小闹当真,个个立马都屏息凝神将注意力放到地面上。不一会儿那地便是被砸开了,现出一个约莫一人半宽的圆洞,飞扬的尘土让人呼吸有些不顺畅。
这时,那一直沉默着的闷油瓶突然有了动作。他打了个火折子,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右手往地上一撑,身体率先钻进了洞口。他的身手极为敏捷,电光火石间,只见得他左脚脚背往洞口一勾,整个人便是倒挂在洞口,身体悬在一片黑暗中,晃来晃去的,叫人看的心惊肉跳。谁也不知道这洞究竟有多深,一个闪失,他很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这样高难度的动作他做得极为娴熟,像是演练过了数百次的特技演员。我本该惊讶不已,心中却莫名地发痛。
那些耀眼的背后,总是你想象不到的辛酸。
半晌,他腰部一个使劲儿,身体往后翻成了一个极为柔软的弧度,双手扒在了洞的另一侧,同时双手又一作力,一个后空翻人便是翻了出来。他拍了拍手,淡定道:“下面大概有二十米深,准备一下绳索。”
周围的人仿佛都习以为常。潘子拍了拍我的肩,“小三爷,估计这里就你和他合作的最少了。也难怪,你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很少和人合作。”胖子接过话头:“这小哥极为厉害,两只手指神似发丘中郎将,我们都怀疑他是他的后人。这个人来历不明,只知道是陈皮阿四发现了他。平日里连屁也不放一个,但是一进斗就活灵活现的,两只手指什么机关暗道都摸得出来。”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之前在湖南遇到他时他的表现,不由得在心里暗赞一声。
我们在远离洞口的地方打了几个三角短桩将绳子绕在上面,系好绳索后纷纷从洞穴里滑了下去。洞壁很干燥也很紧实,其实我们钉着铁凿子下去也很方便,只不过要慢上一点。到了底部又是一个漆黑的空间。我点了个火折子,这地方高度大概在两米多一点,两旁看起来很宽的样子。这种空间其实很麻烦,很难探查清楚里面的具体情况,因为这里不方便打照明弹,高度太低了,一打照明弹不是撞到顶部掉下来撞散了就是直接在地面上燃起来闪瞎我们的眼睛。如果用手电的话照明强度不够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我们也不敢贸贸然冲旁边丢荧光棒,要是触发了什么机关我们可就成了活靶子。鬼九原本是先锋型的人物可以帮我们照明,这回因为要把胖子挤下去所以落在了最后。他一落地便是在我们身边甩了几个小型冷焰火,我们这才看清了情况。
整个空间是一个类似于长方形的形状,两边窄前后长,两边大概各离我们十米左右,从墙根开始就不知道密密麻麻地摆了一堆什么东西,看起来十分诡异。虽然看不清楚,但还是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相信其他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往前延伸是近三十米的距离,终点太远了,光线不够,什么都看不清。地面上是彩绘的花纹图案,这倒让我觉得有些惊奇。因为我所遇到过的,所听到过的彩绘全部都是在墙壁上的,即我们一般看到的壁画,在地面上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图绘的底色是鲜艳的血红,上面所有的花纹全部都是幽深的黑色,看起来很有种诡异中透露着肃穆的感觉。楼兰的图纹资料一向很少,我对它的了解也甚少,所以看不出这图纹有些什么意味,只觉得好像曾在哪里见到过。这图纹的中心是一只说不出名字的生物,周围是一圈一圈扩散出去的连云纹。
我心生疑虑,照理说就算楼兰这边已经出现了连云纹,但也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啊。连云纹一般都雕刻在器皿上做装饰用,从来没有见过绘在地面上的,而且排列的方式这样诡异,整体看起来竟有让人晕眩的感觉,就像那种盯久了会觉得图片在转动的图片。类似于这种感觉的图绘一般只出现在巫师或术士的墓中,据说这样相当于招魂幡,能够招来小鬼守墓。
当然我是新时代的唯物主义者,自是不会相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传说,但毕竟从事的是这么个行业,对于这些东西还是有几分忌惮的。这时候那闷油瓶子又有了动作。他一个闪身就窜了出去,身形渐渐隐藏在不远处的黑暗之中。隐约间只见得他伸出奇长的二指在地面上反复摸索,突然猛地一发力,一块黑色的物体便是硬生生地被他夹了出来!这地面上的图绘上了一层防氧化膜,整个表面十分光滑,光是想要找出这么个东西的具体位置就极为困难。何况这土层非常紧实,除非是用凿子在那东西周围深深凿上一圈,否则几乎不可能夹出来。可见这二指真当非同小可!他转向我们,脸上也是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看得出来他刚刚也很紧张。但他那目光仍旧凛冽异常,不论是谁见了都要避闪一二。他仔细看了看手中的黑色物体,突然将它抛给我,我连忙接住,入手时却不是想象中的冰寒。
我对光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好家伙,竟是一块金丝楠木!而且还是一块上好的金丝楠木。这块楠木和我的手差不多大小,沉甸甸的很有质感,整个木块呈梭形。我翻转了一下木块,心头却猛地一跳:这他娘的好像是只眼睛!
没等我继续细看,闷油瓶就道:“你仔细看看这图纹。”说着,用眼光指了指地面上的图纹。我再度审视这看起来有几分熟悉的图纹,脑子里一下子就炸麻了!天哪!这种图纹!我曾在上次那湖南的小斗里见过!就刻在那祭台之上!
我忽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禁婆就那样软绵绵地附在你的背后,身上冰冷阴湿紧紧地吸附着你,然后那些如同海藻一般的头发开始慢慢蔓延,一点点地从你身上的毛孔里钻进去,塞住你的五官,让你无法呼吸,又从你的眼眶里钻出来,覆盖你的头颅,让你的颅腔里都充斥着那缠人难解的黑色发丝。
几乎是一瞬,我的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很不好的想法。
我机械地转过头,向他把楠木拔出来的地方丢了两个火折子。在我看清了图纹后,我的呼吸骤然停止,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得仿佛里只剩我的心跳声似的。我的耳边嗡嗡地炸响,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大脑中一片空白。
我手中握着的,是那只不知名的生物的眼睛,这只眼睛上,布满了那种妖异暴戾的花纹,一圈又一圈,互相交揉,重叠,分不清彼此,就像禁婆缠绕的头发一样。从这种花纹上顺延开去,整只生物终于现出了它原本的样貌——
一首十身何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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