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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今日樟山上的魔兵明显比上一次来的时候多得多,应该是发现威胁后增加了基地的驻守。
但与上次来时的小心翼翼截然不同,了解了附近百姓的情况,谢清昼的目的转变为清除魔兵,于是什么遮掩的法术都没有施加,一路大摇大摆。
可就算这样,他们却还是比上次更快、更顺利的到达了魔兵最多的地区,一直走到能看见最中心那处帐篷的范围内,一头白发显眼至极的谢清昼都没有被任何魔兵攻击。
“哥哥?你在想什么?”身旁传来一道声音,是心里正在想着的那人发现周悠心不在焉。
周悠如果还活着,怕是已经在一路的怀疑中将掌心掐得见骨。可他身为鬼魂,目前的修为还不足以支撑他拥有实体和触觉,因此就算再用力,也不足以在身体上留下一道痕迹。
听到熟悉的声音呼唤,他立马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抽离,努力遏制住自己的的怀疑,摆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试探着开口:“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他们看到你了却没有攻击。”
说完便站定,停在原地强迫自己目光直视谢清昼的眼睛,甚至还上了几分逼问的意味。
原本在前面走着的那人,听身后没有动静,便停下脚步,刚要转头询问怎么了。
听见周悠的话,明显愣了愣,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在思考怎么回答。
周悠也不急,低着头不愿看他,静静等待解释。
却没想到过了许久都没声音,这才抬头看去,却发现谢清昼仍然维持呆立在原地的样子。
“……阿清?”周悠心里悬悬的,感觉事情不妙,小声呼唤一下对方的名字。
幸好谢清昼还能听到他的呼唤,猛然惊醒般看了一眼周悠和不远处的帐篷,而后抬手似乎想做些什么,但还没伸出去便好像失去了力气,手臂忽得垂下。
紧接着那向来行事老城的少年仙尊清澈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如同蒙上了一层雾,露出了一点茫然。
“对哦……”他似乎陷入了思考,一手摸着玉佩,紧皱着眉头,“为什么他们没有攻击我?”
?
周悠几乎是有些毛骨悚然了。正常情况下,这种显而易见的情况谢清昼应当早有察觉,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迟钝。
看他样子并不像是伪装。
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必说的。
在这世上,竟然有修为比作为天下第一人的玉阙仙尊还高很多的人或者魔物,并且这么多年在江湖上都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消息。
对手在暗处早就挖好了陷阱,然后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谢清昼的认知,只等着他们入套。
风吹得有些冷了,周悠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看着谢清昼神经质地呢喃,他只感觉浑身发凉。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一次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自己变成了一只被黑影提在手中的木偶,只能被迫按照他人的意愿行事。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带来丝丝的雨后泥土的气味,唤回了周悠的神智。
他猛得一甩头,这才发现谢清昼虽然还站在原地,但手紧紧抱着脑袋,腰也越弯越低,表情狰狞,看上去痛苦至极。
“阿清!”他赶紧扑上去,懊悔与愧疚如潮水涌上心头,恨不得自己根本没有提出那个质问,慌慌张张在谢清昼耳边喊,“谢清昼!醒醒!!”
.
谢清昼被太阳晃了下眼睛,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
这是……
周围人群吵吵闹闹,远远围成一个圈,中心是自己与另外一个人。
“在下大理寺少卿周悠,字子远,久仰玉阙仙尊大名。”对面那人看上去很恭敬,行礼十分标准,让事事挑剔的谢清昼都挑不出一点错。
大多数情况下谢清昼懒得管别人,但是他这次莫名有些感兴趣,好奇这人长什么样。但拱手鞠躬的动作导致对方的脸对着地面,谢清昼看不到他的样子,只好从服饰上猜测对方的性格。
身穿藏蓝色圆领袍,腰间配一玉饰,头发简单用冠束起,很中规中矩的服饰,明显是官府派来查案的。
啧,人如其名,应该是个很无聊的人。
“嗯。”这么一想便没了兴趣,谢清昼转生走向最近的那家客栈,踏入门槛后才想起来身后那人还行着礼,随意应答一声示意那人可以起身了。
见周围人还围着窃窃私语,他终于开始回忆自己来这干什么。
对了,过几日是下修界十年一次的祭典,这次轮到自己来坐镇,结果恰好都城里有人死了,皇帝求他来看看。
先问问那个官府的人发生了什么。
一转头便刚好对上周悠的眼睛。
顿时头痛欲裂,仿佛有人那钢管在自己头颅内搅动,他无法思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里一道声音响起,他想努力去听清却又一个字都不能理解,只顺从下意识的反应,伸着手向不远处那人抓去。
视线模糊中,是他大步跑来的身影。
随后“扑通”一声,谢清昼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接触到地面,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
谢清昼维持这个个状态的时间太过漫长,周悠尝试了各种办法都引起不了他的一点反应,无论怎么呼唤他的名字都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浑身绷紧,抱着脑袋,似乎陷入了什么幻镜当中,嘴里模模糊糊念叨着什么。
周悠把耳朵凑到他嘴边也不过听见几个零零碎碎的字,实在凑不出一句话,也猜不到他想到什么,只能被动等待。
这是他第无数次愤恨自己的无能。
所幸,谢清昼最终还是脱离了幻象。
满打满算不到一刻钟功夫,他已经大汗淋漓,恢复清醒的瞬间,一下子便失力跌坐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捂着自己胸口大力喘气。周悠连忙跑到他身旁,蹲下试图给他擦汗,却依然触碰不到。
谢清昼暂时还没有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勉强抬起眼皮,视线还没有聚焦,紧皱着眉头左顾右盼,焦急寻找着什么。
周悠连忙道:“别怕,阿清,别怕,哥哥在这里。”他熟悉谢清昼的这个动作,在他与幼年的谢清昼相处多年的那个幻境中,小时候的阿清总在醒来第一时间没看到自己时露出这个表情。
所幸谢清昼能听见他的话,安静了下来,否则周悠都害怕他还像小时候那样,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一声不吭摸索着四处寻找。
片刻后,那双总闪着狡黠的光彩的眼睛总算恢复,周悠看到自己身影倒映在谢清昼瞳孔中的瞬间,谢清昼一直僵硬着的身体随着一口气呼出,终于放松下来。
下一秒他却皱了眉,抿了抿唇,半晌僵硬蹦出一句:“哥哥怎么哭了?”
周悠听见这话,这才忽然感觉脸上凉凉的,眨了两下眼睛发现好像有液体滑落,弄得脸颊痒痒的,抬手一摸再伸到眼前一看,竟是满手的鲜红,顿时被吓了大跳。
呆愣几秒后终于反应过来,想起许多传说中,鬼都是不会流泪的,现在自己满手的血液大概是作为鬼的眼泪的存在吧。
二人沉默一小会,直到一阵风吹过,带起沙沙树叶声。
周悠这时已经擦干脸,见谢清昼看样子也休息好了,恢复往日潇洒公子的形象,半点看不出来不久之前还如丧家之犬一般既可怜又狼狈,二人便一同起身。
所幸那些魔物好像真的不在意,周悠是鬼他们看不见就算了,连谢清昼这在阳光下甚至发着光的白发大活人,在原地停留这么久,还如同发癔症般自言自语,他们都没有一点反应。
远远瞅一眼处于众魔物中心的大帐篷,发现里面有两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其中一个跟帐篷差不多高,另一个不如前一个,看上去和谢清昼差不多身量。
周悠赶忙挺直腰朝着那边眯着眼睛看,确认后道:“帐篷里好像有人。”
“好。”经过刚才那一番动静,谢清昼看起来也不像刚开始那般悠闲了,难得一见地将严肃的表情摆在脸上。
远方帐篷里点着灯,隐约可见两个影子时不时晃动。
随着距离越来越接近,帐篷内忽就只剩明显是魔物那道还有轻微动作的身影,另外一道则像是突然被下了定身咒,如同死物般一动不动,连呼吸的幅度都消失了。
若不是周悠自注意到动静后就视线锁定那两道影子,靠近的每步都不曾移开视线,这时见帐篷内岁月静好的样子,恐怕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暗自猜测是里面的人察觉到有陌生气味靠近便隐藏起来,定是有了防备。
周悠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再瞧现在静谧的氛围,眼皮一跳一跳的。
谢清昼沉默着调整玉佩位置,将其放到更贴身的地方,确定藏得足够隐蔽,无论是谁,只要不一直盯着看就不会发现腰部有个异物后,才掀开帘子光明正大走进去。
“来者何人?”
一道如野兽般的声音传来,仿佛在风沙中磨砺了千年一般粗犷。
周悠被谢清昼完完全全遮挡住,半点看不清前面的情况,急忙踮起脚尖。
帐篷垂下的布刚好搭在谢清昼肩膀,只留下一点空隙,周悠只好透过那道小缝去看。
巨大的魔物如山般壮硕,可能超过四米高,在普遍长得巨大的魔界都有点异于常魔,更别提在人间。他站在这里,显得这能容纳数十人的帐篷都狭窄了许多。能竖着放两个周悠的高度,对他来说仍然要微微弯着腰。
由于视线被阻挡,就算周悠在怎么努力去看魔物的全貌,也不过看见就算毛发覆盖也能看得出来的发达的背部肌肉,以及从腰椎长出高高翘起的巨大的尾巴。
那魔物只是背对着,威压却如有实质蔓延在整个空间。
他问了那句话后便没有再开口,只是背着手缓缓转过身来,等待着闯入者的回答。
“一段时间不见,姜将军气势愈发逼人了。”谢清昼笑眯眯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郁的挑衅意味。
姜将军?原来他就是姜懈!
魔物停顿几秒,动作都僵硬一瞬,周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看清,那条巨大的尾巴似乎不易察觉的摇动。当他瞪大眼睛仔细去看时,那轻微的摇摆又停止了。
“只是可惜。”突然一句转折打的周悠措手不及,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一句肯定不是好话。
谢清昼上前几步,手悄悄按在剑柄上,明显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面上依然云淡风轻:“有气势增长了。”果不其然,这一句满怀恶意。
方才一直站在门口那人终于进去,周悠终于找到了机会,赶忙大步向前,这才看到那魔物的全部:
头部嘴巴突出,两只耳朵高立在头顶两侧,黑白混杂的毛发根根分明,不同于其他魔物的杂乱粗糙,一眼便知道是仔细护理过的样子。
其实与他猜想的相差不大,这是是一头以狼为本体的魔物。但狼头部分长得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威风凛凛,反倒是有些奇异的呆傻。
只是周悠再怎么都想不到,在谢清昼话中那般聪明的姜懈,竟然会被这么明显的挑衅惹怒。
思考间,气势早已争锋相对的双方同时出手!
只听“嗷——”一声,地面都在震动,那魔物显然听出了谢清昼的意思,一句话就被激怒,遂了他们的意,率先咆哮着冲过来。
谢清昼半点不躲闪,拔出佩剑欶神令直直迎上去,闪着寒光的剑刃倒映出持剑者面无表情的脸。
就在剑刃即将与钢铁护臂相撞的千钧一发之际,那狼忽的停下了。
语气僵硬,但语速却极快:“等等!我们去外面打!”半点不像是刚才那番无所畏惧的样子,反倒像是生怕在帐篷里打起来。
谢清昼动作没有任何停下的迹象,完全无视了狼的要求,一招一式带着剑气,半点不让,招招直逼命门。
队友全心攻击无暇他顾,周悠作为毫无战斗力的旁观者,庆幸当时查案的观察力还没有丧失,也算是能帮上一点忙。眼睛扫视帐篷内的同时观察对手,见巨狼打斗间眼神无意识地瞟向柱子后面,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那一样,又想到突然消失的另外一道身影,便知道那暗处的人定是躲在那里。
怕他突然出手打得谢清昼来不及应对,仗着自己说话别人听不见,赶紧提醒:“阿清!那根柱子后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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