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归月

　　“大表哥，这个灯谜又你出的？”每年都是这样，钱府上下在正月十五这一日都会写灯谜，猜灯谜，制灯笼，很是热闹。而钱清宝，也每次都会出一个，然后就抓着林栖玥来猜。眼下，林栖玥哪里还有这心思，只想着快些找到红绡回去。
　　可是，钱清宝却不放手，“玥妹妹，今年的迷你还没猜出来，我可不放你走。你若是猜了出来，可是有奖赏的。”
　　话说到这份上，林栖玥只好无奈地转过头去，仔细辨识着灯笼上的字，钱清宝一手漂亮的行楷，很是流畅，只是现下有点风，灯笼中的烛火难免有所晃动，字迹也随之摇摆晃动。好不容易看了个大概，却被一个突然凑近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道是哪个？原来是你大哥和玥妹妹。”来人正是钱家二少爷，钱清平。林栖玥一听到声音，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抬头仔细观察前清平的神色，不像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一定绿油油的帽子戴在头上，居然还可以笑的如此开心，实属难得了。
　　“是在猜灯谜呢？大哥，这你就不对了，怎生不叫上我呢？”

　　“你来的正好，我正打算带上玥妹妹出门去看看热闹，你就帮着给打个马虎眼儿。”林栖玥一听，顿感冤枉呐！自己是猴年马月答应了这茬啊？想来，要尽快回去七月居的梦想是泡汤了。

　　“大哥，今年怎么打算带上玥妹妹了，往年不都是一个人去的嘛？”钱清平心中倒是有几分惑然，随口就将问题抛了出来。

　　“哪那么多废话？掩护还是不掩护？”钱清宝钱清平虽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到底也是自幼长在一处的，又有姜氏细心教导，兄弟间的情谊自然比常人来的亲厚些。
　　“成。府里有我照看着，你们可要早点回来，否则我可保不准谁知道了去打小报告。”钱清平似有几分不满兄长的含糊其辞，只气鼓鼓地站在一边，也不看钱清宝了。
　　林栖玥瞧着钱清平，虽只是十五的年纪，因着是长房嫡孙早两年就娶上了一方妻室，也就是今日在假山中与人偷欢的刘氏。刘氏乃是御史大夫刘仲远的嫡女，也是钱清宜一般的身份，虽然年长了钱清平三岁，却也是门当户对颇为般配的。看来，因为钱清平毕竟年纪尚小，不懂太多，应该还没有发现此事。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今晚注定是不得安生了，林栖玥也就由着钱清宝带自己出了府，交代了门口的粗使丫头告知红绡一声，便坐上了马车。
　　“怎么样？这街上，热闹吧。”钱清宝得意的看着正往外张望的林栖玥，等待着接受夸奖。
　　“恩，果然比平时热闹许多。”一到街上，仿佛就远离了钱府里所有的不快，心头的压抑感散去不少，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微笑。
　　钱清宝瞧见林栖玥的笑容，更是高兴，满心鼓舞着要下车去。街上人实在是多，坐马车倒有些多余。两人舍了车马，徒步行在人流中。街上也都是花灯，虽没有府中的精致奢华，却更显得有特色和野趣，还有好些没有见过的形状。在古代就是这个好，过年的时候特别有味道，什么风俗习惯全都要过一遍，将日子排的满满的，倒也充实。
　　两人无心猜街上的灯谜，信步闲逛，又看到好吃好玩的小物件，林栖玥只管拿，钱清宝自会付账。琳琅满目的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林栖玥也就只是图个开心顺便给红绡几个带点胭脂回去，突然怀里撞进了一个毛头小子，见撞到人了，一抬脚慌慌张张就要跑走。
　　林栖玥等人也不在意，正打算离开胭脂铺子，就听到身后传来的提醒，“小姐，看看你的钱袋是否还在？”林栖玥心中正是好笑，自己可没有带钱袋，这出英雄擒贼怕是出闹剧了。
　　转身一看来人，却是叶铭，此刻正孤身一人，未见家丁侍卫想来也是一个不喜束缚的人。
　　只见叶铭手上正提着刚才的那小子，见是林栖玥眼中不禁也带上了几分讶异，随后笑逐颜开，“居然是林小姐。真是幸会。” 叶铭无意中看到这小子假意扑入一女子怀中，便知道定然是个偷儿，打算乘乱顺点物件，瞧见林钱两人衣着不凡，便朝着两人钻过去。没想到倒是遇到熟人了。
　　林栖玥笑着点头，指指正在死命挣扎的小子，说道：“铭王爷，怕是误会了，民女身上可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也没的东西让人偷王爷还是放了这孩子吧。”
　　“哦？如此说来，这玉佩不是林小姐的物件了。”说罢，左右摇晃着手中的玉佩，眼中隐隐含着戏谑。该死，这块玉佩居然就是言瑞晟捡到的那块，林栖玥一心想着快点拿回来，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钱清宝在看见玉佩时眼睛微眯了一下。
　　钱清宝本来在仔细打量着叶铭，林栖玥称呼他为王爷，想来这位应该就是京中盛传的铭王爷了，又看到他拿出的玉佩，瞳孔猛的一缩，却又迅速恢复原状，转头对林栖玥说道：“表妹，这位就是铭王爷吧。不如到前方茶馆坐下一叙。”
　　街上太过热闹，走在其间都是人潮，也很费体力，三人欣然前往不远处的茶馆。今时今日，茶馆也是花样层出，楼上楼下都系上了一水儿大红灯笼，上面照例是一些灯谜，会答的直接上去取下灯笼，答出六盏以上的便可免费品茶，说白了就是些年底大酬宾之类的活动。自然有附庸风雅的才子佳人上前对答，倒也是热闹的。

　　“怎么？林小姐似乎对此颇有兴趣，是否想要尝试一下？”落座后，林栖玥双眼一直观望着楼梯边的人群，却没有过去，叶铭还以为她是顾忌着人多，正打算抬手招呼掌柜的过来。钱清宝倒是开口了，“舍妹对此可以说是毫无兴趣，铭王爷不必安排了。”
　　此话一出，林栖玥的眉头倒是蹙了起来，原来他也知道自己对猜灯谜没兴趣，那为什么每年都拉着自己？
　　“玥儿，每次你邹眉头冥思苦想的样子很是可爱。”钱清宝笑着解开了林栖玥的疑惑叶铭倒是听出了兴趣，笑着打趣道：“看来钱公子对林小姐也真是用心啊。”
　　“我们两人自幼一起长大，亲如兄妹，自然熟悉些。倒是铭王爷，长年游历江南，不知是否还习惯北地的气候？”钱清宝似乎不愿多谈林栖玥的事情，略带防备地将话题转了开去。
　　最后回到府上，众人已经各自散去。
　　到处的灯笼还没来得及撤掉，只余些粗使丫头们照看着烛火，以防意外。钱清宝将林栖玥送回房间就回去了。
　　才迈进门，就听到红绡急急的声音，“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有人找过我？”
　　“方才大小姐过来了一趟，瞧着您不在房里就又回去了。”这么晚还过来，也不知道所为何事。可以肯定的是，必然不会是好事。林栖玥也懒得搭理钱清宜，只当不知，洗洗便打算睡下。
　　谁料，红绡并不离去，不时抬头打量着林栖玥，似有话说。林栖玥最厌烦人如此模样，也不搭腔，只看谁更有耐心。
　　果然，没多会儿，红绡忍不住了，“小姐，今儿个大少爷带您出去了，可还有人知道？”
　　这府上的称呼也实在有趣，要说这钱清宝、钱清平是大少爷、二少爷，而钱老丞相是老爷，中间的钱明博钱明源倒像是没有办法称呼了。好在这这两位平时并不在府上，钱明源更是在年前受封为郡守带上妻小到锦河郡走马上任去了。不过即使如此，群众的智慧还是不可忽视的，统一称为大爷、二爷，也不是老爷，也不是少爷，再恰当不过了。
　　听到如此一问，林栖玥倒是皱起了眉头，“怎么，今晚上，大小姐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不是大小姐，却是大夫人差人来请小姐过去。我只说小姐不舒服，早些时候就回来睡下了。”红绡边说边揣摩着林栖玥的态度。
　　“如此甚好，此事不宜多说，今晚，就早点歇息。明日事明日自有分晓。”打发了红绡回去，林栖玥只是感觉疲惫，这红绡也是聪明人，自有主意，却不能够为自己所用，有些时候也很不顺心。是想法子拉拢使其效忠，还是重新培养一个亲信。重新培养一个实在是太费时费力了，还是想象有什么法子收服了红绡才是。兴许是今晚上实在太过异彩纷呈了，本还打算考虑清楚一些问题，比如为什么言瑞晟会出现在钱府，钱老爷知不知情，言瑞晟为什么轻薄自己，那假山后的男子到底是谁，大夫人为什么来找自己……迷迷糊糊中，隐约看到窗外有一个黑影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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