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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那丫头顿时大哭起来:“婆婆饶命,大人公子饶命,我错了,我家里还有弟弟老娘要养,求饶了我这一次”
宁宁和其他帮工丫头跪在一边,头也不敢抬,听着那个丫头哭叫着从他们身边拖出去。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声:“这是在做什么?”
宁宁悄悄回头,还没看见人,先问到一股清新的香味,比花香淡,也被花香清新。
“睛玉,你怎么出来了,用过早膳了么”那公子的声音响起,他走过来,声音放软了,含着关切。
晴玉小姐语气听着有些不快:“没什么,用过了出来走走。老远就听见这边鬼哭狼嚎的。”
她扫了堂中的一片狼藉,对着领头的管家道:“赵管家,不就是一个小花瓶么,库房里多的是,今天是家里的大日子,你让他们闹什么?离了洛京,就不会管事了。”
赵管家赶紧过来,招呼人收拾了正堂,对着干活和跪着的宁宁他们道:“今天是大人的乔迁之日,大家好好干活,等宴完了,必有赏赐,大家快去干活吧。”
说完这些,等其他人各自忙着,才对着那个打破瓶子的丫头吩咐婆婆:“收拾收拾,给点钱打发走吧。”
那公子见了小姐,反倒平静了不少,把事情交给管家,自己陪着妹妹回了后院。
那个丫头千恩万谢的跟人出去了。宁宁也为她舒了一口气,刚刚那一遭,宁宁也跟着她的心情感同身受一样害怕紧张。最后忍不住想:“这个晴玉小姐真是个好人。”
宁宁跟着队伍一直忙到了下午,才吃上一份汤面,歇息了一会儿,宁宁喝完最后一口汤,和另外两个丫头一起躺靠在墙边。
其中一个叫三月的姐妹叹息:“同样是女子,我们天天干活累死累活的,手脚都是粗的,你看人家小姐,命真好,长的也好,吃穿也好。”
宁宁也看看自己的手,手指还是细的,手心里有几道划伤。虽然累,她倒是不觉得委屈或者苦,她想起了另外一双手,她姐姐的,她姐姐每天拿针磨药,手上也会偶尔有伤,有时为了干活方便,姐姐会拿布条把手指缠起来,免得磨破。
姐姐很厉害,她帮助了很多人,对于那些看不起病的穷人,甚至会免费拿药诊治,而那些乡亲们,也会拿家里最好的东西,鸡蛋、新布、新粮来送给他们,宁宁会永远记得那些真情流露、充满感激的脸。
姐姐说:“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穷人,富人、商人、仆人、高官、王侯,无一幸免,每个人能真正把控的,只有当下而已,别羡慕别人,也别可怜别人,宁宁,未来是不可预测的,过去也没有办法回头”
晚宴要开始了,宁宁一直在忙碌中留意着,终于在最后一队进来的乐队里看到了裴柔的身影,两人对上目光,相视一笑打了声招呼。
客人们陆续到来,院中落座。席上很快热闹起来,途中,宁宁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姓氏
“宁远校尉段大人到!”
段——那个江上的夫人给她的信物,说的是荆州段家,不知道是不是这个。
宁宁趁着上菜的功夫抬头,看到一个约摸30多岁,穿米白锦缎的男人被主人亲自迎了进来,引入了正堂落座。
“城南锦绣商行杨掌柜到!”
主人老爷又亲自迎了出来,接上了一个一脸富态笑容可掬的胖男人,不过没有把他引入正堂,而是做在了正堂外中间的桌子上。
后来,院子里的客人就都是公子迎进来的,只有正堂的官大人到了,主人才会亲自出来迎接了。
宴席开始,一派其乐融融,宁宁上完了最后一道菜,说完了吉祥词,终于舒了一口气。
酒过半巡,裴柔同乐班一起上台,奏唱了一曲,宁宁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但歌声悠扬婉转,曲调由缓入急又入缓,让宁宁想起在大河中漂泊的感觉,仿佛身驾长帆,在湍急又跌宕起伏的波澜中经历了一遭,而后迎来重生般的宁静,旭日在天边缓缓升起。宁宁入了迷,会过神来,曲子已经终了,坐席间响起叫好鼓掌声,宁宁也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主人家当场大赏了乐班,让他们准备准备再来一曲。
宴席结束了,桌上和后厨还剩了很多饭食,下人们抬了一桶一桶的泔水桶装满倒掉,看到这些,宁宁不仅想起家乡永昌的难民,
宁宁想:看来袁谦哥说的对,要想过好日子,还是得当官才行;
和佣人们一起收拾完,宁宁和小姐妹们一起被分了一些余下的果子、点心、卤肉吃食,她打了包准备带回去给裴柔姐姐和谦哥一起吃。
到了和裴柔越好得西侧门不远处得大树下,裴柔果然在等她,不过裴柔似乎有心事,在树下抱着琴呆呆得坐着,宁宁走进了还没回过神,宁宁蹑手蹑脚得走过去,捂住她的眼睛,“大美人,猜猜我是谁”
裴柔笑了:”一身的卤肉味,除了我家的小馋猫,还能是谁“
宁宁哈哈一笑,掏出两块点心分给裴柔一半,然后拉着她准备边走边吃;
裴柔拉住她,示意她往路边看,:”班主知道我们路远,帮我们安排了车。“
宁宁看过去,是一辆小骡车,有个车夫,车上带着斗篷,宁宁高兴起来:”太好了,你们班主真好,我们走回去,要1个多时辰呢“
坐上了车,宁宁闲不住,一边把零食逃出来吃,一边绘声绘色的把上午厅里碎花瓶的事说了,感慨道:“那个晴玉小姐真是个好人。”
宁宁自顾自的说了半天,裴柔始终沉默,手里的吃食也没动。宁宁说累了,就靠着她睡了一会儿,路上被晃醒来,见裴柔还是沉默着,也没吃东西,于是问:“姐,你怎么了,一直不说话,是不是累了呀,你靠着我睡一会儿吧”
他们从官老爷的府里出来,已经事后半夜了,这会走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朦胧变亮了。
晦亮的天光下,裴柔似乎下了什么决定,她拉住宁宁的手,对宁宁说:“我决定留在这里,不跟你们去洛京了”
宁宁一惊:“为什么?”
裴柔笑了:“我本来就没有说要跟你们去洛京呀,我在洛京也没有什么亲人,这一路上跟着你们,只不过是因为没有什么地方去罢了,现在在这里,班主对我很好,我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曲艺赚钱,我觉得这里挺适合我的。”
裴柔掏出一袋银子:“这些是我在酒楼赚的,还有今天贵人们打赏的,有二十两了,你们拿着尽早上路吧。”
宁宁拿着,感叹道:“好多钱。那姐姐你呢”
裴柔笑道:“今天乐队表现好,班主说,日后这些达官贵人的生意怕是不愁了,给我们都涨了月钱,只要我们留下。”
宁宁很舍不得裴柔,虽然和裴柔无亲无故,但是这一路相互扶持,早已处出了亲如姐妹的情谊,但是如果她留在这里也过的很好,就不用跟着她们风餐露宿了。
“可是,我舍不得你”宁宁保住她的腰,又道:“袁谦哥哥肯定也舍不得你!”
裴柔是有点喜欢袁谦的,宁宁虽然年纪小,但是也还是有感觉到裴柔的情谊。
裴柔笑容里闪过一丝苦意,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她抱住宁宁道:“我知道,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宁宁,我不知道,我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这个世道,男人可以考取功名或经商跑马,光明正大的改变自己的命运,过上好日子。女子的机会却少的可怜,我,也没有勇气,再跟着你们往下走了”
裴柔扶起宁宁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说:“宁宁,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宁宁说不住拒绝的话了,她也没有理由让裴柔跟着她们吃苦了。
到了客栈,天已大亮,袁谦站在门口迎接她们,宁宁跑下来扑进袁谦怀里:“裴柔姐姐说,她要留在这里,不跟我们去洛京了”
袁谦接过她的包袱,拉着她,对裴柔道:“先去吃早饭吧”
他们到了宁宁最喜欢的一家豆花铺里吃早饭,宁宁把头埋在豆花碗里,不想面对,心里非常希望袁谦能说出什么话来留住裴柔。
袁谦听了裴柔的打算,半响,说了一句:“抱歉”
裴柔笑了:“抱歉什么,是我该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还到不了这里呢。”
宁宁对袁谦有点不满意了,她放下碗,责怪的瞪了袁谦一眼,拉住裴柔的手:“姐,你留下也行,你放心,等我到洛京,找到姐姐,就跟她一起,到荆州来看你,好不好?”
裴柔也笑了,她摸了摸宁宁的头:“好!”
宁宁又说:“要是,我们来不了,就给你写信,你有将来有机会去洛京,也会去看我们的,对不对?”
裴柔点点头:“嗯!”
袁谦把马车卖了,换了一辆脚力更耐久、更小不那么显眼、带雨棚的骡车,带着宁宁在一个晴天的早上上路了。出了城门向北,朝洛京而去。
接近黄昏,他们到了一个废弃的驿站,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见宁宁和袁谦进来,都警惕的看过来
宁宁探出头,朝他们笑了笑:“我和我大哥也来这里投宿”
袁谦和宁宁,和那几个人隔着中间的大堂,在另一边的侧堂打扫了一小块地方,铺上铺盖,拿出火盆和锅生上火,准备煮点米汤。
里面的格挡都断了,断裂的门扇堆在一边,勉强遮挡一些视线,宁宁来回捡了几趟干柴,余光把那几个人看了个通透。
似乎是一家人,都穿着普通的农户的衣服,衣服上打着补丁,一共5个人,4个大人,一个7、8岁的男孩;4个大人看上上去是两对夫妇,年长的一对,头发花白,身形有些佝偻;少许壮年的一对,男子鬓前也有些花白了,妇人揽着孩子,掰着硬硬的饼子分给一家人,时不时用袖口抹去眼角的泪。
他们旁边放着两大捆棉被,还有旧草席,包袱里鼓囊囊像是塞着厚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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