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亲密

　　　　第十二章

　　温泉之夜后的第二天早晨，冯清野是被阳光晒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滚到了床中央，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细微的出风声。他看了眼手机，七点十分。

　　该叫汪柏舟起床了。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清醒。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洗漱换衣，然后站在主卧门口，推门进去。

　　窗帘已经拉开了，清晨的光线洒满房间。汪柏舟背对着门站在落地窗前，只穿了一条睡裤，上半身赤裸着，正拿着手机讲电话。晨光勾勒出他肩背流畅的肌肉线条，腰线收进睡裤边缘，整个人像一尊精心雕琢的大理石像。

　　“……知道了，下周三的会议改到下午。”汪柏舟的声音很平静，“周家那边你替我回绝，就说最近忙。”

　　冯清野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他想退出去，但汪柏舟已经听到了动静，侧过头看他。

　　“进来。”男人对电话那头说了句“先这样”，就挂了电话，转身看向冯清野，“起得挺早。”

　　“该叫您起床了……”冯清野小声说，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汪柏舟的腹肌线条太清晰了，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让他莫名想起昨天温泉里紧贴着自己的触感。

　　“嗯。”汪柏舟放下手机，朝他走过来，“帮我拿件衬衫。”

　　冯清野如蒙大赦，快步走向衣柜。他拉开衣柜门，里面整齐挂着十几件白衬衫，质地款式都差不多。他随便拿了件，转身递过去。

　　汪柏舟接过来，看着冯清野：“帮我穿。”

　　冯清野愣了一下：“啊？”

　　“手酸。”汪柏舟说得理所当然，把衬衫展开，“昨晚抱你回来，累着了。”

　　冯清野的脸瞬间红了。他想起昨天在温泉里睡着，后来确实是被抱回来的。他抿了抿唇，接过衬衫，踮起脚帮汪柏舟穿上。

　　这个距离太近了。冯清野的手指有些抖，从最下面的扣子开始，一颗一颗往上扣。

　　指尖偶尔会碰到温热的皮肤，每次接触都让他心跳快一拍。

　　他能闻到汪柏舟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扣到胸口位置时，汪柏舟突然抓住他的手。

　　“抖什么？”男人低头看他，眼睛里带着笑意，“冷？”

　　“……不冷。”冯清野想抽回手，但汪柏舟握得很紧。

　　“那为什么抖？”

　　冯清野答不上来。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被汪柏舟握在掌心。男人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手背上能看到淡淡的青色血管。

　　“继续。”汪柏舟松开手。

　　冯清野深吸一口气，加快速度扣完剩下的扣子。最后一颗在喉结下方，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汪柏舟的喉结，感觉到对方轻轻滚了滚。

　　“好了。”他退后一步，如释重负。

　　汪柏舟“嗯”了一声，走到穿衣镜前打领带。自己利落地打了个温莎结。

　　冯清野站在旁边看着，突然想起昨天汪柏舟手把手教他的画面。

　　“学会了？”汪柏舟从镜子里看他。

　　“还……应该学会了。”

　　“晚上再教你。”汪柏舟转过身，“今天早餐想吃什么？”

　　“都可以……”

　　“馄饨吧。”汪柏舟说，“很久没吃了。”

　　冯清野点点头，离开了主卧。

　　wo七点半，早餐上桌。汪思敬也被阿姨叫醒了，睡眼惺忪地爬上来椅。

　　“老师早……”孩子揉着眼睛，“今天还去滑雪吗？”

　　“今天要回家了。”汪柏舟说，“舅舅要上班。”

　　汪思敬失望地“哦”了一声，但很快又被馄饨吸引：“我喜欢吃馄饨！”

　　冯清野笑了笑，给他盛了一小碗。

　　回程路上，汪思敬又睡着了。冯清野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山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三天两夜的假期就这么结束了，明天又要回到日常的轨道。

　　“在想什么？”汪柏舟突然问。

　　冯清野回过神：“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以后常来。”汪柏舟说，“冬天可以滑雪，夏天可以避暑，春秋可以看红叶。这房子我常年包着，随时都能来。”

　　冯清野怔了怔：“常年包着？”

　　“嗯。”汪柏舟说得轻描淡写，“方便。”

　　冯清野笑了笑说：“好啊。”

　　车开回市区时，正是下午最堵的时候。汪柏舟看了眼时间，对冯清野说：“先送你回公寓，我再去公司开个会。”

　　“您不休息一下吗？”

　　“晚上回来休息。”汪柏舟从后视镜里看他，“晚饭你做，清淡点。”

　　“……好。”

　　回到公寓，冯清野先把汪思敬安顿好，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

　　然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语音消息。

　　“小野，元旦过得怎么样？妈妈看了你发的滑雪照片，玩得开心吗？”

　　冯清野点开相册，里面有几张昨天拍的滑雪照片。有一张是他和汪柏舟的合影。

　　其实不算合影，是汪思敬拿着手机乱拍的。照片里，汪柏舟正在帮他调整雪镜，只有一个侧脸，而他仰着头看着汪柏舟，眼睛亮亮的。

　　他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然后点了删除。

　　下午四点，汪柏舟回来了。

　　男人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进门就把外套扔在玄关，扯松了领带。

　　“会议顺利吗？”冯清野问。

　　“还行。”汪柏舟走到沙发边坐下，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帮我倒杯水。”

　　冯清野去厨房倒了温水，递过去。汪柏舟接过喝了一口，突然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陪我坐会儿。”

　　冯清野坐着身体僵了一会又放松下来，能闻到汪柏舟身上淡淡的酒味：“您喝酒了？”

　　“一点点。”汪柏舟闭着眼，“应酬，推不掉。”

　　“那……要不要煮点醒酒汤？”

　　“不用。”汪柏舟突然睁开眼，看着他，“你在这儿就行。”

　　冯清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安静了一会儿，汪柏舟突然说：“下周末有个宴会，你陪我参加。”

　　冯清野愣了愣：“什么宴会？”

　　“商业晚宴，携伴出席。”汪柏舟说，“你准备一下，礼服明天送过来。”

　　“可是我不会……”

　　“我教你。”汪柏舟打断他，“就像教你滑雪、教你打领带一样。”

　　冯清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头：“……好。”

　　汪柏舟似乎满意了，重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冯清野。”

　　“……嗯？”

　　“别怕。”汪柏舟说，“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

　　冯清野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转头看向汪柏舟，男人依旧闭着眼，整个人显得柔和了些。

　　“汪先生，”他小声问，“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又是这个问题。

　　汪柏舟睁开眼，看着他。夕阳的光落进他眼睛里，让那双深黑色的眸子看起来温暖了些。

　　“你说呢？”他反问。

　　冯清野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汪柏舟看了他很久，突然笑了。那笑容很淡，但直达眼底。

　　“因为你很乖。”他说。

　　然后他站起身，往卧室走：“我去睡一会儿，六点叫我。”

　　冯清野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门口。那句话还在耳边回响。

　　“因为你很乖。”

　　什么意思呢？

　　但是从小到大，大家都觉得他挺乖的。

　　冯清野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六点整，他准时去叫汪柏舟起床。男人睡得很沉，他叫了好几声才醒。

　　“汪先生，六点了。”

　　汪柏舟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蒙。他看了冯清野几秒，突然伸手把他拉倒在床上。

　　“汪先生！”冯清野惊呼。

　　“再躺五分钟。”汪柏舟把他圈进怀里，脸埋在他肩窝，“就五分钟。”

　　冯清野僵着身体，任由他抱着。他能感觉到汪柏舟的呼吸拂过颈侧，能闻到男人身上混合着酒味和雪松香的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冯清野数着自己的心跳，数到第三百下时，汪柏舟松开了手。

　　“醒了。”男人坐起身，揉了揉他的头发，“饿了。”

　　晚饭很简单，三菜一汤。汪柏舟吃得很快，吃完就去书房处理工作了。冯清野收拾完厨房，陪汪思敬玩了一会儿，然后给孩子洗澡哄睡。

　　九点半，他从儿童房出来，看见汪柏舟还坐在书房里。门虚掩着，能看见男人对着电脑屏幕的侧脸，眉头微皱，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冯清野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然后去厨房热了杯牛奶。他轻轻敲了敲书房门。

　　“进。”

　　冯清野推门进去，把牛奶放在桌上：“汪先生，喝点牛奶吧，助眠。”

　　汪柏舟停下敲键盘的手，抬头看他。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模糊。

　　“谢谢。”他说，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思敬睡了？”

　　“嗯，刚睡着。”

　　汪柏舟点点头，继续看屏幕。冯清野踌躇了一下准备出去。

　　“还有事？”汪柏舟问。

　　“……没有。”冯清野转身要走。

　　“等等。”汪柏舟叫住他，“过来。”

　　冯清野走过去。汪柏舟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腿上，另一只手很自然地环住他的腰。

　　“陪我一会儿。”汪柏舟说，眼睛还看着屏幕，“就一会儿。”

　　这个姿势挨的很近，近到他能感觉到汪柏舟的体温，能闻到男人身上越来越清晰的雪松香。

　　时间在键盘敲击声和两人的呼吸声中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汪柏舟终于合上电脑，松开手。

　　“去睡吧。”他捏了捏冯清野的脸颊，“明天还要上班。”

　　冯清野点点头，快步走出书房。关上门的那一刻，他靠在墙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心跳快得不像话。

　　他走回次卧，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站了很久。

　　窗外，城市的夜晚依旧灯火通明。远处CBD的大楼亮着灯，像一座座发光的积木。

　　冯清野走到窗边，看着那些灯光。

　　他爬上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闭上眼睛时，脑子里还是汪柏舟环着他腰的手臂，还有那句低沉的“陪我一会儿”。

　　他在黑暗中弯起嘴角，又抿了抿唇。

　　然后睡着了。

　　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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