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

　　李昌南看着无忧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昨夜，你，是否真有死意？”

　　那里无忧身形一滞，回过头来，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也不回答，只轻轻问：“你说呢？”

　　李昌南也笑起来，长吁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现在你已经没事了。”

　　无忧看着他，眼神里是几分迟疑，顿了一下，“我，有事求你，”看了看李昌南，似是下定了决心，“我要见他！”

　　李昌南的脸有些变色，他自然知道无忧要见的就是李瑞南了，他心里便有些不快，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自己的原意吗？让两人见面，一可以让李瑞南知道无忧现在自己手中，若是敢有异心，第一个死的就是这人。另一方面，也可以让李瑞南知道现在无忧的归属，能看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四哥的不甘，也是极有趣的。

　　他的脸色又恢复了，“好啊。”

　　无忧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痛快，愣了一下，才说：“我，只是想见他……不过，我明白自己的位置，皇上放心。”

　　李昌南笑得依旧是暖暖的，“我当然放心，你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定不会让朕失望。瑞王一行今日便可到京城，朕会安排他们住在宫里的。不过，鞍马劳顿，且让他们休息一下，待朕择日安排吧。”

　　说到这里，两人皆是无话可说，早饭也用完了，自然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李瑞南走出苦竹居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又见那无忧坐在树荫下，斑斑点点的树荫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说不出的黯然。

　　到了酒宴上，无忧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神不宁，他与瑞王自先皇驾崩，已有一年有余未曾见面，虽然心中总是暗暗描摹瑞王的样子，却发现竟是越来越模糊起来。

　　无忧坐在李昌南右侧，左侧是汪皇后，他知道汪皇后虽然表面上笑意可掬，看到自己时眼神却似利剑般，可他不在乎，他的心里现在实在是乱得厉害。

　　瑞南，他心里默念，可那人不看他，无忧忍不住有些恨了。可更奇怪的是，自己为这人做了这许多，如今见了他，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自己竟然觉得陌生，为何自己看着他和那王妃的亲热样子，竟然没有多少妒意？

　　李昌南看着他，心中暗道，你们今日相见，若是这样平静，岂非让人失望？李昌南举起酒杯，“来，瑞王，朕敬你和王妃一杯。”

　　那里瑞王和王妃忙立了起来，“谢陛下。”三人饮尽杯中酒，皇帝又说：“莫要拘谨，咱们兄弟已经许久未见，何况哥哥新婚，做兄弟的未能参加四哥的婚礼，如今定要补过来，来多喝几杯。”说着示意二人坐下。

　　瑞王和李昌南长得并不像，李昌南是相当英俊的，尤其是一双凤目，颇有其母陈太后的风韵；瑞王却长得更像先皇多些，并不是什么特别出色的美男子，眉目虽然也是不错，毕竟不是李昌南或者无忧那样的，但他眉目疏朗，嘴角含笑，却有一番温润态度，竟是他人不及的，让人颇感温柔可亲，有如坐春风之感。瑞王妃是极美的，眉目如画之外，更兼有几分英气，举止洒脱，让人不禁感慨娶妻当是如此。

　　李瑞南接着道：“四哥好福气，四嫂当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啊！”

　　那里瑞王妃杨梓忱笑着接话：“皇上谬赞了，”说着，微微一笑：“皇上六宫里不知有多少美人儿，却拿妾身来取笑。”

　　李瑞南横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无耐与宠溺，直看得无忧心中一寒，自己倒了杯酒喝了。又听他说：“皇上莫怪，梓忱便是这样口没遮拦。”

　　李昌南大笑：“四哥，说的什么话，大家是一家人，当然是有什么便说什么，朕倒觉得四嫂这样爽朗便是很好。”

　　忽然话锋一转，对李瑞南道：“听说四哥今春大病一场，可是好些了？”

　　李瑞南回答：“劳皇上还记挂着，如今已是大安了。”

　　李昌南挑了眉，斜眼看着沉默饮酒的无忧，心道，你终究是心里放不下他，看人家夫妻恩爱，便如此消沉。他喝了杯酒，又说：“四哥，天扬早逝，朕的心里也甚是难过，可你终究还是要保重自己啊。”

　　那里李瑞南的神情一黯，杨梓忱却听糊涂了，不知他们所说的“天扬”是谁，看了一眼丈夫，见他表情，更是费解。

　　李昌南见杨梓忱表情，知道这四嫂是不知情由的，“四嫂，四哥没说过吗？天扬是他少年时的伴读，也是极要好的朋友，今春早夭，四哥特地跑回来吊唁，受了风寒才大病一场的。”

　　说着，忽然对无忧说：“无忧，莫要喝得太多，一会又该醉了，明日早起又得头痛了。”声音温柔。

　　众人眼神顿时全部聚集于一直避在李昌南阴影里埋头饮酒的无忧身上了。

　　李昌南如愿地发现了众人眼中强掩的震惊。那里李瑞南脸色已经全变了，眼里全是不可置信。杨梓忱也吃了一惊，不过她所吃惊的是皇帝旁边竟然除了皇后还坐着一个男人，而且是个如此美貌的男人，而皇上对他竟是这般温柔态度！

　　李瑞南却已猛地站了起来，声音颤抖：“是你吗？天扬？你没死吗？你……”无忧抬起眼，看着他，心道，你明知是我，还能做出这般样子，当真是比我还会演戏呢，心里便有几分嘲讽。

　　李昌南看他失态，轻咳了一声，“瑞王！”

　　那里瑞王如梦初醒，忙跪下请罪，“皇上请恕臣无礼，只是，他，怎地与天扬如此相像？”

　　李昌南回头看无忧，“是吗？朕也觉得像，可朕觉得朕的无忧比天扬更有几分风情呢。”

　　无忧转过脸，嘴角有一丝淡淡笑意，似是春风般，“皇上，无忧真得长得很像那人吗？以前怎么没有听皇上提过？”

　　李昌南见他笑得好看，将他揽进怀中，低声道：“哪里，他们不过是初见你，才觉得你像那人，其实，那人哪有你如此销魂？”声音虽低，众人还是听了个大概。

　　汪皇后心道：不过是长得像那个你们都中意的人罢了，如今皇上得了，便要报当年的怨气。她是知道一些三人之间的一些瓜葛的，只是不是很真切。表面上却是依旧面带微笑，保持着六宫之主的凤仪，心里未免恨皇上在众人面前如此宠爱无忧，无视自己，对无忧的恨意更是加强几分。

　　那里杨梓忱的脸上却有了几分看不起的神色，她见这人竟是个男宠，虽然生得风采卓然，却是这般以色事君，心里就有了鄙薄之意。又见李瑞南为这人失魂落魄，心里便有了几分醋意，她为人是极简单的，开口说话时就带了刺：“皇上，这位是皇上的什么人？一个男人怎地在后宫之中？”

　　李瑞南心中叫道：坏了，这句话问下去，天扬怕是要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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