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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细作
“娘娘，丽朝的花名册被国师大人拿走了。”
皇后眉毛微蹙，“向来国师有重要的用途吧，那便罢了。”
陆婉宁环顾左右，看众人没有说话的意思了，便起身慵懒请安道：“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淑妃紧接着她说：“臣妾告退。”
两人不经意对视一眼，到了凤仪宫门口，又碰在了一块。
周珩原本想私下里感谢陆婉宁解围，此刻却只好闭了嘴。
“贤妃姐姐陪我逛一逛御花园吧。”
“正有此意。”
快入秋了，御花园里百花凋零，大片大片的葱绿色，也在蜕变成枯黄。
两位娘娘在前面走，周珩和淑妃的丫鬟巧月并排走。
“二位娘娘关系这么好，真好。”周珩没话找话道。
“是啊是啊。”
周珩微笑，不经意瞥向一旁，一大片绿中有一小片月白色的袍子，上用银丝绣了虎纹，一看便知是个男人。
她记下了那位置，等两位娘娘驻足逗鸟时，凑过去说：“贤妃娘娘，奴婢想去解手。”
贤妃看了眼远处跟随的宫人，懒洋洋道：“去吧。”
周珩捂着肚子，装着着急的样子，跑到那男人处。
“什么人，胆敢埋伏在此！”
李璟言缓缓转过身，一双惆怅的眸子直直望着她。
“我知你恨我，此次来，是跟你告别的。”
周珩沉默了。
“两日后我就要出征了。”
“我以为你还在禁足反思...丽朝的花名册是你取走的？”
李璟言点点头，轻声道：“那日的事，对不起...”
周珩沉默片刻，摇摇头，“是我太自私，怪不得你，毕竟你父母年事已高，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做事当然要多考虑他们的处境。不如说，我一早选了第一条路，就错了。”
“不，是我错了。家父是丽朝忠臣，自我随叛军入城，就与我恩断义绝......如果他知道我救你，哪怕结果是他死，他也愿意。”
“曾经就常听到李琮老先生的美名...看来此名不虚。”周珩苦涩一笑。
李璟言摸了摸袖口，沉默片刻。
周珩想了想，说：“你此番出征，帮我带封信去尧城吧。”
“当然可以，不过我也有封信给你。”
周珩眼睛一亮，愣愣道：“难道是尧城来的？”
李璟言摇摇头，“是蜀地来的。”
“蜀地？”周珩蹙眉思索一番才恍然大悟，“是哥哥的封地。”
“你觉得信里是什么内容？”
周珩轻笑，“问候我平安否，还能是什么？”
李璟言点点头，“应该是了。”
片刻后，他补充道：“你如今身处后宫，一定要多加小心，切莫惹事出头，等我回来，凭着军功，将你救出来。”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周珩眯起眼睛，怪异道，“上次，也是让我等你打仗回来。”
她手握着哥哥写给她的信，只觉得手心火热，汗液染湿了纸张。
“是，你还愿意等我吗？”
周珩凝视他许久，随后摇着头轻笑道：“我...当然愿意等你，璟言哥哥。”
那声璟言哥哥，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
周珩找了一僻静处打开信。
吾妹亲启：
吾知你心慕国师，但你可知，他杀我兄弟姐妹二十余人，如今恐怕只你我苟活......务必及时醒悟，匡复我丽朝！
周珩不知不觉满头大汗。
这两年来，她每天想的都是活下去，好好活着就够了。
她哥哥周巍有如此雄心壮志，隐忍两年，可她都在做什么，难道仅仅因为她是个女人吗？
周珩蹙眉，摸到信里有个硬硬的东西，她环顾四周，迅速把它倒出来。
是一颗药粒，旁边副了张字条。
【若你心中还念着丽朝，就把这个下到楚昀的酒里】
周珩瞬间瞪大双眼，大片大片的冷汗透过衣服，她将那药丸赶紧藏回去。
幸好李璟言没打开过信封。
看来周巍在宫中也是有眼线的，否则怎么会知道她的近况？
这样想着，她突然觉得如坐针毡，仿佛数十双眼睛粘着自己盯着自己。
仅凭她一人，杀掉楚昀？
丽朝回来后，拥护周巍做皇帝......
若她周珩来当这个细作，将来她就是头号的功臣，不愁周巍不给她个好的官职。
是啊，丽朝是她的家、归属、容身之处，如今她之所以过得囫囵痛苦，根本还是因为江山易主。
*
周珩下定决心，隔日贤妃侍寝，她就进屋来陪着了。
屋内两人怪异地瞥她一眼，相视一笑。
“珩儿，你个小丫头进来做什么？”
周珩摇摇头，“陛下以前每次都说让我进来。”
贤妃蹙眉，转头道：“陛下那是跟你开玩笑呢，对吧？”
楚昀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只是碍于贤妃的面子，勉强道：“是，你出去守着吧，婉宁有事自然唤你了。”
周珩闻言，抿唇退下。
等到她关上了门，屋里响起楚昀不悦的喃喃声，随后周珩听到陆婉宁说：“珩儿还小！”
紧接着是楚昀说：“她都十六了，还小吗？”
陆婉宁娇嗔道：“陛下记得如此清楚，到底要做什么！”
后半夜，陆婉宁才回到永和宫。
周珩本要回房间睡了，却被陆婉宁叫进去。
“你今日怎么回事，想侍寝了？”她眉头微蹙，认真道。
周珩挠挠头，不好意思道：“陛下把我从掖庭调离，道娘娘身边来，为的不就是......”
“你倒是心里门清...”陆婉宁语气带了一丝怒意，“你难不成以为，侍寝是什么好玩的有趣的事情？”
周珩脸颊烧红，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不是想侍寝，是想投毒啊！
但这话她怎么可能和陆婉宁说。
“婉宁姐，我知你想保护我，但我已长大了，我......”
“好了！”陆婉宁整个身子瘫在榻上，眼皮打架，“你若是觉得做宫女不好，我便免了你打水扫院子的活计，往后你只需陪着我，我定护你周全，好吗？”
周珩听着她坚定的言语，再也说不出话来。
“多谢...贤妃娘娘。”
“早点休息去吧，明日还要早起请安。”
周珩回到屋子里，禁不住地辗转反侧。
翌日，周珩陪着陆婉宁到鲤鱼池喂鲤鱼，偶遇德妃。
“这不是贤妃妹妹嘛......”德妃迅速凑过来，厌烦地看向周珩，随意把她一推。
不料周珩没预防，一下被她推到在地，手里的鱼食尽数飞到池子里，引得鲤鱼疯抢。
绝望的是，连同鱼食一起飞出去的，还有她藏在衣物夹层里的药丸。
那药丸不知被哪条鱼给吃了，悄悄在鱼群当中翻了白肚皮，却无人在意。
“你推她做什么！”陆婉宁愠怒，命身旁的太监将周珩扶起来。
“单纯看她不顺眼...没把她推进池子，已经是本宫善良了。”
陆婉宁冷哼一声，“色厉内荏的草包罢了，本宫懒得跟你一般见识，珩儿，我们走。”
周珩点点头，惋惜地看着鲤鱼池走远了。
安静了一段日子，天气转凉，陆婉宁身子不适，周珩独自去请御医。
御医署只有个老御医在写字，周珩走过去，那老御医猛地抬起头。
“五公主！”
周珩一顿，“刘御医，慎言...”
“知道知道...您随我来...”刘御医把她拉到偏房，递给她一粒药，“这个是太子殿下吩咐的......”
“我哥哥？”
刘御医点点头。
周珩紧咬双唇，将那小药粒迅速揣起来藏好。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另一位御医进来，周珩赶忙大声道：“刘御医，贤妃娘娘偶染风寒，随我去看看吧。”
她带着刘御医回宫，路上总觉得有道不自然的视线黏着自己。
“稍等。”周珩撇下一句话，顺着那视线走过去。
“五公主十分敏锐，属下佩服。”等待她的是一小太监，“奴才听闻贤妃娘娘病了，恰好明日陛下出宫祭祖，公主要抓住机会......”
周珩深呼吸一口气，忐忑不安地把刘御医带到陆婉宁床前。
“珩儿，你脸色发白，也病了吗？”
周珩一顿，微笑道：“我是担心贤妃娘娘...回来的路上，我摘了荷叶莲蓬，等下给娘娘煮荷叶莲子枇杷羹。”
陆婉宁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就凭你的厨艺，也就看着火不灭，还是交给旁人做吧。”
周珩轻笑，“娘娘惯会取笑我！”
陆婉宁笑了一会，低声道：“既然病了，明日祭祖我便去不了了......”
周珩点点头，“娘娘休息便是，陛下说等晚上忙完了来看娘娘。”
陆婉宁下意识挪开视线，喃喃道：“望陛下不会怪我...”
“陛下怎么可能怪娘娘，他心疼都来不及！”
陆婉宁闻言，笑得苦涩。
下午楚昀过来，也不吃饭，围着陆婉宁的床前冷冷道：“这病得可真是时候，偏偏在今天！”
宫内人大气都不敢喘。
周珩小心翼翼道：“陛下，娘娘病得很重...”
“朕知道，多嘴！”楚昀愤愤坐在凳子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周珩眼前一亮，十分捧场地帮他又斟了一杯酒。
楚昀和她对视上，愣了几秒，又看了看病榻上的陆婉宁，默默把那杯酒喝了。
这杯酒好像比上一杯甜。
楚昀抬眼看她，示意她倒酒。
周珩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微笑，袖口里的药粒滑到手中，眼看就要顺着酒液流进杯中，只要楚昀挪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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