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

　　番外

　　我从来不肯叫他哥哥。
　　从能说话的那天起我就不肯叫他哥哥，父母亲拉着我让我叫他哥哥，我总是咬着下嘴唇不肯开口。
　　我们俩完全不一样，无论是性格，还是容貌。
　　父母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喜欢把别人家的孩子挂在嘴边。他们总喜欢说：“你看别人家的孩子，学习成绩多么优秀？从来不玩游戏，听家长的话。”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似乎永远都是那么优秀，小城里的父母也不例外，而因为城小，导致他们念叨的别人家的孩子总是那么几个人。
　　他必然是那几个人的首位。
　　不管是父母还是老师，都用他来教育别的孩子。
　　经常听见别人的父母说：“你看夏诚，多听话。”办公室里总能听见老师说：“你看夏诚，又是奥赛第一。”
　　人们总说你看夏诚，你看夏诚，他是多么优秀。
　　他几乎得到了满城的赞赏，几乎满城的父母都希望他是自家的孩子，几乎学校里所有的老师都希望他是自己的学生。
　　学校成绩排名永远是第一，体育成绩也是最好的，奥数年年第一，几乎是全能的一个人。长相也好，继承了母亲所有的优点。不浓不淡的眉，细长的睫毛，神采奕奕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饱满红润的唇，轮廓分明的瓜子脸。所有完美的器官都被安在他的脸上，造物主似乎还不满意，一张脸精雕细琢得接近完美。是连女生们都嫉妒羡慕的脸。
　　这个人，得了上天的特别宠爱。
　　而我，长相平平，只继承了是父亲那张胖胖的圆脸，但还好，没有长成那种需要去做手术修改的容貌。成绩也平平，不是最前，也不是最后，永远不会引起老师的特别注意。总之，就是个扔进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人。
　　这样天壤之别的两人，怎么看都不像兄妹吧？
　　所以会有很多人问我：“夏晓悦，你怎么是夏诚的妹妹？”
　　是啊，我怎么会是他的妹妹呢？
　　虽然从小到大，他都宠我护我，到哪里都带着我。可我总怀疑他其实并不喜欢我，因为他从来不要我叫他哥哥，似乎并不希望我是他妹妹。像他那样优秀的人，是觉得有这么个很普通的妹妹很丢人吧？
　　当我把这些话告诉李舒时，她在画纸上涂抹上最后一笔色彩。而后转身，抬眼瞟了我一眼：“他？会觉得你丢人才怪。”
　　“那为什么不让我叫他哥？”
　　李舒没有回答，撕掉刚刚画好的画，重新扯出一张纸，摆在画架上继续画。那是一幅日落图，这是撕掉的第十张图。等她撕掉第十一张图，她就会收拾好画具回家。
　　李舒是个很奇怪的人。明明是个女生，却是男孩子般的装扮。她对什么事情都是漫不经心的，永远是高高站在一旁的姿态，看着身边的人，一脸什么都了然的样子。
　　在我六岁的时候，李舒搬进了我家隔壁的那栋搂，跟她父亲一起，她只有父亲。第一次跟她说上话，是八岁的时候，在楼顶，那时候，她在画画，也是画日落。我站在她旁边看她画完一张，就撕掉一张。我觉得很奇怪，明明已经画得很不错了。于是，在她要撕掉第九张画的时候，我说：“你画得很好了。”
　　她扭头看我一眼，没说话，继续撕掉刚刚画好的画。然后在她撕掉第十一张画后，她收拾好画具，立在一堆废纸屑间，对我说：“我知道你，夏晓悦。我是李舒。”
　　我很奇怪于她居然知道我，可后来一想，这么小的城，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闹得满城皆知，夏诚又那么出名——那个时候夏诚刚获得珠算第一名——我也就顺带着被人知道了吧，以夏诚妹妹的身份。
　　然后我们成了朋友，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跟我一样，与小城里的其他女生不合群。
　　我不合群的地方，在于我是夏诚的妹妹，而她，是因为她从不跟夏诚说话，。那个时候，就跟夏诚是城里所有父母老师想要的孩子一样，他也是城里所有少女想嫁的白马王子。
　　我问她为什么不主动跟夏诚讲话，她肆意的笑着：“夏晓悦，你以为谁都喜欢夏诚么？不是谁都巴巴的，想跟夏诚认识。”
　　可是有一天，他们居然也变成了朋友。那是在他们高二的时候，我初三，突然有一天，夏诚就跟她一起在学校门口等我了。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很惊讶，跑去问李舒，她却反问我为什么不能跟夏诚做朋友？问夏诚，他说：“我们在同一个班。”
　　我知道他们是同班，可是他们从初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了，为什么以前连话都不说，突然就变成朋友了呢？
　　夏诚揉着我的头发，温柔的说：“悦，你想多了。”
　　他从来都只叫我悦，不跟母亲一样叫我悦悦，也不跟其他人一样叫我晓悦，只叫悦。朱唇轻启，那个字似乎就在嘴边呼之欲出，声音是牛奶浸泡般柔软。我喜欢他这样叫我，比他叫我妹还喜欢。
　　总有很多青青期萌动的少女大着胆子给他粉色的信，我知道那是情书，每次看他接过那些信，我的心都会莫名的揪得紧紧的，而当他把信随手扔进垃圾箱，跟那个告白的女生说出拒绝后，那颗揪着的心，才安安稳稳的落地。
　　闹得最厉害的一次，是一个女生居然因为夏诚不肯接受她的信，而跑到夏诚班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白。那个时候夏诚刚进入高三，正是老师父母重点看护的时期。那个女生的大胆示爱，不仅被夏诚无视，还被老师拉进办公室里责骂了一顿。
　　她叫什么名字，我已经不记得了。她那封请求夏诚接受的表白信，被老师扔在桌上，最后，落在了我的手里。我已经弄不清楚当初偷出那封信的缘由，只是记得当我躲在被窝里拿着小电筒，偷偷打开那封信时，内心陡然升起一阵失落。
　　因为那封信的开头，说诚。
　　她叫他诚，不是夏诚，不是母亲叫的小诚，也不是诚儿。诚，诚，那是我一直想要却不敢叫出的。她居然这么堂而皇之的写在纸上，没有任何掩饰。
　　我难以解释那时心里的失落，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去撕扯那封信，我想起之前那些信，或许也都是这么叫他的，越想心越痛。我双手紧抓着胸口，紧缩成一团，痛哭流涕。
　　那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全世界的女人都可以那么叫他，只有我，永远都不能那么叫他，永远都不能那么亲昵的叫他，叫他，诚。
　　这件事在小城里迅速传开，成为很多阿妈大婶茶余饭后的闲谈。跟李舒出去逛街，总有些爱说闲话的阿姨笑眯着眼睛问我，“夏晓悦，你哥要给你找嫂子了呀？”那个时候我总是很难厌烦，像被什么炸了一般，奋起与人反驳。
　　“是那个女人单相思好不好？为什么总说是他找的？”我气得走来走去，不停的捏自己的手指“他，他怎么会找那种女人当女朋友？”
　　李舒看着气呼呼的我，皱了皱眉，然后说：“夏晓悦，你哥找女朋友，你那么紧抓干嘛？”
　　“紧张？我没有紧张，我只是气那些大人说是夏诚去招惹那个女人的。”
　　“没有人那么说过。”
　　“怎么没有，他们说夏诚要找女朋友，他们.......”
　　“他们只是说你哥要找女朋友，没说是你哥去招惹那个女人的”李舒拉住走来走去的我：“你别走来走去的，绕得我眼都花了。夏晓悦，你就是在紧张你哥要找女朋友这件事。”
　　“没有！”脸上一阵发热，心脏瞬间紧缩，似乎是要保护什么被人发现的秘密般。
　　“你就是，夏晓悦，你在害怕，你怕你哥找女朋友。”李舒一步步靠近我，她与我身高相当，那一刻我却觉得她比我高出很多，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袭上我的头顶。
　　“夏晓悦，干嘛那么激动？那些大人们的流言，夏诚自己都不关注，你紧张什么？你明明就是在害怕，怕他以后会给你找嫂子，或者说你怕夏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不，我从来没有......”
　　“夏晓悦，你喜欢夏诚，不是兄妹之情，是喜欢，跟其他女人一样的喜欢。”
　　“不，不是......”
　　“因为你喜欢他，所以你害怕别的女人跟他走近，所以你才在意我跟他变成朋友。夏晓悦，你就是喜欢夏诚！”
　　我第一次觉得李舒是那么的咄咄逼人，第一次觉得无言以对，第一次感到了颓然无力。我奋力推开李舒，一路跑着回家，四周的景色向后倒退，看不清。回到家，把自己锁进房间，我蜷缩在被窝里。断断续续的哭着，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哭泣，可是很伤心，心很痛。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半睡半醒间，仿佛看见小时候。我跟夏诚，站在河边的柳树下，我们俩相对着鞠躬，旁边的小孩嬉笑着大喊夫妻对拜。我看见那时的自己，满脸的笑，连眼里都是笑意。
　　那是最开心的时候吧，玩过家家的时候，听见孩童稚嫩的声音说，夫妻。
　　我从来不叫他哥，因为我不想他是我哥；我总是问为什么我们会是兄妹，因为我不想我们是兄妹；我讨厌别人叫我夏诚的妹妹，因为我不想当他的妹妹。我讨厌别人总念叨我们是兄妹 ，讨厌他们说夏诚跟夏晓悦是一对兄妹。
　　因为我内心里希望的是，夏诚跟夏晓悦是恋人。
　　我喜欢他，我喜欢他，我喜欢夏诚。
　　可是，这怎么可以？他是我哥哥，他是我哥哥。我们是亲兄妹啊！！！！
　　我缩在被窝里，不安包裹着我的身体，不透一丝空隙让我感到安稳，我浑身不自觉的颤抖着。冷，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冷。
　　后来我发烧了，烧得迷迷糊糊的，夏诚把我背到医院。我吵闹着，不肯喝药，也不肯打针输液。到最后他生气了，俯身，一只手按着我的肩将我固定在床上，另一只手抓着我的右手给护士扎针。这姿势如此贴近，以至于我们的脸几乎贴在一起，他的呼吸喷到我的脸上，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哭了。
　　我翘了翘嘴，亲到他的脸，温暖的。他明显身体一僵，却没有看我，视线一直盯着我被护士扎针的手。
　　最后，一丝清凉从手背传进身体，护士吁了口气：“唉，终于扎进去了。你妹妹真固执，还好有你这么个哥哥。”
　　在他要起身的那一刻，我凑在他的耳边，有气无力的说：“诚，我喜欢你。”
　　他立起来看着我，头顶的白炽灯晃得我头晕。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连他的面容都模糊不清。
　　母亲还在跟护士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这丫头从来就怕打针，每次都是她哥哥哄着骗着。最后的意识是夏诚白炽灯下看不清的脸，是母亲那一句“夏诚真不愧是亲生哥哥。”
　　是啊，他是我哥哥。
　　我喜欢的人，是我的哥哥，亲生哥哥。
　　升入高三的他，开始忙碌起来，几乎没日没夜的学习。总是匆匆扒几口饭就冲回学校学习。总是很晚回家，我固执的要在校门口等他，他的脚步开始变得快起来，常常将我跟李舒甩开一大截。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随意的摸我的头，他看我的眼神总有些闪躲，他依旧叫我悦但是不再是以前那样自然。
　　我知道原因，那天的那句话，即使一旁的母亲没有听见，但他一定是听见了。他这般躲着我......
　　“舒儿，如果我不是他妹妹，也许他早就不搭理我了，”
　　今天依旧下课后等他，李舒早就来了校门口，他却迟迟不来，最后他给李舒发了短信，说是有问题要问老师，叫我们先回去。我看着李舒合上手机盖，心里一阵失落。他没有给我发短信。
　　“如果我不是他妹妹，他就不会宠我，不会让着我了。如果我不是他妹妹，他或许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们之间什么交集都不会有。”我看着李舒，眼睛被泪水刺得生疼“李舒，我是他妹妹，这是幸还是悲？”
　　“如果你不是他妹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李舒走过来挽起我的手“走吧，回家。”

　　“夏晓悦，你给我出来！”中午上课前，他站在我教室的门口，怒气冲冲的大喊我的名字。看热闹的学生，从不同的教室里涌出来，他们在他身旁围成一个半圈。
　　我从课桌上懒洋洋的爬起来，然后慢悠悠的走到教室门口，因为门槛的高度，我与他齐高。我看着他，眼里带着不屑。我知道他来找我的原因，就在上午，我接受了别人的表白。
　　“你要做什么？”他很生气，丹凤眼里全是怒意，整张脸阴沉得厉害。他的手抓着我的左肩，手指用力，有些疼。
　　“放手，你又要做什么？”
　　“把那个人给你的东西都给我退回去！”
　　“什么东西？我不退！”
　　“夏晓悦，你别逼我。”
　　“我喜欢他。”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他”我挑衅的看着他，那张精致的脸因为生气变得苍白。“我喜欢他，要他做我的男朋友。”
　　他的胸腔因为生气起伏不断，抓着我的手也用力了许多。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拽着我的手腕，拖着我，大骂着推开围观的人群朝校门外走去。
　　明明手腕很痛，可是心里却觉得开心，嘴角不经意的想上扬。
　　他的手握着我的手，没有任何间隙。不是走路是偶然碰到一起，也不是趁他睡觉我偷偷把食指放进他的手心。他握着我的手腕，用力的，仿佛放开，我就会消失一般。
　　然后全校，乃至全城都知道了，夏晓悦早恋，好学生夏诚失态当众教训，而第二天那个男生被夏诚拖到胡同里打了一顿。父亲气得不跟我说话，母亲苦口婆心劝了很久，夏诚因为打人挨了处分，那个男生貌似是住院了。我被锁在房间里，禁足。
　　深夜，我蹑手蹑脚的走进隔壁他的房间。他房间里的一切摆设我都熟悉，是极干净简单的房间，书柜上整整齐齐码满了书，墙上没有什么动漫明星，床铺整洁。他趴在书桌上，看样子刚睡下不久，我送他的小台灯，橘黄色的灯光照出一片温馨。
　　我走过去，仔细看他的脸。橘黄色的灯光揉碎，全洒在臂弯间的那小半张脸，睫毛细长，闪着温暖的光。白日里所见，是他冷酷锋利的脸庞，现在则是让人无比温暖安心。
　　真好看的脸，即使只有小半张，也可以窥见整张脸的美貌。可是手，我看着他的手，指节处因为打架破了皮。心里顿时疼痛了起来，我伸出食指，蜻蜓点水般触碰那些伤痕。
　　“悦......”他醒了，坐直了身体看着我。我在他面前半蹲，看他的嘴唇边上有一块很小的疤，左脸的颧骨上有一片血瘀。这些伤痕让我心脏一阵一阵抽疼，瞬间后悔极了，自责深深的折磨我。
　　“你打他干什么？”小心翼翼的握着他的指尖，感到他触电般的一颤，有些冰凉。
　　“悦，你真喜欢他？”台灯的照耀范围过小，他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浸在灯光里。偏偏左脸的淤青暴露在灯光里，无比刺眼，我看着他的脸，泪眼婆娑，竟有些模糊，看不清他的脸。。
　　“你真喜欢他？”他又问，听起来那么悲凉。
　　我咬着下嘴唇，摇着头，伏在他的双膝上。他推开椅子，也蹲在我的面前，双手捧起我的脸，眼里满是纠结难过，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我看着他的脸，已经彻底陷入昏暗，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他凑近，轻轻的吻着我脸颊上不停滚落的眼泪。吻得极轻极柔，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什么珍宝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坏了，极温柔的亲吻，我的泪一滴不落的被他吻掉。
　　“我喜欢你”
　　这份心情，你感受到了吗？
　　黑暗中，是谁在表白，是谁在问？万籁俱静，窗外黑漆漆一片，屋里也是一片黑暗，唯一书桌上那一盏橘黄色的台灯，可惜灯光照暖了书桌上的各个角落，却因为能力有限，照不到书桌下的两人。
　　那以后他再也不跟我说话，见了我，脸上的表情是冷漠。
　　高考，他不出意料的又是第一，不负众望的被全国最高学府录取，那所皇城下的大学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高校，是多少人拼死拼活想挤进去的学校。他就那么自然的考上了，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没有多少喜悦之情。
　　他就要去离家千万里的地方，隔着千山万水，我看着他在人群里的背影，知道，他离我越来越远。
　　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会在一学期后用一种极残忍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就像是晴空里的一道惊雷，一桶凉水从我头顶淋下，浑身湿透，刺骨的很冷。又好像有人当众狠狠的扇了我一耳光，我头晕目眩，空气里的氧气都抽尽，几乎窒息。
　　我只想他活着，即使以后他会有女朋友，即使他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只要他活着。
　　重要的东西啪的一下破碎，碎片扎进心脏，拔不出来，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血液循环都会带动心口的碎片，疼痛顿时流遍全身。
　　我带着这样的疼痛苟且偷生，直到遇见了简澈。
　　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总是一脸的温柔，永远好脾气，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从第一次看他，就觉得安心。
　　我不太确定自己有多喜欢他，也许并不及对夏诚的喜欢，但是我确定我有多离不开他。他是我后来活下来的理由，在夏诚离开后，我终于嗅到活着的气息。
　　他是与夏诚完全不同的人，没有出色的容貌，线条柔和的脸，普通的眼眉，嘴唇是男人特有的厚实。唯一引人注意的便是那保养得极好的皮肤，肌肤白皙光滑，总让人联想到玉。温雅如玉，似古诗里走出来的人，淡若止水。
　　他不是夏诚那样存在感极强的人，他在你身边跟空气一样引不起你的任何注意，但无论何时他都在你身边。回头就能见到他，带着温柔的笑容。那一天，在嘈杂的食堂，他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隐约能见里面白色的毛衣领子。他立在餐桌旁叫住我“夏晓悦，我是简澈。”
　　成熟男子温柔的嗓音盖住所有的纷杂，我看见天荒地老盛开。
　　可他还是走了，我的简澈，被我伤透了心。
　　还有什么能够失去的呢？
　　最重要的，我仅有的，全都离我而去。
　　疼痛再次苏醒，经由全身血脉，折磨整具已经空荡荡的身体。我承受不起，这样的疼痛。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因为炎热而沾着些慵懒气息的城市，浓烈的血腥味涌入鼻腔，我躺在血泊里，眼泪已经流尽，红艳艳的血从嘴角流出来，我看着越来越模糊天空，嘴角轻扬。
　　疼痛终于消失了，一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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