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记事·壹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湛大人，”谢长袂语气平和，只是淡淡地述说着，“就算吾知晓对方的思路，大人没有应对的经验，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人也不必在意，这不是大人发挥的问题，大人已经做得很好了。”
　　次日与艮组头筹宇文玥和越茉茉对擂毕，湛灵桦听到了这番话，此时谢长袂正推着她的轮椅在返回观赛席的路上。而不久后，已经回到观赛台上的时候，湛灵桦还有些没回过神。
　　若说与白肃、张然的对局落败还算意料之中，没打过宇文玥她们就让湛灵桦颇为意外了。宇文玥作为宇文家的人，对法器铸造等事应该颇有研究，从先前的对局加上牧怀瑾的消息，也知其武技相当扎实——就是没想到扎实到了这个份上。
　　甫一交上手，宇文玥和谢长袂一时竟难分上下。虽说很快有越茉茉在旁协助，但湛灵桦自忖也没有这么拖后腿，怎么俩人合一块儿己方却没太多办法呢？
　　倒是谢长袂看中了对方恢复能力弱的特性，扯着湛灵桦利用气剑打起了迂回游击，试图慢慢消耗对方。这种打法相当功利，一般也不是观众爱看的，不过谢长袂对比赛的态度极度认真，就算被嘲也恍若未闻。
　　既然跟着谢长袂，那湛灵桦也就随他的做法了。
　　可惜谢长袂的意图过于明显，宇文玥也不至于真让人这样耗下去，便与越茉茉一同猛然发力突进，冲到二人面前肆意挥洒着灵力，打出猛烈的爆发。
　　这种爆发非常生猛迅速，但只要能撑过便是胜利。然而湛灵桦实在缺少相关经验，就算事后能想出好几种破局的方法，但在那一瞬间是一个应对都没做出。
　　谢长袂连镇山河都未及出手，湛灵桦就被打出局了。谢长袂以一敌二，倒是颇为精彩，甚至战斗了一盏茶的时间，只是双拳难敌四手。
　　就算只是界内的普通人，都比自己强不少啊……
　　湛灵桦如此感叹着，也无怪乎湛灵松那么在意自己的武技手法了，毕竟他接触最多的环境可能就是这种不便用修为去碾压的情况。
　　“前辈是在安慰我？”神游了一圈回来，湛灵桦却是说了这么一句。
　　“嗯？”刚坐下端起茶杯的谢长袂似乎有些懵，想了会儿才明白对方指的什么，便点了下头，“大人姑且那么认为罢。”
　　今天的比赛出局很快，湛灵桦状态尚可，倒是不介意多在席上坐会儿；不过谢长袂可是经过了一番恶战，喝了口茶又坐了会儿，便先回去了。
　　“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在这里看个热闹就好，再去细细研究反而耗费精神。”谢长袂离开时，忍不住提醒。
　　“嗯，多谢前辈。”湛灵桦乖巧地点了下头，让自己的“看热闹型观赛”心理更为理直气壮了些。
　　不过单纯看热闹的话，确实挺放松心情。精彩的比武，配上镇天坛给选手观赛席不限量提供的各色点心饮品，让湛灵桦身心都享受了起来。湛灵桦都忍不住寻思，这要是松，那不得乐不思蜀了，难怪对御灵会小组头筹如此热衷。
　　但这些东西也不能当饭吃，尤其是自己还得参赛，身体与灵力的恢复还是很需要依靠正常的饮食与作息来确保顺畅。湛灵桦今天消耗不算多，不过还是去搞了一大碗牛肉面吃了，过大的反差让一旁的人都有些吃惊。
　　饭后湛灵桦习惯四处透透风，自己双腿残疾，不怎么去远处，所以日常透风算是个习惯。
　　不觉间来到了镇天广场，在此切磋的人依然不少。不过进入到了循环赛的阶段，湛灵桦这帮选手都已很少出现，一天一赛的规划，多数人都选择休息。
　　眼尖的湛灵桦却意外在角落大树下的石桌旁发现了百草堂一行，景南正与人对弈，陌桑则是坐在一旁整理药箱、时不时瞥一眼棋局。接着他便远远看见了自己，朝这边挥了挥手。
　　湛灵桦点了点头滑到了陌桑身旁，不过自己不谙棋道，也就随便扫了棋盘一眼，简单行了个礼寒暄毕：“正好，陌堂主，想请教您一件事。”
　　“哦？”本就三心二意的陌桑自是不在意，“大人请讲。”
　　“在下很好奇，御灵会有平分的情况吗？”
　　“那是自然，不过不多见。”
　　“平分的话，奖品会怎么处理？”
　　“这情况就多了：有时奖品可以均分，比如一些药类，双方同意也就均分了；不能均分的话，都是单人或者双人参赛的，也好办，按照彼此间胜负关系判就是；比较麻烦的是单人双人的平分，要不就是双人那边挑个人出来打三场，要不就单人那边再组个打三场，但总体来说这种情况的解决方案也比较多变，这就看袁大人了。”
　　“哦哦……”湛灵桦边应声边点头。虽说这种事和自己毫无关系，不过多少还是会忍不住去想。
　　“对了，堂主大人了解袁砚青吗？”
　　想起先前在三才谷的事，湛灵桦又探听起来。不过对于这一问，陌桑却是反问：“是发生什么了吗？”
　　这就让湛灵桦有些尴尬了。袁砚青当时的话颇有些指责白虎堂的意思，虽然自己并无干涉镇天坛的想法，但终归产生了理念的冲突。也不知陌桑作何感想？而且对白虎堂会不会产生意见？
　　大抵是察觉到了对方的纠结，陌桑只是微笑着安抚：“袁砚青大人如果说了什么话，大人不必过于放在心上——她有些缺乏同理心，说话么也容易口不择言。”
　　“啊？”面对这个评价，湛灵桦直接愣住。镇天坛只有袁词柳和袁砚青两个人，二人都是不折不扣的上位者，并且和镇天坛、御灵会深度绑定，这样一来袁砚青的负面影响可是不小，而且对界内会不会产生影响也未可知。
　　“大人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去问问谢大人，或者随便什么大人信得过的人，天机阁应该都能问到。”
　　“不至于，在下还是很相信堂主大人的……只是有些惊讶罢了。”湛灵桦回过了神，“不过天机阁记得并不买卖情报的吧？”
　　陌桑却笑了笑：“这件事还轮不到进入‘情报’的行列，只能算是‘信息’。来过一两次镇天坛的人，应该有不少都知道袁砚青的性子，只是平日她终归不常出现，而且真闹起来也有袁词柳及时把她摁下去，所以倒也没传太开——至少大人这种从未涉足镇天坛的人，不知道很正常。但在下已经是第二次来给袁词柳帮忙了，多少会专门去了解一番。”
　　“原来如此。”湛灵桦点了下头，对这番信息颇为意外。这般一来，袁砚青的事也才终于放下，湛灵桦此前多少还担心自己影响了白虎堂、甚至四圣的声誉哩。
　　“大人似乎心情不错？”刚落下一子的景南也抽空加入了唠嗑的行列，“打比赛心态很重要，大人这心态已经赢了一大半人啊。”
　　“没有，和先生比还是差远了。”湛灵桦摇了下头，由衷答，“现在已经可以在棋盘上大杀四方了。”
　　“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比武场上没什么办法，只好在棋盘上找回场子么？”说罢他便干脆利落落下一子。
　　景南落子很快，甚至可以用不假思索来形容，应是对棋局早有推演；尤其是比起他的对手而言，每逢景南落子，对方就要思考至少一盏茶的时间，景南的谈天时间便非常充裕了。
　　“那先生的表现可比在下好多了。”
　　“哦？您是指被珞珈和潮音打得抱头鼠窜、苦苦挣扎？”景南忍不住笑。
　　分心说话间，景南再落一子，大抵是偏着头说话，愣是下在了预期的位置隔壁的一格，让他下意识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
　　“诶诶不能悔棋啊！”对面下意识就叫，人也有些激动。
　　“不会，落子无悔嘛，当然是就落在这了。”
　　“这都中盘了，落在这儿后面也没有什么胜算了吧？”
　　“且先挣扎一番嘛，这样挣扎着似乎比刚刚还有意思一些。”
　　“大国手的想法就是不一样啊——不过可算能赢大国手一局了。”
　　“哈哈哈哈哈——”景南大笑一声，“棋局有赢有输本就常态，我又没什么国手包袱。”
　　湛灵桦在旁不禁扬了扬眉。
　　于是她朝陌桑稍稍探身，小声询问：“大国手？”
　　“景南特别爱下棋，不过堂里人哪经得起他造？所以就去界外下，下着下着就下到宫里去了，然后就成这样了……”陌桑用手挡着嘴，和湛灵桦嘀咕着，“于是他之前时不时还得被界外‘召见’，最后嫌麻烦辞官了，不过这名号自然留下了，尤其是界内下棋圈内都爱这么叫他，还以击败他为荣哩。尤其是一般击败景南之后，就也会去界外看看能不能也搞个国手当当，他们这圈子都认定棋盘上战斗比真刀枪有意思多了。”
　　“哦——”湛灵桦睁大了眼，望向正死盯棋盘、托腮思考努力挣扎着的景南，不由得又多了几分佩服。接着她想到了什么，又问：“界内不是还有‘四绝’吗？‘四绝’之一的‘棋’应该也能作为去界外挑战国手称号的参照？”
　　“记得景南提过，说是那几位一天到晚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而且搞不好也有其他身份，所以根本找不到。于是干脆找他，毕竟百草堂还是挺好找的。”陌桑忍不住笑笑，“景南还抱怨说，自己都还没和那位‘棋’下过呢，然后还有传闻说他就是那个‘棋’的，于是干脆接受那个‘大国手’的称号了哈哈哈哈——”
　　“你在边上笑太大声了。”景南终于憋不住调侃了句，陌桑便立刻噤声。不过二人并之间并没有紧张的氛围，显然都没当回事，只不过是惯常的说笑罢了。
　　这般情形湛灵桦便悄悄告辞、不再打扰。虽然原本还想和景南聊聊珞珈与潮音的事，不过眼下还是不去打断这位正在享受对弈乐趣的大国手为好。
　　至少自己心情好了不少，也不再纠结于袁砚青的事了。
　　第三轮遇到珞珈和潮音的时候，湛灵桦也算是习惯了这种场合，不至于像第一场那样紧张过头。
　　不过对方的五灵系确实登峰造极。在被限制修为的情况下，能放出并维持五灵大阵，对灵力的消耗控制可见很是了得，也无怪乎自己还在寻思对付尹怀他们，谢长袂已经在关注这俩了。先前在循环赛看她们热闹时，湛灵桦最大的感慨竟然是，这二人才是比赛场地的最大破坏者……原因无他，五灵大阵中的任一对环境的改变、或者说破坏，实在是过于巨大且迅速，园林中两片破坏得不成样子的地方正是她们的杰作。
　　“我记得我们的五灵都是水吧？”赛前正要进园林时，湛灵桦向谢长袂确定着。
　　“嗯。这种情况有些不利。”谢长袂面无表情地说出湛灵桦不乐意听到的答案，虽然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对方的五灵因为湛灵椿，自己有所耳闻。
　　既然是用五灵，那必然要遵循相生相克那一套。如果二人的五灵属性正好错开，对方选择阵法和阵法的效力多少会对半折，毕竟最多只能限制一人；但自己与谢长袂都是水系，那对方就方便多了，直接布下土属性大阵就好，一下子就能把俩人都涵盖。
　　虽然在御灵会，用五灵系不仅并非优选，甚至可以说是下下策，要不是有对面这二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高人，五灵系可以说是御灵会的新手标志。湛灵桦不得不再次感慨，果真是任何事情的极致都是另一番光景。
　　“隐藏自己很重要。”进入园林后谢长袂依旧一本正经，“灵力限制让阵法无法铺开，要避免被她们先发现吾等位置，从而被阵法直接套在中心。”
　　“嗯。”湛灵桦自然明白。应对这类对手，最关键的还是不要进入到对方擅长的领域内，避免进阵是其一，其二则是就算误入也不要试图用对方的规则与之较量。
　　不过有这个想法的自然不止湛灵桦，对方显然也是一样。都用阵法系了，先手非常重要，如果能还未交手便直接把对方套进阵内，那就少了很多事，再要限制人逃脱出去便简单得多。作为同样用阵法系的人，这些道理湛灵桦自然懂，只是自己平日完全不需要算这么细便是了，毕竟可以依靠修为直接碾压。
　　珞珈与潮音深谙此道，先前与别队战斗时，也是很看哪方抢占先机。如果让对方占先发现了自己，那就很不利了，搞不好兜头就是御狐撼地阵套下来——作为强化土属性、压制水属性的阵法，从先前她们的选择看，对付自己和谢长袂，应该就是用这个没错。
　　二人一前一后在密林中小心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湛灵桦似乎发现了对方的踪迹，下意识就准备提醒谢长袂，一边往对方反方向移动。
　　谢长袂的反应则激烈得多，他直接大喊一声“后撤！”便已直接反向跃出；湛灵桦一愣，法阵已经成型将自己框住。
　　虽然早就在防范这种事，但湛灵桦还是像被人直接从头顶套了个麻袋似的，直接被罩在阵内，只是多少有些防范，她未在阵中央而是在相对边缘的位置。
　　湛灵桦下意识就想操纵轮椅直接跑出阵去，脚下的土地却直接下陷，虽不意外但也有些乱了阵脚，下意识就想使轮椅浮空，然而紧接着那土地如同活了一般将轮椅的轮子锁在原地。
　　行动受限的湛灵桦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布阵以及维持法阵的是珞珈，因而潮音也没客气，直接搓出一块巨石在湛灵桦头顶，接着落下。
　　湛灵桦只是无法移动，这种状况也不至于坐以待毙。她咬咬牙抱着琴再一次脱离了轮椅，再甩出琴弦复又收紧勉强落在了一棵大树上。虽然暂时脱险，却离阵法边缘越来越远。
　　谢长袂在法阵外不敢擅入，却也没有闲着，至少潮音放下那巨石后暂且没法继续压制湛灵桦。谢长袂对现下的状况虽然有些无奈，但也立刻调整了策略——他并未持剑出鞘，而是一反常态凝出了三把气剑，随后三把气剑杀入阵中，直取只能维持法阵、无法反击的珞珈。于是潮音就只好努力截断谢长袂的攻击，暂时放开了对湛灵桦的看顾。
　　湛灵桦也挺苦恼，虽然自己有了空隙，但失去轮椅后移动受限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她四处观察寻找琴弦适合缠绕的树枝以图移出阵外。
　　就在湛灵桦努力的同时，珞珈和潮音也是头疼得很。谢长袂这类拥有不逊于武技近战水平的远程攻击手便是她们最无可奈何的对手，只是御灵会多数人都会依靠使用武技，而武技偏向近战，于是这种情况并不多见。结果如今原本已经基本解决了湛灵桦，却被在阵法外的谢长袂依靠三把气剑压着没法出手，不得不让人慨叹青龙涧执剑长老的能力。
　　湛灵桦有些焦急地环顾四周，却扫过了谢长袂的眉眼，二人有一瞬间的四目相对，而谢长袂此时冲着湛灵桦，对珞珈的方向努了下头。
　　她立刻往那边看，接着发现彼处有一个绝佳的落脚点。
　　就在她冲那棵树的树杈甩出琴弦时，谢长袂猛然隐去所有气剑，离霜秋白直接出鞘，那黑白相间宛如普通树枝的剑直接穿过法阵，伴随着符箓环绕，那木剑插入珞珈与潮音之间的地面，将二人强行震开。谢长袂立刻跟进，在这一缝隙间抽回离霜秋白、奋力一击。
　　湛灵桦甚至还没回过神——
　　“镇山河，却没直接将人打出局，是吾判断失误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谢长袂已经推着湛灵桦的轮椅，在返回看台的路上了。
　　“嗯？”湛灵桦一愣，未曾想谢长袂会先提出自己的问题，人都有些懵，“应该是还是我的问题吧……？如果我再多坚持一刻——”
　　“不能说吾就不会犯错。”谢长袂忍不住纠正，“吾是比大人更有经验些，但大人也不必什么问题都往自己身上揽。吾的思路、判断这些，一旦出错，仅作执行的你是难以挽回的。这次吾二人沟通欠妥，于是大人没法跟上节奏。”
　　湛灵桦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对面的谢长袂。
　　而谢长袂却想起什么似的，淡淡笑了笑：“不过吾并不讨厌大人这样。”
　　“啊？”
　　“大人多少也算是管理着白虎堂这么一个大组织，对这种团队协作应该有些理解。”二人已经回到观赛席落座，谢长袂端起茶盏，仿佛陷入回忆一般，“比起主动担责，推卸责任让人厌恶得多。在这类比武中，吾见过太多这种人：赢了还好说，一旦输了就开始推卸责任，怪队友、谈如果、骂对面，反正就是不会说到自己头上。”
　　湛灵桦皱眉，不得不说这话也勾起了自己的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所以大人的做派对于队伍算是一种很良性的促进——绝大多数时候，失败的原因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多种因素交织，但人往往担心他人怪罪，于是先把责任甩给对方，久而久之产生怨气在所难免；大人的做法可以维持队伍的稳定，让人都有不错的心情，更何况多数人也知道自己存在问题，大人这么做，只要心里有数的人也会自己主动揽责了。”
　　“就像前辈这样？”湛灵桦笑了笑。
　　谢长袂愣了一瞬，接着也轻轻笑了：“松也有这种特质，吾还挺喜欢和他一块儿的。”
　　这话湛灵桦还真不知道怎么接，也就干脆将目光移到台下牧怀瑾的比赛了。
　　谢长袂却没久留，又喝了一盏茶后便先离开了，和之前一样。
　　次日的对手是牧怀瑾一组。
　　每每想到牧怀瑾比自己的年龄还大上个几十上百岁，却算是自己的师侄，这种诡异的倒错感就让湛灵桦不得不感慨这比武的圈子真是不能以常理揣测。
　　“师伯手下留情哈，还有谢前辈也是。”在园林碰上面的第一句话，牧怀瑾依旧嘻嘻哈哈的。
　　不过湛灵桦和谢长袂都清楚，这完全是假象，尤其是真正开打后，牧怀瑾的认真可以用夸张来形容，甚至全程都能做到一言不发。
　　湛灵桦也是够呛，牧怀瑾二人的能力对谢长袂存在些许克制，这在修为对等的比武中就有些致命了，尤其是双方手法也相对对等的时候。
　　但也不是没有机会，只不过湛灵桦发现自己在这种场合，捕捉机会的能力实在有限；而谢长袂若想提点，他甫一开口、湛灵桦都还没听到后半句，牧怀瑾那边已经自行修复了破绽。
　　这样纠缠下去，不用多推算就成了败局。
　　“没事，这样也正常。”离开园林时，谢长袂的评价相当简单，非常符合他一贯少言寡语的作风。
　　虽然对方没有多说什么，但湛灵桦并非迟钝之人，似乎感到了对方一丝的消极与不耐，便道：“我再去琢磨琢磨。”
　　“嗯。”
　　可算逃离了那骇人的压力，湛灵桦大吐了口气。不过没想到谢长袂这么无法接受失败？论说他只是来帮忙的，就算输了也没什么损失，心态却大受影响的模样；倒是自己这个利益相关人，现在还没什么实感，反而觉得自己输得理所应当？
　　也是，毕竟自己第一次打比赛就拿奖品确实离谱了些……自己心态调整得也太好了。
　　不过这么一来，怎么才能救白潇呢……
　　…………
　　湛灵桦甩了甩头，觉得还是散散心一边组织一下语言，然后去和谢长袂好好聊一下，别因为内部问题影响了后续发挥。
　　毕竟就算赢不了比赛，以自己的身份，确实也不能打太难看，不然也太丢白虎堂的脸面了……
　　湛灵桦在外面溜达了一番，回到屋子的时候，人直接顿在门口。
　　谢长袂蜷坐在床榻上发抖，似乎很痛苦的模样。对方似乎没发觉湛灵桦回来，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未动。
　　湛灵桦有些许惊恐、同样一动也不敢动，只有月光透入的房间内仿佛立着两尊雕塑。紧接着她蓦然回想起刚来镇天坛时，晚间听见的那反常的窸窣声，想来与此有关。
　　过了也不知多久，直到看见对方不再发抖、情绪已经平息下来的模样，湛灵桦想了想还是关切地上前询问：“前辈……您……没事吧？”
　　谢长袂蓦然抬头看见来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缓缓将药瓶放回床头柜，吐出口气面不改色道：“无事，只是吾老毛病尔。”
　　“是不是让前辈生气了才会——”
　　“并不，吾需要按时按量服药而已，先前大人没注意到罢了。”
　　“哦……”湛灵桦吱了声，下意识就想说要不要自己帮忙看看，但转念一想人家可是青龙涧的人，这种事儿还真轮不到自己来，最终只是道，“前辈还在生气吗？”
　　“嗯？”谢长袂很是奇怪的模样。
　　“啊？”湛灵桦也有些懵了。
　　“吾没生气呀？”
　　“嗯啊？”
　　二人对视着，都有些状况外。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湛灵桦先忍不住了，开口确认：“前辈真没生气？”
　　“真没啊。”谢长袂一副天然的模样。
　　湛灵桦一方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又有些没脾气了。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位前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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